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0章 山雨欲來風滿樓,封聖門前同銷愁

  第810章 山雨欲來風滿樓,封聖門前同銷愁

  兩天後,陶如酥感覺到身體大抵已經恢復了。

  在鳳凰台待的兩天時間,陶如酥感到了久違的輕鬆。

  畢竟這裡沒有刺客,也沒有誰來想要她的性命。

  鳳凰台是個小門派,甚至沒有在玄天司登記過。

  掌門副掌門是一對姐妹,還需要開飯店來貼補門派家用,收了三個小徒弟,也都是孤兒,年紀還小,嗷嗷待哺。

  如果不是凰棲霞呆在這裡,鳳凰台就像是一個隨時會消失在歷史中的小景區,這個地方因為有她所以才特殊。

  所以才安全。

  沒有刺客會不怕死的主動靠近鳳凰台。

  過去也不是沒有過人來找凰棲霞,但大多下場並不美觀。

  凰棲霞和任南北存在一定的相似度,兩者成為驕陽的一路上都留下過眾多屍體,區別在於……任南北會主動聲張俠氣正義,而凰棲霞則是觸發了被動反擊,實行正當自衛權。

  往後鳳凰台基本上成為了超凡者的禁區。

  陶如酥也沒想到,自己會陰差陽錯的來到鳳凰台,而且鎮十方在十年前留下的安全屋居然距離這麼近,就相差不到三個山頭。

  不過安全屋再如何安全,也比不上鳳凰台更安全。

  凰棲霞呆在這裡就是安全保障,她也沒提到過讓陶如酥離開。

  尤其是在陶如酥聲稱白榆是自己男朋友後,鳳凰台的眾人態度發生了一些微妙的轉變。

  由於她本來就是把自己定義成第三者,所以並不在意其他人的看法和評價。

  換上一件衣服,陶如酥摸了摸胸口,覺得有些太緊了,稍稍運用血脈力量,將身材壓縮了些許。

  她的確不挑衣服,什麼都穿得下。

  走出門外,見到了坐在樹下看雲海的凰棲霞,正打算主動湊過去打了個招呼。

  鳳梧梧走過來關切的問:「你的身體沒事了嗎?」

  「我感覺很好。」陶如酥摸了摸右手臂:「毒素已經被清除了,你們用的是什麼藥啊,居然這麼有效?」

  鳳梧梧眨了眨眼睛,沒回答。

  陶如酥重複的問:「是什麼藥?」

  鳳梧梧避而不答的微笑:「有效果就好……我還要去飯店顛勺呢,你可以在這裡多住幾天休養一下身體,另一間房間已經打掃出來了。」

  陶如酥還想說什麼,但對方跑的飛快,生怕被追問秘藥配方什麼的。

  她走到凰棲霞身邊,也跟著坐下來:「所以我這幾天真的一直都住在你的房間裡?」

  「嗯。」

  「那你呢?」

  「我住在桐桐的房間,她和她姐姐睡一塊。」

  「這裡比我想的要清貧許多。」陶如酥托著腮幫問:「你明明有能力讓她們生活的更好一些吧?」

  「她們沒有讓我這麼做,既然她們不說,我就不會自作主張的決定。」凰棲霞望著雲海,目光平靜道:「我沒有資格去決定她們的生活方式。」

  陶如酥覺得這話題太厚重了,改口道:「鳳凰台真的一個男孩子都沒有啊。」

  「想男人了?」

  「你為什麼說話總是這麼一針見血?」陶如酥抱著膝蓋:「有點想了……大半年沒見面了。」

  「你可以給他打個電話。」

  「打不通,他不在這兒。」陶如酥拿出手機,看了一眼通訊錄上置頂的號碼,手指滑動著。

  「如果白榆在這裡,伱或許就不用受這些苦了。」凰棲霞說。

  「我可不好意思去見他,這樣狼狽的時候,跑過去求他幫忙,這可不是我心目里該有的模樣。」陶如酥輕輕揉著膝蓋:「我想像中的再見場景,應該是他遇到了麻煩後,我再出現在他面前,不顧一切的幫他,擁抱他,安慰他受傷的心靈,給予溫柔的呵護和毫無保留的信賴,然後然後就……」

  「乾柴烈火,一觸即發?」凰棲霞伸出手把脈:「你還中了淫毒嗎?」

  「才沒有!」

  「最好沒有,畢竟這裡沒有小鳥。」凰棲霞一臉嚴肅。

  「什么小鳥?」陶如酥沒聽明白。

  「因為小鳥醫人啊。」凰棲霞抬起手在空中寫了個成語。

  「……哈?」陶如酥愣了一秒鐘,旋即就羞惱的抬起手,很想給她來一下,但考慮到完全打不過,她深吸兩口氣後手放下了:「你的形象是不是和外面人臆測的差別太大了?」

  「人活著總得成長和進步嘛。」凰棲霞按著胸口說:「我最近可是認真學習了很多說話的技巧。」

  「說話的……技巧?」陶如酥歪著頭,匪夷所思:「你確定?」

  「那當然,我可是在網上學習了很多對話技巧,特別是各種評論區里,十分精彩,讓人感受到了語言文字的魅力。」

  「你不能去看書學習嗎!」陶如酥明白她為什麼發言總是頻頻語出驚人了,感情都是上網上的!

  「網絡是個好東西,能了解到很多外界的事。」凰棲霞拿出了新款手機戳了幾下:「即便是你的事,搜一下就有答案了,你最近的熱度一直很高呢。」

  「你這手機殼怎麼刻著白榆的臉?」陶如酥一眼就看到了不對勁的地方:「難道你……」

  「這是桐桐給我買的時候,說商家附贈的。」

  「商家怎麼可能附贈這種一看就知道是定製款的手機殼啊!它甚至還是光柵卡,角度不同對應不同角度和表情!」(好奇的可以搜索一下維吉爾手機殼)

  陶如酥舉起手機:「這個真的沒有侵犯肖像權嗎?」

  「應該沒有,聽說是神策府賣的周邊商品之一。」

  「周邊?」

  「對,銷量已經超過一百五十萬了,據說賣的很火呢。」

  「神策府這麼缺錢嗎!」陶如酥聽完後更加憤怒了:「居然把我男朋友當做搖錢樹,慕遙夕她在幹什麼啊混蛋!」

  凰棲霞拿回手機道:「你是不是在轉移話題。」

  「我沒有,我只是看不下去你這個手機殼。」陶如酥雙手抱胸別過頭:「連我自己都沒有!」

  「有關於你的事我都在網上看過了報導。」凰棲霞直接切入主題。

  「所以呢?」陶如酥望著雲海,語氣聽不出半點陰霾和自怨自艾,只有對那些言論的嘲弄之色:「我是被冤枉的,而且也被別有用心的人追殺了好幾百里,現在無家可歸,怎麼看我才是那位受害者。」

  「我知道。」凰棲霞說:「若非如此,我不會救你。」

  「你知道?」陶如酥投去懷疑的目光。

  「在我成為驕陽之前,也得罪過很多人很多勢力,即便我沒聽過這些人的名字,也不知道他們是誰。」凰棲霞簡單一句間就帶過了許許多多。

  陶如酥的腳趾微微扣地。

  「這個共通點,真是叫人討厭啊。」

  「需要我幫你麼?」凰棲霞抬起手,接住一片落葉,食指上落葉順著指尖不斷旋轉如同陀螺,周遭盪起一陣陣的清風:「我可以出面保證你的安全。」

  驕陽首座的信用背書,能夠攔住很多有心者,即便是聖人世家也會掂量幾分。

  而且,如果凰棲霞發布聲明,這會是她成為驕陽後第一次動用特權。

  陶如酥有一瞬間的心動。

  「你為什麼要幫我……是出於同情?」

  她們之間連朋友都算不上,凰棲霞沒有理由為她做這麼多事,除非……

  「還是因為白榆?」陶如酥咬著下嘴唇。

  整個大夏中的女子,大概誰都曾經對凰棲霞抱有一定的自卑和劣等感。

  凰棲霞認為自己已經很會聊天,可面對這個問題,她仍然陷入了猶豫和遲疑,因為這個問題很難回答。

  雲海之前,驕陽首座輕輕閉上眼睛:「我半生都在看這片雲海,看著它就像是看著我自己,雲過無痕,去而復返。」

  「遲早有一天,它會散去,又以截然不同的模樣重新歸來。」

  「所以趁著現在還有時間,我想多做些有意義的事。」

  她轉身走向小屋方向。

  「你慢慢考慮,如果不想決定,也不用告訴我答案,留在鳳凰台上,我一樣可保你平安。」

  陶如酥對此若有所思。

  原本心情頗有些煩悶,現在反而趨於平靜了。

  她望著那片雲海,自言自語道:「我討厭謎語。」

  說著,拿出手機按下通訊鍵,信號擴散而出。

  陶如酥心頭藏著不切實際的暢想,她心想或許對方已經回來了也說不定。

  『——對不起,您撥打的用戶不在服務區』

  「果然還是不在。」

  她抿了抿嘴唇:「既然不在,那我就在這裡住一段時間吧,房租和伙食費的錢還是自己出好了,總不能白吃包住。」

  ……

  一處被命名為泉流山的山腳下,有一座山莊,山莊裡住戶九百餘口,皆是大家族之人。

  莊子最深處的一座中式庭院裡,一名兩鬢斑白名士風流的男子正在來回踱步,他對著家中其他人質問道:「黃龍真人還沒請到嗎?」

  「真人受傷閉關了,我們連發十九封拜帖都無人回復,清揚道長也勸我們不要打擾了。」

  「那清揚也不肯過來?!」風流名士握拳。

  「道長說,這傷他治不了……」家中管事低著頭不敢抬起:「我們已經去請其他的醫道高手了,但聖人無法請來……中湖那邊送來了一枚千年丹。」

  山莊的男主人鬆開拳頭:「你下去吧。」

  「莊主,您幾日未合眼了……」

  「下去吧!」

  管事退下。

  斑白兩鬢的男子氣息頹然了幾分,眉宇間盡顯苦澀。

  他正出神時,通訊的提示聲響起,男子低下頭,看了一眼名字後,接通了通訊。

  「……西陵王。」

  屏幕里浮現出一張金色半面,西陵王作為十強之一,為人所熟知的特徵便是他出生後就一直帶著一副金色面具,無人知曉其真面目如何,有傳言說他極美,戴著面具是怕把人美死。

  任何人都得給封聖面子,除了同級別的封聖除外。

  流觴君的心情極差,冷冷道:「有事?」

  「曲水君的情況如何了?」

  「你察言觀色的本能沒這麼差,不必明知故問!」

  「被鎮十方傷了本源麼?」西陵王語氣沉重道:「她是為你擋下的背後一擊。」

  「不需要你提醒我……黃龍真人重創閉關,目前大夏內,根本找不到其他的醫道聖手。」流觴君扶著額頭:「中湖送來了一枚千年丹,只能緩解不能根治。」

  「黃龍閉關的事,我也是剛剛才得知……沒想到他被狂梟斷了一隻手。」西陵王思忖道:「我現在有個提議。」

  「什麼提議?」

  「我手頭有狂梟的下落,只要我你聯手對付狂梟……不需要殺他,只需要傷他,如此黃龍便算是欠下了我們人情,屆時他肯定會替曲水君醫治。」

  「我們……聯手?」流觴君手指敲打桌面,有些遲疑,之前三方聯手都只是和鎮十方打了個平手,而且沒了曲水君助陣,他的實力是不足以列入十強的。

  「除此之外,我們還需要抓到鎮十方的女兒。」西陵王繼續說。

  「你還是不肯放棄?」流觴君皺眉:「還要和鎮十方死磕到底?你不怕玉石俱焚麼!」

  「霸者是個自私自利的人,他不會為自己女兒拼上性命,他傷得那麼重,肯定去閉關修養,這段時間陶如酥被一路追殺,他也根本沒露面。」西陵王推測道:「他肯定沒有餘力再來一戰。」

  「抓住了又能如何?如果他真不在乎自己女兒,你還打算對一個小輩動手?這已經不是正道做派了!」流觴君冷哼,對付鎮十方是一回事,對付小輩又是另一回事了,什麼規矩都不管不顧的做法,那是十凶同流的邪道。

  「我沒說要害她性命。」西陵王搖頭說:「你可以把她留在身邊,不論是以禮相待的照看還是軟禁之類都隨便……」

  「而且鎮十方重創曲水君的那一擊明顯直達血脈,抓住陶如酥也有利於從她口中得知相關消息,萬一她知道些什麼,或許能治好曲水君的血脈斷絕之傷。」

  流觴君神色微動。

  他可以不在乎西陵王和鎮十方之間的仇恨,但事關妻子,哪怕再小的可能,他也想嘗試一下。

  流觴君雖然對鎮十方很不齒,但對陶如酥的觀感卻是不差,她身上沒有血腥味,並非殺人如麻的大惡之人,她只是不夠幸運,因為孩子沒有選擇父母的權力。

  所以他動了心思。

  如果把人帶回來後,將陶如酥留在自己身邊照看。

  可以防止西陵王昏了頭、壞了規矩。

  同時也能避免陶如酥被刺客和鎮十方的仇人繼續追殺。

  見到流觴君這幅表情。

  西陵王道:「如果你同意,五日後,來這個地方見我……這件事不能讓京城的那批人知道,只在你我之間。」

  「我會慢慢考慮的。」流觴君在掛斷前想起一事,問道:「狂梟為什麼會和黃龍對上,甚至千機羅剎也出世了?到底在發生什麼,你是不是有什麼在瞞著我?」

  「我知道的也並不多。」西陵王手指點了點金面,緩緩道:「我認為,這是一種鲶魚效應。」

  「平日從不進行活動的封聖就像是沙丁魚一樣,通常偏安一隅。」

  「現在開始活動的理由,是因為十強與十凶對應,或者說……對抗,一旦十凶開始活動,那麼十強也不可能坐視不管。」

  「我瞄準鎮十方,不單單是個人恩怨,更是因為……」

  流觴君皺眉:「你懷疑是霸者就是那條鲶魚?有證據嗎?」

  西陵王搖頭:「我不知道,但唯一的辦法,就是打了再說,它必然是十凶里的一員。」

  「……」流觴君默然不語。

  「你肯定覺得這方式太粗暴了。」西陵王沉聲道:「但連羅睺都已經走出過一次魔域,你認為這條鲶魚還不夠大嗎?」

  「這不是一般的鲶魚,而是足以攪動大夏乃是世界平衡的大魚。」

  「稍有不慎就會天驚地動,大地傾覆。」

  「即便如此,對十凶開戰也不是理智的行為,你這樣會在鲶魚行動之前就擾亂平衡。」流觴君不敢苟同。

  「我不打算說服你。」西陵王淡淡道:「我只需要你配合我,就當是為了曲水君,你好好考慮清楚吧。」

  通訊中斷。

  流觴君走進房間,望著妻子蒼白的面容,他握緊拳頭,拿起一旁的竹簫,低垂面容。

  他其實從一開始就沒得選擇。

  ……

  另一處。

  太陰魔域之外,凶星追隨者,弓使們駐紮的營地中,正曜正在悄悄匯聚。

  「人還有多久才能到齊?」

  「除去確認犧牲的三位,還有失蹤的兩人外,其他人明天就能到齊。」

  「明天……在爭分奪秒的時間段里,一天都耽擱不成。」

  「是發生了什麼事了,為何突然這麼著急?」

  「因為……我們找到女邪的轉世體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