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6章 像極了戲台上的老將軍
這一場舞,跳了很久。
兩人都是超凡者,所以並未感到精疲力盡。
率先支撐不住的反而是手機的電量。
它重複了五次才終於將音樂放完,隨著結尾的旋律迴旋響起。
燈光照亮凝固的兩個身影。
女孩止住身形,身體往後仰起,全部體重都靠著青年的臂彎支撐,右腿從裙擺里劃出,高高抬起,骨肉均勻的白皙長腿在燈光下如同上等的白瓷玉石。
她主動抬起了精緻的下巴,眼神默默凝望著上方咫尺距離的青年,又故意將臉頰對準了方向。
仿佛在等待著什麼。
如果有人在現場,此時應該已經響起雷鳴般的掌聲。
劇院裡寧靜的很,只容得下一個心跳聲。
白榆終究沒有過界,而是扶住她的腰,將她帶起。
「可惜……」慕遙夕轉過頭說。
「可惜什麼?」
「如果你剛剛親下來,我會更高興一些。」
「輕薄一位先天英靈血脈,我還沒有這麼大的膽量。」白榆一笑帶過:「我可以不介意,但你不行吧。」
「為什麼?」
「你還是第一次。」
「……我現在不是很介意。」慕遙夕看著他的側影,說:「或許,我再也找不到比現在更好的人和時機了。」
「總會出現的。」白榆搖頭說:「別忘了伱奶奶是多少歲才嫁的人。」
「可除了奶奶之外,她同齡那批未婚姐妹,無一例外的孤獨終老。」慕遙夕喃喃道:「心動和戀愛,都是年少時期該做的事。」
「可你已經成年了,不是嗎?」白榆快速跳過話題:「禮物已經送完,我們也該回去了。」
「就這樣而已?」慕遙夕捂著心口:「我現在心情亂七八糟,你卻說就要回去了?」
「我也可以帶著你在外面吹一晚上的風。」白榆走下了舞台。
「你是在裝傻,還是故意的。」
「我聽不懂,我是未成年人,我還是個孩子呢。」
慕遙夕沒好氣道:「就知道你沒這個膽量。」
「這和膽量無關,僅僅是不該衝動。」白榆笑了笑:「或許等你一覺睡醒後,再回想今晚,那也僅僅是片刻悸動。」
聽到這裡,慕遙夕站在舞台上,她垂下螓首,握住了拳頭,委屈的問:「我不明白你想說的是什麼意思,你只是想送我一份生日禮物麼?就這麼簡單而已?」
白榆回過身:「這取決於你。」
「慕遙夕,你想和我維持著什麼樣的關係?」
「是朋友,是同學,是互相扶持的戰友,還是別的什麼?」
慕遙夕抬起眼睛,她忽然意識到了一個本質的問題。
她自己,到底是如何想的?
……
回到慕家時,時間來到了十一點半,慕遙夕匆匆洗漱後,便回了房間休息。
白榆洗完澡後,擦著濕漉漉的頭髮來到客房裡,看到的是坐在床鋪上的蘇姑娘。
「我還以為你們會到天亮才回來。」她在笑。
白榆默默擰開牛奶蓋子,喝了一口,假裝無事發生。
「遙夕回來的時候,一臉凝重的樣子,你大概給她出了什麼難題吧。」蘇若離抱著雙腿坐在床邊,露出白嫩的腳指頭。
「與其說是難題,不如說是必須弄清楚的問題。」白榆回道:「跨過這一關,對她有益無害。」
「你確定?」
「不合適的感情,當斷則斷。」白榆篤定道:「她是個利落的人,很快就能想清楚這些,當下她不捨得,是因為她不夠成熟,還太過於年輕,等今晚過後就不一樣了。」
「為什麼?」蘇若離追問:「為什麼你會覺得,今晚過後,她的想法就會改變?」
白榆走上去,揉了揉蘇若離的頭髮:「回去睡覺,你是超威藍貓麼?哪來這麼多的為什麼?」
蘇姑娘按住他的雙手,順勢往後一躺,看著白榆支撐著左右手幾乎壓在自己身上,她雙手卡住了青年的脖子和下頜骨:「是因為先天英靈的成年禮?」
白榆目光左右搖晃。
「你真以為我什麼都不知道麼?」蘇若離氣惱的用額頭撞擊他的下巴:「蘇家可是英靈世家,知道什麼叫做五世二英麼!這種事直接問我,我不知道還有父親在,你還自作聰明的拉著任南北到處亂跑!」
白榆頓時噎住。
其實中途他也想到了這個問題,但礙於面子,不好意思說出來。
難怪當初他問出這個問題的時候,中湖裡的那位會開心的笑了足足十秒鐘。
——你可真的把大夥逗樂了。
白榆單手捂臉,翻過身後仰面躺下:「就當我犯傻了吧……不過結果好就行。」
蘇若離直接騎了上來,雙手撐在他的肩膀上下,青絲如瀑般披散垂落:「你為什麼會覺得結果會和你想的一樣?」
「因為……」白榆想了想:「我了解的慕遙夕,是一個很颯爽的女孩。」
「所以?」
「她不會在感情這件事上糾葛太久,是一名能慧劍斬情絲的女中豪傑。」白榆說出自己的判斷。
「可是你是她的初戀。」蘇若離掐住白榆的脖子:「你知不知道什麼叫初戀?」
「我知道……」
「你不知道!」蘇若離氣的哼了聲。
你能知道什麼,你都不知道陶如酥臨走前說的話有多氣人!
不擇手段當小三都要給我戴綠帽,惡毒!真是太惡毒了!
白榆被掐著脖子,嗓音都變了:「饒命……我之所以敢這麼做的理由,不也還是因為有你在麼?」
蘇若離鬆開手指,坐在他小腹上:「怎麼說?」
「正常人都不會想要捲入三角戀的,況且遇到你也沒什麼勝算。」白榆小聲說。
智者不入愛河。
更別說愛河裡還有著一位幾乎無敵的河神。
在慕遙夕想清楚這一點後,選擇放棄不過時間問題,她何必要搭上自己?
再者,慕家的家大業大,也容不得她任性,不為了自己考慮,也要為了家裡人考慮。
這麼一想,再對照一下陶姑娘。
可以說陶如酥是完美避開了以上所有條件,所以才能攻破蘇姑娘的防線,直接單人帶球成功扣籃。
「我的所作所為,都是儘量給她留下個記憶深刻的印象,以便於在前世記憶覺醒後維持住她的基本人格。」
白榆直視著蘇若離:「我這麼做,是為了她,更是為了你。」
蘇若離歪了歪頭:「你是想要在我生日當天和我分手,來讓我傷心欲絕麼?」
白榆尬笑:「這我可不敢,我怕死……之前考慮的方法,無非是……唔,反正現在用不上了,你早有心理準備,證明你早有應對策略。」
蘇若離捏了一下白榆的鼻樑:「算你識相,知道說些好聽的哄我開心。」
……我不會受到前世記憶的影響,因為它早已是我的一部分了。
……也只有慕遙夕這種無法自控的個體才會碰到這種麻煩。
「你說的固然都不錯……聽上去都很有道理,但你始終無法估算一個變量。」
蘇姑娘站了起來,用腳丫踩了一下白榆,被他抬手擋住。
「什麼變量?」
「你了解慕遙夕,我也了解慕遙夕,但是我們都不了解她的前世。」蘇若離跳下床鋪,赤著腳踩在地板上:「沒有人知道即將打開的盒子裡到底藏著什麼。」
「不存在的。」白榆躺平了不想起來,自信的說:「英靈都是什麼大人物,前世經歷了不知多少,怎麼可能會耽於情情愛愛,太低俗了,也太掉份兒了,一旦她記憶甦醒,就知道自己此時的煩惱有多麼可笑。」
蘇若離望著白榆自信滿滿的樣子,覺得他像極了戲台上的老將軍,背後插滿了flag。
……
慕遙夕坐在窗台邊,看著夜景,看著星空。
她一點睡意都沒有。
卻不知不覺間,四周的場景悄然發生了變幻。
她像是進入了一間屋子裡,屋子裡飄散著墨香,房間裡到處垂落著山水畫卷和字帖。
她穿過這些字帖和山水畫,注意到了前方放著一張十分寬敞的案板,有個人隔著案板正在筆走龍蛇,墨色的大袖招搖,激盪著一陣陣勁風。
她情不自禁的走近,再走近,直至抵達案板前,看到了伏案之人。
對方抬起了臉頰,看向了她,四目相對,頃刻間,時間靜止。
「你是誰?」慕遙夕下意識的問。
「我是你的過去。」墨色的女子回應。
「你是我的前世?」慕遙夕緊張的問:「你會成為我麼?」
「我是你的過往。」那名女子回應:「卻永遠也成為不了你。」
「為什麼?」
「因為你會擁有我的一切,而我卻得不到你的所有。」她幽幽一嘆:「因為我用盡一生尋找的答案,就在你的身上。」
慕遙夕不解:「我的身上?」
女子低聲問:「你知道我此生最大的遺恨是什麼嗎?」
慕遙夕搖頭表示不知,她只依稀在夢裡看到過,那跌宕起伏的一生中充滿了生離死別。
「那就讓我慢慢告訴你吧。」女子一揮手,四周場景淡化退散。
行走在一片墨色中,慕遙夕聽到了對方的問話。
「你相信因果麼?」
「我不信。」
「唔,這樣,我換一種說法。」她側著臉,淺淺的笑著:「你相信前世有緣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