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3章 你是誰

  第433章 你是誰

  突如其來的危機。

  轉瞬即逝的死線。

  一切都太快了,兔起鶻落,或是驚鴻掠影。

  雨宮真晝的這一刀已經超越了她自身的境界限制,其目光捕捉到死線的那一刻,就連她自身的實力也迎來了一次昂揚的上漲。

  觸碰到了三階境界的瓶頸。

  然後一舉破開。

  一旁的陰陽師瞪大眼睛,望著自己的屍傀被一刀斬碎,表情不止是目瞪口呆。

  土御門晴琉試圖救援的手剛剛抬起來,那邊的交鋒就已經結束,緊接著他挑起眉毛,不可置信的說:「突破了?居然是臨陣突破……」

  生死之前臨陣突破。

  這種事通常只在武俠小說里才有,現實中這種事屬於絕對的偶然概率。

  雖然比起讓一個猴子打出一整本莎士比亞來要簡單,但生命只有一條,如果早有突破徵兆,想來也不可能非得到戰場上賭命。

  只能理解為絕境之下的潛能爆發,而放在扶桑就更是尤為少見,三境的劍客無一不是千里挑一的天賦者,想要走到該境界,沒個二三十年的磨礪是極難成就的——放在扶桑里是這樣的,因為這邊沒有增長靈魂力的辦法。

  雨宮真晝在破境後,甚至沒時間好好感受一下如今體內充盈的奇妙力量,她立刻掉轉了劍鋒,從樓閣上一躍而下,刀光凜冽,高舉過頭。

  百般武藝,此乃登龍劍。

  哦不對,是薩摩示現流的縱劈。

  這一招是正兒八經的戰場刀法,示現流講究的就是一刀下去,連人帶兵器一同一刀兩斷,所以使用的都是加長版本的野太刀,重量驚人,不是膂力驚人的漢子根本舉不起來。

  雨宮真晝從上方發起這一攻擊,就是利用此時自己境界突破後的氣勢如虹,好似虎兕出柙,即便她的氣力也消耗大半,也給人一種勢不可擋的駭人氣魄。

  賀茂的陰陽師也在這一刀之下慌了神,拋出一張符咒立起結界,等到刀光臨身,他才意識到自己還有式神可以驅使。

  可惜太遲了。

  這一刀上附著雨宮真晝自身的血液,赤痕直接撕裂了結界,刀刃從肩胛骨切下,直接斬落陰陽師的一臂。

  「啊——!」

  慘叫聲響起,鮮血噴涌。

  這一刀斬落的不單單是一隻手臂,還有這個大陰陽師的生還可能。

  雨宮真晝面色毫無慈悲,踮起腳尖,原地迴轉,扭轉手腕,收力殘心,太刀流轉,逆袈裟斬。

  轉動的身軀帶動燃燒的衣角,好似翩然起舞的蝴蝶,明明是殺人斬首,卻在火光映照下恍若舞台上的絕美舞姬。

  一顆腦袋瓜熟蒂落。

  無頭屍體仰面倒下,墜入兩層之下的火海。

  土御門晴琉收回目光,感覺有點反胃,這過於血腥的場景讓他不習慣,好在他甚至沒什麼時間去好好回顧剛剛血肉橫飛的場景。

  只因……

  天上的雪女再度唱出歌謠,磅礴妖力甚至將寒氣擴散出去,方圓十公里的房頂都凝結起了白霜,天上飄起簌簌雪花。

  墜落的冰錐如同每分鐘三百六十發的謝爾曼坦克主炮,爆破穿甲凍結爆炸。

  任由其他人吸上多少口涼氣也不能讓這裡的溫度回升一丁點。

  土御門支撐著白龍守護,搖搖欲墜,很快靈力耗盡,也被冰錐貫穿了手臂,疼的他直接罵出聲:「喜可秀!」

  支援還不到,他們可都真的全部交代在這兒了。

  另一旁,即便是剛剛突破了境界的雨宮真晝也狀態極差,根本來不及規避,差點就被冰雨吞噬。

  全靠著從上方撲過來的鬼人作為肉盾,將她壓在身下。

  雨宮龍二僅剩的理性並不多,或許是被雪女凍了一下恢復了神智,好在是沒有犯下大錯,還知道回頭救人。

  但作為代價,他也再度被冰錐打穿了身體,氣息陡然萎靡。

  「逃,快逃,就算你一個人也得……」雨宮龍二說著話不斷咳血。

  雨宮真晝固執的說:「我們一起出去,一起活著離開這裡。」

  她不想讓自己的全部努力都成了白費。

  下方是火焰,上方是冰霜。

  大妖即便只是一道殘影,仍有橫掃四境之威。

  在這樣的絕境之下,哪怕僅僅是尋求一條生路也似乎變得艱難。

  這時,土御門晴琉回過頭,之前放出去的千紙鶴停在了他的身邊,其臉色瞬間煞白。

  「你那邊,還要多久?」雨宮真晝抬高聲音。

  「來不及了。」土御門晴琉苦笑:「我的千紙鶴沒能送出去,它走了一半就被擋住,我們中計了……這裡還是結界的內部!」

  還是結界,這也就意味著……

  雨宮真晝低下頭,只看到一層的火海被分開,一行衣著光鮮但臉上蓋著白布的陰陽師們一擁而入,臉上的白布上有著漆黑的五芒星。

  每一人身上都有著相當不弱的靈力波動。

  賀茂家的陰陽師到了。

  或者說,他們早就該到了。

  這並不是遲到,而是在等待一個恰到好處的入場時機。

  如今時機到了,於是等待在外的陰陽師們一擁而入,將這裡圍個水泄不通,在這裡的所有人都是他們的獵物,而留在陰陽寮內的人都是慘烈內耗後等著被漁翁撿走的鷸和蚌。

  人群後方,走出一名打扮格外花哨的陰陽師,他彎下腰,撿起地上被火焰燒的面目全非的腦袋,將其捧起,流出眼淚:「我可憐的堂兄,你怎麼變成這副模樣了?誰殺了伱!我一定要給你報仇!」

  是男硬裝女的妖嬈陰陽師嗓音憤怒而尖銳的響徹樓閣。

  然後他又隨手把腦袋丟到一旁:「不過現在的你看著比活著的時候順眼多了,趕著來搶功勞結果就落得這樣下場,真是可笑。」

  這妖人的眸子左右一掃,頓時笑了起來:「看來我來的正是時候,這麼多好處,都歸我了。」

  土御門晴琉暗暗道:「賀茂家的人果真大多都不正常……知道他們內鬥嚴重,沒想到看著親人死了都能笑得出來。」

  他默默想到,接下來或許真得拼命了。

  妖嬈的陰陽師抬起頭,塗抹著大片白色的臉上笑容嫵媚:「你們還不下來麼,站那麼高做什麼,不怕摔死?現在投降,至少還能多活一陣子,落入我的手裡,總比死在雪女的手下好吧?放心,我和這傢伙不一樣,我不嗜殺。」

  土御門晴琉說:「但落在你的手裡,怕是生不如死吧。」

  「哈哈哈,瞎說什麼大實話。」

  妖人自顧自的笑了一會兒:「那麼你們的答案是什麼?是自己乖乖下來,還是等著我擰斷你們的四肢?」

  「對我而言,結果並無區別,但對你們來說,區別可就很大了啊?」

  赤裸裸的威脅。

  雨宮龍二此時恢復了一些理性,低聲說:「我給你爭取一些時間,結界,困不住你的……你得,離開。」

  「我不會走,我哪裡也不會去。」雨宮真晝仍然是那麼的固執。

  「我這個當舅舅的,一點也不稱職,但我希望你不要讓我走的無法瞑目。」

  「我是來救您的,不是來送死。」雨宮真晝輕輕撫摸著那把鬼切刀,已經睜開的雙眼裡是如流水般無法斬斷的柔韌:「所以,我們都不會死,請您保持著神智……千萬不要輸給命運。」

  雨宮龍二忽然有些後悔,他後悔自己太過於衝動,將親人也推向了火坑,更後悔無法勸動真晝改變主意,後悔自己的無用;但他也同樣慶幸,慶幸著即便到了這時候,他也還是有人陪伴著,至少自己並非是孤獨一人。

  他早已萌生死志,現在卻又重新想著若是可以活下去該多好。

  人總是如此複雜而矛盾。

  見不到光明承受不了孤獨便想著死,在漆黑長夜中又在苦苦等待黎明。

  「好,我們一起,活著回去。」雨宮龍二放下了勸告。

  啪啪啪……鼓掌聲響起。

  「讓人感動的親情,我都快要落淚了。」妖嬈的陰陽師擦了擦眼角:「可惜,你們碰上的是我這個鐵石心腸。」

  「大夏有一句話,叫做識時務者為俊傑。」

  妖人抬起手,釋放的靈力讓周邊的火焰也變成了更加通透的湛藍色:「既然你們不識時務,那……」

  尚未說完的話語,戛然而止。

  不太識趣,或者說我行我素的吵鬧喧囂聲打斷了對方的話音,極具穿透力的喇叭聲穿過了夕陽下的坡道。

  在太陽餘暉熄滅後,從坡道盡頭亮起的便是一盞明亮的車燈。

  就像是替代了太陽一樣,太陽從哪裡落下,車燈就從哪裡亮起。

  陰陽師妖嬈的臉上多了幾分不耐煩,很不喜歡這種不識抬舉的亂入者,不論那是誰,打擾了他的發言和興致那就該付出點代價。

  「去處理一下。」

  他揮了揮手,周邊三名覆蓋著面具的屍傀沖向坡道。

  本以為這會是一場毫無懸念的碾壓,所以妖人根本沒有回頭。

  而事實上也的確是一場毫無懸念的碾壓,在他剛剛回過頭不到十秒的時間內,其和式神之間的感知已經斷裂了。

  而機車引擎的咆哮聲依舊還在,甚至越發壯大和清晰。

  妖人詫異而費解的回過頭,側過頭的瞬間,看到的就是正面撞過來的那輛銀白色機車,流線型的車身從設計上就極具美感,一路加持奔馳後帶著澎湃而狂暴的衝擊力抵達,車輪差點碾到他的臉上!

  陰陽師眼前張開的結界上浮現出數十道裂痕,轉動的輪子在半透明的結界上摩擦出刺耳的聲音,伴隨著一陣漆黑的煙霧和高溫,距離他的眼球只有不到三厘米的直線距離,傳導的震動讓妖人臉上的白色粉末簌簌下落。

  就像是把陰陽師的臉當做了往上衝刺的踏板,極道戰斧直接飛一路飛上三層樓那麼高。

  機車踩著人臉然後飛躍而起的場景,任誰看了都會暗嘆一聲臥槽。

  土御門看直了眼睛。

  雨宮真晝幾乎化作一尊望眼欲穿的雕塑。

  機車後輪精準落在三樓,幾聲刺耳的剎車聲後,車輪停下了轉動。

  賀茂回過頭,捂著臉,表情暗藏猙獰,凝視著三樓上的那輛機車,和機車背上環繞著紅色圍巾的青年。

  足足半分鐘的時間。

  他開口,嗓音變得低沉而壓抑,帶著一絲恐怖的威脅和壓不住的殺機。

  「你是誰!」

  青年摘下頭盔,開口便是一句清爽無比的回應。

  「我似你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