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心只有一顆啊

  蘇清絕與金郁琉上去時,溪瀾正讓地宮的人去一個個的說服夫子,說服不了直接當面斬殺,總是要被人拿來做人丹的,今日不死,以後還得死。

  林青羽見到二人心下一松,快速將局勢告知,三人商討一番,那出入地宮的關鍵還是在石室的陣法裡,但石室有兩位魔族尊者坐鎮,不可大意,便決定兵分兩路。

  一行人中屬駱擎蒼修為最高,這入石室的自然少不了他,不過此事還得與褚長嘯說道說道,兩人就去了另一處洞穴。

  褚長嘯正盤腿坐於蒲團之上,腰身挺直,雙手捏訣,端得是一副修士之姿。

  兩人從岩漿出來時司央抬手就是一拍,自他身後的袍子裡閃身出來。

  對視一眼,金郁琉說明後路如何,幾人現在是一條繩子上的螞蚱,褚長嘯沒有拒絕的道理,何況那石室中與自己來此的目的有關,便應了下來。

  駱擎蒼一走,未免打草驚蛇就需蘇清絕頂替,與混入要被做人丹的那一方相比,混入魔族則要安全很多。

  魔君座下各司其職,幾人看守的地方較為偏僻,只有需要進出時會有人來,若非溪瀾突發奇想,一般也沒幾人進出。

  褚長嘯遞給二人兩顆丹藥,那是能將靈氣暫時遮蔽成魔氣的丹藥,金郁琉需扮做地宮裡的人去見夫子,只是收了並未服用,他看向司央:「你與清絕一道守著。」

  方才一行三人,褚長嘯沒有修為被二人留在了中間的洞穴,司央則在身邊相護,忽聽要隨蘇清絕一道去,驚訝道:「為何?」

  「你有神器相護。」金郁琉一頓,轉而叮囑司央:「清絕如今修為有失,你且護著她。」

  褚長嘯原想裝作若無其事,待聽了後話朝蘇清絕看去,他是俗世人,看不出什麼門道,不過大局當前能如是說定不會有假,便點了點頭,慷慨道:「你去護你小師妹吧。」

  兩人方一出現司央就已察覺出此人身體有異,等靠近來,適才發現她周身靈氣異常微弱,幾乎很難發現,可見為了找人費了不少功夫,他應聲道:好。

  蘇清絕在一旁一面聽著幾人商議一面心下自嘲一番,身處險境卻失掉了修為,要將性命交付於旁人手中,這幾乎從來沒有過。

  出神之際左手忽然被握住,她朝身側之人看去,與此同時一道灼熱之感自掌間傳來。

  「印記可護你無虞」

  金郁琉帶著面具,清越的聲音從面具下傳來,莫名的讓人心安了一些。

  蘇清絕點了點頭。

  片刻後,兩手分開,她的掌心便多了一道金色的蓮花紋樣。

  「小心為上」

  復又聽他叮囑,蘇清絕再次點頭應聲。

  四人分開,褚長嘯看著幾人消失的地方,目色變得幽深蒼涼起來,他覆上心口,不知除了神器,那人可還看出來了什麼?

  心念一閃那目色又變得明亮起來,他拍了拍心口,閉目捏訣,打坐開來。

  駱擎蒼聽令行事,聽聞此事後也未猶豫,與金郁琉上去了第二重。

  司央打量坐在蒲團之上的人一番,她舉止無礙,但只要近身便能發現已是強弩之末,於是將一瓶子扔給了她。

  蘇清絕抬手接過,攤開掌心:「這是何物?」

  「生息丹」司央走至她的身後坐了下來。

  「我已服用過,小師兄收回去吧。」

  蘇清絕轉身遞給他,這妖一向看自己不太順眼,但在受傷時卻是慷慨解囊,看著還挺擰巴的。

  司央聞言登時暗罵自己多此一舉,郁琉師兄定是已經給過她了,不過:「給出去的東西哪有收回之理?」

  見狀,蘇清絕未再多說,一面轉身一面將丹藥收進袖裡,忽而一頓,復又將它拿了出來。

  瓷瓶素雅,卻有幾分熟悉,她將瓶身倒置,瓶底鈐記露出,細看片刻,又自腰間取出個模樣一致的瓶子,兩者相較一番,神色微變。

  這生息丹自己曾在雨師府給了金郁琉,方才又再次回到手裡,瓶身一致,鈐記一致,而她的丹藥是姜氏所給,丹藥有且一樣的,但這瓶子和鈐記怎可一致。

  「小師兄的丹藥從何而來?」

  「郁琉師兄」

  蘇清絕一怔,復又問道:「他給你的?」

  「自然,這東西沒幾個宗門有」司央奇怪道:「你的不是他給的?」

  「是他給的」

  蘇清絕看著那兩個一模一樣的瓶子,當初自地宮醒來時,瓶子正放於腰間的暗袋裡,她以為是姜氏所給,如今看來似乎不是。

  簪花大會,自己與諦江一戰後昏死過去,想必他曾來過,那時面對坑了一把自己的人他又是何種心境?

  她陡然一怔,開始細思過去。

  兩人在簪花大會上因抹掉印記的秘術有了糾葛,當初見他輕易給了便覺此事輕巧,直到聽夫子說起血咒一事,隱約覺察出他的身份便有些愧疚之意。

  自幽都出來,知曉各方恩怨糾葛後,才知此人是冒了多大的風險,且之後相遇不僅未計較自己坑他一事,還暗自護下半魂,他莫不是……真傾心自己?

  蘇清絕看著掌間的絹帛,阿元說的不錯,自己的確是動心了,但也只能是如此。

  她自小未受多少善意,旁人對她一點好總會記在心上,不論是濯君回,玉琉光還是金郁琉,這一路所經,他們給予的漸漸堆成了小山高,沉甸甸的,讓人不得不在意。

  但論及動心,她早在三年前就曾對有著絕世姿容的諦江動了心,那又如何呢?一次抽離半魂之殤就足以將它抹去。

  心可以動很多次,但能給的只有一顆。

  而她要的是那一屋一瓦,是看金烏東升西落,一枕無夢到天明的自在與閒適,那身側之人需是滿心滿眼只她一人,長日相伴,永不離棄,這於一個以天下立道的人原就不可能。

  收了瓶子,蘇清絕盤腿而坐,手指捏訣,在生息丹和混元經的作用下,靈氣早已開始流經各大氣穴和氣脈。

  大梵天境開靈識力,通耳,觀目,靈光,能聽微觀之聲,能見微觀之景,大成者靈光一動,能入虛無之境,問道心淵。

  心淵是入上仙道的第一關,曾因阿元的原因,自己入過一次虛無之境,但那渺渺白霧中的玉碑思之不明,看之不破,不足以入上仙道,而今再見亦是如此。

  抽離靈識,她沉心靜氣,開始煉化丹藥,納氣入海。

  司央盤腿抱臂坐在石壁上的凹坑裡,燈火昏暗,兩人離了一步的距離,那身影恰好將他籠罩起來,與周遭的黑暗融為一體。

  他看著眼前人,心裡有些煩悶。

  方才一道灼人的熱浪在體內猛然爆發,像是要一口吞了他的妖丹一般,不過很快又退了下去,如今只留下一點餘溫。

  生死結平時並無所覺,只有在性命垂危之際會強行吸取另一方的生機,這原本是無法抑制的事,但方才突然止住了,到底是因事情有了轉機還是因為她?

  神石不能同常人而語,這用在二人身上可是會有所不同?

  種種疑惑橫在心頭讓人直接窩了氣,要是眼前人是那囂張的面孔他早指著鼻子問了,但她不是,且還不知生死結的存在,這真是自己給自己找了一場不痛快,那夜就該一併說了,何故讓她過兩天清淨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