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一方之成全亦是一方之心殤

  「你所傷之人是幽螢。」

  幽螢是誰旁人不知,司央卻是知曉,可就是如此,它的話才更讓人吃驚:「你說什麼?」

  金郁琉走過來,將九蜃放於肩上,替他解疑道:「鴻都一亂我曾墮魔,魔心難除,且三族分境一事需有人在魔族開路,我藉此時機神元兩分,一人是濯君回,另一人便是傾九淵。」

  一個出身仙門濟世天下,一個出身魔族禍亂世間,如此截然不同的兩人竟是一人,簡直難以置信,司央一時不知該說什麼。

  九蜃聞此,不快道:「你看你,竟叫一群螻蟻之輩逼至入魔,值得嗎?你若一早聽命天君離開,你與她也不至如此。」

  金郁琉不置可否,只道:「傾九淵所行亦受我指引,其中並無放魔神出世傾覆世間一說,他該是成為三族分境立世的助力,然而世事無常,他上了蛇山,遇到思無邪。

  陰錯陽差,我替思無邪解了封印,致使她記起過去,以為我真身乃是魔神,未免再被人族戕害適才墮入魔族,欲叫兩人神元歸一,也是因此,傾九淵的命軌發生了變化,與指向背離,成為磨滅不掉的存在。

  如今他記起過去,也已做了選擇,而致使他做出選擇之人正是清絕。

  清絕隨他入魔族,這也是她為何請辭青硯門的原因,司央,你莫生她氣。」

  司央方才的疑問終於得到解答,但這個自己一直忌憚的人能心懷天下他該高興才是,可不知為何心中鬱結不得解。

  「她心悅之人是你。」

  「將欲取之,必先予之,我與傾九淵皆是幽螢,我給不了的,他卻可以,假以時日,她自會忘了我。」金郁琉看著延綿不絕的山嵐,露出一抹苦笑:「清絕她素來心軟。」

  心軟?此人也只是會對上心之人心軟罷了,司央不置可否道:「傾九淵出世不到一月,與她相處亦是,而她與阿元又相差甚大,傾九淵當真會真心待她?」

  金郁琉覆上心脈,這世上相比於旁人,沒有人比傾九淵更能讓他放心。

  「幽螢對她之心,我尚且如此,何況是他?你不用擔心。」

  司央微微一怔:「師兄不是心系思無邪?」

  一直趴著的九蜃登時抬起腦袋道:「你看,不是只有我如此認為的吧?活該你被誤會,你就該像那小子學學,捨得下,豁得開,你瞅瞅方才那苦肉計用的,那還是我認識的幽螢?」

  金郁琉何嘗沒有想過,可有些事終究不能隨心而為,他摸了摸九蜃的頭:「如此就好,傾九淵守著她,我也放心。」

  司央插言道:「為何不是師兄自己?」

  金郁琉指間一頓,收了手,道:「我許不了她長久。」

  「為何?」

  「命數如此」

  命數,俗世之人有百年大限,而修道之人與妖最長的壽數不過千年,但他卻是能轉世重生之人,眼下忽然聞此,司央不解道:「師兄難道也受命數限制?」

  「不是受限命數,是已到生死大限。」九蜃沒好氣道,「爾等以為四明之境的萬年光景是如何來的?那是他拿自己的命數換來的!」

  司央不知前事,聞言登時心神具震,忙將視線從九蜃身上移開,抬眼看向一人:「師兄?」

  金郁琉淡淡一笑,道:「此境留存不易,往後還需境中生靈勉力護之。」

  他面上是一如既往的從容與淡然,仿佛再難為之事到他這裡都能迎刃而解,從前司央頗為羨慕,如今看著卻不是滋味。

  沉默片刻,問出一直梗在心中的疑問:「大荒經言神域崩壞,諸神隕落,但蜃景之中你曾說過神域有七十二境澤,且互不往來,如此是不是只有四明之境崩壞了?」

  「不錯」金郁琉也未相瞞,他看向遠方,目色深遠:「魔神難除,為神域安定,此境被用以封印魔神,是神域捨棄之境。」

  真相竟是如此,司央一時無言。

  捨去一境從而保全整個神域何錯之有?但作為被捨去的一方,又怎不心生怨懟?大荒經的傳聞想必也是無奈之舉。

  可除卻神域,他們的神主卻從未將其捨棄,這又是何其所幸?

  「我隨你去天衍宗和大荒宗。」

  魔族的意願如今已經明晰,兩族需共商此事,且蕭姜兩氏聯姻在即,時間緊迫。

  金郁琉微一點頭,道:「雲承那裡可有音訊傳來?」

  司央如是道:「暫無消息。」

  自神域秘境後,六人兵分三路,楚昭和帶木玄斛回山療傷,林輕羽與千雲承去追查風雪樓賞金榜一事,而兩人則追尋蘇清絕的行蹤。

  因開星圖,金郁琉已是力竭,適才推測幾地,借傳音符尋人。

  此舉無疑大海撈針,不想竟真有了她的行蹤,無奈此人傳來口信叫人止了動作,直到回阿之主堯晟出現以水芸城挾逼,這才有了今日一見。

  原以為免不了一場惡鬥,而今結果出人意料。

  金郁琉出了亭子,放眼遠眺。

  九蜃順著他的視線望去,那是三人方才離開的方向,他用爪子安撫似的拍了拍:「你且寬心,她不會有事。」

  金郁琉頷首,轉身與司央一起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