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能不能和我比試一下！」

  《霍元甲》片場，向左朝著張遠這個同齡人擺出了詠春的起手式，目光犀利。

  「腳步虛浮，腰部發力角度不對……」

  但看這個起手式，便是漏洞百出。

  張遠在心中無奈搖頭。

  你說你好好當你的二世祖，在家混吃等死就挺好，出來混什麼演藝圈呢……

  面對對方提出的比試邀請，張遠表示……

  我腦殼有包才和你打！

  和向左交手。

  打輸了，這事傳出去我沒臉面。

  打贏了。

  就向家那動不動就要整人的風格，准落不著好。

  不是丟面子就是丟里子，里外里只要和他對上，自己必定是吃虧的。

  那還打個毛線啊。

  這種鐵虧本的買賣誰會做。

  張遠轉了轉眼珠，趕忙找了個藉口。

  抱拳欠身，非常和善客氣的笑著回道。

  「向兄弟願意與我比試是看得起我。」

  「但現在我還得和馬老師一起練習。」

  「之後還要拍攝一些打鬥戲份。」

  「現在若是比試，萬一受傷，無論是我還是你，都會影響劇組工作，不好。」

  向左見他拒絕，立馬一擰眉，擺出了向家人標準的霸道表情。

  這表情不知多少藝人演員都見過。

  就比如張遠挺熟悉的星爺。

  當年與向家簽約後，不光片酬和分成受到剋扣，還被外界打上了給洗錢的標籤。

  因此星爺最終和向家鬧掰，他甚至曾經打算跑路加麻大。

  後來拍攝《少林足球》的時候，向華牆更是放話，誰敢幫星爺他就搞誰！

  結果還是四哥謝賢出面，幫星爺擺平了這事，還免費出演。

  畢竟謝家有英皇在身後，向家也不好動。

  其實向家也就叫的響，尤其在97年之後，他們家的勢力已經大大削弱了。

  張遠見到對方這不依不饒的眼神，心覺麻煩。

  向左更是步步緊逼，直接朝他挪了過來。

  但就在此時，一隻大手重重的壓在了向家少爺的手腕上。

  「展平，張遠說的對。」身為他師傅的李連界笑著開口。

  「在片場交手打架不好，下午你也有戲要拍，不能受傷，更不能丟了我的臉面，知道嗎？」

  向左見師傅放話，趕忙收起剛才凶戾的態度來。

  「是。」

  李連界多少還是能壓得住他的。

  並且老李會阻攔，與張遠一樣，怕影響拍戲只是藉口。

  知子莫若父，雖然不是真父，但也是師父。

  老李能不清楚這小子到底有幾斤幾兩？

  並且他通過這些天的接觸，也大概知道了張遠的水平。

  稍微一比較就明白，若是不打人情拳的話，向左絕無獲勝的可能。

  若是輸了，這小子的脾氣又容易急眼。

  自己這個當師父的，面子上也沒光。

  所以他趕緊攔著。

  小子，你少給我惹事吧！

  一會打傷了，我都沒法和你老爸交待。

  李連界轉頭看向滿臉謙恭的張遠，心知這小子在裝相呢。

  他清楚，張遠是找藉口故意不交手的。

  「都是差不多歲數的，張遠比我這徒弟可懂事多了。」

  老李拉著向左去一旁聊天，張遠則和馬師傅交流了起來。

  吃過午飯，休息了會兒。

  張遠見自己沒啥大事干，便在片場轉悠著。

  一來二去，便來到了正在拍攝的劇組旁。

  這會兒的戲份，拍的正是那位二世祖向左。

  張遠一回頭，見到人群中還站這道熟悉的身影。

  「廖師傅……」

  這位名叫陳志輝，在片中扮演向左的義父秦爺。

  當然，這位在後世網絡上最出名的角色，還得是《葉問》中的「蹭飯」大師廖師傅。

  這位雖然在片中被甄子彈打的毫無還手之力，但其實在生活中，無論是演技還是功夫，這位都吊打國際丹。

  這位可是正經中戲畢業的。

  在老《三國》中出演過鮑信，太史慈等角色。

  還在《水滸》中，出演過王進。

  那首最出名的，「嗩吶一響爹媽白養」的BGM，就是以他的角色命名的，叫「王進打高俅」。

  被打的那位張遠也熟，就是修革老哥，這位的確扛打，老武行了。

  這位還在後來的《大明王朝1566》中大明英雄戚繼光，造型英武霸氣。

  除此之外，這位還是東北拳種，少北拳的傳人，還是門派的宣傳大使和指導專家。

  所以這位打老李不敢說，打甄子彈是輕輕鬆鬆的。

  鏡頭前，李連界飾演的霍元甲發現妻兒被屠，提刀來到秦爺家尋仇。

  犯下此事的義子向左見霍元甲到來，當著對方和秦爺妻女的面，刎頸自殺，血濺當場。

  禍不及家人，這個角色竟然因為義父在比斗中身亡而殺人老母和幼女，所以張遠才說這個角色是全片最噁心的，甚至比毒殺霍元甲的島國人都噁心。

  這段戲份的難點其實在老李身上，要展現出霍元甲這個人物在得知女兒和母親被殺後崩潰復仇，再到見到向左自殺後，不忍對秦爺的妻女動手，放下屠刀的轉變和心理變化。

  說實話，很難。

  張遠在旁設身處地的琢磨了半天，都覺得很不好表現。

  但李連界到底是老演員，演技沒毛病。

  駕輕就熟的拿捏的這段情感爆發的戲份。

  但奈何，這段不是獨角戲。

  「卡！」

  「向左，你的表情再堅決一些。」

  「卡！」

  「你這個角色不能怯懦，也不會認錯，所以眼神要決絕。」

  「卡！」

  連續NG，都是因為這向家少爺。

  看的一旁的廖師傅都直搖頭，但又一愣，趕忙收起動作，生怕被別人看到說閒話。

  大家都知道向家不好惹還脾氣大。

  老李也沒辦法，只好寵著，不斷給他「講課」，調整。

  地上跪著的一大一小，飾演秦爺妻女的兩位演員都只能跪在在一旁等著。

  你還真別說。

  張遠摸了摸下巴，自打見過李智之後，他之前對不少人喜歡人妻這件事的費解緩和了不少。

  現在看著地上那位扮演未亡人的女演員都覺得眉清目秀……

  張遠趕忙晃了晃腦袋，不行不行，不能起這種癖好。

  張遠又看了一陣便離開了，莫說演，看著都覺得費勁。

  他來到了影視城中央的一片開闊區域，這裡正有一群工作人員在為一座高聳的擂台掛防護網。

  他心念一動。

  「這應該就是老李受傷的地方吧。」

  第二天，李連界便要與馬中軒一同，拍攝霍元甲與兒時便出現的對手趙健的擂台比斗戲份。

  這場戲在影院中看著挺刺激。

  兩人在一座接近十米高的擂台上打鬥，退一步就會從高空墜落。

  這種戲份若是放到好萊塢，肯定會在平地搭建一個擂台，然後在四周鋪滿綠幕，全部用特效製作出騰空的效果。

  但這是在國內！

  特效太貴，而且這幫主創全是經歷過香江武打黃金時代的，個個藝高人膽大。

  不過李連界到底是巨星了，現在他拍戲，安全防護等級肯定比以前在香江混的時候高的多。

  袁和品與于仁泰兩位導演商量後，採取了搭建兩座擂台的拍攝方法。

  兩座擂台等高。

  但一座是用來從下往上拍的。

  一座是用來平拍的。

  平拍的這座會在擂台四角支出四根杆子去，在杆子之間掛上兩層防護網。

  就算真不小心墜落高台，也會被網子給兜住。

  這座高台拍攝時攝像機會調整好角度，剛好拍不到防護網。

  李連界和馬中軒兩位老師傅會在這座高台上真打。

  另一座用來仰拍的，則沒有防護網，與那一座實拍的在後期剪輯中不斷鏡頭切換來塑造角色在沒有防護的高台上戰鬥的既視感。

  這座沒有防護的高台上的所有表演，都會由專業武替進行。

  反正仰拍也幾乎拍不到臉。

  特效不夠，技巧來湊嘛。

  反正國內人工便宜，多搭個高台也費不了多少錢，可比特效便宜省時多了。

  李連界和馬中軒被吊車拽著放到了高台上，這就要開拍。

  張遠就站在這高台之下，疑惑不解的搖晃著腦袋。

  「不對，不對。」

  「防護都這麼嚴密了，網子都掛了兩層，李連界到底是怎麼受傷的。」

  張遠非常清楚的記得，前世的採訪中李連界說過，自己在拍攝《霍元甲》的時候從三十英尺高的擂台上墜落，半天沒爬起來。

  去醫院檢查後倒是沒有大礙，他還心想自己身子骨可以，還挺能抗。

  可拍完戲後，這位拉著家人一起去珠峰上靜修時，卻發現在到達海拔4000米左右的位置後，便呼吸困難，幾乎昏厥，甚至開始大小便失禁。

  那次墜落，其實受了內傷！

  領隊扛著他連夜下山吸氧送醫，這才緩過來。

  老李因此差點死在山上。

  張遠就是知道他由此一劫，才同意來魔都這邊再客串一陣，拖著蔡怡濃那邊的劇組都沒有往回趕。

  再說魔都離橫店也近，想去的話開車幾小時就到。

  片子的背景地是津門，畢竟片中的乞丐都說了。

  「霍元甲，你嘛時候是津門第一啊？」

  津門是水旱碼頭，所以道具組在街邊布置了不少放著麻袋的手推車。

  張遠想了想，來到一輛推車前，伸手抓向一隻麻袋……然後整個人差點仰過去。

  「這麼輕啊！」他還以為很重，差點用力過猛給自己傷者。

  畢竟是道具，得方便搬運。

  這些麻袋中裝的不是真糧食，而是包著蕎麥皮的蓬鬆棉花。

  看著挺大，其實一隻才兩三斤重。

  張遠都能像功夫片中那樣，雙肩扛十個麻袋穩步向前。

  他提溜起一隻來，回到了高台旁。

  台子上，老李和老馬已經打了起來。

  馬中軒昨天拉著他練了許久的洪拳，主要研究的是虎爪和鐵布衫的架勢。

  張遠也沒白「教」，從對方身上撈了不少屬性。

  呼！

  張遠仰頭看著，就見到李連界半個身子探出高台外，就在這驚險時刻，卻又被一把拉了回去。

  如此危險的動作不止一回，基本每組鏡頭都會出現好幾次。

  一開始張遠還提心弔膽，後來都有點看膩了，直打哈欠。

  他心說。

  「不會是因為我的到來，干擾了因果。」

  「讓老李避開了原本的劫數？」

  這也是他有時候不願過多干涉某些事情的原因，逆天而行容易遭反噬。

  「要不算了吧，他沒事更好……」

  就在他琢磨事的檔口，就聽到周圍所有圍觀人群發出了一道驚呼。

  高台上的李連界後退數步，一個沒站穩，便在擂台邊緣處向後倒去。

  但也不知該說是太幸運還是太不幸。

  明明掛了兩層防護網，可他倒下的位置，偏偏是網與網之間的縫隙！

  整個人往後一摔，先被網子兜住了，而後不到一兩秒，網布的邊緣處一變形，老李便往下沉去，從第一層防護脫離。

  他到底年紀大了，反應沒有以前那麼快。

  再加上李智天天陪著他，多少有點虛。

  就李智那樣的，陪誰誰虛。

  落到第二層後，這位才知道事情不妙，想要伸手拉住防護網。

  但此時已經來不及了，他還想轉動身子往網子當中撲去，卻只聽到撕拉一聲，隨後便覺身子一輕。

  李連界趕忙抬手抱頭，這點武行的自覺還是有的。

  護住腦袋，一切都還有的說。

  他覺得下墜的過程非常漫長，長的好像經歷了幾分鐘一般。

  但在外人眼中，也不過一秒來終的事。

  李連界沒有遇到想像中的「硬著陸」，就覺得身體砸在了一塊軟趴趴，好似雲朵的物體上。

  他心說壞了！

  這麼高的地方摔下去，應該頭暈目眩，渾身疼痛難忍才對。

  現在雖然暈眩，也有些疼痛，但卻沒有那種紮實的落地感。

  那就說明，自己的大腦已經開始通過想像來緩解瀕死重傷了。

  他想到自己的女兒，自己的老婆和她的兩顆大……反正就很懊惱。

  他一動不敢動，就這麼靜靜的趴著。

  「JET，沒事吧！」

  「趕緊醒醒！」

  「快看看有沒有事！」

  不多時，便有一群人圍了上來。

  李連界見自己聽覺清晰，這才緩緩睜開眼睛。

  此時的他才發現，自己身子下邊墊了一個大號麻袋，正落到這玩意上，提供了不少緩衝。

  再加上連破兩道網子，本就讓下墜的趨勢緩和了不少，現在兩旁的人一扶，他驚訝的發現，自己竟然當場就能站起來。

  「哦呦呦，嚇死我了。」袁和品用手擦著額頭的冷汗。

  「道具，場務，武行，都滾過來！」

  八爺立即開罵。

  「怎麼做的事！」

  「有沒有搞錯啊……」

  李連界嘴唇發白，被人扶著做到一旁休息。

  劇組醫務趕緊上前做全身檢查。

  「師父，師父你沒事吧！」

  這會兒向左突然沖了出來，滿臉緊張之色，抓著老李的肩膀直晃悠。

  一旁的張遠靜靜看著，直搖頭。

  「一會兒再給你師父搖散黃了……」

  一點常識都沒有，這時候病人不能動，這二世祖真是啥都不懂。

  「沒有大礙，但最好去醫院做個全面檢查。」醫護取下聽診器，表情放鬆了不少。

  「那就好，那就好……」導演于仁泰被嚇得差點沒心臟病法。

  若是李連界摔出事，或者更壞的情況，出了人命，那自己的職業生涯估計也就到頭了。

  「呼……」袁和平蹲在地上直嘆氣。

  「得虧張遠反應快，給你扔了個麻袋墊一下。」

  「否則可能要出大事。」

  麻袋……李連界這會兒才從驚恐中反應過來。

  「你扔的？」他抬眼看向一旁的年輕人。

  張遠輕輕點頭。

  【收到來自李連界的感謝，武術基礎+7，格鬥技巧+5，太極基礎+5，翻子拳基礎+6！】

  李連界有些虛弱的朝他投去敬重的目光。

  「好，得虧有你。」

  「今天沒你這隻麻袋……」李連界抬頭忘了眼頭頂的高台，咽了咽口水：「沒有這麻袋，我不死也殘了。」

  「這事我記下了，以後有機會……」

  「傑哥，咱們都是武行的，不說這個，您先去醫院檢查，身體最重要。」張遠明白，這時候越雲淡風輕，不提此事，對方的印象反而更深刻。

  「好好好，等我從醫院回來再說。」

  李連界一把抓著他的胳膊，用力握了握。

  一旁他的好徒弟向左見自己師父對這個同齡人露出了信任和關照的眼神，心中更不是滋味了。

  「師父可從沒這麼看過我。」

  發生了這事，劇組趕緊調整拍攝計劃，先拍其他人的戲份。

  到了傍晚時，李連界才返回劇組。

  「走，請你吃飯去！」

  檢查完沒啥大事的老李高興地像是個孩子，一回來便找到他。

  拉著張遠吃飯去了。

  劇組裡的明眼人都看得出來，有了今天這檔子事，這小子和老李頭的交情算是結下了……(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