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6、236

  面對兩個孩子的控訴,夏以桐也只能聳肩表示沒有辦法,她一向是以陸飲冰為大的,至於孩子,不好意思,在媳婦兒面前都得靠邊兒站。💙☹ ❻➈𝓢H𝐮χ.𝒸ᗝ𝕞 ☯🐺

  一會兒又夢見陸飲冰推著嬰兒車,戴著大墨鏡在路上走,一個女兒從車裡掉了出來,滿地爬,陸飲冰繞了小花壇一個圈,回來看到地上有個白白胖胖的寶寶在爬,還奇怪地多看了幾眼,怎麼那麼像自己家的寶寶呢?

  鏡頭再次切換,變成了嬰兒房,兩個寶寶被放在柔軟的地毯上,手裡各自攥著一把牌,陸飲冰先甩出兩張牌:「王炸!」

  女兒一:「王炸!」

  女兒二:「王炸!」

  陸飲冰:「會不會打牌,一副牌只有一個王炸,你倆出的都什麼玩意兒?」

  女兒一/女兒二彼此看看,一梗脖子,默契地「哇」了出來。

  陸飲冰去外面找夏以桐評理,面對這三個分毫不讓的孩子,剛回家的夏以桐腦仁都快炸了。

  陸飲冰半夜醒了一次,反手去摟夏以桐,就聽她嘟嘟囔囔地嘴一直沒停,仔細一聽,是「救命啊!」陸飲冰以為她做噩夢了,開了夜燈,慌忙把她給搖醒。

  醒過來的夏以桐後腦用力地在枕頭上枕了一下,從夢中脫離,看見眼前的戀人,抹著見汗的額頭嘆了口氣:「你說你跟孩子計較什麼,遲早吵到我心力交瘁。」

  陸飲冰:「哈?」

  夏以桐睜眼觀察,這裡不是放著兒童益智玩具和小床的嬰兒房,而是木板隔離的,裝修簡陋的小屋,她一下將自己縮進了被子裡,悶聲道:「做夢了。」

  「夢見什麼?」陸飲冰問。

  「沒夢見什麼。」

  「胡說,我明明聽見孩子了。」

  夏以桐把夢裡的事情都告訴了她,陸飲冰先是一愣,然後很給面子地笑了出來,「放心,我不會那麼做的。👌💀 ❻9𝔰ℍU𝓍.Ⓒㄖм 🐣👊」

  夏以桐:「嗯。」

  我相信你還能做出更奇葩的事。

  陸飲冰圈著她的後頸,她把夏以桐攬進自己懷裡:「睡吧,明天還得早起呢。」

  夏以桐說:「我不用早起。」她休假呢。

  「但是我得早起,快睡。」陸飲冰抬掌蒙住她的眼睛,很快兩人比賽著打哈欠,一起去見了周公,房間裡響起了輕微的鼾聲。

  夏以桐在第二天見識到了陸飲冰是怎麼體驗生活的。

  陸飲冰起床的時候她不知道,她前一天晚上沒怎麼睡,又奔波了一路,一過來又跟陸飲冰說了一天的話,連眼睛都沒合上,直接睡到了上午十點。

  她穿上平常衣服,出門就看到陸飲冰蹲在於恬門前哭,滿臉淚水,帶著無措和傷心,哭得無聲且壓抑。夏以桐的心一下子揪起來了,連忙過去將她扶起來,問:「怎麼了?」

  又緊張地要去開於恬的房門:「是不是於恬出什麼事了?!」

  「嗝。」陸飲冰被她打斷,生生打了個嗝,眼疾手快地拽住夏以桐,「沒事,我是,嗝,在排練。」

  「排……練?」

  陸飲冰一手往下撫著自己的胸口,連喝了一杯水下去,一分鐘後,恢復了正常:「我忘記告訴你了,我和於恬妖要經常對戲,有時候會即興發揮,你看到的話別太驚訝。」

  夏以桐:「那昨天……」

  陸飲冰:「對,昨天挺正常的,我給自己放了一天假。」

  「哦,」夏以桐問,「於恬在房間嗎?」

  陸飲冰說:「不在,她出去上學去了。👌🐲 ➅❾𝔰卄ùЖ.匚𝕆爪 😳☯」

  陸飲冰的口氣太過自然,就好像是她真的女兒和平日一樣出門上學了,夏以桐都有點兒不明白於恬是真上學還是假上學了。

  她眼中剛現茫然,陸飲冰便道:「來個即興吧,你演鄰居大娘,就是那種嘴碎特別愛叨叨家長里短的。」

  夏以桐:「好。」

  兩人走了輪即興表演,完事後夏以桐忐忑地等著陸飲冰的評價,陸飲冰沒評價,和夏以桐角色互換又演了一段即興,夏以桐發現差距在哪裡了。

  她自己演鄰居大娘透著一種疏離感,就算嘴上的話說得再八卦,眼神里小人物那種細微的市儈、尖酸、算計都儘可能去演出來,但是她的肢體語言還不夠,不是說要多麼誇張,她先前就跟岑溪說過了在表演中不要有誇張的動作,那會適得其反。陸飲冰動作不誇張,她哪怕就是掖個頭髮,掰個蒜,包括笑,都透著勞動婦女的質樸味,而不是城市裡的小家碧玉。相對來說,夏以桐因為怕肢體或者面部表情過大會過多的吸睛,表演顯得乾巴巴。

  夏以桐腦中電光火石地一閃,感覺自己似乎走進了另一個誤區。

  一切都是相對的,她先前所說的話是針對岑溪的角色來說的,包括她自己的角色,是一個堅韌果敢的女俠,自然不會像村婦那樣叉腰罵街,大多數時候都是抱著刀,醉心武道,嬉笑怒罵也是透著江湖人云淡風輕的俠氣,那種俠氣是發自內心的,反而不需要過度演繹。但落後地方地勞動婦女不一樣,你能想像她每天忙忙碌碌,為了丈夫孩子,好不容易空閒了,跟你聊八卦的時候輕描淡寫嗎?不能。在很多人的記憶當中,她們往往是在一個能夠守望相顧的地方,手裡做著一兩件活兒,就算是真的閒著,也會透出一種溢出鏡頭的焦慮,看看門外,是不是到時間了,丈夫孩子該回來了,又要去做飯了,她們閒不下來的,總有一堆的事情在等著她們去做,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的滄桑感,這些單用一個眼神是沒辦法完全詮釋的。

  她過於追求演技的高級精湛,希望早日達到「眼神里都是戲」的境界,而忘記了,要去演戲的不止她的眼睛,還有她這整個人,二者並不衝突。如果陸飲冰不點醒她,她恐怕以後都要重複陳輕和梅七這兩個角色了,演什麼都是她們,想到這後背不由得一陣冷汗。

  她再次回味了一遍陸飲冰的表演過程。

  陸飲冰眼神到位自然不說,同時手展得很開,這是不符合她的家教的,但是這符合一個勞動婦女的身份,她的手連握起來都和平時不一樣,演動作片有動作片的握法,都市片有都市片的握法,而一個普通相夫教子的勞動婦女的手有她的握法。說話的時候她不經意往側邊看的下意識動作,坐在那兒不是這兒動動就是那兒動動,那些都跟幾十年生活刻在骨子裡一樣,絲毫沒有刻意。

  而喊「卡」的一瞬間,她整個人就從角色身上抽離出來,回到陸飲冰。

  有的人天生就是為了大銀幕活著的,每一個動作都是渾然天成,看不出表演的痕跡。那完全是一種天賦嗎?不,天賦也不能憑空想像,必須善於觀察,並且將它潛移默化地運用到表演中,前者是態度,後者才是天賦。

  陸飲冰摸摸她的耳朵,溫柔地對她笑:「下午要不要跟我上街?」

  「上街幹什麼?」

  「看人。」

  看了一下午形形色|色的人,回來的時候隔壁的門開著,鄰居正在做飯,香飄起碼有十米。陸飲冰搡著夏以桐過去,低聲道:「實踐的機會來了,快去。」

  自己回屋去了。

  夏以桐在外邊和大媽尬聊,十分鐘後回來了。

  陸飲冰正在廚房切肉:「怎麼樣?」

  夏以桐說:「還行,但是她好像認出來我了。」

  陸飲冰把菜刀放下。

  夏以桐笑起來:「開玩笑的。」

  陸飲冰陰著臉舉起菜刀,夏以桐一溜煙跑了,高聲喊:「於恬,你媽在做飯,你想吃什麼提前說啊。」

  夏以桐在這兒住了一個月,想像當中的甜蜜蜜雖然有,但是更多的是接受陸飲冰的訓練,每天雷打不動地出去看人,雷打不動地即興表演,陸飲冰不是一天出一道題,而是等她把一個角色吃透了才會換下一題。

  陸飲冰也是懶,到後來直接拿了自己的劇本給她看,兩個人演同一個角色,讓於恬當裁判,兩個人輪流和於恬對戲。要說這小孩兒能被名導選中也是不簡單,颱風極穩,氣場也不弱,和陸飲冰對起戲來絲毫不怵,吐字字正腔圓,聽上去就是下了苦功的。

  陸飲冰看她面生,後來問過,家裡是曲藝世家,爺爺奶奶爸爸媽媽都是唱戲的,打小兒教,中氣特別足。

  夏以桐在一邊聽著她倆對戲,又想起了老爺子跟自己說的台詞問題。

  「想去演話劇?」一夜,睡前,夏以桐把這事告訴了陸飲冰,徵詢一下她的意見,陸飲冰問過知道是老爺子特意跟她說的,點點頭,舉雙手贊成,「話劇很好啊,練練你的台詞和氣場。」

  「那我就不接電視電影了?」

  陸飲冰挺無所謂的,說:「反正大部分都是爛片,不接也罷,你沉澱沉澱,以後再接大一點兒的戲。我讓薛瑤幫你安排吧,先練個一年半載的。」

  五月中旬,夏以桐返回京城,拒絕絕大部分通告,專心鑽研話劇表演。

  六月初,陸飲冰結束體驗生活,回京休整半月,電影《養母》在東北的一座破敗小城開機,開機儀式低調。

  這時候遠在京城的夏以桐沒有想到,僅僅兩個月後,她被迫再次回到了那座小城,一呆就是半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