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茂生的突然出現,把張峰林給嚇了一跳,原本其樂融融的一家人,也是瞬間就喪失了全部的笑聲。
尤其是薛嫿和兒子張薛平在聽到丈夫叫突然出現的老人「爸」一刻,母子倆都是大吃一驚,甚至薛嫿趕緊就站起身來。
張薛平看著自己的父母,又打量了父親低頭面對的老人。
在雙方氣氛異常尷尬的時候,張薛平還是鼓起勇氣問了句:「你,你是我,我爺爺?」
張茂生本來見到了兒子張峰林的時候,神情是非常的不好,甚至於雙眼中帶著慍色,有一種要對兒子發火的衝動。
可是突然聽到有人叫自己「爺爺」,接著張茂生又看向了張薛平。
大男孩個頭已經不矮了,大約已經到了張茂生的胸前高度,然後眉眼中,隱約能夠看出一些張峰林小時候的樣子。
張茂生心中的怒意,在見到了自己孫子的一刻,竟然被一個急剎給澆滅了。
在祖孫三代人這樣愣住,都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開口的時候。
還是蘇錦榮在旁邊開口說:「老張,本來準備,讓一帆,瑞峰,去叫你,你來了,正好,見見,你的大孫子。」
蘇錦榮接著又對張薛平說:「張薛平,這是,爺爺,親爺爺,快,快叫。」
被蘇錦榮這麼一調和,也是讓張峰林似乎找到了台階。
張峰林趕緊將兒子拉到身邊,讓兒子站在父親面前說:「平平,快點叫爺爺,這個是你爺爺。」
張薛平遲疑了一下,然後張峰林有些焦急就揚手要打兒子一下。
但是剛揚起手,張茂生卻一把將兒子的手給拉住。
「行了,孩子還小,而且這麼多年都沒有見過我,讓他一下子就叫爺爺,也太為難孩子了,你可不要學我以前那樣,對孩子那麼苛刻。」
張峰林被父親拉住手,然後聽到了父親的這番話,整個人也是愣住了。
還是薛嫿聽出了話音來,趕緊代替丈夫說:「爸,您,您快點坐,峰林也真是的,這麼多年都不跟我們說一下,原來爸您也在這呢,早知道的話,我們今天過來,就應該先去拜訪爸您的,然後和爸您一起過來吃。」
看著兒媳熱情的招呼,張茂生心中對薛嫿這個兒媳倒還算是比較滿意。
張薛平這個時候,終於似乎別過了勁來,開口叫了一聲:「爺爺好。」
張茂生聽到自己孫子叫了自己,又是一愣,緊接著臉上的笑容就綻放開,答應著說:「好,好,好孩子,快坐下來吃飯吧。」
隨後,這麼一家人就坐了下來,劉全更是主動讓出位置,自己去重新找了個塑料凳子坐在一邊的。
大家都坐了下來,氣氛突然又開始有那麼一點點尷尬。
在一陣沉默過後,還是薛嫿開口說:「爸,您還沒吃飯吧?正好我們一起吃吧,您看還要什麼菜嗎?我們再點幾個菜。」
一邊說,薛嫿一邊向蘇若曦揮揮手:「弟妹,請過來一下,謝謝。」
剛好蘇若曦也是記錄完一桌菜單,把單子遞給了女兒,讓女兒給後廚里的爸爸送去。
聽到了薛嫿的呼喊,蘇若曦也就走了過來,微笑著問:「嫂子,你們要加菜嗎?」
接著,蘇若曦看到了同桌的張茂生,又看了看不敢言笑的張峰林。
遲疑了一下,蘇若曦開口問張茂生:「張叔,今天還是老樣子嗎?要三絲、雞粥、獅子頭?還是要點些別的菜,跟張大哥一起吃?」
張茂生看了一眼桌上的菜:「嗯,這已經很豐盛了,再給我來一份三絲,然後來一個大份的雞粥,再來幾個石榴包吧。」
蘇若曦也是立刻記上桌子號碼後,在新的菜單上寫下了張茂生點的菜。
記錄好了菜單,因為馮若若已經去後廚送了,所以蘇若曦只能是自己送一趟。
等蘇若曦離開後,同桌的一家人又是陷入了沉默。
張茂生臉上沒有言笑,坐在那裡也是不說話。
這讓張峰林也不敢說話,或者應該說不知道該說什麼?
看到丈夫不說話,薛嫿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怎麼說?
至於劉全更是噤若寒蟬。
最後,只剩下張薛平看了看爺爺,又看了看自己的爸爸。
大男孩還是忍不住開口了:「爺爺,你和我爸是不是關係不好啊?總覺得我爸見到你的時候,好像是很怕你的樣子,而且以前在家裡,我爸都沒有怎麼提起過爺爺你的,你們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聽到兒子問了這麼多,張峰林瞪了兒子一眼說:「別在這瞎問。」
薛嫿倒是也拉住兒子,不讓兒子繼續問下去。
反倒是張茂生聽到大孫子的話,想了想說:「是爺爺以前,對你爸爸太過嚴苛,所以你爸爸可能不是很喜歡爺爺,才會這樣吧。」
張茂生這麼一說,張峰林趕緊說:「不,不,爸,是我不對,我以前沒有理解您的用心,是我辜負了您對我的期望,也辜負了您專門找榮叔教我廚藝的用心,更對不起榮叔對我的栽培。」
張峰林說到這裡,終於還是站起身來,認真向父親認錯:「爸,對不起。」
面對兒子的認錯,讓張茂生反倒是有點不知道該如何去回應。
張茂生坐在椅子上,看著向他鞠躬認錯的兒子,竟然是愣在了那裡。
在一段時間沉默後,還是旁邊的蘇錦榮開口:「好啦,老張啊,兒子認錯,兒媳,大孫子,連徒弟,都在場,你,借坡下驢,別繃著,也給,兒子台階,你們父子,握手言和。」
在蘇錦榮開口,並且一下子有那麼一點點費力,說了這麼多的話後。
盧翠玲也是走過來說:「老張,別繃著了,兒子帶著孫子都來道歉了,你也主動點,和兒子握手言和,還是一家人嘛。」
蘇錦榮和盧翠玲兩人勸說下,終於張茂生還是嘆了口氣:「好了,坐下來,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過去,咱們爺倆當初都有責任,其實主要責任在我,我那時候對你確實有點太苛刻,爸也給你道個歉。」
張峰林趕緊說:「不不,爸,您那時候對我嚴苛是督促我進步,是我沒能理解您。」
蘇錦榮伸出手,和兒子緊緊握住了手說:「就別說誰錯了,咱們爺倆今天算是握手言和,以後有時間的話,常帶平平來看看我。」
張峰林緊緊握住父親的手,已經是有一點點淚目,認真點頭說:「好的爸,其實爸您可以搬去跟我們一起住的,可以和平平好好相處一下,我想平平肯定也會很樂意和爺爺一起住。」
張峰林說出這話,也是看向了自己的兒子。
但是張薛平沒有給出肯定回答。
對張薛平來說,這個爺爺還是有點陌生,所以張薛平心裡其實不想和爺爺一起住。
張峰林見到兒子不吭聲,頓時板著臉就想要發火了。
不過被張茂生給阻止:「行了,還是個孩子,再說跟我也不熟,我就不去你們家裡打擾了,你們有空多來看看我。」
薛嫿這個時候也開口:「爸,您要是有時間的話,可以去我們那住一陣的,平平他是對您有些陌生,您去住下了,平平應該會喜歡的。」
張茂生微笑點頭:「好的,謝謝你們,我很開心,但暫時還是不去你們那住了,在這邊住習慣了,而且我也離不開蘇記的。」
前邊這一家子算是真的握手言和,蘇錦榮和盧翠玲都是覺得很開心。
連帶著,楊志毅和陳瑤霏爺爺奶奶,見到這邊的一幕也都是面露笑容。
大家都聽過張茂生和張峰林這對父子的問題,所以對這對父子能握手言和,真的是打心眼裡高興的,覺得這樣一家人才更好。
在廚房裡,原本送菜單的馮若若和她兩個好朋友,送了菜單後也是在跟爸爸說外面情況。
馮若若在送菜單進來前,看到了張爺爺進來的,所以小姑娘也是要匯報給爸爸。
「爸爸,張爺爺來了呢,然後張爺爺就直接去了那個張伯伯的桌子。」
楊小溪跟著說:「馮爸爸,張爺爺是不是張伯伯的爸爸?」
陳瑤霏接著就說:「我聽馮爸爸和蘇姥爺說過,好像張爺爺就是那個張伯伯的爸爸呢,但是他們吵架啦。」
馮若若聽到陳瑤霏的話,趕緊對爸爸說:「呀,爸爸,那你快點出去呀,不要讓張爺爺和那個張伯伯吵架。」
陳瑤霏趕緊解釋:「不是啦,他們不是現在吵架,是以前吵架的。」
馮若若奇怪問:「為什麼會吵架呢?」
陳瑤霏搖頭表示不知道。
馮一帆聽三個小女孩的話,雖然是預料到可能張茂生和張峰林這對父子會碰上,但也沒有想到會這麼快就碰上了。
他聽了小女孩們的話,也是為外面的情況有那麼點擔心的。
正當馮一帆還在擔心的時候,蘇若曦拿著菜單進來了。
「張叔來了,又點了幾道菜,看起來,好像準備要和張大哥握手言和的,你快點給準備一下。」
馮一帆聽了妻子的話,有些驚訝:「這麼快就握手言和了?」
馮若若看到媽媽進來,趕緊撲到媽媽面前問:「媽媽,媽媽,外面張爺爺和張伯伯有沒有吵架呀?」
蘇若曦攬住了女兒,捏捏女兒的小臉說:「沒有,爺爺和伯伯已經要和好了。」
馮若若也是頓時驚呼:「呀,這麼快就和好啦?」
陳瑤霏又湊過來說:「不快的,他們都是很早很早以前吵架呢,現在才和好,都過了好久好久。」
蘇若曦伸手攬住陳瑤霏,微笑說:「嗯,霏霏說得對,爺爺和伯伯很早以前就吵架,後來就誰也不理誰,現在呢,爺爺和伯伯和好了,我們是不是應該出去,給爺爺和伯伯慶賀一下?」
楊小溪聽到這話,趕緊就跑上前說:「對對,我們快點出去慶賀吧。」
可能楊小溪都沒有明白怎麼回事?但是聽到了要慶賀,小姑娘就覺得特別興奮。
蘇若曦對丈夫說:「好啦,你快點把張叔點的做出來,我先帶女兒出去。」
馮一帆應了一聲:「好,那你們出去等一下,一會若若他們的晚餐也就好了,趁著這一段時間人不算多,你們也先吃飯。」
聽到可以吃飯,三個小女孩自然是頓時開心不已。
馮若若呼喊起來:「好棒呀,終於可以吃飯啦。」
楊小溪摸摸小肚子說:「溪溪早就餓了。」
陳瑤霏笑著說:「嘻嘻,霏霏其實也餓了呢。」
蘇若曦拉著三個女孩:「好啦,既然都餓了,我們就先出去,等一下讓馮爸爸給你們上菜上飯,我們也要開始吃晚飯啦。」
在目送妻子和女孩們離去,馮一帆看了一眼張茂生點的單子。
看到了三絲,還有大份的雞粥,以及石榴包。
馮一帆嘴角微微上揚,大概也已經猜到了,張茂生和張峰林這對父子應該算是講和了。
馮一帆接著對徒弟林瑞峰說:「瑞峰,今天這份石榴包你來做。」
林瑞峰沒有遲疑,馬上就答應下來:「好的師父。」
石榴包的工序並不算複雜,可能比較難的地方就是攤石榴包的皮了。
而這段時間以來,林瑞峰也跟著師父做過幾次,他心裡明白今天這算是師父給自己嘗試機會,所以林瑞峰也是非常認真去做。
將石榴包交給徒弟去做,馮一帆則是開始準備雞粥,以及三絲了。
可能對一些刀工不算很嫻熟的廚子而言,扣三絲是個比較難的菜,但對馮一帆而言扣三絲反倒是非常簡單。
刀工對馮一帆而言實在是太過簡單了。
反倒是雞粥的準備工作,對馮一帆而言要更加的複雜許多。
因為雞粥是要把雞肉剁成蓉,並且要把肉絨中的肉筋給挑出去的,然後還要對肉絨進行多次過篩,最終獲得非常細膩呈現水流狀雞肉泥。
這一系列的步驟,都是非常考驗一個廚子的耐心和技術。
馮一帆也是在三絲切完上鍋後,就開始對雞肉進行處理。
直到三絲出鍋後,也才進行了一部分,還需要進行非常細緻的後續步驟。
所以馮一帆先讓林瑞峰把三絲和石榴包一起上去,他則是繼續在後廚里做著最後的雞粥。
最終獲得流狀的雞肉泥,要在清澈的高湯之中攪拌烹煮。
使得雞肉泥變成仿佛米粒般的樣子,盛出來仿佛是一盆清亮的白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