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7章 人生體驗迴旋鏢
現場三個人。
白榆、佩姬,還有兇手。
到了這一步,許多狡辯顯得毫無必要。
兇手迎著看向青年,醞釀的一些推脫言辭也被咽了回去。
她輕聲說:「真是令人吃驚……你到底是怎麼看出來的,又或者說,你到底是怎麼知道她會在這裡?」
「這不是一件難猜的事。」白榆淡淡道:「雖然我不清楚歐泊宮殿的全部構造,但想要順藤摸瓜總是不難的,盧米娜小姐。」
月光和日光的交融中,黑暗下藏匿的身影無所遁形。
漂亮到令人難忘的女孩展露出了模樣,藏匿的蛇蠍心思也隨之暴露出來。
一個人若是生的漂亮,自然是好事,但若是過了頭,那就需要去考慮在這美麗的皮囊下是否藏著什麼不可告人的醜陋了。
盧米娜的漂亮讓人印象深刻,那貴族的氣質也和兇手相去甚遠,這是任何一個人都不忍心去懷疑的女子,但她偏偏站在了這裡,證明了刻板印象不可取。
「你在我的身上留下了什麼?」盧米娜直言道。
「一道追蹤用的印記罷了。」白榆說。
「伱是什麼時候留下的印記?」盧米娜二度追問。
「當然是白天的時候,在眾目睽睽之下。」白榆有問必答,耐心十足:「你很謹慎,始終保持著距離,不讓其他人和你進行接觸,但唯獨在我揭露你展露的『秘密』的時候,你不會拒絕讓我接觸。」
他說的時機,就是白榆揭露了『她的左手已經廢掉,無法握劍』的時候。
那時候,雙方手掌有過接觸。
所有人都認為白榆的目標是證明清白做排除法。
包括盧米娜在內,可她被騙了……被騙的好慘。
盧米娜深吸一口氣:「所以你一開始就斷定了兇手是我?」
「瑞貝卡僅僅是作為讓我掉以輕心的替死鬼?」
「你是故意在白天演了那一齣戲,就是為了引蛇出洞。」
白榆說:「聰明人總是會對自己的推斷深信不疑,他們會囿於自信和自負。」
「不是嗎?」
以彼之道還之彼身。
這一句輕飄飄的反問,恰似划過完美弧線的迴旋鏢,精準的命中了兇手的心窩子。
扎心了。
之前的態度有多麼驕傲,現在的她就有多麼的狼狽。
兇手一時間啞口無言,辯駁都顯得蒼白。
盧米娜抬起眼睛:「我不相信,你到底是怎麼識破的?」
「從來不存在絕對天衣無縫的計劃。」
「至少在我看來,短短一兩天時間,線索收集的太快,解謎進行的太順利。」
白榆說:「這只能證明是你太過於心急了。」
盧米娜淡淡道:「哪裡順利了?」
「一切都太順利了。」
「尤其是茱莉婭的死亡帶來的線索太多。」
「就像是故意有誰引誘我們去找到『寒霜使者』那把大劍一樣。」
「不對。」盧米娜反駁道:「那個亞空間,血族根本無法進入其中,能夠得到那把劍,不過是巧合,是因為你足夠強,而我之前根本不知道你的存在。」
白榆說:「這同樣是你的目標。」
「只要找到了那個亞空間,攻略它也只是時間的問題。」
「血族或許無法進入其中,但請來強者助陣完全有機會,你大可以在這個時機安插屬於自己的人,讓他們進入歐泊宮。」
「你最初的目標,根本不是利用大劍而為了洗清嫌疑,而是為了製造混亂,以便於創造出讓自己進入寶物庫的機會。」
「用來洗清你嫌疑的『寒霜使者』,它的存在本身就是一個煙霧彈。」
「利用它證明自己的清白,不過是權宜之計。」
「雖然你因此而洋洋得意著,認為自己預判到了我的破案思路;但終歸,它也暴露出了真正的案件真相。」
青年站在原地,既不靠近,又不遠離,一邊觀察著室內的環境,一邊緩緩說著話。
兩人都像是談性大發。
畢竟都到了這一步,聰明人總是喜歡自我炫耀,這種炫耀有助於建立自信。
之前的交鋒就像是互相躲避著,試圖踩住對方的影子……而現在結論已經明晰,便到了復盤的時候。
盧米娜淡淡的問:「所以,你想說的是,沒能銷毀這把大劍,反而是我暴露的敗筆?」
「你太著急了。」白榆淡淡道:「關於茱莉婭的死,即便是最為親近的蕾娜也只是一知半解的提到過她疑神疑鬼,而你一語中的,直截了當的提到了杜拉罕的存在,顯然是在引誘我們思索,在一二樓之間是否藏著亞空間。」
「僅憑這一點不是太過於武斷了?」盧米娜否認:「這並不能算做是破綻和敗筆。」
「我還沒說完。」白榆繼續道:「真正的敗筆,其實是在於『斬首』上。」
「我們找到了寒霜使者的斬首大劍,但沒有找到失蹤的頭顱。」
「從這一步開始,我就已經開始思考,頭顱去了哪裡。」
「或者說……為什麼非得斬首不可?」
說到這裡,白榆放慢了語速。
「親王屍體上留下兩個傷口,都是致命傷,第一處是心臟,第二處是頭顱。」
「砍下了頭顱就不必要繼續刺穿心臟;而刺穿了心臟就沒必要取走頭顱。」
「這不像是鞭屍,那麼我只能認定,刺穿心臟和取走頭顱都是一種必要。」
「刺穿心臟是為了殺死親王,而取走頭顱呢,這又是為了什麼?」
「答案很簡單……」
「是為了製作鑰匙。」
「你也已經親自證明了這一點。」
「在沒有王族的血魂結晶在手裡的前提,你卻能夠進入高層,打開這間寶物庫。」
「這證明,你肯定手裡有一把鑰匙。」
「而這把鑰匙,就是親王的頭顱。」
白榆提出大膽的推測,語不驚人死不休。
「之前,佩姬曾經將一件死物賦予了生命,之後將其轉化成了眷族。」
「同理,死去的親王的頭顱,或許也可以進行同樣的操作。」
「因為那已經是一件死物了,可以通過特殊的魔法將其轉化為眷族。」
「於是這顆腦袋就變成了妖怪的飛頭蠻,雖然它已經沒有靈魂,但仍然具有王族的血脈。」
「這樣一來就能在視線之外,製作出了一把『鑰匙』,保證自己能夠在整個歐泊宮殿中自由通行。」
「只需要將血魂結晶留在了屍體身上,想來根本不會有人猜測到,不翼而飛的首級,可以作為鑰匙而使用。」
「這才是斬首的真正目的。」
「只不過這樣製作的鑰匙仍然存在時間上的限制,你無法長久的保存好它,它已經等同於是死靈了,遲早會腐爛成骷髏,若是等待三年這麼久,你也會失去開啟寶物庫的權限。」
一口氣說完這些,白榆看向對方。
而盧米娜也抬起手,在黑暗中,一顆散發著漆黑氣息的頭顱漂浮著飛起,它已經呈現出一部分的壞死和腐爛,像是一顆不太新鮮的豬頭。
兇手小姐露出了精緻而危險的笑容:「你又猜對了……這個盜鑰匙的方法,我可是做了很久的預案才決定實施的,居然被一眼識破了,說實話,我有些挫敗了。」
「只不過,即便識破了這一點,你又是如何懷疑到我的?」
白榆淡淡道:「很簡單,因為時間。」
「時間?」
「相親的過程中,要刺殺親王,往往時間並不充裕……騎士團懷疑佩姬是兇手的一個大前提就是她的失蹤,以及她是最後一個相親者,存在足夠的犯案時間。」
白榆有問必答,梳理著案情:「反過來說,在中間的幾名相親對象,即便試圖對親王下手,也沒什麼機會,因為她們的時間不夠充裕,而且一旦犯案,後面的相親者就坐實了前者的犯罪事實。」
盧米娜點了點下巴:「你不覺得自己的這個說法很矛盾嗎?按照相親的順序,我是排列在第一個,如果我刺殺了親王,又是如何騙過後面人的?」
白榆淡淡道:「很簡單……刺殺是刺殺,斬首是斬首。」
「誰都沒說,刺殺的時間,和斬首的時間,必須重合在一起。」
「我的猜測是,刺殺必然發生在斬首之前。」
「有這麼充足犯案時間的……只有你了。」
「因為你是第一個來的,也沒有人知道你到底在第三層待了多久的時間。」
「以下,是我基於所有線索進行的推測。」
「首先,你抵達了歐泊宮,然後進入第三層,假意想要去寶物庫觀看,將親王引至寶物庫中,在血族親王不注意的時候,刺穿心臟將其殺死。」
「等待他的從活人變成屍體後,然後使用法術將其轉化為眷族。」
「之後,親王已經是你的一具傀儡,你安排他繼續完成和其他幾人的相親。」
「因為剛剛死去不久,想來不會有誰察覺到親王已經是一具屍體。」
「但你仍然需要一個替死鬼,於是佩姬被盯上了。」
「最終,因為某種意外的情況,你決定將她封鎖在寶物庫中。」
「之後按照原定計劃,命令眷族返回第三層的臥室,並用寒霜大劍將自己斬首。」
「眷族化的屍體和喪屍沒有區別,它直接斬首了自己,所以留下的掌印是十根手指。」
「分頭行動後,眷族留下的頭顱還在,它帶走了寒霜使者,通過樓梯來到二樓,之後關閉了樓梯,讓眷族藏匿在暗處,並且命令歐泊宮展開高塔……」
「在這片混亂中,你將眷族藏起,又將寒霜使者丟入亞空間。」
「至此,你已經做好了全部的準備。」
「如果一切計劃順利。」
「在茱莉婭死後,隨著亞空間被發現,你的接應者應該會在近期進入歐泊宮。」
「之後你會有機會重新進入寶物庫,確認佩姬死亡後,再取走一件你需要的物品。」
白榆說到這裡,往前一步。
友好的談話氛圍在這一步逼近下蕩然無存。
「只是你還是沒如願。」
「你小覷了佩姬,你沒猜到她能堅持這麼久。」
「你同樣沒有算到我的存在。」
氣壓變得凝重厚實,一輪大日在昏暗的寶物庫中升起。
「盧米娜·萊吉薩蒙。」
「雖然你算計的這麼深,嘔心瀝血步步為營。」
「但是,你註定走不出去。」
白榆一句一頓,擲地有聲。
此時此刻,盧米娜的人生體驗恰如一個迴旋鏢。
「不過,至少我會記住你這個狡猾的敵人。」
「我將你的屍體帶出去,許你一場乾淨的死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