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一諾千金重

  第167章 一諾千金重

  這頭種魔,帶來了太多的遺恨。

  因為它的存在,七年前,鬼蜮爆發,秦雪澡身死。

  因為它,莊勝和天哭星成了師徒。

  因為它,南陵市內至今都有人魔沒除。

  罪該萬死,罄竹難書。

  白榆便是再如何痛恨一個人,也很難達到這種生理上的厭惡,已經到了種族上的不可調和的程度了。

  非要說的話,對方就好比是只傳播疫病的老鼠。

  殺老鼠需要理由麼?

  不需要,殺了就對了。

  它的存在,就是災害。

  而最有資格斬殺這頭種魔的人,並不是自己,而是躺在一旁的少女。

  可惜,她已經不省人事,只能由自己來代勞。

  也無妨。

  就讓我用你創造的招式,你的絕技,替你……雪恨。

  「好好看著,不要眨眼。」

  獅心槍尖端盪起一層雷弧。

  白榆在上百次的揮槍訓練之中,在超能力的穩定發揮之下,終歸還是掌握了這一門絕技,無需查看他也清楚。

  雲雷一閃,已然登堂入室。

  種魔也同樣匍匐了身軀,它幾乎不成人樣的軀殼裡仍然殘留著三階應有的力量,哪怕肌肉組織已經破碎斷裂,丟了一隻手臂一條腿,種魔的核心能力仍然沒有喪失。

  它要讓這個人嘗一嘗痛苦的滋味。

  將魔種刺入他的血肉里,等他在痛苦中逐漸羽化成魔時,它便會感到無上的愉快。

  雙方站定,隨著一片落葉飄零落下,兩者陡然發動。

  種魔全身都迸發出了無數的血肉團塊,如同暴雨梨花般飛射而去,剎那間白榆背後的牆壁就如同雨打芭蕉般千瘡百孔。

  只是,全數落空。

  電光一掣,種魔回過頭。

  又是電光一閃,種魔再度回過頭。

  它看不到對方在什麼位置,只聽到了雷鳴聲交錯閃爍,雖然並不連貫,但根本捕捉不到。

  種魔的頭顱四處張望,試圖找尋目標所在,於是,如它所願的,白榆停下了移動,出現在了對方眼前。

  留下了一道殘影。

  長槍,突進!

  兵刃沒入種魔的胸膛之中,扭轉,扣緊,嵌入。

  撐杆起跳,拖槍橫掃,繼而砸地!

  被獅心槍咬住的種魔成了長槍尖端的重物,被狠狠砸向地面,地下青磚開裂凹陷,如此重創,血肉都化作沫子,它卻還沒死。

  挑起長槍,臨空一甩,後者軀殼騰空,便到了連擊之時。

  抖臂,甩槍!

  雲雷一閃!

  空氣里傳來的力道撕裂了他的衣袖口。

  實際運用方能察覺,創造這一招的簡直就是天才。

  迅猛,瞬發!

  更重要的是,它是可以疊加的。

  白榆長槍順著腰間轉動,任由手臂酸麻,揮出第二槍。

  雲雷一閃·二連!

  交叉而過的雷霆痕跡幾乎在對方身上劈出了十字痕。

  還不夠,白榆調動體內儲存的最後的以及全部的雲雷勁,開始第三度發力……或許秦雪澡自己都沒想到,當白榆發現了轉化雲雷勁的敲門之後,這一招絕技便有了連發的可能性,只不過,它會產生極其強烈的身體負擔。

  可在這裡,白榆無需計較身體是否能支撐得住,也不需在意手臂是否會折斷,便是經脈血肉都被雷光撕裂也無妨,這一槍,他必出!

  雲雷一閃·三連!

  第三槍出手。

  蓄積的雲雷三次交擊,沛莫能御的電光在種魔軀殼之中流淌遊走,瞬間,後者如同承受不住的氣球一般,怦然炸裂。

  一抹璀璨的煙火在鬼蜮之中盛放。

  噹——!

  獅心槍脫手落地,白榆的整條右手臂已經腫脹不堪,變得充血發紫,仿佛要壞死……實際上也已經骨折了,血肉一團糊。

  他也懶得管了,只要離開副本,傷勢便自然復原。

  【三眼種魔】的圖標在眼前消散歸於虛無。

  這也證明這頭種魔總算是徹底被誅滅。

  白榆如釋重負。

  可就在白榆轉身離開時,他並未注意到,自己的後背上沾染了一抹血色。

  在爆炸的時候,一顆種魔的眼球彈射著落在了他的肩膀上,那眼球中滿是種魔的殘留執念,伸出了血紅的絲線,貼在了他的皮膚上,試圖將魔種注入他的軀殼之中,只要沾染到了這種血,墮魔身也只是時間問題。

  種魔的執念瘋狂的嘶吼著。

  卻在將魔種注入的時候,整個人陷入了一片空曠無比的世界中。

  那片世界裡,佇立著數個人形。

  仿佛是入侵的病毒,被幾個殺毒軟體團團包圍。

  一名散發著玄黃色流光的人形垂下目光,冷冷的凝視著病毒。

  「——伱也配?」

  磐岩槍砸落,天地大放光明。

  瞬間,這一絲種魔執念也在仰望英靈的震撼中灰飛煙滅消散不見。

  墮魔身,往往是從靈魂開始感染。

  可惜區區魔血,感染不了命運編者的靈魂,時光、輪迴都無法磨滅他的魂魄,更遑論一個三階種魔。

  對此,白榆並不清楚有東西試圖侵入他的靈魂,肩膀上的眼珠子脫落在地上,徹底枯萎死亡。

  他用僅剩的一隻手抱起了秦雪澡,將其扛在肩膀上,朝著地下墓穴的方向走去。

  鬼王和天哭星正打的不可開交。

  但沉睡著的鬼王,並非是天哭星的對手。

  「這傢伙,怎麼打都打不死……不過它也撐不了多久了,一個鬼王卻不敵同級弓使,真是丟人現眼,這樣的法術還死撐!」

  弓使連發兩次誅魔箭都沒能得手,大嘆晦氣,而他的力量也損耗不少。

  白榆也是體力耗盡,無法幫忙,只能提醒道:「這鬼王的本體,並不是屍體,別瞄準屍體,它的本體,是一隻屍蟲!」

  黑煞弓使大受震撼:「你怎麼知道……不對,區區一個屍蟲都差點到四階?!」

  「這大能生前怕是了不得的神秘者,只可惜死後身體被一隻蟲子鳩占鵲巢。」白榆之前交手過程中就意識到了屍體沒有黑化,也沒有成為屍王,那個自稱鬼王的東西,被自己傷到的本體,分明就是一隻蟲子,它操控了屍體,假裝是大能的屍體,可實際上並不是。

  有了白榆提示,黑煞弓使這一次找准了目標,不再對準屍身,而是一箭誅滅了鬼王的本體。

  那隻藏匿著的蟲子。

  在蟲子死亡的瞬間,鬼王也當即作古,龐大的陰氣迸發散出,整個墓室內都飄起了青火,那火光沖天而起,整個許家村都清晰可見。

  墓穴開始震動,仿佛又一次的地龍翻身。

  「鬼王死了,我們得立刻離開!」天哭星道:「鬼蜮快要崩塌了,遲了我們都得留在這裡!」

  白榆往前一步,似乎踩到了什麼,低頭一看好似是一枚金色的圓球,將其撿起後跳入棺槨。

  又是一片光芒後,他們回到了一顆樹下。

  而原本樹下的洞窟,已經消失不見。

  所在之地,卻成了一座造型奇特的道觀。

  白榆看向四周,意識到鬼蜮中發生的一切也是改寫了歷史,鬼王死了,數百年前到現在的歷史便是發生了變化,最直觀的影響便是……許家村的人都活了下來,這裡仍然留下了他們祖祖輩輩生活的痕跡。

  不過同樣的,也因為數百年的時間,帶來的影響也會被歲月長河逐漸抹平,仿佛在上游投了一個石頭,並不會對下游產生多少影響。

  除非能直接在上游截斷溪流,改變航向。

  這世界似乎沒有那麼嚴重的蝴蝶效應,最終還是會趨於它應有的軌跡。

  可惜白榆不是許家村的人,對於這些變化並不能分辨的出來。

  兩人走出了道館。

  白榆對天哭星說:「你幫我很多,也幫我誅殺了鬼王,這救命之恩,算是還了。」

  黑煞弓使滿臉嚴肅:「閣下,這話你說了不算,只有何時,我覺得還了恩情,才算是結束。」

  他抱拳行禮:「種魔已死,也是你親手所殺,是我欠下的人情,加上救命恩情,還是三個條件才能滿足。」

  白榆一時間無言以對。

  他暫時還真沒有什麼要求可提的。

  天哭星倒是想到了一件事,提問道:「我剛剛看到你用了月隱步。」

  「是。」白榆提問:「這又怎麼了?」

  「若是閣下想學,我也可以教你進階的月隱身法,月隱步不過其中最簡單一種,已經是絕技級別。」天哭星直言道:「月隱身法一共涵蓋三種,若是盡數學會,才算是徹底掌握了月隱步,我可教你其中的一種進階步法。」

  這倒是無法拒絕,月隱步的確好用,白榆沉吟後提問:「就這麼教我,不會敗壞門規?」

  「閣下不必如此,我即便不教你,你不也還是會了?我也實在是想不出還有什麼辦法能還閣下的恩情。」天哭星無奈一笑,一個種魔一個人魔,可是不小功勞,全都給自己拿了,不還點什麼,於心不安。

  「我可以學……不過我可沒時間跟隨你學習。」

  「這個簡單,這裡是一枚足影獸的腿骨。」天哭星將一枚白骨遞過去:「裡面記載了我親自刻錄的月隱的進階身法,你可自行參研。」

  「真是方便。」

  「原本是收徒時的禮物,倒是在這裡用上了,也算是派上了用場,它只能用一次,我也希望你不要把它教給其他人。」他說著又遞來一個號碼:「這是我的信息終端,有事可以聯繫,我欠你三件事。」

  「月隱步,我不會教人,東西我收下了。」白榆看著剛剛收到的功法骨玉,又看向手裡這市井氣十足的電話號碼,覺得違和感十足,旋即問:「還有……不是兩件?」

  「這不過是幫我誅殺種魔的人情,可不足以還救命之恩。」天哭星傲然道:「我的命,可沒有這般廉價……此次我感到自己又有所精進,想來有機會更進一步,閉關後的半年內怕是無法抽身。」

  白榆收起電話號碼:「你慢慢等好了,我不見得會打過去。」

  黑煞弓使又一次抱拳,他給人的感覺像極了知恩圖報的綠林好漢,但也同樣是以武犯禁的危險分子。

  ……梁山伯里不缺好漢,但真正好人的能有幾個?

  他走了。

  正是期望下次不要再見。

  白榆將東西都收入物品欄,背著秦雪澡走向山下別墅,他走的不快,步伐緩慢而沉重,沒走出多遠便汗如雨下。

  背著動彈不得的秦雪澡,加上體能損耗,以及下山難。

  他有些是實在走不動了,便不由得自言自語開始分散注意力。

  「沒想到,這副本到了最後……居然會是這一段路最難走。」

  「我區區一個一階,面對三階的種魔和三階的鬼王,多少是有些不自量力了。」

  「偏偏,這副本里還不讓我用英靈投影。」

  說著,說著,可算是能依稀的看到了燈火光芒。

  但是精神鬆懈的瞬間,他身體便往前趔趄了一下,失去了平衡感,險些要滾下山去。

  忽然前方多了一份支撐。

  一個姑娘站在前方,扶住了他的肩膀。

  蘇若即看向青年和他後背上的少女,頓時用力的抱了上去,將兩人抱住。

  「謝謝……」

  「謝謝你……」

  她低聲念著,一遍遍的說著,仿佛是在咀嚼著自己的無能為力。

  白榆也無意安慰這小姑娘,而是坐在了山道上,曬著明朗月光。

  「我說過,要帶她回家的。」

  不需動人心弦的辭藻,平平淡淡兩句話便有一股力量,恰如古代豪俠一諾千金的豪放灑脫。

  「白某,言出必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