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在盧錫純面前的是一碗酸菜黃魚面,與之前馮一帆復刻奶奶小時候做的黃魚面不同。
這碗酸菜黃魚面,是把小黃魚拆骨後,把魚肉片下來上漿。
然後用魚骨熬製底湯,再加入酸菜進行煮製,最後下入上漿後魚片汆熟。
整個製作的過程,會有那麼一點點類似酸菜魚。
底湯和魚片都弄好了,馮一帆再煮上一碗臨時擀的手擀麵。
可以說光是這個湯底和澆頭,已經滿溢出濃濃的鮮香。
哪怕是手擀麵因為比較趕,沒有辦法去用燉煮雞湯和面了,依舊是不會影響到這碗麵條的風味。
看著面前這一碗香濃的酸菜黃魚面。
盧錫純先是看了一眼馮一帆,接著他什麼話也沒有說,低下頭開始吃起來。
首先是喝一口香濃的魚湯。
酸菜和黃魚鮮味,在湯中完美的融合搭配起來。
魚湯鮮美,加上酸菜以及非常好的調味,底湯真的是非常棒。
嘗了一口湯,盧錫純再也沒有顧忌顏面,開始用筷子大口大口的吃起來。吃到後面他甚至是端起碗來,連湯帶麵條一起大口吞吃,真的是狼吞虎咽。
很快,一碗麵條被老人吃完了。
然後老人站起身來問:「這碗面多少錢?」
馮一帆反倒是說:「你看著給吧。」
盧錫純倒也沒有多言,掏出了自己的錢包,從錢包里拿出了兩百元放在桌上,然後叫上盧錫嘏和全承平離開。
馮建東見狀還跟著出去送了一下。
等送走了三位老人,馮建東回到餐廳里。
看到兒子默默已經把桌子收拾好,並且已經把碗筷都給清洗掉,全部都放進了後廚的消毒碗櫃裡。
馮建東忍不住開口說:「不管怎麼說,他畢竟是你姥爺。」
馮一帆平靜回應:「是啊,他是我姥爺,所以我才會給他做那碗面。」
馮建東嘆了口氣:「唉,酸菜黃魚面,你姥姥最拿手的一碗麵,和你奶奶的黃魚面用幾乎同樣的食材,但卻是完全不同的做法。
說起來,這麼一碗麵,也算是我和你母親能夠走到一起的關鍵。」
馮一帆聽父親後半句話,頓時來了精神。
從後廚里走出來,拉著父親一邊往外走,一邊問:「爸,給我說說唄,你和我媽是怎麼因為一碗黃魚面結緣呢?」
馮建東一邊跟兒子一起離開餐廳,一邊也是一臉甜蜜的說起來。
原來,當初馮一帆父母結緣還真是和一碗黃魚面有關係。
因為馮一帆的奶奶和姥姥拿手的都是黃魚面。
但是做法卻是兩種不同做法。
馮一帆奶奶黃魚面的做法是,類似於紅燒小黃魚,然後把整條紅燒的小黃魚蓋在煮好的湯麵上。
姥姥的做法則是要把小黃魚剔骨後,用骨頭去熬煮一鍋魚湯。
然後是要煸炒酸菜後,倒入過濾後的魚湯,再下入片好的黃魚片,最後是要搭配上手擀麵的。
兩種做法味道上其實都非常的好。
只不過呢,馮一帆父母在相遇之前,都不知道另一種做法。
兩人相遇在一家麵館里,都點了一碗黃魚面。
然後兩個人對那家麵館的黃魚面都不滿意。
結果更有趣的是,父母湊在一起討論的時候,發現對方說的做法和自己的又不一樣,結果兩個人反倒是發生了一番爭吵。
「後來呢?」馮一帆聽著非常有趣,趕緊追問父親。
可是馮建東還沒有回話,突然前邊傳來了另一個聲音回答了。
「後來,我和你爸打賭,看誰做出來的黃魚面好吃,然後我們兩個就各自回去準備,想要比一比。」
馮一帆和父親聽到聲音一抬頭,看到母親站在了前邊不遠的小區門口。
馮建東微笑著上前,伸出手去牽起了老伴的手。
盧翠玲在馮建東伸出手來,想要牽住自己手的時候,還很傲嬌地將老伴的手給甩開。
「你起開,今天的事情你覺得過去了是嗎?」
馮建東只好是又再次伸手去抓老伴的手,並且低聲下氣地說:「不要生氣嘛,我知道你不想見到一帆姥爺,但是他畢竟是長輩,他一個人跑來這邊,我們總不能真的當做不認識吧?」
盧翠玲說:「你是不是忘了他對我們做過什麼?他在我們最困難的時候,有伸手幫過我們嗎?
而且在一帆姥姥去世的時候,他是怎麼對我們的?」
馮建東已經握住了老伴的手,並且將老伴攬入懷中,開始繼續耐心勸說:「事情過去這麼多年,而且他如今老年痴呆正在越來越嚴重,有些事情他可能很快就記不住了。」
盧翠玲依舊是毫不客氣:「他記不住,也不代表那些事沒有發生過。」
馮一帆看到父母似乎說不攏,而且似乎母親情緒有些激動,父親伸手悄悄給自己打手勢,示意他幫幫忙。
他湊上前說:「爸媽,你們能不能先把那碗黃魚面的故事說完?後來你們兩個做出來的黃魚面,誰贏了?」
盧翠玲一聽頓時說:「當然是你老媽我贏了,你爸根本沒有做出來。」
馮建東有些無奈說:「我是跟你媽打了賭之後,回去才想起來,我當時住在職工宿舍里,根本就沒有地方做什麼黃魚面。」
聽父母說起當初他們兩人結緣,馮一帆真的是覺得父母的愛情故事雖然很普通,但依舊是充滿了歡笑,而且在看父母聊起當年時,可以從父母眼神中看到他們對於彼此那份愛戀。
當年兩人打賭要做一碗自家黃魚面。
結果母親做出來了,但是父親沒有做出來。
不過父親嘗了母親親手做的黃魚面,然後說了一句馮一帆都不曾想到父親會說的話。
母親一臉驕傲地說:「你爸當年說,他這輩子只吃過兩碗最好吃的黃魚面,一碗是自己母親做的,還有一碗就是我做的。」
聽到母親這句話,馮一帆不可思議瞪大眼睛看向父親。
後者一開始被兒子這樣看有些不好意思。
可是因為老伴在身邊,他也不好就不承認說過這句。
扭捏了一下,父親還是坦白了:「嗯,確實是我說的,而且我至今也覺得,我這一生吃過最好吃的兩碗黃魚面,就是你奶奶和你媽給做的,她們是我生命中唯二最重要的女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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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一帆忍不住笑著拍了拍手。
「真好,真是沒有想到,我爸居然會給我媽發表這樣甜膩的愛情宣揚,而且還是當著我這個兒子的面。」
盧翠玲看到兒子的樣子說:「怎麼?只准你們年輕人說啊?不許我們老年人說的嗎?」
馮一帆笑起來:「可以可以。」
馮建東牽住老伴的手,一邊走一邊說:「就是,我和你媽這才是真正的夕陽紅,我們要一起攜手邁向我們的幸福。」
結果走出兩步,盧翠玲突然甩開手說:「不行,你要給我說清楚,發誓不再去管盧家的事情了,不許再去接待他們了。」
馮建東見到妻子的樣子,也是有些無奈了。
「這樣吧,我以後不再強求你去見,但是如果他們來了,我還是要出面去接待一下的,畢竟他們是長輩嘛。」
盧翠玲態度堅決:「不行,你也不許去,還有兒子也不許去。」
馮一帆站在旁邊,看到父母的樣子,一時之間竟然讓他恍惚有一種,仿佛就看到了一對小情侶吵架的情景。
這一刻,馮建東和盧翠玲像是回到了三十多年前的時候。
兩個人如同青春年華時的小情侶。
因為一些家裡的矛盾,在街上進行著一些爭吵。
這麼代入一下情景,馮一帆發現母親的每一句話,都有那麼一點點像是女朋友再跟男朋友撒嬌的樣子。
再看看父親,則是面對女朋友撒嬌式的無理取鬧,也是一陣無可奈何。
馮一帆這麼一邊看,一邊想,真的是覺得實在是非常有趣。
兩個人一邊走一邊進行著爭吵。
最終,還是達成了協議。
母親總而言之是不願意去見馮一帆姥爺。
然後母親也允許父親去見、去接待,但是不許再帶到兒子餐廳。
達成了一致,馮一帆上前說:「好了,爸媽我們可以回去睡覺了吧?我都快困死了,今天真的是很累。」
盧翠玲看到兒子的樣子,又扭頭對老伴說:「你看,都怪你,要不是你非要把人帶來,兒子現在應該在樓上陪著小孫女和兒媳婦的,就是你,沒事找事。」
馮建東無奈說:「好,那我們上樓去睡吧,而且上樓進門小聲點,別把小孫女給吵醒了。」
盧翠玲說:「我知道,你注意點就行了。」
馮一帆和父母一起上樓。
然後看著父母非常小心進門,儘量輕的換上鞋子,接著一起快步跑向他們的屋子去。
馮一帆看到父母的動作,差點就忍不住笑出聲。
最後他憋住笑,把門給鎖好,然後也是輕手輕腳回到自己房間裡去。
靠近了床邊時,床上的妻子也就翻身迷迷糊糊醒來。
「你回來了?姥爺已經送走了嗎?」
馮一帆先是在床邊坐下來,伸手去摟住妻子輕聲安撫。
「姥爺已經走了,你安心睡吧,我去洗個澡,要是打擾你的話,我就打個地鋪,讓你好好睡。」
蘇若曦撅起嘴說:「不要嘛,你也上來抱著我睡。」
馮一帆低頭親吻了妻子額頭說:「好,等著我。」
他隨後去房間裡的洗漱間內好好洗了個澡。
畢竟今天晚上送了一下師叔,又回到餐廳去下了一次廚,所以還是需要好好洗一洗的。
等馮一帆洗好了再出來,看到妻子其實在床上已經睡著了。
他輕手輕腳摸上床,然後將妻子抱在懷裡一起睡去。
離開了古街,一路上盧錫純都沒有說話。
看到他不發一言,盧錫嘏和全承平也不好說什麼,只是在旁邊陪著。
三位老人一直回到了酒店,把盧錫純送進了他的房間裡。
全承平終於還是忍不住開口:「妹夫你也不用這樣沮喪,至少我看馮建東對你還是尊重的,而且一帆他也願意接待你,所以事情實際上還有緩和,之後我和錫嘏再一起努力勸一勸小玲子。」
盧錫純嘆了口氣,終於開口了。
「當年的事情,是我一時糊塗啊,現在追悔莫及,但是一切都已經改變不了了,如今我已經這幅樣子,家裡的那群孩子又是那個樣子,我又能怎麼辦呢?」
盧錫嘏想了想說:「大哥,其實我覺得,你不如徹底放下,所謂兒孫自有兒孫福,你也已經照顧了他們很多年,如今不如索性放了手,讓他們自己去過自己的日子。」
全承平跟著也說:「對,不如索性放手吧。」
盧錫純看向兩人,整個人也是陷入了沉思。
要說放手這個事情,盧錫純不是沒有想過,但他始終還是捨不得那麼一點點的家業。
如果那些家業放在如今的那些兒女手上,盧錫純覺得早晚會被敗掉。
所以他其實也是想要讓盧翠玲回去,幫忙支撐起那份家業。
只不過,如今看起來,想要讓盧翠玲回去根本不可能,因為她連自己這個父親也不想見。
看到盧錫純還在猶豫,全承平說:「如果你真的不放心,那麼就把那些都交給別人去經營打理,讓那些晚輩吃分紅好了。」
盧錫純聽到這裡,倒是覺得這確實是一個辦法。
但是盧錫嘏反倒說:「我覺得,不如交給他們,讓他們去干,最後是個什麼結果,也讓他們自己去接受。」
全承平聽到盧錫嘏的話,神情還是有些驚訝,想要勸說幾句。
但是盧錫嘏卻說:「我知道,你們想要保住家業,但是那些家業註定還是要在後輩的手上,如果兒孫不能夠很好的接手幹下去,那麼即便是給他們安排好了也沒有任何用處。」
但是盧錫嘏卻說:「我知道,你們想要保住家業,但是那些家業註定還是要在後輩的手上,如果兒孫不能夠很好的接手幹下去,那麼即便是給他們安排好了也沒有任何用處。」
但是盧錫嘏卻說:「我知道,你們想要保住家業,但是那些家業註定還是要在後輩的手上,如果兒孫不能夠很好的接手幹下去,那麼即便是給他們安排好了也沒有任何用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