蘋果，可以是一種水果。

  也可以是一部電影。

  老刺激了！

  就和06年內地三大導突然整出三部面向海外市場的古裝大片一樣。

  07年，整個華夏影視圈最有話題度的電影，則是兩部包含了大量限制級鏡頭的電影。

  《蘋果》和《色戒》。

  提起這兩部片子，張遠突然想起了央視電影頻道。

  還是六公主牛逼啊。

  這頻道曾經播放過完整版未刪減的《色戒》，就這麼明晃晃的在半夜的央視播放。

  魯迅先生說過。

  「一見短袖子，立刻想到白臂膊，立刻想到全裸體，立刻想到生殖器，立刻想到性交，立刻想到雜交，立刻想到私生子，華夏人的想像唯在這一層能夠如此躍進。」

  看到短袖想像力都如此豐富，遇到這倆直給的片子，那不得起飛嘍！

  很明顯，這兩部電影都是奔著拿獎去的。

  那其中直白的限制級鏡頭，並非完全是為了擦邊或者譁眾取寵。

  其意，都為了體現出人性的掙扎，以及角色的情感變化。

  別的片子使用鏡頭暗示激情，這倆片子都是用激情暗示別的內容。

  不過相較於《色戒》，張遠其實更喜歡蘋果。

  就像《色戒》片方最初找到姜紋，想讓他來執導時，這位說的那樣。

  「娘們玩意。」

  原作者張愛玲本就是位帶著濃重小資產階級屬性，無論本人還是作品都將情，欲放大，細究的特色作家。

  自然不合姜紋這種又紅又專的胃口。

  最終找到李安這個也擅長將情，欲在作品中放大的導演，也算是專業對口了。

  《色戒》說了什麼？

  戰爭時期愛國青年的救國夢想與個人慾望衝突後產生的迷茫。

  最終愛國情懷敗給了個人慾望。

  所以說到底，這還是部愛情片！

  應該改名為「戀愛腦的我放棄了刺殺之霸道漢奸愛上我。」

  所謂的愛國情懷，只是層用來掩蓋其三觀不正內核的光鮮外皮。

  但《蘋果》卻剛好相反。

  這片子是如同《盲井》，《樹先生》一般的現實主義題材作品。

  描述的底層小人物的掙扎，墮落，糾結和糜爛。

  主要角色就那麼五六個，但每個人物都非常複雜且真實。

  況且不說別的，梁家輝不比梁超偉強？

  范氷氷不比剛出道的湯偉強？

  裡邊的女三號還是後來的金像影后曾美慧孜。

  輪陣容，其實並不比《色戒》差，只是預算低，而且與對方故作繁華絢麗的鏡頭語言不同，《蘋果》的畫面灰暗，鏡頭搖晃，甚至有種《瘋狂的石頭》那般的「髒」感，就是為了立住片子的真實感，讓觀眾感覺不像是在看電影，倒像是在看一部記錄片。

  但問題就在這兒！

  上頭不允許有太現實主義題材的作品。

  張遠記得《蘋果》當年可是在金馬獎預選時和《色戒》拼了個五五開的，你就知道這片子有多猛了。

  但卻被大陸和香江兩頭聯合作掉了。

  甚至《蘋果》的主創還都給上邊寫了檢查。

  張遠邊想，邊將劇本看了個大概。

  本子裡明確描述了那兩段激情戲。

  「怎麼樣？」范氷氷用手指繞著自己的發梢，不斷觀察著他的表情。

  「挺大膽。」

  「是啊，題材和內容都大膽。」說著，范小胖起身，繞過茶几，坐到了他那張單人沙發的扶手上。

  將因為大量飲酒而滾燙的身體緩緩貼向了他。

  「正因為大膽，我才會第一時間想到你。」

  「因為你是我認識的人中，膽子最大的一個。」范氷氷湊到他耳旁說道，語氣和動作都無比曖昧。

  此時范爺無比希望程好能闖進來看到兩人親昵的一幕。

  氣不死你！

  「你想拿獎。」

  「對。」范氷氷見張遠猜出了她的意圖，樂的眯起了眼睛。

  明年她和樺宜的合同就會到期。

  之後她就會脫離大公司的束縛。

  但同時，也脫離了大公司的核心圈層。

  那麼，她就得想辦法提高自己的業務等級和知名度。

  李氷氷剛演了《雲水謠》，那片子就是奔著得獎去的。

  所以她也趕忙找來了一份更兇猛的劇本，要壓過這個直接競爭對手。

  「如果片子成功，你也能得獎。」

  「這對你的事業，絕對會有大幫助。」

  說著，范氷氷就勾過了他的肩膀。

  「而且這部片子的導演雖然是新人，但我接觸過，挺有想法。」

  張遠點點頭。

  李鈺，就是後來《觀音山》，《二次曝光》和《斷·橋》的導演，能力不錯。

  況且製片人還是那位圈內有名的理想主義者方力，後來砸鍋賣鐵拍攝了《里斯本丸沉沒》。

  為了好友，已故導演吳天明，在宣傳《百鳥朝鳳》時當眾下跪求排片的也是這位老哥。

  算是影視圈少見的，情懷大於商業的「怪人」。

  從本心來說，張遠很願意支持方力這種製片和投資人，在這個揮金如土，集體比爛的娛樂圈實在是太稀少了。

  但是……

  「我知道，劇本我也看了。」

  「我們一起努力，沖獎？」范氷氷此時更是直接把臉蛋貼到了他的耳根上。

  我看你想讓我沖的可能不是獎……張遠卻抬手推開了她。

  隨後嚴肅的說道。

  「不，我不會參加這部片子的拍攝。」

  廢話！

  在電影院觀眾面前露屁股蛋，還和你兩人當眾開沖……

  我奧運火炬手還當不當了！

  體育局的劉副局到時候看到我演這片子，臉都得氣歪了。

  影響仕途啊！

  若是他剛出道，能演，而且還得上趕著演，因為能出大名！

  但現在，絕對不能演！

  「什麼！」范氷氷對他的回答非常意外。

  在她心裡，張遠很上道，有人情肯定會還的。

  而且這種能獲獎的好機會，他不會放棄。

  可現在……

  「不是劇本，也不是你的問題，是這片子不符合我現在的定位。」

  「尤其是這種有露骨激情戲的片子，我不能拍。」

  「你沒良心！」范氷氷一跺腳，甩開胳膊，回到自己的沙發上，抱著肩膀撅著嘴，滿臉不高興的樣子。

  也就是喝多了，現在女人本性暴露，平時即使不爽也會端著的。

  「把這部片子的事放一邊，我找你來有別的事。」

  「先說完我的事，你就知道我有沒有良心了。」

  「哼！」范爺還不爽呢。

  老娘心心念念，想拉著你合作。

  有好事想著你，你卻……

  「把你的銀行卡號留給我？」

  「什麼？」范小胖心中正上演「我本將心向明月」的苦情戲呢。

  「銀行卡號，我打錢給你。」

  「什麼錢？」

  「《瘋狂的石頭》的分紅啊，我答應過給你3%票房做報酬的。」

  「現在院線那邊結帳了，我也該和你結帳了。」

  拉著中影的另一個好處是，回款很順。

  否則你且等吧。

  「你……不是，你真給啊？」范氷氷瞪大了眼睛。

  「票房時5600多萬，3%的話，給你湊個整，是170萬。」張遠掐了下手指：「你把帳號給我，三天內到帳。」

  這都不是有沒有良心的問題了。

  而是范氷氷混娛樂圈這麼些年，都沒見過如此痛快和講信用的。

  就算張遠開拍前提過，而且宣傳時還說過，她也依舊沒當回事。

  清酒紅人面，財帛動人心。

  舍財是最難的！

  即使對讓現在問她要卡號，她都半天沒回過勁。

  「哎！」十多秒後，范氷氷才歡笑著用力答應下。

  在慶功宴召開前，張遠便和程好說了這事。

  「你要送她小兩百萬！」

  給陳老師氣的，胸都大了。

  「商鞅變法，立木為信。」

  「我給她的不是錢，是尊重。」

  「從此以後，影視圈的所有人都會知道，與我和合作有肉吃。」

  「並且別說簽合同，哪怕是隨口說過的話，我也會兌現。」

  「與其他爾虞我詐，能賴則賴的傢伙相比，你說大家會更願意與誰合作？」

  當年李世民攻打王世充。

  尋相和劉武周手下相繼叛逃，唐軍諸將怕尉遲敬德也反叛，便將他捉拿關押，意欲殺之。

  可李世民知道後，不光當眾反駁他人，表達信任，並將其釋放，甚至還賞金一箱，讓其可自行離去。

  天策上將憑這一手就讓尉遲恭死心塌地，後來的宣武門之變便是敬德從李元吉的手下救下了二鳳，並一箭誅殺了對方。

  六邊形帝王可不光是武力爆棚，人家人格魅力也是拉滿的，否則就不會手下悍將名臣如雲了。

  同時，范氷氷的參演，對《瘋狂的石頭》有很好的宣傳加成，人家的確值這個價。

  程好聽完他的解釋，既認可又生氣。

  知道他做的對，而且在行大道。

  可想到要給那女人錢，她便不痛快。

  所以范氷氷一到，她便與對方開啟了「暗勁」比拼。

  「我要是早些遇到你就好了……」

  「什麼？」

  「沒什麼。」范小胖回到。

  「好啦，我知道了，那片子你不演就不演唄，我找別人。」

  「好，不過我只是說不演，但沒說不參與。」張遠調轉話頭。

  「啊？」范氷氷被他徹底繞迷糊了。

  「除了演員外，我也可以作為製片人來參與啊。」

  張遠的盤算是。

  這片子有拿獎的實力，但問題很多。

  如果自己能解決這些問題，以製片人的身份創作出一部獲獎影片。

  那對自己在行業內的地位提升肯定有用。

  同時也製片人不用露屁股蛋，也規避了形象問題。

  「這部片子很大膽，可能會遇到一些問題。」

  「我來當製片人，也算是幫你吧。」

  「你對我這麼好……」范氷氷眯眼問道。

  又給報酬，又幫忙的。

  要不是外邊有人，她都想接著酒勁直接肉償了。

  「以後你有什麼事需要幫忙，都可以找我。」她大氣的說著。

  「別以後了，我現在就有事要你幫忙……」

  又與她聊了十多分鐘後，兩人這才出門。

  「製片的事，我去和投資人，導演說。」

  「你託付我的事，我會去辦的。」

  「好，都靠你了。」

  「我們倆不用那麼客氣。」

  說罷，她就去往人群中。

  「大家聽我說，還沒玩夠的，一會兒去酒吧。」

  「剛剛張老闆給了票房分紅，我來請客！」

  那些年輕演員們聽到這話，便都詢問了起來。

  張遠朝著他們擺了擺手。

  范爺還是上道啊，這就幫我宣傳了起來。

  有她做標杆，要不了三天這事就會傳遍整個帝都，我的目的便也達到了。

  客串都拿170萬，主演得拿多少錢，聽懂掌聲！

  「浩子，愛娜，你們來一下，我有話想和你們說。」

  隨即，他又把寧昊夫妻倆請進了會客室。

  「這沙發能坐不？」寧昊喝的不少，漲紅著臉問道。

  「當然能，你問著幹嘛？」

  「我不怕你剛才和范氷氷單獨待著那麼久，不光是閒聊，還在這沙發上做了些什麼讓人愉快的事……」

  邢愛娜推了他一下，讓他少胡說。

  「你是喝多了！」

  「高興嘛！」寧昊嘿嘿直樂。

  三人坐下。

  和之前一樣，張遠獨坐單人沙發，二位則坐在他對面，雙方之間隔著一張蓋著紅桌布的茶几。

  「這次多虧了你們，一個導，一個編，居功甚偉。」

  「哎……這話說大了，我心裡清楚。」寧昊揮著手：「沒你跑前跑後的，片子絕拿不到這個票房。」

  「應該說，我們互相成就。」

  「對對對，互相成就，哈哈哈……」

  「那麼這個項目結束了，我們是不是該往下走了？」張遠進入正題。

  「往下走？」

  「咱們第一次合作成功了，是不是該開啟第二次了？」

  寧昊這就明白了。

  張遠想要乘勝追擊。

  「遠啊，拍電影這事，不是吃飯，一天三頓的。」

  「況且就算是吃飯，兩頓間也得歇歇，活動活動才能消化。」

  「今天慶功宴結束後，我打算帶著愛娜先出門旅行。」

  「再搞些實驗電影。」

  「還有好幾部音樂MV在找我呢。」

  「等這些都處理完了，我閒下時間，再準備下一部作品。」

  寧昊拍著沙發扶手：「畢竟生活不只是賺錢，還有詩和遠方。」

  「我也是這麼想的，剛忙完，得歇歇。」邢愛娜也接道。

  張遠他們這麼說，並未回話。

  而是抬起手來，將茶几上的菸灰缸，水杯，全都挪到了地上。

  隨後緩緩拉開了茶几上的紅桌布。

  咣……

  一道粉燦燦的光芒自透明玻璃茶几的台面下方幽幽傳出。

  寧昊和邢愛娜夫妻倆開始還不明白張遠要做什麼。

  現在，他們懂了。

  那茶几的玻璃台面下，全是整整齊齊，滿滿摞摞的華夏幣！(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