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以桐狐疑地看著陸飲冰。
腿軟?這好好的開車,腿軟什麼?莫不是因為……
她試圖在陸飲冰的臉上求證出來些什麼,奈何對象是個泰山崩於前想面不改就面不改的人,演技上的造詣已然是登堂入室,如果能夠給她看出來,家裡的那些金燦燦的獎盃可以說是白給了。
夏以桐一面喜歡她的榮光,但是榮光下總有那麼一點副作用,比如現在。她盯了陸飲冰半晌愣是找不到一絲破綻。但是夏以桐已經不是以前的夏以桐了,她是社會你桐姐,性直隨便說。
夏以桐:「為什麼腿軟?」
「……」陸飲冰平靜的表情終於出現了一絲裂痕。
不,這不是她的含羞草,她的含羞草不可能這麼直白。
陸飲冰很快收斂住那一絲細微的破綻,道:「我很久沒開車了,剛剛又在外面站太久了,忽然一下開長途有點兒吃不消,老了,身體沒以前好。」
她全然是胡說八道,說謊不用打一絲草稿,張口就來,得益於她多年來的演藝經歷。
本來麼,陸飲冰的德藝雙馨老藝術家人設在夏以桐那兒崩得差不多了,但是夏以桐心裡總還有那麼一絲執著,覺得對方潛意識裡還是個非常正經的人,即便無數次親身體驗告訴她眼前這個人的德藝雙馨是不存在的,在面對陸飲冰正經的表情時,她還是不願意把對方想像成一個「流氓」。
即便這個理由完全站不住腳,但是夏以桐還是相信她了。臉上很快浮現出憐惜的神色,抬手撫過陸飲冰的臉頰、脖頸、耳朵,偏頭就要湊過去親她。
她的手上仿佛帶著強勁的電流,一上來就電得陸飲冰找不著北,這要是親上來還不得天雷勾地火,晚上不用回去了。
這車門還大開著呢,而且清理起來不方便,要玩車|震也不能是現在。
陸飲冰偏頭躲開了夏以桐的碰觸,速度快得夏以桐有點措手不及。她愕然地望著陸飲冰,不懂對方為什麼會拒絕她。
陸飲冰後背緊靠在座椅上,喘了口氣:「你……」
喘氣聲出來,又嚇了夏以桐一跳,也把她自己嚇了一跳。
要命了,再也沒辦法裝正經了。
兩個人僵持在車廂里,過了不知道多久,陸飲冰聽見夏以桐低低的笑聲,別過了眼睛。
啊,為什麼第一次見面就這麼丟人。
夏以桐握住了她的手,陸飲冰光想著丟人和不好意思了,這回反應倒沒這麼大,就這麼握了一會兒,夏以桐手指在她手背上輕輕地刮蹭著,陸飲冰為了不喘出來那麼毀形象的聲音,不得不屏住了呼吸。
「陸老師。」
「嗯,嗯?」陸飲冰眼睛直視著剛開過去的車輛的後燈光。
夏以桐:「你是不是……」
「不是!」陸飲冰飛快地否認道。
「原來你不想我啊,」夏以桐說,「傷心了。」
陸飲冰:「沒有,你想說是不是什麼?」
夏以桐眨著無辜的眼睛:「我想說你是不是很想我。」
陸飲冰點點頭,說:「是,想,我馮鞏麼不是。」
馮鞏老師對不起。
不僅心裡想,身體也想。所以能快點兒走別磨嘰嗎?再磨嘰下去自己這條休閒褲都別想要了。
夏以桐好不容易逮到陸飲冰害羞的機會,怎麼肯輕易放過,她越急夏以桐就越想笑,多稀奇啊,先是親一下都害羞,再是明目張胆的欲求不滿。好吧,也不是明目張胆,是盡力掩飾但還是暴露出來了的欲求不滿。陸飲冰招牌式掩飾,真好啊,還和以前一樣,一點都沒變,好像昨天才分開,她只是出去跑了個通告,回來就見到陸飲冰坐在家裡的沙發上等她。
「怎麼想的我?」夏以桐問。
陸飲冰聽見耳邊咔噠一聲,她給夏以桐系好的安全帶再次被解開了,心裡油然而生一陣絕望,還讓不讓好好地回趟家做個愛了,非得在這大馬路上討論這種問題。
話又說回來,她為什麼要把房子買得那麼遠,又為什麼不直接在旁邊的酒店開房。
夏以桐靠她更近,心想:陸飲冰肯定不知道自己現在貼在車門邊緣的動作神態多麼可愛。想著想著又笑了,應該說是笑意更深了,從她見到陸飲冰那一刻開始,就沒有哪個時候是沒笑著的。
不止是今晚,是好幾天做夢都得笑醒了。
陸飲冰沒吭聲,對於這種夏以桐早就看出來的答案,她沒有爭辯的必要。再爭辯只會讓夏以桐更加看自己的笑話,豁出去了,大不了褲子不要了。堅決不回答。
夏以桐把車窗搖起來,關上了車門鎖,車熄火,車裡的燈關掉。
「你想幹什麼?」陸飲冰差點從車裡跳起來,難不成想那個什麼,淫|穢!色|情!陸飲冰在不怎麼強烈的譴責之餘,心裡隱隱升起了一絲期待。
其實夏以桐想的話,也不是不可以。后座有毛毯,車裡還能開空調,有一包沒拆過的紙巾,要真的在路邊過夜的話,是不是要給媽媽打個電話報備一下。理由說什麼?就說太晚了回不去所以在外面的賓館住了一晚上,被嘲笑的概率還小一點,總之躲不過被嘲笑。
夏以桐遲遲沒說話。
陸飲冰在一片寂靜中再次開了口:「我這車是新買的,就……」還挺乾淨的,后座都沒坐過人。
夏以桐依舊沒說話,氣息顯而易見的比方才急了些。
陸飲冰也被她勾得呼吸亂七八糟。
就在她準備脫褲子的當口,夏以桐手伸在黑暗中某個地方,一擰,燈光再次亮起來。陸飲冰眯了一下眼睛,放在腰縫的手靜止了,極其自然地變成了一個抻衣服的動作。
她抻了一下上衣,平靜地望向夏以桐,然而那平靜中蘊含著顯而易見的風暴。
逗她逗上癮了還?
夏以桐頭枕在頭枕上,也用力地吸了一口氣,說:「陸老師。」
陸飲冰生氣了,並不想理她。
「我不想我們這麼久不見的第一次是在這種地方。」夏以桐這次毫不掩飾地說出了自己的想法,關燈的那一刻她不是沒起過和陸飲冰的念頭,可以說她關燈就是因為這個念頭,但是在要實施這個念頭的時候,她感受到了阻力。不僅僅是做|愛,她還有很多的話想和陸飲冰說,說一千道一萬,這都不是一個合適的場合。
陸飲冰輕輕地嗯了一聲。
她之所以沒有選擇賓館,也是出於和夏以桐相近的原因,久別重逢,不該如此隨便。慾念固然重要,但比其更重要的還有其他。
她想帶夏以桐看看她現在住的地方,看屋子外面掛滿的貝殼風鈴,看月光下深藍色的海灘,接納她現在的一切。
夏以桐:「我們回家吧現在。」
坦然地接受了褲子報廢的事實,陸飲冰破罐子破摔地道:「開車吧,不許超速。」
「知道了。」夏以桐動了動腿,說,「不過我開完一段還是得換你來,我也……」
有點那個什麼了。本來是沒有,被陸飲冰勾得也有了。
陸飲冰嘖了一聲。
老婦老妻在車裡互相害了會兒羞,陸飲冰催她道:「還看,開車啊。」
「哦哦。」夏以桐一腳油門踩出去,車子紋絲不動,車子壞了?
陸飲冰睜圓了眼睛,一臉被對方打敗的神情,說:「打火啊你倒是。」
夏以桐打了火,車子順利啟動。
陸飲冰望著夏以桐轉動方向盤,往路中間開的動作,忽然轉過了臉,側臉看過去,嘴角的笑意簡直好看得過分了。
她正發著呆,陸飲冰忽然一臉驚恐地沖了過來,急轉方向盤,帶得喇叭也尖銳地響了一聲。
夏以桐眼前一陣刺眼燈光,幾乎看不清任何東西。她不得不閉上了眼睛,心臟在一瞬間驟停,同樣是一輛suv呼嘯著從車旁閃了過去,夏以桐感覺自己的車身在搖擺中碾上了馬路牙子,咯噔一聲,然後又咯噔一聲下來。
陸飲冰放開了方向盤。
夏以桐攥緊方向盤,一後背的冷汗。
她喉嚨啞得幾乎說不出話來:「對不起。」她居然在這種時候走了神,要不是陸飲冰反應快,怕是要連夜進醫院。
陸飲冰說:「沒關係,那輛車超速了。」
經過這次差點釀成的事故,夏以桐開車再也不敢三心二意,說好的要換人開也給忘了,心無旁騖地一直開到了海邊,陸飲冰的住處。
剛好晚上十一點半。
屋子裡亮著燈,在淡淡月光的掩映下呈現出溫暖的顏色,屋外懸掛的五顏六色的貝殼海螺更是美不勝收。夏以桐還沒從方才的事情中脫離,按了一下眉心,才收拾情緒,從車上下來,陸飲冰比她速度快點兒,動作敏捷地從車上跳了下來。
鹹濕的海風透著初春的寒意,夏以桐等她這個東道主帶路呢,陸飲冰一指房子,說:「就在那兒,你走前面吧。」
夏以桐在原地不動。
陸飲冰:「……」
又不是看不見,煩不煩人非要她帶路。
陸飲冰將手伸到背後,不著痕跡地往下拽了拽褲子,上前,「走吧,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