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花一路追至絕漠城,遇到金郁琉,又受他所託一路奔波,為的就是周璃一事,而今聽要下地宮當即道:「今次我也去。」
司央方傳信回來,聞此直接朝妖痛處戳:「你修為爾爾,進去後誰分身護你?」
拾花自知修為弱,但他不想苦等,如若今次幾人命喪地宮,與其到時一人下去不如同行。
不過世風日下,妖心不古,這一隻半妖還嫌棄上一隻純妖了,拾花沒好氣道:「無需相護,你也自求多福吧。」
這方嫌惡,那方聽聞林青羽所言,褚長嘯意味深長道:「道友是找到地宮入口了?」
「自然」林青羽微一挑眉,笑道:「我幾人好壞如何說你,你也不會全然相信,既來此都是為了進地宮,不若一道同行,你且看我等是人是魔。」
「甚好」
褚長嘯撫掌一笑,看了眼司央的狐耳朵:「欸,能收妖為徒的人,這青硯門到底是何來歷?」
司央正與拾花拉扯,聞言冷眼看他:「與你何干?」
褚長嘯對他的敵意不甚在意,他別開目光,看向兩人:「入口在何處?」
既然決定同行,蘇清絕也未隱瞞:「地宮布有流沙鎖御陣,子時於斷壁北面三十里地會出現地宮入口。」
褚長嘯視線微移,落至一人身上:「此陣失傳已久,世間沒有幾人知曉,不想道友竟能破之。」
蘇清絕面無表情:「既如此,道友能知一二想來也非常人。」
褚長嘯卻是一笑:「書中有真意,區區不才,所涉甚廣。」
兩方試探皆被不咸不淡的敷衍過去,蘇清絕對這不速之客頗是不喜,不欲再起口舌之爭,便別過頭去。
褚長嘯有一搭沒一搭的搖著扇子,目里興致漸濃。
林青羽看了眼天色:「咱們先去入口處等吧,道友的靈器可能直至那裡?」
駱擎蒼微微頷首。
司央眉頭一跳:「師姐不回去?」
林青羽朝他眨眨眼,目露狡黠:「若地宮一遇,你我便道是被抓來煉丹的。」
仙門之人分開尋找地宮的入口,這番說辭倒無不可,司央道:「師兄那裡要如何?」
「不用管」林青羽笑道:「仙門的人也不好糊弄,總要留個人為你我憂心不是。」
她說得輕鬆,司央卻已預見千雲承在得知真相時暴跳如雷的模樣,默了一默,沒有做聲。
駱擎蒼抬起手,掌心朝上,一顆巴掌大的東西突然出現在了掌心,只見那是顆布滿紋路的銅繡球,呈二十六面,各面紋路不盡相同。
繡球落地,眾人只覺眼前一黑,忽而又見黃沙,但此處黃沙不比別處的平川沙丘,其千溝萬壑,起伏不歇。
不過眨眼功夫便到了地方,此物不簡單。
蘇清絕湊近林青羽身前:「師姐,那是何物?」
林青羽滿眼艷羨:「傳送靈器,雖為靈器但可是極品傳送的寶貝,整個仙門都沒有幾個,師妹也覺厲害吧?」
蘇清絕點點頭:「師姐可知其他?」
「只此一個,這東西沒人願意顯露。」
蘇清絕轉而道:「傳送後可受時辰限制?」
「靈器不同,所受限制亦是不同。」林青羽側首看她:「師妹對它感興趣?」
「是有一些」蘇清絕視線微移,看向駱擎蒼,想起乾坤袋裡莫名多了的靈器,沒有人比靈器的主人了解更多。
「前輩可曾見過其狀如鈴鐺,身有十二面,各面鑲各色玉石的傳送靈器?」
「此事你問錯人了,」褚長嘯收回眺望的目光,轉身看她,「你該問我。」
蘇清絕看向他:「閣下可解惑?」
褚長嘯不答反道:「你且說說與它有何干係。」
「幼時與一女子結仇結怨,那女子便身攜此物。」
「女子?」褚長嘯挑眉道:「我所知卻為男子。」
赤金鈴鐺乃姜玉清的靈器,怎會在男子手中?
「何人?」
褚長嘯以扇擊掌,道:「魔君傾九淵。」
此話一出眾人皆是一默。
魔君傾九淵,身為仙門弟子再熟悉不過的人物。
魔族之人嗜血好殺,貪婪無度,其性子詭異多變,很難屈居人下,所以一向內鬥不斷,割據四方。
直到千年前魔君傾九淵橫空出世,他修行路數詭異,不需人丹,不懼靈氣,血洗魔道四方,凡所往處,堆屍成山,血流成河,一時讓一眾魔修噤若寒蟬,紛紛伏首向之。
傾九淵號令魔道眾人,與仙妖兩道分庭抗禮,九幽山的天裂,地下魔氣的滲透,萬象天引陣法的破壞,屠村集怨的噬魂陣等樁樁件件都欲將這世間變成煉獄。
三百年前的小荒山一戰,傾九淵消失蹤跡,魔道群龍無首,這才讓仙門與妖宗有了喘息之機,一舉逼退魔修於離恨天中,此後世間很少見魔修的身影,雖不時有動亂,但比之之前不足道爾。
此去三百年,世人全然當魔君與濯君回一起被滅神滅道,然近日魔修頻露蹤跡,現下又聞與他相關的靈器,很難不讓人猜想一二。
林青羽道:「小師妹是何時所見?」
蘇清絕不想那男子竟是此人,如是道:「十五年前。」
林青羽欸了一聲:「莫不是此人一直在暗中養精蓄銳?」
她的猜想也是眾人的猜想,幾人一時無話。
司央突然道:「你又如何得知?」
林青羽與蘇清絕移目望去,男子錦衣如雪,目色自在悠閒,觀其模樣不過弱冠之年,竟知傾九淵的前事,這來歷怕是可疑。
褚長嘯一掃幾人如臨大敵的模樣,開扇一笑:「不過一個靈器,你等不知是孤陋寡聞,何況」他話語一頓,笑道:「與它有關之人不是你的同門?」
矛頭徒然一變,林青羽身形輕移,擋住了他的視線,神色已然不悅:「我等的確孤苦寡聞,所以才好奇道友的這身功法。」
褚長嘯似乎知曉她言外之意,搖扇道:「你不是瞧見了,我乃俗世之人。」話語一頓,露齒一笑,「不過,可不能因此輕視我,擎蒼的脾氣,嗯,不好,非常不好。」
正是因俗世之人摻和進來才讓人不得不懷疑他的意圖,無奈此人身邊之人讓人忌憚。
幾人視線越過他看向身後,駱擎蒼站得筆直,對直射過來的目光視而不見,整個人猶如矗立著得巍峨高山,一看便是眾人得罪不起的模樣。
林青羽喜歡長相好的皮囊不錯,但若沒有一張會說人話的嘴,那皮囊的容色就大打折扣了,現下不宜生事,她忍住揍人的衝動,移開目光,轉身看向蘇清絕:「此地溝壑眾多,入口會在哪兒出現?」
「子時陣中的流沙洞坑會盡數顯露,四周應會有所變化」
如此也只能靜觀其變。
林青羽道:「還有一個時辰,趁此休整一二。」
幾人聞言席地閉目打坐,唯獨褚長嘯一人身臥軟榻,錦被著身,旁若無人的睡過去了,此等安閒的模樣讓心弦緊繃的幾人皆是牙癢。
拾花忍不住道:「他真不是修士?」
話音方落,一銳利的眼刀橫飛過來,他頓覺心下一涼,連忙閉口不言。
蘇清絕在林青羽的身側雖是閉目打坐,但突如其來的線索讓人心緒起伏不定。
那日送自己去地宮的靈器是傾九淵所有,想必當年剝離心火一事和他有關,亦或是他在背後操縱姜氏,如此大費周章定是要拿阿元做些什麼,而自己與阿元以及這副軀體因邪術拼湊在了一起,可是有異?
不好的預感愈發強烈,指間訣印一散,她睜開眼來。
忽然手上一熱,林青羽的聲音自身側響起:「小師妹,別擔心,無非就是打一架的事兒,有師兄師姐在呢。」
蘇清絕心緒漸停,笑了笑,道了聲: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