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9、259

  那個人朝她看過來,夏以桐猛地閉上了眼睛,把臉轉向陸飲冰的方向,耳邊湧現出種種不同的聲音,好像很多人在對她說話。😾🐺 ❻9𝓈ⓗᑌ𝕏.𝔠o𝕄 ൠ✌

  陸飲冰的呼吸噴灑在她的頸間,卻不是溫熱,而是幽冷,汗毛倒豎。夏以桐牙關打戰,緊閉雙目,告訴自己:這是幻覺。不要聽,不要看。

  房間裡人影憧憧,窗簾掀動、窗戶在響,嘶啞的風聲咆哮著籠罩住她,將她四肢釘在床上,她奮力反抗,骨節咔嚓作響,身上的束縛卻突兀地消失了。

  她感覺自己就這麼放鬆地睡著了,再睜開眼睛天就亮了,起身拉開窗簾,今天的陽光居然很好,溫暖柔和。

  「桐桐。」

  她背對著房裡,聽見有人這麼叫她,那道聲音無比溫柔,溫柔得讓她從心底生出想哭的衝動。她轉過來看著那個一身素裙的女人,嘴唇翕動,熟稔地喊出了一個陌生的稱呼:「媽媽。」

  「媽媽。」她衝過去抱著女人的腿,還不高,不到女人腰際,仰面甜甜地喚道,「今天是不是要去動物園了,我特意起得這麼早的。」

  「寶寶真乖。」夏媽媽把夏以桐抱起來,「爸爸在做早餐,我們去看爸爸好不好?」

  「好!」

  夏以桐乖乖地趴在女人懷裡,向下望著對她現在的身高來說還很高的地面,想了想,說:「媽媽我一會想吃冰淇淋。」

  「只能吃半個,剩下半個給爸爸吃。」

  「我知道,不給爸爸吃爸爸會吃醋。」

  「你還知道吃醋,小機靈鬼。」

  夏媽媽寵愛地點了一下她的額頭,抱著她出房門,兒童房的門口掛了風鈴,手指一撥,叮叮噹噹地響,清脆悅耳。

  「夏老師!」

  夏以桐回過頭,緩緩地眨動了一下眼睛,一個樣貌成熟的女人坐在床沿,年齡和她媽媽差不多,一臉急切地沖了過來。

  陸飲冰是真睡熟了,被說話聲吵醒的,屋子裡只有窗外照進來的光,夏以桐就站在床邊,和空氣自如地交談著,後來還要往門外走,一邊走一邊笑,當即嚇得三魂少了兩魂,跳將起來。

  「媽媽……」夏以桐喃喃道,她呆立在原地,身形一下抽長,陽光不見了,風鈴也不見了,猝然亮起來的燈光讓她忍不住閉了一下眼睛,往門外看去,夏媽媽還在。她驚喜地喊了一聲:「媽媽。」

  另一個人拉住她的手,焦急道:「夏老師,你要去哪裡?」

  夏以桐笑著說:「我去動物園啊。」

  那人問:「認識我是誰嗎?」

  夏以桐歪了歪頭,說:「陸飲冰,我女朋友。」

  「是未婚妻。」陸飲冰指著門口,說,「那裡沒有人,你在跟誰說話?」

  夏以桐說:「我媽媽啊。」

  陸飲冰握緊她的手,說:「可你媽媽已經在二十年前去世了。」

  夏以桐搖頭,輕聲說:「我看到她了。」

  陸飲冰兩手向上捧住她的臉,讓她的眼睛看向自己的眼睛:「看我,只有我是真的,那些只是你的幻覺。」

  夏以桐愣了很久,轉臉,夏媽媽還在朝她招手:「寶寶,來,你爸爸還在等我們過去吃早餐呢,他攤了你最愛吃的蔥油餅。」

  她腿要往那邊邁,陸飲冰死死地箍住了她,強行她的臉轉了回來:「看我!」

  夏以桐看著她,眼睛光是散的,根本沒有焦距。

  陸飲冰計上心頭,一手強硬地蓋住她的眼睛,不顧她的抵抗低頭噙住了她的嘴唇。

  十分鐘後,她領著乖巧的夏以桐回到了床上,用手臂圈著她,夏以桐低著頭,長發都垂落在臉側,沒吭聲。

  陸飲冰把她長發攏到耳後去,問:「還能看見嗎?」

  夏以桐往門邊看一眼,點點頭,能看見,但是她知道是假的了。剛梳理好的頭髮又掉下去了,陸飲冰不厭其煩地再次捋好,偏頭吻了吻她的耳垂:「今晚不睡了吧,明天我帶你去看心理醫生。」

  夏以桐對她的親近感到有些不自在。

  陸飲冰挑眉道:「怎麼?你不愛我了?躲著我幹嗎?」

  夏以桐又搖頭。

  「快來親我一下。」

  夏以桐就在她臉頰上親了一口,表情變了兩變,方低聲說:「你睡吧,我守著你。」

  對於一個剛剛才出現幻覺並且一直存在的她來說,這句話似乎沒什麼可信度,但陸飲冰就這麼答應了,她一隻手牽著夏以桐的手,一點縫隙都不剩,枕在她的大腿上,合上眼睛。

  「別關燈。」陸飲冰閉著眼,制止她。

  夏以桐收回去按床頭燈的手指,低頭用手指撫著陸飲冰的臉。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再次抬起眼帘,門口的人已經不見了,房門也關上了。

  後半夜相安無事,夏以桐歪在床頭睡著了,被悄然睜眼的陸飲冰瞧見,放了下來,小心翼翼地扣進自己懷裡,一覺睡到了大中午。

  要不是小西敲門,睡到下午也尤未可知。

  陸飲冰朝門口喊了一聲:「馬上。」

  「早……」陸飲冰瞥一眼大亮的天色,吻住夏以桐將醒未醒時輕顫的睫毛,含笑改口,「午安。」

  夏以桐被她吹得痒痒,又不忍心躲開,回了句:「午安。」

  「該起了。」陸飲冰說。

  夏以桐說:「嗯,起吧。」

  誰也不起,四隻眼睛你看我我看你,還是陸飲冰說:「我約了心理醫生,再不起要遲到了。」

  於是拖拖拉拉地起了床,夏以桐的懶筋又抻開了,累了半年現在一歇下來,連根頭髮絲兒都不想動,陸飲冰任勞任怨地伺候她梳洗穿衣。

  陸飲冰的事情還是沒說,薛瑤一個字也沒向她透露。她不說自然有自己的考量,夏以桐也沒問,感覺現在不是好時機。

  下了樓,小西和方茴一個端菜一個盛飯,廚房裡外地走,配合默契,陸飲冰跟夏以桐咬耳朵:「你說她們倆到底有沒有那點意思?」

  睡了一覺的夏以桐精神好了很多,而且她白天基本上不會犯病,有心和陸飲冰聊八卦:「嘖,感覺還差點兒意思。」

  「差點兒意思這麼久了還是這點意思,沒意思。」

  「你要想有意思你去整點兒意思。」

  「整什麼?整個世界嗎?」

  夏以桐捧著碗笑:「不好意思,東北呆久了,帶跑了。」

  小西和方茴就這麼靜靜地看著對面的兩位藝人,不知道她們在嘀嘀咕咕什麼,一言不合就發笑,肯定是撒狗糧無誤了。

  方茴又剜小西,小西埋頭扒飯,扒飯之餘還給她夾了塊排骨:「知道你吃狗糧不爽,來,咱自己也生產狗糧。」

  方茴:「……」

  小西直得無所顧忌,大大咧咧:「快吃啊親愛的,一會就涼了。」

  方茴:「……」

  小西:「還要我餵你啊,啊。」

  陸飲冰和夏以桐相視一笑,說差點意思立刻就加了點意思,有意思。

  夏以桐說:「吃了吧,人小西做一頓飯怪不容易的。」

  自家藝人都發話了,方茴「勉為其難」地張嘴咬下了小西筷子上的排骨,吃完後還貌似客觀地點評了一句:「糖放多了。」

  小西做的糖醋口的,放了不少糖,排骨她剛剛才吃過,就一般甜吧,驟然想到南北方差異,明白了:「你不愛吃甜的啊?那我下回少放點。」

  可是大部分南方人不是比北方人喜歡甜食嗎?還是她地理又沒學好記錯了。

  另一個南方人夏以桐出聲說:「還行,不是很甜。」

  小西:「啊?」

  那她到底是多放點糖還是少放點糖啊。

  陸飲冰往夏以桐嘴邊送了塊排骨,夏以桐咬了一口,笑了起來,眼睛看方茴:「太甜了,糖放多了。」

  方茴耳根微紅,掩飾似的吃了口青菜。

  小西根本沒反應過來,怒而拍桌:「我不吃這狗糧,吃個飯也不放過我。」

  陸飲冰和夏以桐默契地一起笑起來。

  撒狗糧而不自知,小西這情商基本上就告別撒狗糧這種技術活了。

  方茴看不過眼,拽了一把小西的袖子,小西看她臉漲得通紅,還沒心沒肺地學電視劇里的人物開玩笑:「你咋地啦?臉被開水燙了啊?」

  方茴:「……」

  是啊,還想把腦子都整個燙一遍,反省反省自己怎麼就看上你這麼個蠢貨。

  陸夏二人笑得眼淚都快出來了。

  但這是小西近來為她們倆做的最後一頓飯了。

  「我不走。」被陸飲冰勸回公司的時候,小西還是這句話,非常固執。

  陸飲冰要被她打敗了,以前聽到帶薪休假嗷嗷叫,現在一個勁的推脫,她是個工作狂還好說,可她明明不是:「死心眼不是?夏以桐都回來了,我們不住這棟房子了,要去另一棟,帶著你不方便。」

  小西:「我去請示薛總。」

  請示完了薛瑤,小西垂頭喪氣地回來,問:「那我休多長時間的假啊?」

  陸飲冰含糊其辭:「再說吧。」

  小西不情不願地回家了,捎上個方茴。路上,她跟方茴抹眼淚說:「我不是不想回公司,休假誰不想啊,我是怕不能再回來。」

  方茴手握著方向盤聽她念叨,忍不住問:「陸總到底出什麼事了?」

  小西一秒變鋸了嘴的葫蘆,閉口不言。

  能說不能說的,她分得清,否則也不會跟陸飲冰這麼久。這個不能說,就算是親媽親老婆也不能說,呸,什麼親老婆,陸老師都快把她給帶彎了,是時候休個長假直回來了。

  方茴根據小西開的導航把她送回了家,小西解開安全帶,短短半個小時心情就好轉回來了,說:「下次再見。」

  方茴冷不丁說:「其實夏老師也給我放假了。」

  小西推門的動作停在半空:「啊。」

  方茴:「但是我爸媽出去旅遊了,我就懶得回家了,在京城也沒什麼熟人……」

  對不起了爸媽,對不起了本市的熟人們。

  小西愣了下,當即熱情提議道:「那趕巧了,你就住我家吧,想住多久住多久,到時候一起去公司上班啊。」

  方茴故作矜持:「謝謝,打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