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呦，大明星來啦！」

  次日上午，張遠剛到芒果台辦公大樓，便有一道帶這些嬉鬧意味的男聲自不遠處呼喚著他。

  一般情況下，這麼和他說話的，不是仇人，就是好朋友。

  仇人這麼說，是在諷刺他。

  而現在這位，明顯屬於好朋友的範疇。

  「何老師，好久不見。」

  張遠上前勾住了何炯的肩膀。

  「別這麼說話，我會臉紅的。」

  「哈哈哈，實話實說嘛。」何老師領著他便前往了台里的辦公樓層。

  「《夜宴》上映了，我這幾天抽空去看你的戲。」何老師拍拍他的肩膀：「有沒有贈票啊。」

  「原來你交我這個朋友，就是為了蹭票。」

  「蹭你這個主演不是應該的。」

  《夜宴》首日票房出來了。

  1200萬！

  打破了馮曉剛的個人記錄，既《天下無賊》的首日800萬。

  大家對這部片子的預期票房，都是至少破億。

  破億票房大片的男主演，當然是大明星啦。

  之前就有雜質刊登過，說張遠是「三億票房演員」。

  但那個挺虛，在《天下無賊》和《功夫》中，他都是連男三號都算不上的小角色。

  但《夜宴》不同，除了葛憂老師戲份比他稍多一點點外，他就是實打實的男二。

  甚至從正反派上來說，他還比葛憂老師更像是男一號……

  在芒果台辦公室一路走來，不少人和他打招呼，還有許多見到他後就露出了驚奇的表情，而後竊竊私語。

  都是有點大明星的感覺了。

  《夜宴》獲得這個成績也實屬應該，畢竟單單第一批拷貝就做了800多份。

  而《瘋狂的石頭》則只有300多份。

  大片就是大片，從上映前的準備階段起，人家就是奔著賺大錢去的。

  而張遠則是這部片子的直接受益者。

  可以說，太子這個角色算是給他抬咖了的。

  「娜娜和我說了胡戈的事，我是支持你們的。」

  「人和人之間，情感聯接非常重要，胡戈這次的事能作為娛樂圈的榜樣，你功不可沒啊。」何老師夸道。

  「都是應該的。」

  「本來就是朋友嘛。」

  「吼吼，現在可不只是朋友了吧。」何老師賊溜溜的看向他。

  「聽說你入股了糖人？」

  「那之後，胡戈應該是你的員工了。」

  「您消息挺靈通啊。」張遠估摸著，應該是謝吶這快嘴子八卦王從糖人那邊打探道消息。

  要說這女人一點本事沒有，那倒不是。

  可雞賊了。

  見到張遠把探病一事搞得如此聲勢浩大，她便覺得不對勁。

  打聽後才知道，原來張遠已經是糖人的股東了。

  何老師看向張遠，明白他是接著這次胡戈一事引發的糖人危機，才「乘虛而入」的。

  不過他沒有絲毫指責的意思，反倒挺佩服他找機會的能力。

  這穩准狠的操作，可不是一般人能整的。

  「哎，你好，初次見面。」

  倆人走到半路，一位梳著油頭的中年人突然向他伸出手。

  「哎哎哎，你好你好。」張遠趕忙回應。

  半路殺出的這位，是在芒果台「一哥之爭」中，唯一能與何炯老師抗衡的知名主持人，汪晗。

  不過不像魔都台那邊真搞內鬥。

  芒果台所謂的一哥一姐之爭，其實都非常文明。

  汪晗與何炯兩人也都是文化人，私下沒有任何矛盾。

  互相亦是保持著尊重。

  並且他倆還互相佩服，因為兩人都很拼！

  何炯每天工作十幾個小時，汪晗更是在來年累出了肝病，不得不修養數月。

  況且汪晗的職業規劃與何老師不同，且在業內的資格也比他老。

  所以兩人爭是會爭的，但都很有底線。

  「我們接下來要成為對手嘍。」汪晗老師開了個玩笑。

  何炯在旁解釋道。

  「你給魔都台策劃的《加油！好男兒》鬧得那麼大，給上邊都惹急眼了。」

  「台里打算也搞一檔全男選秀，就仿照《超級女聲》來。」

  「涵哥是主持人兼副導演。」

  「你也是主持人啊。」汪晗看向何老師。

  「我是副主持人。」他倆還客氣呢。

  張遠知道，對方說的就是《快樂男聲》。

  其實早在03年，芒果台就發生過一次著名內鬥。

  為了對抗湖南經衛的《絕對男人》，湖南娛樂推出了《超級男聲》節目。

  只不過這節目播出效果不理想，就被砍了。

  總結過後，台里覺得要不把男聲換成女聲試試？

  這便是《超級女聲》的由來！

  結果繞了半天又繞回來了！

  芒果台高層見《加油！好男兒》太過火熱，生怕被人搶走選秀第一台的霸主地位，便趕忙打算重啟《超級男聲》。

  所以這節目本該叫《超級男聲》的。

  那為什麼又換成了《快樂男聲》呢？

  其實上頭對芒果台有些不滿。

  《超級女聲》是火。

  但火過頭了。

  對年輕人的影響力太大，而且影響有好有壞。

  就像對遊戲的態度一樣。

  年輕人都去玩遊戲了，將來怎麼辦？

  年輕人看了選秀，都想當明星，將來怎麼辦？

  上綱上線的事老有人提。

  廣電那頭就打算幫芒果台壓壓火。

  節目拿批文的時候，廣電說名字不好……

  至於為什麼不好，那誰知道去。

  而且還規定，芒果台的新選秀，海選城市不能超過四個。

  就只能做出「已老實，求放過」的態度來，最終才獲得了批文。

  但要說這事背後魔都那頭沒有發力，張遠是不信的。

  就和《好奇害死貓》一樣，鬥爭可是很殘酷的。

  「那涵哥，我們是不打不相識了？」

  「對啊，哈哈哈……」汪晗樂呵呵說著。

  「那就預祝你們的新節目收視大火嘍。」

  「借您吉言！」

  又說了幾句，汪晗便打了聲招呼，自顧自的忙活去了。

  張遠想著，這世界真就不知哪片雲彩有雨。

  當你一直以為，從《快樂男聲》中走出的藝人，最出名的應該是華晨宇，陳楚生，張杰，俞灝明這些或憑實力，或憑關係的高手時。

  誰能想到有一個瘋批老婆才是真正的流量密碼……對吧，亮子。

  「你現在在我們台里可出名了。」何老師又說道。

  「上頭對你又愛又恨的。」

  「說你給魔都台搞出了一個對手節目。」

  「但又給我們的金鷹動畫帶來了一部優秀作品。」

  「這麼說我算是功過相抵啦？」張遠笑著回道。

  「哪來過，都是功！」何老師還是捧他。

  領著他來到一間辦公室門前。

  「張主任，張遠來啦。」何老師敲門問候道。

  「進來！」

  隨著何老師進入辦公室內，見到了一位坐在辦公桌後，短髮黑框眼鏡的中年人。

  這位名叫張華利。

  不光是芒果台電視劇部門的主任，同時還是湖南影視集團的總經理，兼台里的黨委副書記。

  職務等級與魔都SMG的老總黎瑞鋼相當。

  並且很巧合的是，這位張總還是黎瑞鋼在復旦大學的校友前輩。

  這位可牛逼了，後來更是升職成為了芒果台的二把手，兼芒果TV的董事長。

  在他卸任電視劇部門負責人後，接任者便是現在綜藝選秀部門的大佬，也就是《超級女聲》的總導演洪濤。

  也是從這位搞綜藝選秀的導演接任後，芒果台播出電視劇也愈發娛樂化。

  「張總您好，久仰。」

  「啊，年輕有為，坐。」這位很乾練的一指座椅。

  「我先出去了。」何老師送到位，便轉頭就走。

  「你今天是以什麼身份來的呀？」這位語氣和煦，但每句話都像是領導在審問一般。

  「是演員，還是魔都台的節目策劃？」

  「是以糖人影視代表身份前來的。」張遠穩穩答道。

  見面前的年輕人不卑不亢，張總點點頭。

  不錯。

  一說話就知道是能擔事的人。

  「最近那個演員，叫胡戈的，挺火的。」

  「我也聽說了，鬧得挺大啊。」

  對方在表明，知道這事是有人在故意炒作。

  不是明白人也做不到這個位置，張遠倒是不意外。

  「是挺火的，所以電視劇雖然停拍了，但感興趣的電視台還是不少的。」

  「不過大多是地方三級電視台。」

  「我還是想爭取像芒果台這樣的省台的播出機會。」

  「嗯。」見他坦誠，對方輕笑了一下：「可以考慮。」

  「但我們這裡的播出要求很高，排隊的電視劇更是有好幾十部。」

  「你有什麼理由讓我將你們這部男主角都不知何時才會康復的電視劇納入考慮範疇呢？」

  這位與相對文儒的黎瑞鋼完全不同，說話單刀直入。

  「嗯，這的確是個問題。」張遠並不避諱。

  地方台好說，省台的播出時間多少人在搶。

  尤其是芒果台這種熱門電視台，那真是人腦子能打出狗腦子來。

  不過他也不是空手而來的。

  心中早有計策。

  「張總，我相信你應該能看出來，我給魔都電視台策劃的《加油！好男兒》，其實是模仿了貴台的《超級女聲》的。」

  「嚯……」

  這位心說你膽子不小啊，在我們這兒還敢赤裸裸的提起那節目。

  「但《超級女聲》其實也是舶來品。」

  「明顯模仿了《美國偶像》。」

  張總並未否認，只是聽他繼續說下去。

  見對方不吱聲，張遠便知道，他對自己的話有了興趣。

  「國內大量綜藝，其實還停留在模仿階段。」

  「既然都是模仿，那就多模仿幾個嘍。」張遠攤開雙手。

  「您有沒有聽說過一檔英國節目，名叫《Wife Swap》。」

  「翻譯成中文的話，應該叫《換妻》。」

  張華利立即坐直了身體：「我們是正經電視台。」

  「不要把那些海外的不良風氣帶進來！」

  張遠：？？？

  你想啥呢？

  瞧你激動那樣！

  你都聽見啥了，反應那麼大。

  這又不是那種換·妻。

  不是交換妻子，互相……哎呀，搞得那麼刺激。

  我說的是正經綜藝節目！

  張遠心說，我看你這反應，好像對這項活動挺了解啊。

  他沒有解釋，而是直接介紹道。

  「這檔節目的內容，是讓兩個不同階層的家庭，其中女主人一角互換。」

  「互相到對方家庭中實際生活一周。」

  「同吃同住，甚至還讓女主人操持家務，採買，以及和原主人一樣參與家庭重大事物的決策。」

  張總仔細聆聽著。

  「您可以想像一下。」

  「一個身價千萬英鎊的富豪太太，與一位邋遢無比，在貧困線上掙扎的單親媽媽互換生活。」

  「會帶來何等的價值觀，人生觀衝擊。」

  「甚至這一周的體驗，就有可能會改變人的一生。」

  「嗯，你說的有一定道理。」對方明白了他的意思。

  「這麼做，肯定會有很強的節目效果，尤其是生活態度上的反差。」

  「對，就相當於把家貓扔進叢林，把野貓帶回家。」張遠肯定道。

  「但重要的，不光是這個交換的過程，還有節目體驗後，互換二人再次回歸自己原本生活，會有何等感悟。」

  「我想會出現很多引人深思的話題吧。」

  「哦……」這位肯定的點了點頭。

  還能升華內容和主題。

  有點意思。

  這位是台里比較「老派」的代表。

  何為老派呢？

  現在正在拍攝的《大明王朝1566》，他便是主導人之一。

  相較於台里年輕人更推崇的，短平快，花小錢辦大事的偶像劇，他更傾向於內容有深度的作品。

  而相較於《超級女聲》這類選秀節目，明顯張遠提出的這個《換妻》更有深度，包含了微縮聚焦社會矛盾的內核。

  張華利想了想，若是延伸主題，拓展到關注社會階層差距，洞悉底層人民困境的層面。

  辦得好，說不定對自己的仕途也會有幫助。

  搞政工的，思想覺悟肯定高啊。

  一下就想到了社會矛盾層面上。

  「你說的方案很有意思。」

  「但華夏婦女能頂半邊天。」

  「我們不是腐朽的資本主義國家那般，家家都有家庭主婦的。」

  「並且華夏家庭的住宅普遍不像外國那麼大，且男女之間的相處風俗也比較保守。」

  「讓女性互換到對方家中居住，面對他人的丈夫，我覺得不妥。」

  張遠動了動眉毛，這位對可能會出現的輿論危機非常敏感。

  趨利避害的能力很強。

  「不用完全模仿，可以更換其他角色。」

  「丈夫也不行，有同樣的問題。」

  「面對他人妻子，更容易讓觀眾產生不好的聯想。」

  是，魯迅說的嘛，看到白胳膊……此處省略。

  總之，見到女人住進別人家中，第一反應便是那些蠅營狗苟之事。

  華夏百姓最愛嘀咕這些糟爛事了。

  「是，就像您所說，妻子，丈夫都不合適。」

  「但我們可以把交換對象改成……」

  「孩子！」(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