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9章 來,給你看個好康的
啪的一聲,盒子蓋上了。
讀心帽閉上嘴,一切陷入了安靜。
騎士長盯著那木匣,欲言又止,欲止又言:「這……」
「它作為奇物本來就是奇行物種,加上經歷了幾個世紀的磨損,腦子不正常,早已是奇葩了。」柯蒂莉亞坐回椅子上:「不過它的準確度高達百分之九十九,百年來只出現過一次誤判,是可以信賴的。」
「出現過一次?」
「嗯,但是沒人知道那是什麼才導致的誤判,因而讀心帽的弱點也至今無人知曉。」柯蒂莉亞抬起手做了個『請』的動作:「現在可以證明我的身份了麼,諸位?」
樞機卿忽然哈哈大笑,老人坦然入座,喊道:「現在你也可以放心了吧,騎士長,這位是貨真價實的聖女本人。」
騎士長致禮:「之前多有冒犯。」
「沒關係。」柯蒂莉亞端起茶杯:「我並不會覺得委屈……只要你們別立刻說什麼『請聖女殿下歸位』就好,我可不想淪為爛大街都市劇情里的主人公。」
一杯紅茶杯遞到了樞機卿跟前,紅衣大主教攏起袖子問:「三年了,孩子,你看上去似乎沒什麼變化,卻像是經歷了許多。」
「嗯……」柯蒂莉亞放下茶杯,直白的說:「安德烈死了,他的死亡,教會了我許多。」
樞機卿說:「孩子,節哀吧,為了守護你,安德烈想來會認為自己死得其所。」
柯蒂莉亞並未覺得這句話哪裡諷刺了,即便安德烈最後做錯了,也不代表他過去的所有奉獻都是虛假。
她點點頭,沒有壞了安德烈的身後名,而是輕描淡寫的轉移了話題。
「雖然我很想和瓦爾塔亞卿敘敘舊,但你們是受到巴赫大公邀請而來,是不是他本人不到場不太合適?」
樞機卿點點頭,說道:「是該邀請巴赫大公也出面。」
「那我們換個場地吧?」柯蒂莉亞起身說:「庭院的陽光太刺眼了。」
回到了客廳內,一行人圍繞著桌案坐下。
巴赫大公有些汗流浹背。
女兒是真的,他本該高興。
可自己偷偷通知神聖教會的行為,必然會後續帶來麻煩。
所以他選擇一言不發,從頭至尾都沉默。
而柯蒂莉亞則是開始慢慢說起自己在扶桑所經歷的一切。
除了有關於亞森羅賓的密室內發生的事稍作隱瞞外,其他能說的都說了。
「這麼說,你是和吹笛人交手後,一直沉睡了三年時間?」樞機卿再度確認。
「是的。」柯蒂莉亞頷首:「這也是我的樣貌幾乎沒什麼變化的原因,在冰封的睡眠中,我的身體機能是靜止的。」
「孩子,辛苦你了。」
「談不上,是我自找的。」柯蒂莉亞豁達道:「其實三年對我來說,只是睡了一覺,要說哪裡可惜,或許是沒能去大夏走一趟便匆匆折返了回來。」
她的解釋很清楚,幾乎沒有任何漏洞,也完美填補了三年的時間空白的原因。
至於證據……
直接把四葉叫出來就行了,她實際上也一直都在,此時就坐在白榆的手掌心裡,聽到該自己出場後,直接原地轉了一圈,來了一場雪花飄飄北風蕭蕭的表演。
倘若不是永生花葉在白榆手裡,或許其他幾人已經忍不住要接過來看一眼。
關於柯蒂莉亞的謎題大多解開,自然在繞了一圈後,好奇或疑惑的目光會落在白榆的身上。
柯蒂莉亞的講述里有太多主觀成分。
而為了掩蓋一些省略帶來的不合理,她只能把不合理的地方丟到白榆的身上。
與之就變成了十句話里總有四五句提到白榆。
大夏人也沒好打斷她的敘述,只是表情越發微妙。
他雖然是救了柯蒂莉亞,但什麼時候到了山盟海誓這一步?
什麼叫我帶著你從黃泉里一路殺出來?
我們難道不是一邊看著風景一邊吃著火鍋唱著歌出來的嗎?
我到底是什麼時候中了鏡花水月的?
槽點太多。
他卻也不便打斷,只能閉上耳朵聽著她瞎編。
偏偏周邊人還都是一臉『原來如此,我已經完全理解了』的恍然大悟臉。
不是,伱們到底理解了什麼?
這種臨時亂編的冒險愛情劇情你們都能相信的嗎?
魔神壇鬥士都比這個好看一百倍啊喂!
巴赫大公頓時站起來,直接鞠躬:「作為一個父親,我感謝您能把我的女兒從黃泉活著帶回來,真的難以想像,那竟然會是那等危險之地。」
「作為神聖教會的樞機卿,我也需要感謝這位大夏的朋友,將聖女安全送還回來。」瓦爾塔亞卿也站起來。
「謝謝。」在姐姐背後站著的萊娜也擦了擦眼角:「謝謝您……」
白榆用極強的肌肉控制力維持住了表情:「不客氣,應該的。」
他忽然意識到,可能自己的臉皮厚度還是不夠。
這些人未必會相信柯蒂莉亞編的故事,但他們肯定清楚柯蒂莉亞的態度是清晰的。
柯蒂莉亞的人是本人,而她對白榆又極具好感,這時候恭維他兩句,何嘗不是給柯蒂莉亞一個面子?
這位聖女還活著,身負黃金律這一神秘,她這輩子的高度還遠遠沒走到頂峰,將來成就會有多高根本說不準。
倘若不是羅馬皇帝早已成婚,搞不好她都有機會爭一爭王妃的位置。
白榆這麼一想,頓感邏輯通順……反正只要自己不尷尬,尷尬的就是別人。
他直接坦然受之。
而經過了這一段插曲後,柯蒂莉亞的話已經說完,接下來要進入正題了。
「既然你已經回來了,孩子,你打算什麼時候前往審判庭述職?」樞機卿輕飄飄的一句提問,將話題轉向了嚴肅的方向,這是眾人都繞不開的一個問題。
「這個啊,我其實已經查過了。」柯蒂莉亞打開了自己的樹葉後,將屏幕展示出來,畫面中一名新晉的聖女正在鮮花簇擁中輕吻一名女孩的額頭,畫面唯美而溫暖:「花都教區半年前才有一位新的聖女繼任,我覺得她做的挺好啊,比我靠譜多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
「我可以退役。」柯蒂莉亞說。
「不行!」巴赫大公第一個站起來反對:「你怎麼能放棄聖女的職位!」
「我擅自失蹤三年,對教會帶來了名譽上的損失,自然需要承擔。」柯蒂莉亞態度冷靜而堅決:「而且同一個教區有兩位在職聖女,這必然會導致宣講部門出現混亂。」
「聖女的退役不是小事,即便我贊同你的想法,最終也需要通過教廷和陛下才能下達,這個過程通常需要很久。」樞機卿這麼說,其實就是暗中反對,他個人也不認為教廷眾多紅衣大主教們會放棄柯蒂莉亞的才能。
「為國盡力,未必一定要是聖女的職位。」柯蒂莉亞手指交錯:「我打算爭取一下外交相關的職位,譬如……面向東方的駐地外交官什麼的。」
此話一出,眾人皆是一怔,緊接著目光不自覺朝著沉默的大夏人一瞥。
……不是,你們瞅啥呢?
白榆回了一個『再瞅一個試試』的目光。
巴赫大公痛心疾首,沒想到女兒人是回來了,但心已經飄向了東方。
這是要效仿當年的隆冬騎士王麼!
他立刻表示了『我反對』。
但女兒已經大了,小棉襖自己長翅膀硬了能飛,他是什麼想法,根本不重要。
柯蒂莉亞想走,這個家裡還有誰能攔得住不成?
巴赫大公非常清楚,如果自己和女兒產生了意見上的衝突,誰都不肯退步的情況下,最終捲鋪蓋被踢出家門的肯定是自己,臨走時還要被嘲諷一句。
『——這個家裡已經沒有你的位置了』
巴赫大公只能寄希望於教會方面:「樞機卿閣下,您說句話呀!」
瓦爾塔亞卿也在斟酌言詞,他不反對柯蒂莉亞找到真愛,但遠離羅馬直接跑去東方常駐,至少五十年內沒什麼可能性。
二十一世紀是人才的世紀。
最缺少的是什麼?是人才啊。
當代的羅馬皇帝有一句名言。
『治理好一個國家是極其簡單的事,只需要讓那些有能之人恪盡職守即可,是的,要徹徹底底的榨乾他們的價值,不給他們一絲喘息之機』
眾人聞言後紛紛鼓掌,心裡罵道『您這說的還是人話嗎?不把臣子當人看,真當我們是帕魯呢!』
觀其言知其人。
當代皇帝是個神聖不可侵犯的垃圾桶,也是個喜歡用單片眼鏡看人剩餘價值的榨汁機。
「陛下不可能放走你的。」樞機卿好言相勸。
「為什麼,陛下暗戀我嗎?」柯蒂莉亞反問。
「辭職或許可能,離開羅馬絕對很難。」瓦爾塔亞卿苦笑:「我都已經請辭三次了,陛下卻拖了足足十年時間,現在還在繼續拖,三年之後又三年……」
「那我可以偷偷的溜出去。」
「咳咳,這些話最好別當著教會的面說。」紅衣大主教咳嗽後道:「所以,你打算什麼時候回去述職?」
柯蒂莉亞退了一步:「要不,我們商量一下?什麼時候等我把我父親踢下去繼承了大公的爵位,什麼時候回去述職?」
「這是你們的家事,和這邊無關。」樞機卿道:「教會無權干涉貴族爵位的繼承。」
顯然,巴赫大公就是為了把柯蒂莉亞趕緊送回教會。
只要柯蒂莉亞去了教會述職,至少會被耽擱很長時間。
至於他的爵位最終能不能留住尚不清楚,總之先撐過這段時間。
柯蒂莉亞狠狠瞪一眼巴赫大公一眼……你這老登!就這麼不捨得爵位麼,你留著這破爵位能幹什麼?
如今擺在她眼前的,也只剩下一條回歸神聖教會的路可走。
往後教會內部的繁雜事務肯定還有許多。
可她已經不想再摻和進去了,只想陪著白榆一起度過這一年的愉快時光。
有沒有什麼辦法?
她苦思之時。
桌案上有輕微聲響,像是玻璃杯放下。
一個手機被放在了桌案上,推到了最中間。
樞機卿和騎士長都疑惑的望著製造出動靜的大夏人。
「請你們看看好東西。」白榆說:「這是好康的。」
騎士長往前一步,拿起手機,輕描淡寫的一掃,下一刻身體陡然僵住。
樞機卿同樣是滿懷疑惑的看過去,表情頃刻間石化,繼而震驚。
在手機的屏幕里,是一件物品的照片。
到底是什麼樣的照片,會讓兩個人都呼吸粗重,幾乎失態。
周邊數人皆好奇了起來。
可此時已經容不下解釋的空間。
騎士長焦急的問:「真的是?不會有假?」
「應該,不會……」樞機卿目光如電,那完全不像是一個半百老人的眼神,凌厲且熾烈:「你們找到了亞森羅賓的密室!剛剛柯蒂莉亞的故事中,刻意隱藏了這一點!」
亞森羅賓的密室……!
這必然是涉及到秘寶,恐怕又是歷史上丟失的寶物。
巴赫大公看向柯蒂莉亞,見到她神色不變,心想果然如此,她不可能空手而歸!
「你誤會了。」
白榆開口,也掐斷了他們的各種推測。
「不是她找到的,而是我找到的。」
「她是我救下的,東西也是我帶出來的。」
十指交錯,重複了一遍。
「東西,是我帶出來的。」
他緩緩道:「而我,是大夏人。」
這句話他著重強調了。
聰明人都能聽得出,這句話的畫外音。
他是大夏人,所以理論上,這件物品的歸屬權,已經隸屬於大夏官方,只要白榆願意將其遞交上去,它就會成為大夏博物館的展覽品……
而羅馬要將其贖回,需要付出大量的時間、排除專員前去談判,還要支付相當不菲的價格。
樞機卿沉聲問:「你到底是想要做什麼?」
白榆穩穩噹噹的坐著,從容道:「我打算刊登一則新聞,標題就叫做『震驚!聖者的右腕竟現身於大夏博物館中!』……配上照片和各種採訪,想來肯定會引起全民熱議吧?」
「然後呢?」紅衣大主教按著騎士長的肩膀問。
「米迦勒的右腕,聖人的遺物,這對政教合一的羅馬有著極其重大的意義,一旦消息刊登,那麼羅馬皇帝和神聖教會必須要開始贖回這件物品,是或不是?」
「是!」
「屆時,羅馬教廷就需要和大夏官方進行談判,看看你們要以什麼樣的價值將它贖回去,是或不是?」
「是。」
「倘若我在贖回的要求上,加上一條『大夏僅認同貴國神聖教會聖女柯蒂莉亞·維特爾斯·巴赫出任談判代表』,那麼她就只能被迫出訪大夏了,是或不是?」
「…是。」
點頭的同時,樞機卿的話音都在顫抖。
白榆說:「畢竟是兩國之間的談判,耗費精力很久,也是在所難免,用個十幾二十年也是很正常的吧?」
他又問:「是或不是?」
紅衣大主教這次沒回答了。
即便不回答,答案也已經不言而喻。
如果一切都按照白榆所言的來執行,那麼羅馬教廷只能按照這種安排來走……米迦勒的右腕,這是聖人的遺蛻,對教會的意義太過於重大,好比是至親的骨血!
必須將其贖回,不論花費多久時間多少代價。
白榆微笑:「很好,看來你們都對此表示認同。」
騎士長忽然道:「你以為你是誰?即便是和大夏進行談判,也不一定會按照你的意願走,大夏和羅馬……兩大頂級強國之間的交流,根本沒有小人物登場的契機!」
白榆摸了摸下巴,若有其事的想了想:「嗯……這的確是個問題。」
他收回手機,放回口袋:「那麼,容我簡單的做個遲來的自我介紹。」
按著桌案站起,岳峙淵渟的氣勢展開,他後背挺起,歷經百戰血戰、千場廝殺的鐵血氣魄撐起背脊,登頂大夏、直面十凶的種種傳奇經歷沉澱為一人的閱歷和底蘊,所謂威壓絕非只是力量上的壓制和精神上的磅礴,更是一種歷經過千錘百鍊和時間洗禮後帶來的自我蛻變,是一種融合了權柄、武力、戰績、聲望的強大意志的外在體現。
古代霸道的君王能夠一眼令人膽魄喪盡,那便是滔天的威勢。
白榆很少展示出自己的龍鱗和羽翼,但絕非沒有威勢。
即便手無刀劍,亦可權柄殺人。
「我名為白榆,字玉京。」
「大夏驕陽,兼神武司神策府主。」
「凡大夏領土,封聖之下,驕陽為首。」
「大夏十司諸多事務,我均有參議權。」
他目光凝視著騎士長和樞機卿,話音擲地,坦蕩而凜然。
「需要我給你們寫一封通往大夏博物館的介紹信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