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清絕現在與瞎子無異,行走不便,只得請金郁琉送上一程,好在此人並未拒絕,不過兩人都不是多話的性子,這一路風聲呼嘯,沉悶寂寂。
良久,蘇清絕出聲道:「你可知劍靈是何物?」
「參商劍有異?」金郁琉長身玉立,背對而向,聞言不答反問。
此人真是機敏,蘇清絕道:「焚寂結界為參商劍所布。」
金郁琉沉吟片刻,為她解了疑惑。
靈劍生靈,無體無狀,若要說有,乃是一股劍意,這劍意與劍主心意相通,是以為劍靈。
但冷器無識無心,需長年累月的靈力滋養,或有萬分之一的可能,所以劍道難參,常人只當為兵器罷了。
養劍如修行,世間修士大多用劍,但真正能養出劍靈的沒有幾個。
而神器由天罡神石所煉,本身具有神識,在靈氣溫養中可如精怪一般幻化人形,其修為直逼人族上仙道。
神族方隕,其後世之血脈仍存,是以能用神兵利器,但隨著血脈傳承的日漸稀薄,數千百年來,神器沉睡,後世之人也只能藉助血脈的優勢施展出神器的三分神力,而這優勢卻不足以喚醒神器之靈,所以,這玉琉光倒底是何物?
蘇清絕靜默片刻,道:「你對旁人亦是如此?」
金郁琉不解:「何出此言?」
蘇清絕理了理措辭,道:「對旁人亦是如此相助?」
金郁琉的聲音與夜風交雜在一起,有些聽不真切:「不涉秘辛和性命即可。」
阿九說過,這世間有作惡之人,也有為善之人,比之眼前之人。
兩人雖無深交,金郁琉記著解圍的那點恩情能相助於她,是值得讓人慶幸的,感慨之餘蘇清絕道出心中疑惑:「你們無相門的面具不能摘?」
「門規如此。」
蘇清絕奇怪道:「面具都是一個模樣,又如何分辨?」
「門內功法可知。」
蘇清絕默然反省,自己所言可是有什麼歧義,不然他為何答非所問?
「往後一遇,我如何知曉是你?」
金郁琉卻不說話了。
蘇清絕等了片刻,忽而反應過來,無相門為何如此裝束,想必是不想世人知曉面具之下的模樣,何況因夢境的緣故,此人怕是不想再見到會要了自己性命的人,她垂了首,不再追問。
未幾,兩人落在了城門口的一家客棧外。
金郁琉執劍在手:「可需相送?」
蘇清絕去過客棧,其中布局並不陌生,微微搖頭,再次言道:「我叫蘇清絕,既然你我不便,以後相見,就自行作陌路之人罷。」
金郁琉沒有立即應聲,靜默了一陣後點頭道好,繼而御劍離去。
夢境,如若金郁琉命里真有此劫,對於曾相助之人,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會讓自己親手取他性命?
蘇清絕在原地站了一會兒,轉身進了客棧。
客棧里零零散散亮了幾盞燈,堂上沒有客人,只有店裡的夥計趴在櫃桌旁小憩。
憑著記憶,她穿過大堂上了樓,推開一扇門走了進去,屋內晦暗,只有門外透過的半點火光將人影拉得很長。
屋內氣味依舊,只是玉琉光卻不見了。
蘇清絕坐下來,摸索著倒了杯茶。
兩年前的九幽山中,自己身死之際被參商劍的劍鞘所救,劍鞘撐起一方結界將她護在如煉獄一般的焚寂結界之中,玉琉光的聲音跟著在識海里響起,他將混元經緩緩道來,補了所修功法的弊端,助自己重塑靈珠氣脈才得以從幽都出來。
但玉琉光的記憶似碎成千萬顆的小細鈿,一些是記得的,比之自己的名諱,而更多的是不記得。
對於一個懵懂的孩童來說,世間的萬物在他眼中都是稀奇玩意兒,這便顯得教養尤為重要。
所謂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蘇清絕不是適合之人,她自幼涼薄慣了,身邊驟然多一人隨行,反倒令自己無所適從,更重要的是神器之靈根本無從喚醒,如果玉琉光是劍靈,他何故醒來?
自己既不是神器的主人,亦沒有結血契,更沒有與之心意相通,自認為不會有喚醒他的能耐。
如果不是,這麼一個來歷不明的東西跟著自己怕是會多生事端,眼下那劍靈不見了倒好,去了礙於救命的情面,亦省了不必要的麻煩,畢竟,參商劍出自姜氏,帶著他總歸不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