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今兒個起，我說了算，知道不！」

  「這店不要了，還給你們！」

  帝都，平谷飛龍影視基地。

  張遠站在導演尚景的身後，欣賞著演員們的精采表演。

  「這場景……」

  張遠環視一圈，這種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覺，讓他的心底生出一絲異樣的情緒來。

  陌生，是因為第一次來。

  熟悉，是因為在電視上見過無數次。

  同福客棧。

  這個地方，這套場景堪稱簡陋的旅店，是一代人共同的美好回憶。

  更是被不少專業人士稱為華夏情景喜劇的兩大巔峰之作之一。

  另一部，則是上一世代觀眾的共同回憶，《我愛我家》。

  當然，也不是所有人都說話，包括業內人士就有唱衰的。

  比如李曉冉的老闆趙寶鋼，後來就曾評價。

  「收視率高不代表作品好，他只是能逗樂，而不是一部優秀的作品。」

  就像《我不是藥神》中那位老太太的台詞。

  「這藥假不假我還能不知道嗎。」

  這片子好不好，觀眾能不清楚嗎？

  張遠自動把這些位專業人士的評價定義為「紅眼病」。

  畢竟趙導後世可是拍過那部《青春斗》，並且盛讚女一號爽子的演技，稱其演技「炸裂」。

  反正他這話就挺炸裂的。

  相較於爽子，張遠覺得，他面前的這些演員雖然在拍攝一部很不「正經」的喜劇，但他們的演技才真能稱的上炸裂。

  身穿咖啡色緞子面員外氅，上繡著銅錢紋樣，身材圓滾滾，完全看不出「初代軍藝校草」形象的洪見濤正憤憤的拍著桌子。

  站在他面前的，是身穿紅綠配華服的錢夫人。

  而錢夫人的身後，則躲著身著粗布麻衣，跑套小二打扮的「二代目軍藝校草」沙益。

  初代已經成球了，二代正在成球的路上。

  軍藝校草這個名頭其實是個詛咒啊！

  「我告訴你，今兒個你是要我，還是要這個店。」

  「要這個店，還是要我，你看著辦！」

  這是片中錢掌柜唯一硬氣的一揮，說完台詞，一甩袖子便出了門。

  「咱們走著瞧！」飾演錢夫人的田玲老師一手叉腰，一手甩動手絹，用唐山口音放下了狠話。

  自打在網絡上看到有人做的錢夫人和石原里美的換臉照片，張遠就再也難以直視這位《武林外傳》第一「肉坦」的面孔了。

  「先是挨了少林方丈的一招達摩腿。」

  「緊接著被武當掌門來了兩招太極拳。」

  「又讓娥眉師太連捅了三四劍。」

  「還沒等落下來呢，就被開燈大師連點了五六下，全是死穴啊！」

  「緊接著又挨了一整套的七傷拳，被崆峒五老啊打得是滿天亂飛，半個時辰以後才掉下來……」

  就這，錢夫人都沒死。

  要不說劇情設定中，錢夫人是十三太保橫練金鐘罩的功夫呢。

  那是真能抗啊！

  而且雖然這是喜劇，但邏輯非常嚴謹。

  之前有一鏡是錢夫人被點穴後硬抗了一記排山倒海。

  結果只是被轟出了店，同時還自動解開了穴道，除此之外沒有一點事。

  要知道，白展堂挨一下排山倒海都直接吐血了。

  可見錢夫人有多肉。

  「卡！」尚景一揮手，喊停後，把演員都叫了過來。

  「來，大家一起見見我們的投資人，也是大家的同行，張遠！」

  啪啪啪啪……尚導很給面子的帶頭鼓掌。

  「歇了吧，省點力氣拍戲。」張遠壓著手喊停。

  「我就是來看看大家，該幹嘛幹嘛就好。」

  「一會兒晚上請大家吃飯。」

  張遠自己是演員，知道演員的辛苦。

  更知道拍戲時最煩的，便是詞還沒背熟的，卻被喊去應酬或者應付媒體。

  所以他一點沒架子，躲到一旁儘量不影響大家拍戲。

  他到門外轉了轉。

  這塊「風水寶地」一共才幾百平米，卻拍出了這部名垂華夏電視劇史的大作。

  張遠望了眼正在忙活的劇組成員。

  恐怕連他們都沒想到，這片子能獲得如此巨大的成功。

  這幫人還都苦哈哈的抱怨呢，這破劇組活多錢少，戲又緊。

  除了主場景，也就是放著老榆木長桌的大堂外，整個《武林外傳》劇組就剩下後院，客房，女士臥房，男士臥房以及屋頂這幾個重要場景。

  其中屋頂部分在片中看著挺唯美，其實現場就是在平地搭了個小坡，然後在上邊貼上了瓦片。

  拍攝上屋頂戲份時，演員們還得貓著腰一點點往上探身子，假裝往上爬，全靠鏡頭調度來控制效果。

  「真夠窮的！」張遠看了一圈後都直抱怨。

  可偏偏不少知名作品都是從「窮」劇組誕生的。

  遠的不說，就說張遠剛離開不久的《瘋狂的石頭》劇組，其窮困程度也不比這兒好多少，甚至更差。

  其實小劇組，窮劇組能出好作品的理由也很簡單。

  因為窮，所以只能把心思花在表演和劇本上。

  而且窮，就代表沒有資本介入，沒有資本介入，就意味著劇組不會因為資本的需求而做妥協。

  劇組拍到日落西山才休息，晚上還得接著趕夜戲。

  張遠見他們時間緊張，索性讓助理去附近飯店訂了餐送過來，這樣能省去來迴路程的時間。

  「感謝投資人！」

  「投資人大氣！」

  大家就圍坐在戲裡那張同福客棧的老榆木桌旁吃飯。

  這讓張遠頓有種自己也成了劇中人的奇妙感覺。

  「來，我敬敬你。」沙益老師舉起了茶杯：「一會兒還拍戲，以茶代酒。」

  「好。」張遠與其碰杯後，這位湊近了些，小聲說到。

  「聽說你之前在《倩女幽魂》劇組，給聶元的角色頂了，是吧？」

  「幾年前的事了。」

  「又在《神鵰俠侶》被你頂了第二次？」

  「巧合吧。」張遠訕笑道。

  「替我出了口氣！」沙益朝他眨了眨眼。

  【收到來自沙益的感謝，吸收能力+1，演技+1！】

  哦，發胖的原因找到了……

  張遠會意，也朝著他眨了眨。

  當年《上錯花轎嫁對郎》時，聶元可是憑著黃怡的關係頂了他的角色，讓沙益男一變男二，給他氣的，到現在都耿耿於懷。

  沒事，他不光頂過你的角色，還頂過你老婆呢……張遠心中想到。

  這幫人雖然拍的是喜劇，但一下了戲，卻好似並沒有那麼歡樂。

  飾演呂秀才的喻恩泰吃飯時不斷搖晃著腦袋，滿臉哀莫大於心死的表情。

  這位鬱悶，主要有兩個原因。

  一來，他進組前，尚景和寧財審讓他背了整本論語，又熟讀了四書五經。

  結果進組後，告訴他這玩意都沒用。

  這老哥的臉當即就垮了，眼神呆滯。

  可導演尚景卻拍起了巴掌。

  「我要的就是你這種滿腹經綸無用武之地的狀態。」

  導演幹缺德事是常態，經常涮演員玩，國內外都一樣。

  其二，這位老哥愛炒股。

  但05年的股市，基本屬於呂布找工作，除了跌就是跌啊！

  年中時都跌破了1000點。

  呂秀才邊吃飯邊操作這電腦看股票。

  張遠瞅了眼，那張原本白白嫩嫩的臉，都被屏幕映成翠綠色的了。

  「閻妮姐，你喝什麼呢？」張遠瞅見佟掌柜眼神迷離，一副微醺的模樣，心說不是不喝酒嗎？

  「中藥，調養身體的。」閻妮樂呵的回了句。

  「哦……」

  沙益湊到他耳旁，小聲說到。

  「妮前幾年生完孩子，就一直產後抑鬱，天天吃藥。」

  「中藥西藥一起吃，有時候拍戲都老忘詞，就是吃藥吃的。」

  張遠瞭然，做女人還真辛苦，生個孩子還有這種風險。

  閻妮去年和他老公離婚，他老公淨身出戶，把車子房子孩子都留給了他。

  因此不少媒體說他老公出軌，所以才會這麼做。

  其實他們夫妻感情很好，閻妮產後抑鬱，他老公還帶著她四處求醫呢。

  後來實在治不好，閻妮便通過不斷四處接戲工作遠離家庭來緩解心理疾病。

  但日子終究沒法過，還是佟掌柜主動提的離婚。

  男方便把一切都留給了她。

  男女之間有時候就是這樣，明明誰都沒做錯，但緣分盡了，就不得不分開。

  也是自打離婚後，閻妮老師不知是藥吃多了，還是性子變了，便呈現出常年微醺的狀態。

  吃飯時，沙益和他聊的非常熱絡。

  開始張遠一位對方熱情，是因為聶元的關係。

  畢竟算是有共同的「敵人」。

  但後來這位話里話外的意思，張遠琢磨出味來了。

  「哦，是想通過我和樺宜搭上線啊。」

  樺宜到底是主打電影製作的公司，這幫拍電視劇的都想往電影圈擠。

  不光是他，導演尚景也拉著他聊了許久。

  「可以，之後您有好劇本的話，我們可以一起討論。」張遠心說你的巔峰基本也就是這部片子了，之後有機會再說唄。

  「張遠你好，你比熒幕上更帥氣。」

  他和尚景剛聊完，一張頂著大嘴的大臉便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你也是，比熒幕上更漂亮。」張遠很違心的回道。

  找上他的，就是在片中飾演郭芙蓉的姚程。

  「我聽說你一直在搞影視投資，如果有機會的話，請多考慮我。」她很直白的表達著自己的上進心。

  「好啊，我還有自己的經紀公司呢，你有興趣來我這兒嗎？」

  張遠今天來這兒的目的之一，便是和這位打個招呼。

  姚程，在華語影壇，也算是話題女王一枚了。

  雖然及不上四旦雙冰這些超一線，但在一線中也算是前列人物。

  當然，這位身上有不少黑點。

  但哪個當紅女星身上沒黑點。

  趙微噶韭菜被天庭制裁。

  范氷氷漏稅被天庭制裁。

  爽子直接讓倆小孩哥知道了啥叫天崩開局。

  相較於這些，姚程幹的事都不叫事，無非是婚內各玩各的，外加一些無腦言論。

  對張遠來說，演員就像是一隻股票。

  而姚程就和05年的股市一樣，正處於演藝生涯的低點。

  《武林外傳》一經播出，這隻股票就會大漲，此時不買何時買！

  就算簽下後不用，等她身價暴漲後把她的經紀合同賣給其他大公司都能狠賺一筆「贖身費」，何樂而不為。

  「真，真的……」姚程聽他這麼說，整個人楞在了原地。

  「當然，如果你願意來的話，魔都那邊明年有檔很多明星會參加的真人秀，我可以安排你去。」

  張遠笑著回到：「就當見面禮。」

  張遠說的就是《舞林大會》。

  她早就聽說張遠和好幾家影視公司都有關聯。

  只是沒想到電視台的節目他都能安排。

  她本以為，自己得犧牲色相才能換來資源呢。

  其實她也是想多了，她才有幾分色相。

  張遠要是和她玩，都吃虧。

  「哦，對了，明年還有部電影，徐爭主演的，如果你和我簽約的話，我可以給你安排個女配角在裡邊。」

  他說的，是那部徐爭找他去客串的《愛情呼叫轉移》。

  那片子需要的女演員得有十多個，製片劉儀偉和主演徐爭又都和他很熟，安插個配角難度不大。

  「電影……徐爭主演的？」姚程更懵了。

  她不是沒演過電影，但都是小成本小製作，壓根沒掀起水花。

  還是和尚景合作了《都市男女》後，才讓她有了那麼一點點的名氣。

  可徐爭出演的電影，肯定是商業片。

  畢竟這位在電視劇行也算是大咖，成功作品無數。

  姚程聽說張遠厲害，卻沒想到他這麼厲害。

  一下子就甩出了兩個誘餌，讓她心頭顫動。

  「你考慮一下吧，兩周內給我答覆。」張遠微笑著說到。

  為什麼是兩周呢？

  因為兩周多後，《武林外傳》就要播出。

  到時候找她的經紀公司肯定會有一大堆，自己便沒有優勢了。

  「過期不候……」張遠堅定地說到，隨後看向一旁正在背詞的演員們。

  「其實我覺得倪虹潔也不錯。」

  他故意這麼說的，以此刺激對方。

  姚程的角色是郭芙蓉，倪虹結的角色是祝無雙，兩人在戲裡便是情敵，又很多對手戲，表演也經常被拿來對比。

  本就在劇組存在微妙的競爭關係，又天天在一塊，用這位來刺激姚程，再適合不過。

  而且倪虹結無論形象和演技，在現階段都不比姚程差。

  可惜在大學時接了那個該死的婷美內衣GG，從此改變了她的一生。

  她因為這個GG大出風頭的同時，也被打上了性感女星的旗號。

  其實這位長相還挺純的，性格也很內斂，還是同濟的高材生。

  但標籤一旦被貼上，想再撕掉，可不是那麼容易的。

  而且不光是性感標籤，那年頭還有謠傳倪虹結是變性人的……和劉茜茜同款待遇。

  長得漂亮又純的，都往變性人上靠，也不知道那年頭的人都是怎麼想的。

  「但我手裡的資源只夠一個人用的，所以……」

  張遠聳了聳肩，隨後便邁步走向了倪虹結所在的方向。

  與這位長相還挺清秀的女演員攀談了起來。

  姚程見狀，心臟仿佛被人猛捏了一下。

  一股濃濃的危機感湧上心頭。

  她突然覺得，一個改變命運的機會，正在從自己手邊溜走。

  就像有一個正在倒計時的時鐘，在她耳旁滴答作響。

  沒有任何一位劇組成員知道這片子會獲得如此巨大的成功。

  對他們來說，這部情景喜劇只是一份和其他電視劇一樣的，片酬不高的工作而已。

  在當下時刻，姚程並不知道自己其實已經踏上了事業的快車道。

  「哈哈哈，好的呀。」

  不遠處，倪虹結正與張遠歡快的聊這些什麼，還連連點頭，好似答應了什麼事。

  實則只是張遠與她說，過陣子請她吃飯。

  但在姚程眼中，卻像是喪鐘在鳴響。

  「大家去忙吧，不用送我。」

  不久後，張遠領著助理即將踏上返程，眾演員和劇組成員都來送他。

  「虹潔，記得給我打電話。」張遠與眾人揮手道別後，特意朝著倪虹結比了個打電話的手勢。

  其實還是約飯，故意說的模糊。

  可在姚程眼中，這就是兩人即將敲定工作合約，拿走本屬於自己的資源的信號。

  「我……」她還想和張遠再聊聊。

  卻沒想到張遠壓根沒看她，轉身便匆匆離開。

  之後拍攝晚間戲份時，這位都心不在焉的，NG連連。

  而另一頭已經回到家中的張遠則將姚程剛才的表現盡收眼底。

  「嘿嘿，餌都下好了，就等這大魚上鉤了。」

  說罷，他招呼了一聲自己的助理。

  「丹丹，幫我準備一下行李。」

  「你自己也準備一下，過幾天要去一趟國外。」

  「哦！」趙玬玬立馬回復道。

  「對了，再幫我單獨準備幾樣東西，有……」

  張遠報出一串後，趙玬玬撓了撓頭，雖然不知道老闆又要幹嗎，但依舊記在小本上，打算明天去置辦。

  幾天後，張遠乘坐的航班在新加坡穩穩落地……(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