第818章 天涯踏盡紅塵路,笑時猶帶嶺梅香

  第818章 天涯踏盡紅塵路,笑時猶帶嶺梅香

  「你為什麼沒攔住狂梟?」

  流觴君對姍姍來遲的西陵王質問道。

  西陵王用看傻瓜的眼神看了一眼流觴君:「你覺得一名武聖如果想要強行突圍,誰又能攔得住?」

  除非修為實力差距太大,否則境界相似的情況下,攔截就是一件很難的事,好比足球場上,只靠一個球員想要單防另一人,通常是不夠的,這需要兩個人甚至三個人去滑鏟切球。

  流觴君也自然明白。

  他故意沒話找話,是想要從這份不太真實的荒誕場景里尋求一些共鳴感。

  畢竟剛剛的狂梟連西陵王和自己都攔不住也不敢攔,結果剛剛衝上去就吃了一發聖隕誅魔箭,被當場射爆。

  與其說是具有戲劇性,不如說是驚悚性拉滿。

  倘若說之前凰棲霞能夠單防狂梟這麼久,已經有了讓人足以正視的資格;那麼白榆如今展現出的實力,是足以讓封聖都感到棘手的真正同級戰力。

  雖然沒人知道他究竟是怎麼跨越的境界的鴻溝,但這個秘密放在此時也並不重要了。

  這兩人一旦聯手,就會徹底打破如今戰局的平衡。

  「這對我們,或許也算是一件好事……」流觴君瞥了眼升起的蘑菇雲中心,狂梟被重創,黃龍真人就不得不賣自己一個面子,至少最初的目標是達成了。

  至於陶如酥……

  還是算了,他心想,為了抓一個陶如酥,得罪霸者就算了,再得罪一個未來潛力不知多深的白玉京,完全不值當。

  西陵王眺望著凰棲霞,目光又落在了北極星身上,忽然說:「或許這並不能算是一件好事。」

  「什麼意思?」

  「之前的對話你也聽到了。」西陵王沉吟道:「凰棲霞可能是魔祖的三道化身之一的女邪。」

  流觴君蹙眉:「你相信黑煞弓使的判斷?」

  「除魔這件事上,羅睺和弓使還從未找錯過人,況且凰棲霞本人也並未給予否認。」西陵王抱著雙臂:「或許她早已知道了自己的身份。」

  「所以呢?」流觴君只想快點把狂梟綁了帶回去,去找黃龍給夫人治病。

  「那麼現在就輪到我們選擇了。」西陵王沉聲道:「很顯然,白玉京已經做出了選擇,他要站在凰棲霞那邊,而我們既然在場也必須做出選擇,要麼是選擇兩者之間,要麼是冷眼旁觀。」

  流觴君發出質疑的聲音:「這和我們有什麼關係?」

  「自然是有的。」西陵王挺直背脊:「事關魔祖、羅睺,沒人能獨善其身。」

  封聖享受著金字塔頂端的權力,也意味著承受著來自天上的重壓,如果天塌了,他們這些個子高的就得頂上去。

  所以沒人希望天塌。

  如果凰棲霞可能是導致天塌的因素之一,那麼她的存在是否必要……就成了一道拋給所有人的選擇題。

  即便是十強也必須面臨這道選擇題。

  如果說魔祖還是一個不知道會不會到來的未來大魔王,那麼羅睺就是一發已經上膛的核彈頭,說不準什麼時候就會射出。

  因此最好的辦法就是給這顆核彈頭唱一唱催眠的小曲,安撫他敵人已經被殲滅了,您老還是多睡一會兒吧。

  想到這裡,流觴君的表情變得微妙而精彩了。

  聽上去他們似乎不得不為了安撫羅睺,而把驕陽之首給犧牲掉?

  「不行。」流觴君退後一步,完全不想介入其中。

  西陵王淡淡道:「冷眼旁觀置身事外也算是一種選擇……如果你選擇兩不相幫,那麼其實也是選擇了羅睺——我們都很清楚,沒有誰能從他的追獵之下活下來。」

  如果不能舉國之力去對抗羅睺,那麼他要殺人也沒人能夠攔得住,就像當初他放出一箭把閻羅司的幽獄貫穿了十八層,閻羅司敢還手嗎?只能老老實實的洗地。

  西陵王更加直白道:「你的潛台詞很簡單,無非就是——凰棲霞就算死,也不能死在我們手裡。」

  「你不想背負這道因果,也不情願承擔這個後果。」

  流觴君有些惱怒,拂袖道:「你就有更好的辦法了?」

  西陵王握著紫金雷光閃爍的重鐧:「總得選擇其中一方,與其等到羅睺出現,還不如在這裡結束掉一切,也可以將其稱之為一種慈悲。」

  望著西陵王疾馳而上的背影,流觴君暗暗嘲笑:「道貌岸然。」

  ……誰不知道伱在多方面都和白玉京存在間接的過節,現在出手,分明是覺得有機可乘。

  打心底里流觴君看不上西陵王,人品實在不行,人情世故秤上量,精於利益算計。

  但流觴君也不得不承認……西陵王心裡的那杆子秤很靈敏,他很會押注,深諳選擇大於努力的道理,過去到現在的一次次選擇基本上沒有錯過。

  現在他選擇站在弓使這一邊,是因為西陵王十分清晰的知道——即便凰棲霞身為驕陽之首,也並沒有那麼高的聲望,足以讓羅睺和大夏為她退步。

  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為了一個不能帶來好處的凰棲霞,得罪一個蟄伏的恐怖強敵,還要面臨一個可能復甦的恐怖魔祖……這筆生意李中堂看了都直搖頭。

  流觴君默默心想,倘若自己的妻子曲水君是這樣的情況,他也會義無反顧的站在妻子身側。

  而你凰棲霞又是何等幸運,到了這般地步,居然還有人能為她站出來,替她撐傘。

  ……

  流觴君和西陵王的交流不過短短半分鐘。

  天上的戰局仍然在繼續著。

  白榆靠著萬魔槍林完全壓制住了北極星,後者的聖隕誅魔箭已經被看穿的當下,他已經缺乏足夠的手段來擊殺白榆,落敗不過只是時間問題。

  而隨著一陣紫金色的電光躍動,佩戴著金面的魁梧男子介入了戰局中,他一鐧砸下,瞬間崩碎了數杆魔槍,將北極星抓住丟向槍林範圍之外,避開了交錯的空間裂隙。

  繼而隔空甩出一鐧,紫金色的閃電化作鐵鞭砸落,空間上傳出了崩裂之音,破碎的空間後露出的虛空像是一道醜陋的傷疤橫亘於雲海之上。

  「還真是吃飽了撐著……」白榆握著魔槍緩緩道:「腦袋上套個紅內褲冒充奧特曼。」

  西陵王平淡道:「這件事不是打一場,或者殺了黑煞弓使就能解決的……交出凰棲霞吧,你獨自一人不可能守得住她。」

  白榆冷笑:「你以為是在做生意呢?討價還價的白痴東西。」

  平生最厭惡這種擅自蹦出來討打的二愣子。

  當即不再留手,魔槍的數量飆上五千之眾。

  西陵王揮動紫金鐧橫掃而過,像是在披荊斬棘般逆勢迎頭衝鋒:「來多少都一樣,不過烏合之眾!」

  但下一刻西陵王就意識到自己沖的太早了。

  白榆的招式之多,他根本無法想像。

  眼中赤色光芒閃爍,流炎轉為天火。

  巨大的火焰浪潮洶湧的噴發,像是熾烈的火山爆發,又像是岩漿瀑布高掛於天上,強烈的光和熱釋放了出來,在萬魔槍林中縫隙中流淌而過,這一桿杆森然明亮的漆黑魔槍被火焰點燃,化作熾烈的長矛。

  緊接著白榆一瞬消失在了流炎天火製造的洪流中。

  西陵王轉動紫金鐧,展現出內景世界,無窮電光澎湃的灌注到了兵刃之上,他的紫金鐧的構造特殊,一共有九層寶塔的造型,每一層都可以轉動,驅動到極限之時便會迸發出萬鈞雷霆。

  他揮動鐧砸向火焰的洪流,雷光劈向天火瀑布,像是一把鐮刀將切開布帛般撕裂出一道肉眼可見的缺口,而在缺口浮現的同時,白榆已經閃至跟前,將魔槍遞出。

  魔槍的精髓就在於不可預知,攻擊無形,因而一擊斃命。

  噹——!

  獅心槍抵在了西陵王的胸口上,發出了金鐵交加之聲,他的聖域被鑿穿了一道口子,但這一槍沒能直接殺死甚至重創他……因為他提前穿上了不動明王鎧,這一身鎧甲內附著神秘,堪稱防禦無雙。

  魔槍能撕裂空間,卻無法刺破它的外殼。

  西陵王仗著身板夠硬,吃了這一槍,然後打算落下紫金鐧將白榆擊潰……

  即便不能殺,至少也得落個重傷下場;而沒了白榆幫扶的凰棲霞也不可能是黑煞弓使的對手。

  大局已定。

  他這麼想著的時候,卻見到白榆在第一槍後抬起了左手,揚起了第二把漆黑魔槍。

  雙槍?!

  西陵王驚詫了一秒,繼而不屑……第一槍都不能破防不動明王鎧,指望第二槍能建功?

  果然是年輕人,就是頭鐵。

  不動明王的防禦沒有任何缺陷。

  他大喝道:「找死!」

  白榆不聞不問,沉默的遞出黑魔槍,這一槍是當面遞出,不存在所謂的無形,亦沒有半點隱匿。

  因為它是將暴力推至極致。

  五千魔槍重疊為一擊!

  在漆黑魔槍點落在明王鎧上的瞬間,西陵王就已經意識到他大意了……對方不是頭鐵,而是早有算計。

  可後悔晚矣。

  漆黑魔槍以玉石俱焚的狂暴力量將不動明王鎧洞穿,連帶著將西陵王的身體也掏出一個大洞,西陵王為避免被直接刺穿身體留下致命傷,雙手死死扣住魔槍的槍柄,不容它透體而過。

  白榆見狀便鬆開手,不與之拉鋸戰,從刺改成拋,魔槍抵住了西陵王的身體,脫手飛馳。

  堂堂十強封聖在空中轉成了大風車,像只被放飛的失控竹蜻蜓,直接俯衝大地。

  這水平這姿勢,就算去了濰坊大舞台都得被人噓聲一片。

  排面和風度丟了個徹徹底底。

  白榆一擊得手沒有追擊……雖然他之前就很想直接幾個獵犬步伐跟上去幹掉狂梟,現在也想把西陵王送進ICU躺個一年半載,奈何北極星還完好無損,還有個不知敵友但基本上在他這裡已經上了記仇小本本名單的流觴君在一旁觀望。

  他必須牢牢守在凰棲霞身邊。

  隨著白榆剛剛退回到凰棲霞身側,她抬起手輕輕一碰,立刻俏臉一變。

  白榆豎起手指按住她的嘴唇,眼神示意不要開口。

  幾發誅魔箭再度被天火和槍林攔截。

  白榆瞥了眼弓使們,低沉道:「還真是不死心。」

  他拉住凰棲霞的手掌:「不過接下來,我也沒興趣和你們繼續糾纏了。」

  消耗有點大……繼續打下去反而會被耗死。

  「你是想要逃麼?」北極星握著黑煞弓,沉聲道:「即便逃走了,你也註定不再有安寧之日,只要你一天不放棄她,你就一天回不到自己親友的身邊!」

  他不是在威脅,而是在陳述。

  因為白榆一旦帶著凰棲霞回到親友身邊,反而是給對方帶來災難。

  地上,西陵王捂著腰腹間的傷口,鮮血肆流,他的表情藏在金面下方,眼神不懷好意,仍然高聲傳音。

  「凰棲霞是女邪的身份是瞞不住的。」

  「我已經做出了選擇,接下來,其他的十強又會怎麼選?」

  「大夏十司會怎麼選?」

  「就算你再強,就憑你白玉京一人,攔得住整個大夏嗎?」

  「你……勝得了羅睺嗎!」

  贏了一次又怎麼樣,接下來還有無數場戰鬥。

  多到你厭煩,而在其盡頭還有個難以跨越的十凶第一。

  你要保護的人可能只是在利用你,她或許根本沒有感情,或許只是魔祖復活的一件祭品。

  面對這樣的抉擇,聰明人都該知道如何選擇。

  然後白榆一挑眉:「你在狗叫什麼?」

  西陵王一愣,繼而氣血湧上腦門。

  他回過頭劈開空間。

  「你當真想好了?」這一聲來自天梁星。

  白榆頭也不回:「天涯踏盡紅塵路,笑時猶帶嶺梅香。」

  空間閉合,人影遠去。

  十幾名弓使重新匯合,身上多多少少有所負傷。

  「下次見面,或許是真的要死人了……」天梁星低聲道:「他不會再留手了。」

  貪狼星齜牙咧嘴的捂著被射穿的膝蓋:「我覺得他剛剛也壓根沒留手吧。」

  「這件事,回去再從長計議,那不是你們能應付的對手了。」北極星嘆道:「不過目前局面還不算最為糟糕……白玉京留在凰棲霞身邊就是最好的保鏢,他應該會堤防太歲。」

  「你說的這個前提,是凰棲霞真的不願喚醒魔祖,萬一……她是裝的呢?」天府星問。

  天梁星繼續道:「那我們就要儘快殺了凰棲霞,救他一命。」

  「我看他就是被凰棲霞這魔女勾了魂魄,色與魂授,被徹底拿捏了。」

  「胡說,白玉京身邊可不缺女人,尤其是漂亮女人。」

  「那如果我們將這件事告訴他的紅顏知己們,會不會有奇效?」

  「……好像還真可行?」

  正說話時,不遠處的山道上疾馳來了幾個人影。

  「抱歉,我們來遲了。」這幾名弓使前腳剛剛落地就問:「目標完成了?」

  「沒有。」貪狼星道:「白玉京將凰棲霞救走了。」

  「你說誰?」為首的弓使往前一步摘下頭罩,露出了錯愕表情,分明就是地劫星。

  「白玉京。」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說來話長……」

  ……

  「讓你別出頭吧。」流觴君提著西陵王一路疾馳。

  「我傷的不輕,你少廢話,快帶我去見黃龍真人。」

  「我夫人是不是這下又要被延後了?」

  「閉嘴……」西陵王咬牙切齒:「此仇我必報!」

  「你是懂報仇的。」流觴君嘆氣:「我是建議你離遠點。」

  「……狂梟呢?」

  「沒找到,應該是逃了。」

  「……哎!今天真是虧大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