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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個片場會發光的不止夏以桐一個,陸飲冰也會。

  她是真正意義上的演起戲來就會發光的人。

  鏡頭裡,陸飲冰穿著皇子的朝服,一改之前雲淡風輕,在朝堂之上大放異彩,其餘幾位皇子在她面前被襯得黯然失色,大皇子、二皇子、三皇子已經相繼失勢,四皇子五皇子本就是不爭的性格,朝中格局早就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轉變,只分為兩派:保皇黨和六皇子黨。

  陸飲冰咚咚磕了兩個頭,擲地有聲:「請父皇收回成命。」

  朝中一大半大臣跟著跪了下去,齊聲喝道:「請陛下收回成命。」只有稀稀落落站著的幾位老臣屹立不動,衝著率領眾臣的荊秀怒目而視。

  楚皇朝後倒退了兩步,背撞到龍椅上,難以置信地望著殿下一班大臣,啞然了一會兒,暴怒之下,氣極反笑:「你們,是要造反嗎……」

  「父皇龍體欠安,好生回去歇著吧。」陸飲冰猛然拔高聲調,冷笑著在鏡頭前抬起眼睛,那雙眼睛漆黑深邃若夜,亦冰冷幽暗如毒舌,薄唇微勾,隱藏其中的狼子野心爭先恐後地從她眼底跳出來,再無懼天下人知。

  陸飲冰一使眼色,楚皇的貼身內侍便上前,攙住了他的胳膊,與其說是送,不如說是逼著他回去休息。

  隔日,聖旨傳下,陛下聖體欠安,冊封六殿下為太子,奉命監國,處理國政。

  「兒臣,遵旨。」

  荊秀跪在昭陽殿前,身下是九十九級漢白玉階,一路蔓延,看不到盡頭。她著玄衣,戴玉冠,臉頰兩旁束朱色纓帶,頷下朱纓隨風輕輕搖擺,為那張俊美無儔的白玉臉龐增添了一點別樣鮮艷的色彩。

  她伸手接過聖旨,面對著冉冉升起的朝陽站起來,單手緊握,目光凝沉,她必將以這雙手,開創盛世江山!

  然而好景不長,天下已生大亂。

  群雄並起,相互傾軋,伏屍百萬,血流成河。 (謁演 )

  姑臧的鐵蹄逼近楚國北方門戶,須知楚國的國度就在北邊,外圍僅有鄂、荊兩道城關環繞,一旦失守,姑臧便會長驅直入,直抵京城。

  「報!姑臧大軍圍城,已達鄂州城下。」

  「報!鄂州告急!杜司馬戰死!被敵軍擄走屍體,五馬分屍,頭顱掛於敵軍旗下,暴曬三日!」斥候語帶哽咽。

  滿座大臣譁然,無不痛斥敵軍。

  荊秀雙目赤紅。

  ……

  三月後。

  「報——」前方斥候精疲力竭,體力不支跪趴在殿下,氣息微弱。

  荊秀從龍椅上起身,急步下來,扶起斥候,「快快說與我聽。」

  斥候背插的令旗早已被鮮血浸透,一路上不知遇到過多少敵軍,跑死了多少戰馬,他奄奄一息地抬頭,年輕的臉上滿是血污,眼裡忽然蓄滿了淚水:「回稟殿下,鄂州城破,敵軍……」他不忍地閉上眼,艱難地吐出那兩個字,「屠城。」

  荊秀猛然一怔,鬆開斥候的手臂,頹然坐在地上,她整個人好似被閃電劈中了,呆呆地一動不動,那件穿慣了的袍子忽然就寬大無比,將她原本比常人瘦弱的身子襯得愈發單薄起來,她的骨架仿佛撐不起那身衣服了,正如她的肩膀已經擔不起這副江山了。

  本不該是這樣的,她是想給她的百姓一個太平天下的,怎麼會這樣呢?

  杜司馬戰死,鄂州屠城,下一步就是兵臨荊州……

  良久,她撐在地上的手微微顫抖起來,繼而是雙肩、整副身體,都發著抖,她扛不起了,她的子民都會喪生在姑臧的鐵蹄之下,她一個人也護不住,誰也護不住。

  所謂的盛世江山,從頭到尾都只是她做的一個美夢罷了。

  眼角滑下一行清淚。6⃣  9⃣  s⃣  h⃣  u⃣  x⃣  .⃣  c⃣  o⃣  m⃣

  「唔!」

  荊秀忽然彎下筆挺的腰脊,痛苦捂住胸口。

  「停!道具,血袋,快——」

  秦翰林從監視器後抬頭,果斷地一聲令下,道具小跑著送上來道具,陸飲冰接過血袋含入口中,重新恢復成痛苦地捂胸口姿勢,所有的演員、工作人員,一動不敢動,保持著原來的表演狀態,情緒一旦中斷,再找回來就不容易了,問題嚴重點還會導致穿幫。

  無視了這前後不過一秒的送血袋時間,鏡頭立刻繼續。

  陸飲冰咬破口中血袋,「噗——」地一口鮮血嗆咳而出,「陳……」她兩眼在四周尋找著什麼,眼皮終於疲倦地合上,急火攻心,徹底昏厥過去。

  「殿下!殿下!」

  朝臣一擁而上。

  「快宣太醫!」

  「殿下!」

  畫面淡出,隨著一記重鼓,一片黑暗。

  秦翰林喊了「過」,咂摸了一下嘴唇,仿佛剛剛享受了一頓大餐一般意猶未盡,看好的演員飆戲就是享受,比自己演戲還開心。秦翰林現在雖然是個名導演,但他以前也是一步一步爬上來的,龍套這活兒也跑過,自己當戲中人和掌控戲中人的感覺完全不一樣,他還是喜歡第二種。

  距離拍攝已經過了兩個半月,電影終於進入了第一個小高|潮部分,荊秀當上了太子監國,但是她期盼盛世的願望很快就被無情的現實擊碎了,在亂世守成無異於痴人說夢。荊州鄂州失守,荊秀犯了心疾,每日撐著病體上朝,承受著一個個前方戰場傳來的噩耗。

  這場戲後,緊接著就是第一個大高|潮,京都被圍,群臣勸殿下南下遷都,荊秀不肯走,將國事託付四皇兄,自己困守京都,然,遍尋陳輕不獲,於昭陽殿被敵軍生擒。

  大場面布置複雜,人員調度也頗為麻煩,今天拍不了,秦翰林只能提前想想過過乾癮。還有二人決裂,相愛相殺什麼的,秦翰林靠腦補都快坐上神舟十一號了。

  秦翰林一喊過,夏以桐就去將陸飲冰迎了下來,她眼睛通紅,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掉,緊握著夏以桐的手斷斷續續地喘著粗氣。夏以桐把她扶到椅子上坐著,給她遞過來一瓶擰開瓶蓋的水。

  35、希望你一有空,她就過來陪你。

  陸飲冰定定地看了她一會兒,搖搖頭,牽過她兩隻手按在自己眼睛上,然後仰起頭。

  夏以桐感覺她睫毛長長,眨動的時候掌心有細微的癢意,就像一根小羽毛,專門衝著人心最軟的地方刷,一下不夠,又一下。

  夏以桐的心都快給她刷化了,再多一會兒怕是站都站不穩了。這時,陸飲冰拿下她的手掌,開始喝水,一口,兩口,停下來不喝了。

  夏以桐忍不住出聲道:「陸老師,你要不要多喝點,剛剛掉的眼淚都沒補回來呢。」

  陸飲冰笑而不語。

  36、對方的一個溫柔的舉動能很快調節你的心情,瞬間好到飛起來。

  她不喝,夏以桐也只好往她身邊一坐,兩隻腳一上一下地晃蕩,安靜地不說話了。

  九月中下旬,天氣不再那麼燥熱難當,空氣中開始帶上了涼爽濕潤的味道,高高樹上的梧桐葉慵懶地伸展著身姿,從下往上望過去的天幕一碧如洗,格外地好看。

  陸飲冰抬頭看天,閉上眼睛。

  37、只要她陪在你身邊,什麼都不做你也會覺得滿足。

  夏以桐先是低頭看腳,後又抬頭望天,再後來,慢慢地將視線偷偷轉移到陸飲冰臉上,偷吃油的小耗子一樣微微探出個腦袋尖,飛快地又縮了回去。

  誒?陸飲冰睡著了?

  沒人在,小耗子的目光大膽了一些,她用眼睛描摹著陸飲冰的側臉線條,覺得不夠,又從口袋裡輕輕地將手機抽了出來。

  貼過去,咔嚓,留下兩人認識三個月來的第一張合照。

  閉眼小憩的大白貓,緊張地繃著臉生怕被抓到現行的小耗子,夏以桐看著那張合照,怎麼看怎麼覺得自己做賊心虛。

  不就是合個照嗎?她倆交情都這樣了,害怕什麼?

  正大著膽子想要不要偷偷拍第二張,一道散漫略顯冷清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手機給我。」

  「啊?」

  陸飲冰不等她回答,就長手一伸,勾走了她手裡的手機,手略高於頭頂,一手摟住夏以桐的肩,望著鏡頭露出一個自然的表情,接著把手機丟還給夏以桐。

  夏以桐一看那張合照,心臟撲通撲通地加快了跳動速度。

  高貴冷艷的大白貓和受驚臉紅懵懵懂懂的小耗子,大白貓還摟著小耗子,怎麼看怎麼……讓她少女心爆炸。不行,她不能露出來那麼明顯的表情,會被人看見的,要忍住。

  陸飲冰掀起眼皮瞧了憋笑憋得辛苦的夏以桐一眼,嘴角便勾起來,笑意也變得似有似無,似乎也在克制著什麼。

  來影新接了個劇本,為了體驗角色,正在某個山溝溝里種玉米棒子呢,兜里的手機叮咚了一下,她忙掏出來,半個月沒進展的老友給她發了個消息——【37條都驗證完畢,就差最後一條了。】

  顯示是十分鐘以前。

  來影舉起手機,信號只有2G。

  艹,這破地方。

  暗罵了一句,她丟下鬆土的鋤頭,頂著個大紅花頭巾在夕陽下奮力奔跑,一路跑到一個山坡上,這才收到陸飲冰的第二條消息——【你在忙?我先給你說吧,你看到了再回復。】

  來影手臂又是一陣隨風亂舞,大|麻花辮子還不小心抽到了自己的臉,終於看到了八卦,啊,不,友人感情的全部面貌,激動得又是一陣秧歌舞。

  陸飲冰——【我對她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