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0、300

  蘇寒:【我能冒昧地問一下您問這個問題的原因麼?】

  薛瑤:【不為什麼,就閒得無聊。()】

  蘇寒心說,你剛才還說自己忙,這一會兒就閒了?轉念再想,薛瑤要不是閒得無聊估計也不會找她,她回了個表情包。

  不知道說什麼的時候,表情包是萬能的。

  薛瑤又問:【你現在在京城嗎?】

  蘇寒看了一眼身邊正在化妝師手下化妝的岑溪,夏以桐走後,岑溪作為公司新捧的小花旦,自然交到了蘇寒的手下,為了讓蘇寒更死心塌地地幹活兒,秦暮給她加薪不說,而且從手裡摳摳索索出了公司的股份,人往高處走,蘇寒現在也是拿分紅的人了。

  【在,陪藝人跑個通告。】蘇寒回道。

  薛瑤:【正好,約個飯嗎?】

  岑溪從手機里抬起頭,正巧看見一貫淡定的蘇寒一臉痛苦的樣子。

  岑溪:「???」

  「蘇寒姐你身體不舒服嗎?」

  蘇寒搖頭,說:「沒有,遇到麻煩事了。」

  「什麼事?我可以幫你分擔嗎?」

  「沒什麼,我自己能解決。」蘇寒在屏幕上敲下幾個字,說,「一會兒我可能有事兒出去一趟,你完事給我打電話。」

  岑溪狐疑地看著她:「……好吧。」

  岑溪現在正當紅,對綜藝啊訪談啊這類的節目都是信手拈來,完全不需要蘇寒在旁邊指點什麼,蘇寒看見薛瑤和她約的時間,沒過多久就自己推門出去了。

  岑溪上的這個訪談正是夏以桐在結束《破雪》的拍攝後上的,從那時候綜藝炒作開始,兩人一直保持著不遠不近的關係,偶爾會聯繫一下,如果做通告遇到了,夏以桐就跟陸飲冰報備。網友也知道她的結巴是因為見到了偶像,《梅七》的播出同樣讓岑溪大火了一把,而且她前能演冷漠寡言女殺手,後能演溫柔賢淑聰敏大小姐,是小花里演技比較好的一個。

  節目錄製結束的那天晚上,岑溪發了條微博,慶祝自己和偶像站在了同一個舞台上,雖然是隔了時空的。

  再說回陸飲冰這裡,她在家裡呆了一個月,每日閉門不出,運動、讀書、侍弄花草,修身養性,儘量讓自己開心起來,但是陸父陸母總覺得有哪裡不對,什麼陰鬱的東西籠罩著她的眉眼似的,前幾年她休養的時候不是這樣的,沒道理現在有了愛人,情況反而更加糟糕啊?

  親情、友情、愛情,她都有了,所有人都很愛她。但她的病情似乎停滯了,隔三岔五的發作,再沒有好轉的跡象。

  陸飲冰自己也很著急,她隱隱約約知道原因在哪裡,但是不願意去承認。致使她病情惡化的因素正是她的愛人和友人。

  國慶節那天,夏以桐興致勃勃地跑回家,跟她說有一個驚喜要告訴她,陸飲冰努力微笑著去傾聽。夏以桐說:「陸老師4我入圍啦,金烏獎最佳女主角!《養母》也入圍了七個獎項。」

  負面情緒支配了陸飲冰的表情,嘴角掠過一抹諷刺,冷冰冰地說:「恭喜你啊。」

  她很想笑著說出恭喜,因為作為夏以桐的愛人,她本該也必須為此感到高興,但她高興不起來。不僅僅是因為她現在像個廢人一樣待在家裡,更因為夏以桐,這段時間的忙碌,她沒有注意到自己的狀態已經再次惡化。

  她為什麼觀察不到呢?她難道不是自己最親密的人嗎?是了,因為她很忙,而自己又瞞著不說,她沒發現也是情理之中。

  所以一切都是自己的錯,她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失敗者,成不了星星,還要把她拉下泥潭。♗🍩 6❾𝐬hùⓧ.𝐜𝐎m 😂😺

  她記得夏以桐驚惶失措的樣子,完全不知道自己哪句話說錯了,整個人愣在原地好一會兒,然後那么小心翼翼地在她膝旁半蹲下來:「你怎麼了?是不是又不開心了?哪裡不開心,能不能告訴我知道?」

  陸飲冰看著她,眼眶裡掉下一滴眼淚,一滴又一滴,如同掉了線的珠子簌簌而下。

  從哪裡說起啊,我的愛人?說我對你居然心懷嫉妒?我怎麼能說出自己這麼荒唐的想法,怎麼原諒自己心底是這樣一個卑劣至極的人。

  夏以桐溫柔地吻去了她臉上的眼淚,扶著她回了房間,一直和她說這話,等陸飲冰不再哭為止。她沒有從陸飲冰那裡問到答案,等晚上吃飯的時候,陸飲冰又是一副笑臉若無其事對著她。

  她總是反覆無常,後來幾天在家休息的夏以桐都感覺到了,尤其是在她說起圈裡的事情的時候,陸飲冰的情緒波動極為激烈,夏以桐漸漸地就減少了提及的次數,甚至於完全不提。但是她們倆都是在演藝圈工作的,絕口不提那些事後,陸飲冰怎麼會察覺不出來,安靜是安靜了,安靜卻透著一股詭異的味道,對她說的其他事更是興致缺缺。

  國慶長假,也是夏以桐這次長假的最後一天晚上,柳欣敏端來盤水果放在桌子上,讓看電視的陸飲冰和夏以桐吃,夏以桐說了聲「謝謝」,柳欣敏抬眼看了她們倆一圈,則心事重重地回了房間。

  陸雲章正在換衣服準備洗澡,看見她這副表情問了一句:「怎麼了?咱女兒還好嗎?」

  柳欣敏:「現在看起來還行。」

  陸雲章:「那你怎麼不開心?」

  柳欣敏往床沿一坐,向他招招手,示意他坐到自己身邊來。

  陸雲章:「嗯?」

  柳欣敏朝門的方向看了一眼,門外正對著的就是客廳:「你有沒有發現……」

  「發現什麼?」陸雲章問。

  「自從夏以桐放假這幾天過來,咱女兒犯病的次數越來越頻繁了?」先前夏以桐忙得兩三天過來一次,陸飲冰好端端在家,還會給柳欣敏做個菜打打下手。

  陸雲章回想了一下,臉色也逐漸沉下來:「你不說我真沒注意到,是嚴重了一點。」

  柳欣敏從陸雲章這裡得到了肯定的答案,表情立馬就不淡定了:「這是什麼原因啊,我們現在怎麼辦?讓她以後別過來了嗎?」

  陸雲章無奈地看了她一眼,嘆了口氣,說:「說的什麼話?人家兩個小兩口子感情好好的,你還能硬生生拆散人家不成?棒打鴛鴦的事情做不得,要折壽的。」

  柳欣敏解釋道:「我沒想棒打鴛鴦,我就是提了個建議,也不是想拆散她們,我的意思是……算了,那你說怎麼辦吧?」

  陸雲章:「我明天找她談談,你別讓冰冰知道這事兒了。」

  柳欣敏:「你當我什麼人啊,該保密的事我一個字也透露不出去。」

  「那就先這麼定了,你快睡吧。」陸雲章抬手摸了摸她的鬢角,「別操心了,看你最近頭髮都白了不少,萬事有我呢。」

  柳欣敏尖叫一聲,立馬鑽進了被窩,閉上眼睛:「睡了睡了。」

  陸雲章失笑,沖了個澡,也爬上床睡了。

  客廳的電視機還在響著,放的是一個綜藝節目,人氣挺高的,夏以桐有兩次笑出了聲音,轉臉看陸飲冰,陸飲冰面無表情,見她望過來,勉強勾了勾唇角,說:「你看吧,不用管我。」

  這話說得夏以桐不是滋味起來,舌根發苦,她把電視調成靜音,說:「我給你念童話故事?」

  「不想聽。」

  「念詩?」

  「那些經典的詩我都聽過一遍了。」

  「還有唐詩宋詞元曲,只要你想聽,我都念一遍給你聽。」

  陸飲冰搖頭。

  「唱歌?」

  搖頭。

  「跳舞。」

  搖頭。

  夏以桐忍住抬手用力抹一把自己的臉清醒清醒的衝動,讓自己的情緒變得平和下來,病人很敏感,她不能讓自己的負面情緒傳達給陸飲冰。

  「先前在家的時候不是好多了麼,嗯?」夏以桐手指輕撫著她的臉頰,從眉骨摸到下頷,柔聲道,「為什麼現在又不好了?能不能告訴我原因啊?」

  陸飲冰呆呆地看著她。

  夏以桐說:「知道原因我才知道怎麼幫你啊?陸老師,你也想好起來的,對不對?還記得你跟我說過,你說,人生來不是為了被打敗的,你還記得嗎?」

  陸飲冰滯澀的眼球緩緩地轉動了一下,夏以桐看到了希望,心頭一喜,道:「所以有什麼事別自己藏著,你可以告訴我的,我是你的未婚妻啊。」

  「未婚妻?」陸飲冰眼底飛快地閃過一抹悲涼,現在的我好像沒有這個資格了。

  「對,我是,等你好了以後我們就去結婚。」

  「疼。」陸飲冰只說了一個字。

  夏以桐心臟跟著疼了一下,連聲追問道:「哪裡疼,哪裡疼?」

  「我不知道。」陸飲冰從沙發上滑下來,跪坐在了地上,神情非常痛苦的樣子,夏以桐拉住了她的雙手,她卻觸電般打開夏以桐的手背,往後縮,背抵住了茶几邊緣,「……別碰我,你讓我自己安靜一會兒。」

  陸飲冰渾身發抖,手腳冰涼,劇烈的悲傷和絕望如同岩漿,順著每一條神經流到皮膚上。像火焰一樣燃燒一切,毀滅一切,卻沒有火焰的溫度,它安靜地焚燒著。

  夏以桐:「陸——」

  陸飲冰慘叫起來:「你別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