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

  本包場當做拍攝現場的高級餐廳內，導演爾冬生喊停。

  「華仔OK。」

  「阿祖，你的情緒再放大一些。」

  「行啦，補妝，休息十五分鐘。」導演揮揮手，拿起一旁的涼茶喝了口。

  「哇，你來啦！」剛起身，從助理手中接過水杯的華哥一眼就瞧見了躲在人群中的張遠。

  「好久不見，你來的挺早啊。」

  華哥上下打量了一下張遠的狀態。

  不光瘦了，剛才擁抱的時候還能明顯感覺到，他的肌肉線條和結實程度也跌落了許多。

  張遠在《門徒》大概有兩周多的戲份，這點華哥很清楚。

  這些戲份算少的。

  但華哥見他沒有因為戲份少就糊弄，反而異常認真的為角色做了準備，心中非常高興。

  畢竟這是自己拉來的人，做好準備，他也有面子。

  再加上華哥在開拍前也做了瘦身的準備。

  因為他的這個角色林昆，作為香江大毒梟雖然自己不吸D，但在設定中，卻有很嚴重的糖尿病，甚至引起了腎臟衰竭的併發症。

  也正因如此，林昆才會想要將自己的製毒事業交給阿祖飾演的阿力這位「門徒」，自己則帶錢跑路，退休去燈塔國換腎。

  糖尿病到了這麼嚴重的程度，患者的外表自然不會入常人那般健康。

  華哥前期做了不少準備，也降低了快十斤的體重。

  見到張遠和自己一樣做了調整，他便有種惺惺相惜之感。

  「爾導。」

  在華哥的陪伴下與爾冬生也打過招呼。

  爾導見也見到他調整了狀態，便明白他試鏡時所說的話不止是說說。

  爾冬生也是從演員過來的，自然明白這有多不容易。

  便笑著與他握了握手。

  「歡迎加入劇組，一會兒晚上一起吃飯，我做東。」爾導對他的態度也變的非常客氣。

  「靚靚姐。」與袁詠儀問候過。

  這位在片中飾演林昆的妻子，懷胎數月，挺著大肚子。

  而現實生活中，這位真的懷孕了。

  本來是打算在家養胎的。

  可爾冬生給她來了電話。

  當年爾冬生開辦公司，拍攝的第一部電影《新不了情》，便是用她當得女主角。

  並且她還憑藉此片拿下了金像影后。

  所以「恩師」一個電話，她便立即趕來。

  不過雖是懷孕演懷孕，可爾冬生還嫌棄她肚子不夠大，給單加了墊子，讓她的大肚婆造型更加「豐滿」。

  這位也是大大咧咧，邊和自己說話，邊把一抽手，把墊子給掏了出來，隨後四仰八叉的癱倒在了椅子上休息。

  飾演林昆小姨子，昆嫂妹妹的是何美田。

  她與張遠在《連城訣》中合作過，還演的是青梅竹馬呢。

  不過與之前不同，這位總以清純可愛形象出現的港女，即將在這部片子裡走上性感路線……

  害TM挺有料。

  「你好。」

  「哦，你好，彥祖哥。」

  阿祖主動笑著和他打招呼。

  這位挺客氣，人也不錯。

  只不過見到張遠後的表情有些尷尬。

  現在《夜宴》的票房已經干到了1.2億。

  但這部破億影片中的太子一角卻落到了自己面前這位的手中。

  阿祖會有些心酸也正常。

  誰讓他自己干好人好事，在酒吧讓人開瓢破了相呢。

  他還特意去電影院看了《夜宴》。

  尤其是看到片中張遠拿飄逸蕭灑的打戲後，這位的心裡更難受了。

  其實阿祖11歲便開始練武。

  出身在西海岸的他，不玩說唱，不搞嘻哈，卻拿了西海岸武術大賽第二名。

  並且這位因為痴迷武術，還特意跑去帝都武術隊練了一年，拿了帝都國際武術大賽的第六名。

  正因為有功夫底子，所以他出道後才會被龍叔看中。

  這位除了武術外，因為父親是工程師，所以從小修習建築相關知識，大學也是建築系的。

  實乃文能工地做監理，武能綁架玩組槍。

  可以這麼說，阿祖就是小張遠。

  阿祖並不知道，面前這位不光功夫比他厲害，打灰手法也比他強……

  現在阿祖唯一比張遠強的地方，就是他女友比張遠身下，不是身後那幫女人有錢。

  「來，大家一塊坐下，說一下剛才那場戲。」爾冬生喝完涼茶後，把演員們都叫到一起。

  張遠這就走到了一旁。

  自己才剛來，這場戲也沒有他，湊在中間不合適。

  剛才那場，便是重頭戲，也就是魚子醬戲份。

  這場戲的背景是在東南亞酒店餐廳。

  但拍攝是在香江。

  理由也很簡單，差旅費很貴，國外包場更貴。

  外景海外實拍，內景找本地的能省不少錢。

  「華哥剛才的憤怒張揚很合適。」

  「詠儀，阿祖，還有你們幾個……」爾導指了指配戲的「一家人」。

  「你們給的反應都不夠。」

  「尤其是阿祖。」爾冬生看向他：「你理解昆哥在這裡為什麼要發飆嗎？」

  「為什麼在看到魚子醬之後就突然發飆了？」

  阿祖立馬挺直腰杆，同時撇了眼一旁抱著肩膀旁聽的張遠。

  心說我也是做過功課的！

  同時張遠這位差點搶了他這部戲角色的「競爭對手」剛到，他也想裝一波，證明一下自己。

  「爾導，我分析過了。」阿祖很有底氣的回道。

  「應該是魚子醬的售賣方式，也就是稱重計價這件事，讓昆哥想起了自己做的生意。」

  「因為賣白粉也是稱重的。」

  「這種計價方式刺激到了他。」

  一旁的袁詠儀和何美田兩人頻頻點頭，同意阿祖的說法。

  不過華哥沒有做聲，爾導也只是輕輕點頭。

  很顯然，這兩位沒有完全同意。

  爾冬生思考時，餘光瞥到一旁默默看著的張遠也在抿嘴皺眉，一副不敢苟同的模樣。

  這場戲的主角是華哥，阿祖和其他人只是配戲。

  爾導為了節省時間便沒有過多解釋，只是直接給出了要求，讓幾人按照他的提議去調整。

  一個多小時後，這一鏡才算完工。

  休息時，爾冬生朝著張遠招了招手。

  「你來。」

  張遠走了過去。

  「剛才我們說戲的時候，你好像對阿祖的理解不太同意啊。」

  他沒忘了這事，但特意等到休息時才問，以免影響拍攝。

  「也不能說不同意吧……」張遠猶豫了一下。

  「但說無妨。」

  「我覺得他說的電子秤聯想，只是其中一層。」

  「而且從人物邏輯上，也未必能完全成立。」

  「因為華哥的角色是重症糖尿病，每天都需要用針管注射胰島素。」

  「如果電子秤讓他反應那麼大的話，看到針管反應不應該更大，畢竟他賣的海X因都是用針管注射的。」

  「嗯。」爾冬生抬起眉毛。

  這就對了！

  「那你覺得華哥發飆是因為什麼？」他接著問道。

  「我看劇本，昆哥在香江時，把自己偽裝成了一個小店業主。」

  「平時不敢花錢，住院都去公立診所。」

  「但看到新款奔馳，他也會羨慕。」

  「所以他只是為了偽裝而裝窮，並不是真的不想花錢。」

  「這場戲是他們到了東南亞後聚餐。」

  「已經離開了香江，不用維持在老家的偽裝。」

  「所以華哥的角色發飆，應該是在發泄平日裡裝窮人時所積攢的怨氣。」

  這點其實很好理解。

  因為很多留學生也這樣。

  國內乖乖仔，一到國外就徹底瘋了。

  豪車，豪宅，銀趴，違禁品……一反常態，判若兩人。

  原因也很簡單。

  他們的錢都是從父母那裡來的。

  那他們父母的錢是從哪裡來的呢？

  不好說，更禁不起查。

  所以在國內不敢大手大腳，太過囂張，否則容易被人舉報。

  華哥扮演的昆哥一角，就是同樣的心理。

  在香江做白粉生意，賺了錢也不敢亂花。

  否則你的奢侈生活緣由不明，很快就會被人調查。

  便只能裝窮，做出一副「普通市民」的樣子。

  現在一到國外，又是東南亞的白粉原產地，不光沒了國內的管制，還是他那些渠道和朋友的地盤。

  他當然會囂張啦。

  人性如此。

  張遠研究過《門徒》劇本後，發現這部片子非常細膩和嚴謹，前後人物邏輯異常緊密。

  明顯花了很多心思。

  所以他覺得電子秤只是表象和暗喻，真正人物情緒的爆發點，還是得落在昆哥這個大毒梟人性的一面上。

  「好，你能看出來，說明有認真看劇本。」爾導很滿意他的解釋。

  與自己創作劇本時的想法不謀而合。

  又想到剛才華哥的反應，應該也是理解到了這一層的。

  但阿祖卻差了點。

  爾冬生特意拉過張遠詢問，是之前因為角色一事，劉德樺多有抱怨。

  本來給張遠安排的是男一，但背後大佬一發話，只能給他退到了男三的位置。

  對此華哥有點小情緒。

  一直和他說張遠比阿祖強。

  所以爾導才特意喊過他，抱著考教的心態。

  現在一聊，發現這位果然如華哥所說，有點東西。

  又瞧了眼不遠處的阿祖。

  片子已經開拍許久。

  阿祖的表現還是不錯的。

  尤其和香江年輕一輩對比。

  冠希，霆鋒，余文勒……他比這些位更認真，也更聽話。

  但演技嘛……

  有華哥在，便相形見絀了。

  「不會被華仔說中了吧。」爾導嘀咕道。

  這邊又拍了幾場後，劇組收工。

  爾冬生拉著他與其他人一塊兒去吃飯。

  華哥，阿祖，何美田都在。

  袁詠儀因為懷孕，一下班就回家休息了。

  吃的東西，無非又是香江那些玩意。

  大排翅，糖心鮑，金湯參，焗龍蝦。

  張遠覺得爾冬生這老小子是要害自己！

  我正節食呢，你給我弄了一堆高蛋白，高嘌呤的東西，是怕我不痛風是吧？

  他減肥，華哥吃素，結果全讓爾冬生和阿祖兩人炫了。

  吃完飯，他們幾人都在香江有家，就張遠孤孤單單住酒店。

  幸好宋嘉在晚上八九點時也趕到了香江，終於在他懷疑人生，思考是不是也該在香江買套房時，來了個也沒有家的。

  稍加休息後，導演便說一會兒自己和宋嘉在他房間碰頭，聊一下之後的拍攝內容。

  宋嘉先到了。

  許久未見宋老師，一開門，便發現這位眼眶和臉頰凹陷了不少。

  穿著短袖，上衣領口比較大。

  張遠一眼就瞧見了她前胸上清晰可見的肋骨形狀。

  「嚯，可以啊。」張遠點點頭。

  宋嘉邊走邊抱怨。

  「按照你之前說的要求，我做到啦。」

  「現在體重才90出頭一點點。」

  「我媽來看我，都問我是不是病了。」宋嘉笑著抱怨道。

  「那說明你已經達標了。」

  「形象方面已經進入了角色。」

  「那肯定的……」宋嘉做到沙發上，點了根煙：「為了這戲，我連胸都瘦小了三個尺寸。」

  張遠聞言眯眼瞧了瞧。

  好像是平了。

  有些女人瘦人不瘦胸。

  有些則瘦人先瘦胸。

  人和人各有不同。

  但不對啊！

  你具體多大我又不是沒見過。

  張遠想起了她被捆成粽子的那晚。

  小三個尺寸。

  那前提是，你得至少有三個尺寸。

  你原來最多也就B到B+，哪兒來三個尺寸？

  火龍燒倉，謊報存糧？

  以後胸小都說是拍戲造成的？

  別一會兒還賴我頭上！

  我可擔不起這責任。

  兩人邊抽菸邊聊天，互相探討粉仔和粉妹的形象和心理。

  不久後，爾冬生敲門進入。

  這位瞧了瞧這對劇中夫妻的形象。

  心想後生可畏啊！

  這對大陸演員都夠狠的，都不用演，兩人抽菸時那種頹廢的氣質就已經從身材和狀態中冒了出來。

  感覺抽的都不是萬寶路，是福壽膏。

  泡上茶，坐定後，三人便聊了起來。

  「阿芬這個角色很重要。」爾冬生對宋嘉說道。

  「她這個人物，關係到了阿祖那個角色的轉變。」

  「戲不算多，但很重。」

  「同時阿芬這個人物自己也有轉變。」

  「你要把握住她的思想變化。」

  「沒問題。」宋老師輕聲回道。

  「最關鍵的，就是你們兩個要配合好。」爾導又看了兩人一眼。

  「是，我們會私下溝通的。」宋嘉點頭道。

  「畢竟是阿芬帶領老公吸D的。」

  「我們兩個的人物情感很扭曲，且……」

  「等等。」宋老師說到一半，張遠舉起手來。

  「怎麼了？」宋嘉轉頭看向他。

  「不是阿芬帶老公吸D。」

  「是阿芬老公帶她吸D。」

  「你搞反了。」張遠直言不諱道。

  「不可能啊！」宋老師瞪大眼睛，並從自己的包里掏出了邊角捲曲，明顯翻看過無數遍的劇本。

  「是我的角色阿芬先吸的呀？」

  「不對，是我的角色先吸的。」張遠堅持道。

  兩人如針尖對麥芒。

  剛一碰面，還未開拍，竟就出現了分歧……(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