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記餐館裡無人說話,只剩下一聲一聲咽口水的聲音,所有目光都將集中在上了菜那一桌中間的砂鍋上。
砂鍋里的燉生敲,當真是令人看著就垂涎欲滴,香濃的味道讓人很想要嘗一嘗。
在一陣等待過後,還是蘇若曦開口提醒一聲:「喂,快點趁熱嘗嘗看。」
被蘇若曦這一聲提醒,仿佛一瞬間把所有人從一種空靈狀態中拉回。
剎那間,餐館裡所有人都醒過神來,這一刻仿佛才想起了自己身處何處?
那一桌的食客,拿起面前的筷子,慢慢地伸向了砂鍋。
慢慢撥開上面的蔥花和蒜末,將下面燉得油亮紅潤的鱔段亮出來。
又是稍稍遲疑後,才終於用筷子夾起了一塊鱔段,當鱔段離開湯汁時,掛在鱔段上的湯汁開始滴下。
食客趕緊抓起面前小勺,伸過去從下面接住鱔段上滴落的湯汁。
小心翼翼將鱔段從砂鍋上面移開,移動到自己的嘴邊,張開嘴巴慢慢咬下一口鱔段。
鱔段已經非常的軟爛,可是因為經過油炸,表面竟然還有那麼一點點的酥脆。
慢慢在口中咀嚼,一種複合的味道在口腔中擴散開來。
這種美味真的是令人陶醉。
看似非常濃稠的湯汁,但是卻並不會覺得咸,入口會感到非常的咸美,鱔段肉質也是非常的軟糯,還有表皮因為油炸的一點點酥脆。
再加上一些五花肉帶來的油脂,真的是非常豐富的一種口感和味道。
看著別人吃,真的是一種折磨。
尤其是看著別人吃的津津有味,更加是會讓看得人感到無比痛苦。
此時,蘇記餐館裡的其他食客,則是感受到了一種折磨。
有食客終於忍不住開口問:「老闆娘我們的什麼時候能上啊?」
「對啊我們什麼時候能吃到啊?真的是饞死了。」
「好饞,好想吃。」
已經上了菜的那一桌,食客準備要接著吃的時候,同桌的同伴立刻組織:「等一下,我們還沒有拍照呢,先拍照再慢慢吃。」
接著一桌人掏出手機來,進行了一番「咔嚓」。
過後才開始慢慢享用,一個個吃的是滿嘴流油。
看得周圍食客也是不停咽口水。
在一段時間等待後,終於第二桌的菜上來,同樣也是中間一個砂鍋,第二桌更加迫不及待揭開鍋蓋。
雖然沒有了第一鍋那種震撼,但是再一次揭開砂鍋的一刻,熱氣升騰出的香味依舊是令人難以自拔。
第二桌吃上了,反倒是讓沒吃上的人更饞了。
並且還沒有點菜的食客們,也是紛紛開始搶著點起這一道燉生敲。
此時,盧翠玲和親家公蘇錦榮以及石晉斌坐在一起,旁邊還有楊志毅和陳瑤霏的爺爺奶奶。
看著一鍋一鍋的燉生敲被端上來,盧翠玲的神情也是有那麼一點點複雜。
這道菜對盧翠玲來說,既是她和兒子調和關係的關鍵,但也是她對自己母親的一份思念。
看著一個個砂鍋被揭開,嗅著熟悉的味道,看著食客們爭相品味滿足的樣子。
盧翠玲心中很為自己的兒子驕傲。
在這份驕傲之餘,盧翠玲又越發思念自己的母親。
懷揣著這樣一種複雜心情,盧翠玲看著今夜一桌桌食客品味燉生敲,聽著一桌桌食客品嘗後的讚不絕口。
複雜的心情難以言喻,盧翠玲也只能暫時將思念埋藏在心底。
終於在晚上八點的時候,蘇記提前打烊了。
因為今天是馮一帆的生日,所以幾乎是在七點半之後,蘇若曦便不再接受新來的食客。
大家靜靜等待,直到最後一桌吃完離去,蘇若曦親手寫下了一份菜單給女兒。
「若若,你去把這個給爸爸哦,告訴爸爸這是今天的最後一桌。」
馮若若聽了媽媽的話,有些奇怪扭頭看了看說:「可是媽媽,我們已經沒有客人啦,為什麼還要有最後這個菜單呀?」
楊小溪同樣好奇問:「阿姨,我們是不是要給別人送去啊?」
陳瑤霏倒是比較聰明,大概猜到了一點,對兩個好朋友說:「好像最後一桌,是我們的呢。」
聽到陳瑤霏這樣一說,馮若若和楊小溪面面相覷,接著兩個小女孩也明白了。
馮若若笑嘻嘻說:「最後這一桌,是讓爸爸做給自己過生日的,對不對。」
蘇若曦笑著點頭,捏了捏女兒的小臉:「沒錯,所以若若你要快點去,把最後這一桌的菜單給爸爸,讓爸爸趕緊做。」
馮若若拿著菜單,馬上就答應著向後廚跑去:「好呀。」
其他兩個小女孩也跟著一起去。
三個小女孩進到後廚里,一起把菜單遞給馮一帆。
「爸爸,這是最後一桌菜單啦。」
「馮爸爸,你要認真做呢。」
「對,馮爸爸你一定要做的最好才行。」
馮一帆接過了菜單,看了看菜單上的菜餚,他幾乎是瞬間就猜到了這最後一桌是做給誰的。
不過馮一帆沒有去點破,反倒是笑著答應:「好的,爸爸一定好好做。」
這最後一桌的菜單,是蘇若曦專門問了婆婆,然後寫下的菜單。
菜單上的每一道菜,都是盧翠玲記憶中兒子最喜歡吃的菜。
在餐館裡,蘇若曦先在門口掛上了暫停營業牌子,又把裡面一道門給關上一些,再和楊志毅以及趕來的李菲兒一起布置了一番餐館。
在安排座位的時候,蘇若曦專門把婆婆安排在了上位。
「媽,今天您一定要坐在上位,今天您才是真正的主角。」
盧翠玲一開始還有些不習慣,但在場的幾位老人也都認同,推讓了幾次,最終盧翠玲還是坐了下來。
等到盧翠玲坐下來,蘇若曦也讓大家分別都坐下來,她等小女孩們回來,自己去了後廚。
進入到後廚里,蘇若曦對後廚里的林瑞峰和趙大霞說:「小林,趙大姐,你們也去前邊坐下來,一起吃頓飯吧。」
還在忙碌的林瑞峰和趙大霞有些奇怪。
趙大霞說:「俺這還有幾個碗碟了,等俺洗完啊。」
林瑞峰也說:「我還要幫師父呢。」
然後馮一帆開口說:「沒事,我一個人忙得過來,瑞峰,你領著趙大姐一起,去前邊坐下來,廚房交給我和你師母就行了。」
見到這種情況,林瑞峰最終什麼也沒多問,趙大霞倒是看出一些端倪來,兩個人就一起去了前邊餐館。
當兩個人來到餐館裡,馮若若招呼兩個人坐:「小林叔叔,趙大嬸嬸,你們過來坐下來呀,今天是爸爸過生日的,爸爸和媽媽會給我們大家做菜呀,你們也坐下來,等著爸爸媽媽上菜。」
林瑞峰和趙大霞走過去坐下來。
趙大霞有點不自在:「這真是不好意思,昨天吃若若的生日宴,今天又吃老闆的生日宴,俺才來這麼短時間,真的很不好意思。」
盧翠玲笑著說:「不用不好意思,一年也就這麼兩天,誰讓他們父女倆生日都是連著的呢。」
給盧翠玲這樣一說,李菲兒突然意識到:「哦,對啊,昨天是若若生日,今天是馮大廚生日,他們父女倆竟然是前後連起來的,這可真是太有意思了,女兒比爸爸早一天生日。」
大家也這才都反應過來,突然就覺得馮一帆和馮若若這對父女很有趣。
盧翠玲笑著說:「這可能就是他們父女的緣分吧。」
馮若若突然站起來說:「奶奶,那我是不是比爸爸大呀?我比爸爸先過生日的,若若應該要比爸爸大的。」
眾人聽到這話頓時全都樂呵呵笑了起來。
盧翠玲對小孫女說:「若若當然是最大的,整個蘇記就是若若最大。」
馮若若聽到奶奶的話,自然是很開心:「哈哈哈,若若是最大的,以後若若就是這裡的大王啦。」
接著若若對楊小溪和陳瑤霏說:「溪溪、霏霏,你們也是最大的,你們和若若是好朋友,所以你們和若若一樣大的。」
楊小溪笑呵呵說:「我在家裡也是最大的。」
陳瑤霏看了一眼爺爺奶奶,跟著笑了笑說:「在家裡有爺爺奶奶,然後才是霏霏的。」
聽到陳瑤霏這樣說,楊志毅馬上說:「看看,還是人家霏霏懂事,知道要尊重爺爺奶奶,要讓爺爺奶奶當最大。」
楊小溪馬上伸手拍打爸爸:「笨爸爸,我和若若是比你和媽媽大,不是比爺爺奶奶、姥爺他們大的。」
楊志毅被女兒拍打兩下,也是不敢去還口,只能是認了這事。
看到楊志毅被女兒「欺負」的樣子,在座的眾人也是頓時樂呵呵笑起來。
廚房裡,馮一帆看了看留下來的妻子,微笑說:「怎麼?要跟老公一起做這頓飯啊?」
蘇若曦笑著湊到丈夫身邊說:「當然,今天是你的生日,我們要一起給大家呈現一頓美味佳肴,尤其是要感謝一下媽媽。」
馮一帆想了想說:「那這樣說的話,今天不該讓爸回去的啊?」
蘇若曦立刻說:「還不都怪你,昨天都不知道好好挽留一下爸。」
馮一帆看到妻子嗔怪的樣子,笑起來:「沒關係,對父親來說,兒子成年了,生日參不參加沒有什麼,我爸不留下來的意思是,要讓我更像個男人,所以生日要一切從簡,最好別過,他不慣著我。」
蘇若曦明白,公公這便是所謂父愛如山。
並不是馮建東不想留下,也不是馮建東不希望給兒子過這個生日。
只是馮建東覺得兒子已經長大了,而且同樣已經為人父。
既然已經為人父,那麼就應該有為人父的樣子,可以給孩子過生日,自己的生日就不必大肆鋪張了。
馮建東希望馮一帆像個堂堂正正的男人和父親。
這份心意,馮一帆明白,蘇若曦也大概能夠理解。
蘇若曦開口催促:「好啦,你快點開始吧,外面大家都在等著你的菜呢,你總不能讓大家等太久吧?」
馮一帆微微一笑,伸出手拉上妻子,不緊不慢來到灶台前。
接著馮一帆伸手揭開灶台上的大鍋,頓時鍋里展露出各種菜餚來。
原來馮一帆早已經把菜都做好了,每一道菜幾乎都是蘇若曦菜單上所寫的那些菜。
最後,馮一帆又揭開了爐子上的砂鍋:「嗯,現在就差這最後一道燉生敲,我們就可以開飯啦。」
加入蒜末,澆上熱油後,蓋上砂鍋,用大火進行急燒一陣。
最後燉煮過後,再次揭開蓋子,將準備好的細碎蔥花鋪上,如此今天最後一鍋燉生敲便做好了。
在蘇若曦的眼中,這最後一鍋燉生敲,明顯砂鍋和裡面的量都要比之前多不少。
看到這一切,蘇若曦頓時明白,丈夫對這些早有準備。
蘇若曦撇撇嘴說:「原來你早有準備,早早就給自己生日準備好這些是吧?真是的,我還擔心來不及給你過生日,專門提前打烊了。」
馮一帆擁住妻子說:「謝謝老婆大人,我這些其實不是為了自己生日,是為了大家準備的,我知道今天因為我生日,楊小溪和陳瑤霏兩家不會提前回去,肯定要等到打烊之後一起給我過生日。
所以我就提前準備,可以節省一些時間,不會讓孩子們餓太久嘛。」
聽了丈夫的這番話,蘇若曦點頭說:「嗯,算你說得有道理,好了,快點端出去上菜,讓孩子們早點吃飯。」
隨後馮一帆和蘇若曦一起,把提前做好的菜一道一道給端出去上菜。
見到這麼快就上菜,而且一下子上了這麼多菜,讓大家全都瞠目結舌。
楊志毅等到菜上齊了之後驚呼:「天哪,這麼快的嗎?馮大廚你這是在變魔術嗎?」
馮一帆微笑回答:「不是變魔術,是我提前準備好的。」
然後馮一帆坐下來說:「好啦,感謝大家今天又一次留下來給我過生日,雖然我已經是一位父親,不應該再這樣過生日,但我想在今天這個生日的日子裡,感謝我的母親。
感謝媽媽養育之恩,感謝媽媽對我叛逆任性的包容,感謝媽媽為我守住我這個小家,謝謝您,媽媽我愛你。」
馮一帆這麼一連串的感謝,以及最後對母親說出了「我愛你」,真的是讓盧翠玲震撼不已,同時心裡也是感動不已。聽到最後的時候,盧翠玲淚水終於忍不住,直接奪眶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