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一帆在晚上的時候,接到了林瑞峰打來的視頻電話,也才通過視頻電話里沈卿洛敘述,了解到了馬約翰的事情。
在林瑞峰本來還在心裡自鳴得意,覺得自己這次主動應戰,沒有想著要去藉助師父的名頭和力量,而是想要公平和對手競爭的時候,視頻電話那邊的馮一帆,卻突然就發火了。
「你小子擺了這幾天的攤子,翅膀硬了是吧?你居然敢隨隨便便就去應戰,而且你居然還傻到,向那些老食客去推薦對方,他說是我的副手,就是我的副手了?你都不知道要打個電話給我印證一下的?你是不是擺攤把自己擺傻了?」
師父突然發火,把視頻那邊原本一陣得意的林瑞峰給罵懵了。
倒是旁邊的沈卿洛愣了一下,然後忍不住說:「你看看,我就說吧,你應該先打電話確認一下的,現在馮大廚的名頭那麼大,難保不會有那種欺世盜名的傢伙,人家說是副手你就相信?你還給人家做擔保,是不是傻?」
林瑞峰現在也是有些慌了,心裡有一種自己被別人給騙了的感覺。
他先是一陣沉默,隨後小心翼翼地問:「師父,那個,那個馬約翰,他真的不是你的副手嗎?」
馮一帆看著視頻那邊一臉緊張的徒弟,有些無奈地搖頭嘆了口氣。
「行了,那傢伙不叫什麼馬約翰,那個名字是他自己給自己起的,不中不洋的破名字,他實際上的真名叫做『馬小龍』。
他也不能算是我的什麼副手,只是我當初幫那個餐館進行三星評審的時候,他曾經被我選入廚房裡幫忙,頂多也就是個給我打下手的人,所以你不要被他那套說詞給騙了。」
林瑞峰聽到這裡,頓時明白了過來,雖然對方說得都可以算是事實,但其中很大一部分都被對方給誇大了。
馮一帆接著又對視頻那邊的徒弟說:「你既然都答應了和對方靈璧石,那麼你就自己好好去解決吧,我跟你說,馬小龍算是比較有天分的人,所以你既然是要應戰,那麼就要去好好準備。」
林瑞峰在視頻那邊點點頭:「好的師父,我一定會好好準備。」
這個時候,在林瑞峰身邊的沈卿洛突然開口:「小姨夫,你既然那麼了解那個馬小龍,你能不能給瑞峰出出點子啊?到底要怎麼應付那個馬小龍呢?」
馮一帆看著視頻那邊,從林瑞峰旁邊擠出來,對著鏡頭一陣懇求的沈卿洛。
他自然是看得出來,沈卿洛這是為林瑞峰的比試擔心了。
林瑞峰在沈卿洛說了之後,趕緊對視頻說:「師父,其實,其實不用你幫我的,我自己可以的,我也想看看,自己是不是能有所突破。」
沈卿洛在旁邊有些著急,伸手用力拍打了一下林瑞峰。
讓林瑞峰吃痛,在視頻前就忍不住叫了一聲。
跟著爸爸一起跟小林叔叔和沈姐姐視頻的馮若若,聽到小林叔叔叫,頓時伸著小腦袋好奇問:「小林叔叔怎麼啦?為什麼要叫呢?」
一旁蘇若曦也是趕緊過來抱住女兒說:「若若別問,讓爸爸和小林叔叔先說完。」
接著,蘇若曦又對視頻那邊說:「你們兩個注意點,這邊還有小孩。」
沈卿洛被蘇若曦這麼一說,也是瞬間有些不好意思了,只能是惱怒瞪了林瑞峰一眼,並且示意林瑞峰趕緊找師父要對策。
可是林瑞峰確實不想去找師父要對策,他還是想要自己去應付馬小龍。
所以哪怕是面對女友的眼神,他並沒有就此屈服:「師父,我真的可以,請讓我試一試,如果我不能戰勝對方的話,那麼說明我確實是學藝不精,我會繼續好好跟師父你學的。」
沈卿洛在旁邊聽到這番話也是有些著急,但是卻又沒有辦法去說。
馮一帆通過視頻,看到了徒弟堅定的目光,還有那邊沈卿洛焦急的神情。
他笑了笑說:「好了,卿洛不用擔心,瑞峰既然是我的徒弟,哪怕是他這次輸了,我也不會把他給趕出門的,他依舊是我的徒弟,我並不是一個一定要徒弟贏,不允許徒弟輸的人,所以讓瑞峰儘管去比就是。」
沈卿洛聽到馮一帆這麼說,心理倒是稍稍放心不少,至少林瑞峰不會因為輸掉比試就被趕走。
但是轉念一想,她還是有些不放心:「小姨父,你真的不能教一點必勝的絕招嗎?」
馮一帆面帶微笑說:「你覺得,我以前沒有認真教瑞峰嗎?」
沈卿洛趕緊說:「不是不是,我知道您肯定非常嚴苛,瑞峰肯定在您那裡也是學到了很多東西的。」
馮一帆點頭:「嗯,那你覺得瑞峰他沒有好好學嗎?」
沈卿洛想了想說:「應該有好好學的,我覺得瑞峰現在做的炒飯味道很好。」
馮一帆再次點頭:「所以,我認真教了,瑞峰也好好學了,那麼你還有什麼可擔心呢?技不如人沒關係,了不起也就是重頭再好好學好好練,沒有誰是能一下子就學會,任何一位大廚都是通過多年沉浸在廚藝專研中,才能夠獲得成長。」
說到這裡,馮一帆對徒弟說:「瑞峰放手去比,輸人不輸陣,輸了沒關係,調整一下,你可以更進一步,走得更遠。」
林瑞峰答應下來:「我知道師父,我一定會全力以赴。」
這個時候,被媽媽抱到一邊的馮若若,已經開始有點迫不及待,想要和視頻那邊的沈卿洛姐姐說話。但是因為擔心爸爸還沒有說完,所以小姑娘也是不敢隨便開口,只能是在媽媽懷裡儘量安靜等著。
馮一帆餘光看到女兒有些小著急的樣子,對視頻那邊笑著說:「好了,就是這麼個事情,瑞峰放手去比吧,我們就聊到這裡,若若要跟沈姐姐聊天,卿洛你跟若若還有你小姨好好聊吧。」
言罷,馮一帆把手機交給了妻子,讓妻子帶著女兒跟沈卿洛視頻。
看著女兒開心的樣子,馮一帆起身離開。
走出家門去,他遲疑了一陣,掏出了口袋裡的錢包,在錢包里有一個小電話本子,上面記錄著不少的電話。
不過馮一帆捏著錢包思考了片刻,他最終也還是沒有去翻找電話。
剛把錢包重新收回到口袋裡,他的手機也在此時響了。
一個陌生的號碼。
馮一帆大概還是能猜到是誰打來的。
短暫的猶豫,他接通了電話。
電話兩邊的人沉默了一陣。
最終還是那邊的人先開口:「喂,是馮大廚您嗎?」
聽到聲音,馮一帆便已經知道了對方的身份,正是跑來國內,去擺攤要和林瑞峰比試的馬小龍。
「馬約翰?你什麼時候來有這麼個名字?」
馬小龍在電話那邊看趕緊說:「對不起,我知道我不該不請自來的,主廚,我已經把國外餐廳的工作辭掉,並且離開之前,我已經成功得到了主廚認可,所以我想要來找您,想要繼續跟著您。」
馮一帆沉默了一陣說:「其實你可以留在餐廳的,他們會給你更好的待遇和更多的機會。」
馬小龍明顯有些激動:「不,主廚,我願意跟著您的。」
馮一帆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對方。
實際上,在另一世的記憶中,後來馬小龍確實成為了馮一帆的副手,並且一直跟隨在馮一帆的身邊。可以說在馮一帆一度因為失去家人痛苦時,也是馬小龍在他最艱難的時期幫助他。
但是如今一切都變了,身邊的一切人和事也都跟著一起變了。
馬小龍是個很有能力的人,而且他對馮一帆一直都是非常的忠誠。
或者應該說,馬小龍是真的非常崇敬馮一帆,在馬小龍的心目中,從始至終都是把馮一帆當做是自己偶像看待。他是可以為了偶像付出一切,無論面對任何困難,他都會堅定站在偶像一邊。
而馬小龍的天賦同樣驚人,這一點馮一帆在國外那家餐廳和他第一次見面,就已經是看了出來。
只不過,馬小龍是個比較傲氣的人,這可能也是馮一帆不那麼喜歡他的原因。
所以在餐廳時,馮一帆除了在創新菜品時,讓馬小龍跟在自己身邊一起進行嘗試,並且參與新菜品的品嘗。
其他的時間裡,馮一帆幾乎是不讓馬小龍插手做菜的。
在餐廳大多數營業時間裡,馮一帆完全不會讓馬小龍參與做菜,更多是讓馬小龍去干一些收尾工作,以及用收尾剩下的食材去做員工餐。
但是馬小龍雖然每天只做這些,他卻沒有絲毫的怨言,甚至是任勞任怨在做。
後來,餐廳要開始進行三星評選時,馬小龍終於獲得了馮一帆重用。
在整個評審的過程里,馬小龍成為了馮一帆唯一的副手,很多時候在了解到評委到來後,馮一帆會不允許其他任何人插手,只有他和馬小龍一起進行烹飪,然後將菜品呈現給評審。
馮一帆帶領下,馬小龍的全力配合下,最終讓那家餐廳獲得了三星。
馬小龍本來以為馮一帆會留在餐廳,他可以繼續跟在馮一帆身邊。
可是拿到了三星後,馮一帆就直接請辭離開,甚至領取三星的時候他這位主廚都沒有登台。
馬小龍從來不曾想過,馮一帆竟然只是想要一筆錢回國而已。
馮一帆的離去很突然,他除了給老闆辭呈,甚至都沒有跟餐廳里任何人說。
在馮一帆離開之後,很長一段時間馬小龍都算是餐廳主要負責人。
儘管他的名聲和資歷不夠,他不能夠直接擔任主廚,但作為能夠給馮一帆打下手的人,他可以說是餐廳後廚里絕對的主宰者。
一開始馬小龍很享受那種感覺,可以指揮調度後廚里的所有人,包括繼任主廚。
而且馬小龍憑藉自己的天分,也確實能夠很好復刻馮一帆每一道菜品。
所以餐廳非常重用他,也是給了他非常,高昂薪資和待遇。
可是時間久了之後,馬小龍開始空虛,他開始厭倦了那種做菜的感覺,因為他發現自己無論如何都跳不出馮一帆的影響,每一道菜品都必須要嚴苛按照馮一帆當初方法去做,每一個步驟和細節都不能改變。
長久復刻之下,馬小龍覺得自己壓根就不像是個廚師,反倒像是個影印機。
最終,馬小龍選擇了離開,他跟餐廳的老闆提出了辭職。
一開始餐廳老闆還希望可以挽留他。
但是後來馬小龍態度很堅決,而且老闆也尋覓到了更合適的主廚,也就同意了馬小龍離開要求,還給了馬小龍一份不錯的報酬。
離開餐廳後,馬小龍也是去了很多地方,試圖要尋找到自己突破方法。
但是可惜的是,他無論是在哪裡做菜,似乎始終無法跳出馮一帆對他的影響。
他可以青松做出美味菜品,收穫很多食客,甚至是一些異常挑剔老饕稱讚。但是冷靜下來之後,他會發現自己所做的菜品,依舊還是馮一帆教給他,並未有自己獨樹一幟創新。
馬小龍在電話里,把自己遭遇到的難題直言不諱告訴了馮一帆。
馮一帆聽完了對方的困境,大概能夠明白對方的想法。
認真思考了片刻,馮一帆說:「你先在小市場裡好好擺攤吧,等到你能夠把你的小攤擺好,或許你會明白你的問題。」
馬小龍在電話那邊沉默一陣,過後他還是忍不住問:「如果我贏了林瑞峰,我可以當您的徒弟嗎?」
馮一帆聽了笑了起來:「哈哈哈,其實你已經是個很好廚子,何必一定要當我的徒弟呢?你不是一直想要跳出我的影響?那麼你當了我的徒弟,你還要怎麼跳出我的影響呢?」
馬小龍陷入遲疑,馮一帆這樣一番話也是讓他有些猶豫了。
猶豫了很久,馬小龍說:「我真的希望可以成為您的徒弟,可以再次跟您一起,堂堂正正拿到三星。」
馮一帆倒是沒有過多思考,頗為平靜說:「那樣很辛苦,我已經累了,我不想也不需要再去拿一次三星,我很享受現在陪伴家人的時光,所以並不想再去經營一家三星餐廳了。」
馬小龍對這樣的回答有些驚訝,他沒有想到馮一帆會這麼說。
短暫的沉默後,馬小龍又問:「可是蘇記的裝修,難道您真的不想嗎?」
馮一帆聽了微笑回答:「蘇記的裝修是我妻子設計的,我覺得很棒,我希望接下來的時光,我能夠把岳父餐館經營好,和妻子、女兒一起享受安寧時光,讓食客在我們餐館裡安靜享受美味。」
馬小龍再次沉默下來,他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馮一帆最後說:「好了,就這樣吧,希望你的小攤生意興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