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山城某十字路口。

  《瘋狂的石頭》劇組眾人，此時腦瓜子全都嗡嗡的。

  因為張遠剛被車給撞了，躺倒在地，沒有一絲一毫的動靜。

  「你……臥槽！」寧昊看了看車主，又看了眼地面。

  車主見他表情不對，又察覺到自己剛才好像撞到了什麼，便也立即開門下車，來到人前。

  這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

  一個一米八幾的大高個「躺板板」了。

  那四仰八叉的姿勢，看著好似胳膊腿都被自己撞零碎了。

  「臥槽！」這位也說出了寧昊同款台詞。

  並且這位仔細一瞧，躺地上這位還挺眼熟。

  「斧頭幫大佬！」

  車主是位中年人，《仙劍奇俠傳》，《倩女幽魂》他可能沒看過，但星爺的電影他是了解的。

  一瞧被自己撞到的這位還是個明星，當即慌了神。

  之前自己車子被人拆卸車門的忿怒在此刻轉變為了恐懼。

  「我把明星撞死了，這得賠多少錢啊！」

  寧昊也慌啊！

  對他來說，張遠不光是明星，還是投資人，更是朋友。

  拍個電影給撞死了，這可咋辦啊？

  他突然回憶起了自己在拍攝上一部電影《綠草地》時發生的那些倒霉經歷。

  他還以為自己一輩子的霉運都在那部片子中耗盡了。

  寧昊蹲下身子，仔細向著張遠瞧去。

  「嗯？」

  就在此時，他眼前一恍惚，便見到張遠稍稍睜開一隻眼睛的同時，歪著嘴，好像在和他比劃著名什麼。

  「這是撞中風了？」寧昊不解道。

  張遠：……

  「呼！」猛然間，張遠睜開眼睛，搖搖緩緩的坐了起來。

  同時嘴裡忽忽悠悠的輕喊著。

  「哎呦，我滴胳膊肘啊。」

  「哎呦，我滴波棱蓋啊。」

  「哎呦，我滴腰間盤啊。」

  邊說，還邊繼續給寧昊使眼色。

  這回大腦袋可看懂了，也朝著張遠歪了歪嘴。

  兩人一對眼神，立馬確定了心意。

  「不能讓他走了，製片，給他拉到一邊，扣住了！」

  「來幾個人，把張遠抬到花壇那裡，讓他歇著，趕緊找醫生來。」

  那車主正慌著呢，也沒心思分析為啥不是送醫院，而是找醫生來。

  其實剛才那車就剛起步，真撞到其實也沒多大的力道。

  再加上他可是練過的，只要一側身就能躲過去。

  可他沒有那麼做。

  還不是為了劇組！

  不能讓這車跑了。

  否則之前的鏡頭全廢，今晚的工作也都白搭。

  一來二去，至少小十萬的損失。

  劇組是真正的「機器一響，黃金百兩」。

  車主這就被控制住了，而寧昊那邊則趕緊拆車門，趕緊開拍！

  「車內的戲份先算了，把車外的戲搶出來。」

  「浩子，你這樣會不會太沒人性了。」一旁的劉樺老哥還說呢。

  「張遠都撞車那樣了，你還有心思拍戲？」

  「他裝的！」寧昊憋著笑，壓低嗓子說道。

  「裝滴？」道哥操著唐山口音驚訝道。

  在劇組的趕工下，花了兩個多小時，拍完了那組鏡頭。

  完事後，寧昊來到張遠身旁。

  「好點了嗎？」

  邊說邊使眼色。

  「哎呦，我滴胳膊肘啊。」

  「哎呦，我滴波棱蓋啊。」

  「哎呦，我滴腰間盤啊。」

  張遠還嘀咕呢，見他完活，立馬改口。

  「哎呀，都不疼啊……」

  車主：……

  不疼你躺好幾個小時？

  「那沒事了，你開車走吧。」寧昊拍了拍車主的肩膀。

  車主心說，你們娛樂圈也太黑暗了！

  車主罵罵咧咧的掛擋走人。

  張遠起身後，劉樺老哥朝著他和寧昊二人豎起了大拇指。

  「要不你倆能合作呢。」

  「果然是同一種人。」

  「聰明是吧。」張遠笑著回道。

  「都是缺德的玩意啊！」劉樺損道。

  ……

  第二天上午，劇組來到了隆興寺，這兒已經被布置成了片中的玉石展覽現場。

  屋子裡除了大量瓶瓶罐罐的瓷器外，還有不少泥塑像，以及屋子正中間，鋪著紅地毯的高台上的那隻透明玻璃展櫃，以及裡邊那塊綠油油的「寶石」。

  當然是假的啦。

  若是真有鴿子蛋這般大小的老坑帝王綠，那價格得比《瘋狂的石頭》劇組的預算都高。

  不過寧昊也真是惡趣味十足。

  老坑老坑的，他非設計成工藝品廠修廁所挖出來的。

  真「老坑」翡翠。

  「你這個不行啊！」

  這頭張遠已經換好了戲服，他除了被黃渤偷包的那套外，便是片中從小商品市場自行購買的夜行服，還帶上了黑色的絨線頭套，看著就跟那年頭正流行的CS中的匪方一樣。

  但他都開始和熱身準備上戲了，卻聽到動作指導羅禮賢和寧昊爭執了起來。

  「剛才我看了，繩子短了很多，甩不過來的。」

  「剛好差了一點點。」

  「繩子短了，不行我們接一段不就好了？」寧昊覺得莫名其妙。

  「哎呀，你不懂啦，這個……」羅禮賢普通話不好，一著急就說不太明白。

  「我知道他的意思。」

  張遠走了過來，指了指頭頂。

  接下來要拍攝的，是他飾演的國際大盜麥克從天而降，竊取寶石的戲份。

  劇組在寺廟內搭了架子，並在架子上裝了滑輪。

  一會兒拍攝時，會有一群大漢拉著繩子慢慢鬆手，以此做出張遠從高空緩緩下降的鏡頭。

  土味《碟中諜》了屬於是。

  「你接繩子，就會有繩結。」

  「有繩結，就會卡住滑輪。」

  「對對對，我就是介個意思啦。」羅禮賢向他投來了讚許的目光。

  【收到來自羅禮賢的感謝，飛車特技+1！】

  「哦……」大腦袋這才明白過來。

  「那怎麼辦？」

  「現在去買繩子又要浪費好長時間。」

  「道具！」寧昊這就指著道具組，又要開罵。

  「行了行了。」張遠壓了壓他的肩膀。

  「你罵誰誰躲我身後，最後都成了罵我，歇歇吧。」他趕忙勸道。

  「我看這樣吧，繩子短了，就按照短了的演。」

  「索性改劇本。」

  「原本劇情是我偷玉石的時候被小軍抱住，我倆一人在空中，一人在地下互毆，最終無意間啟動了警報。」

  「現在短一截，索性就改成我臨到了寶石面前，發現繩子太短，剛好夠不到石頭。」

  「而小軍則故意戲弄我，讓我顏面掃地。」

  「國際大盜反覆被國內的小蟊賊戲耍……有意思！」寧昊一拍巴掌。

  「這樣一來，就更有喜劇效果了。」

  「還省了一段打戲，拍起來更輕鬆。」羅禮賢也接道。

  又看向張遠：「你很有想法嘛。」

  「不錯不錯。」

  「但也不對啊。」寧昊一思索。

  「你這麼設計是沒問題的，可是繩子的事會顯得很突兀。」

  「本來不就有去小商品市場買東西的鏡頭，你再加一個買繩子的鏡頭不就好了。」張遠提議：「也費不了多少鏡頭和錢的。」

  「可以是可以，但還是解決不了問題，就是繩子短了這件事，在劇情中非常突兀。」

  張遠想了會兒，又開口道。

  「嘶……你不如這樣設計。」

  「麥克的裝備被偷走了，他心理肯定很不爽對吧？」

  「是的。」

  「而且這個人物自詡專業，很冷酷高傲，所以他重新買裝備的錢肯定也想找僱傭他的人報銷。」

  「報銷，那就需要開票。」

  「讓賣繩子的小商販開票，人家肯定不情願，為了彌補損失，偷工減料，少給一段繩子，是不是很合理。」

  「妙！」寧昊眼前一亮。

  這樣一來，伏筆就有了。

  而且這個伏筆不光符合人物性格，還契合國情。

  無奸不商嘛。

  開票要交稅，小商販自然得把這部分「損失」找不回來。

  「好，小軍！」寧昊把既當演員又當編劇的小軍找來，一起商量修改的內容。

  很快便出了方案和台詞。

  不久後……

  「用力……拉起來！」

  六七個大漢扥著身子，通過滑輪接力，將張遠拉到了半空中。

  隨後這幫帶著勞保手套的哥們再一點點的往下放。

  沒辦法，還是窮。

  用不起拉威亞的機器，只能全憑人力。

  這個他模仿湯姆克魯斯的經典造型的鏡頭，足足反覆拍了六七次才過。

  那幫老哥有好幾位手都磨破了，即使帶著手套都無法避免受傷。

  原本計劃是上午拍完的。

  可劇本折騰，繩子不夠長，寧昊又精益求精，這就造成了還有半數鏡頭沒拍完。

  咕嚕……張遠正掉在半空中打轉呢，就聽到舉著錄音杆的大哥肚子裡傳來了一道巨響。

  這是餓嗝啊！

  而且就跟哈欠似得，一人響，立馬傳染了一大片。

  這會兒已經快一點了。

  大老爺們都是六點出發的，五點就起床了，忙活了一上午肯定餓極了。

  「導演，吃飯吧。」張遠伸手扶住裝寶石的柜子，勉強穩住身形。

  「不能停啊。」

  「一停，一會兒你還得重新調，位置和高度很難調的一模一樣，會穿幫的。」

  「那簡單啊。」張遠微笑著說到：「把我掛著別放下不就好了。」

  「只要不放下，就不會出問題，解決了。」

  寧昊瞪大了眼睛：「你確定？」

  「沒事，趕緊去吃飯，吃完趕緊繼續拍就好了。」

  「那你怎麼辦啊？」

  「我也吃飯啊，我有助理餵。」張遠招呼趙玬玬過來。

  「放心吧，我之前在《神鵰俠侶》那邊最多一天掛了十幾個小時的威亞，早習慣了。」

  「趕緊走，都走。」

  一幫餓瘋了的大老爺們趕緊搶飯去了。

  走起路來都年輕了不少，就像剛聽見午休鈴的高中生一樣。

  寧昊還有點不好意思，卻看見張遠朝他揮揮手，便也拿盒飯去了。

  而趙玬玬則拿著插了吸管的礦泉水給他喝，同時還用勺子給他餵飯。

  這樣吃飯終究不方便，吃的就很慢。

  黃博和劉樺哥倆端著盒飯邊吃邊走了進來。

  菜色倒是很有當地特色。

  回鍋肉，炒雞雜，還有熗炒蓮花白。

  「你瞧瞧，大明星是不一樣啊。」黃博咧嘴笑著走過來：「吃飯都要人餵。」

  「你看過摩登時代不，就應該給你弄個自動餵飯的機器。」黃博嘴上諷刺著他，但從口袋裡掏出菸捲和打火機給他遞了過去。

  「兄弟，你是這個。」劉樺老哥朝他比了個大拇指。

  「我之前對你不了解，沒怎麼看過你的作品。」

  「現在看到你對拍戲是這個態度，我大概明白你為什麼能紅了。」

  劉樺是很單純的演員，

  「客氣，應該的。」他點上煙抽了口，讓趙玬玬把吃了一半的飯盒拿走。

  這麼吊著真吃不下太多。

  「給人家多少錢啊，還讓人家小姑娘這麼伺候你。」黃博回頭看了眼面目清秀的女助理。

  「一個月一萬。」張遠回到。

  黃博：……

  我這部戲的片酬才一萬……黃博在心裡嘀咕著。

  媽的，我還感嘆小姑娘要伺候人，結果人家賺的比我還多呢……

  黃博又瞧了眼張遠，心說這位對自己人出手可真大方。

  對待助理都這麼慷慨，跟著他混應該不會吃虧的。

  都知道他為了讓大家吃飯還吊著，工作人員也不可能吃著火鍋唱著歌，花好幾個小時才回來。

  再加上最近寧昊罵人都是他攔著，所有人對他挺尊重，不到半小時便全都趕了回來。

  這就繼續開拍。

  又花了大半個下午才完事。

  張遠好容易放下來時，雙腿一個沒站穩，差點坐地上。

  而後猛的一起身，便是兩眼一黑，又差點撅那兒。

  掛了大半天，渾身血液一回流，是得緩一會兒。

  「你就嘴硬吧，還一天吊十幾個小時早習慣了。」黃博趕緊扶住他，在旁嘲笑道。

  還好張遠今天的戲份就算結束了，他便回賓館躺了好一會兒。

  而寧昊則拉著剛來劇組的郭韜老師去了江邊取景。

  這位是全片片酬最高的演員，十萬塊。

  人家出演過老謀子的《活著》，演的還是男二號春生。

  而且在話劇界也頗有建樹，孟京輝的《戀愛的犀牛》，這部華夏話劇史上最受歡迎的愛情題材作品，頭一版的男主劇就是他。

  人家從演技到專業態度都是一流的。

  只不過給的的確少，劇組也小，所以猶豫了很久。

  晚上，寧昊垂頭喪氣的回到了居住地。

  「媽的，一個下午天光都暗的一批，根本沒法拍，時間又浪費了。」

  郭韜老師也很無奈。

  張遠便拉著他們去吃飯喝酒，換換心情。

  順便和郭韜熟絡熟絡。

  男人們一喝起酒來，沒有半小時一小時便打成了一片。

  喝多的郭韜還拉著他說，自己女朋友特別喜歡他演的李逍遙。

  張遠心想，這位的女朋友，應該就是後來那位老婆吧。

  郭老師愛情事業都不錯，老婆比他小十五歲，比謙哥和謙嫂的年齡差距都大。

  第二天，一間破倉庫內。

  一截合抱粗，五米長的鋼管正橫臥在屋子正中間。

  一旁還有十來米長的通風管被放置在地上。

  一位道具師正在用熱熔膠槍給通風管的周圍拉上半透明的膠質拉絲。

  窮有窮辦法，道具師用這種手段來模仿蜘蛛網的效果。

  通風管是用來拍張遠被卡住的戲份的。

  而那節鋼管，一會則會被豎起來，用於拍攝黃博被困在井下的鏡頭。

  一走進屋子，張遠立馬捂著鼻子躲到了一旁。

  因為是模仿窨井下的環境，化妝師為了真實，真去一旁的地溝掏了一堆黑泥抹在鋼管內部，那味道……

  而黃博則更慘，他身上已經被塗滿了黑泥。

  「臉上怎麼辦？」他還問化妝師呢。

  「可以用眉筆化黑些。」

  「那效果不好，肯定不像泥……艹！」黃博一咬牙，伸手沾了一坨黑泥：「直接抹吧。」

  「真的。」

  「來吧！」

  化妝師得令，便在他的頭髮和臉上也抹滿了黑泥。

  「靠，真臭！」弄完後，黃博自己也有點受不了了。

  「來準備好……」

  不一會兒，鋼管被豎了起來，黃博來到其中，用雙腳和雙手支撐著，頂住內壁兩頭，攀爬至鋼管頂部。

  「喂，道哥。」

  「我好幾天沒吃飯了。」

  「你快想想辦法，救救我啊！」

  「喂，道哥，道哥……我去你媽嘞個P！」

  「好，牛逼！」寧昊喊停，隨後拍手鼓掌。

  張遠也在旁喊好。

  他聞著都難受，人家抹臉上，還完全不耽誤演戲。

  什麼叫演員啊。

  「他肯定會成功的。」一旁飾演道哥的劉燁邊搖頭邊說著。

  「從他對創作的態度就看得出來，百分之一千，一萬，這人肯定會有成就的。」

  這會兒黃博也來休息，剛好聽到他說話，小黑人樂的露出了白牙。

  可劉樺突然話鋒一轉。

  「就是長得不好看。」

  黃博：……

  劉樺說完，發現自己身旁多了個小黑人，這才反應過來，趕忙往回圓。

  「你別看他長得操行，但只要在鏡頭前。」

  「給好光，找好角度，側面拍過去，那還是……挺像人的。」

  黃博：……

  短時間內被暴擊了兩次。

  張遠心說，這劉樺老哥還是愛說大實話啊。

  「我這回來這個劇組，最有意思的就是發現了你們兩個。」劉樺指了指他和黃博。

  「年輕人里，你倆身上都有那股勁！」

  「就是那種演戲時的拼勁，好久沒見到過了。」

  「你倆以後絕對是咱們華夏影視圈的臥龍鳳雛！」劉樺老哥笑著說道。

  可張遠卻覺得他這話不像好詞……

  隔一天後，劇組又來了好幾位。

  王遜，徐爭，就連他特別邀請的范氷氷也姍姍來遲……(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