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張遠便接到了總導演吳競源的電話。
「江湖救急!」
怎麼回事呢?
吳導打電話來,是因為劇組的道具出了問題。
張遠薅過道具屬性,但他從未展露過自己會做道具,別人也不知道。
那為何道具出問題會找他呢。
因為這次出問題的道具,是一幅畫。
《新聊齋志異》這部劇的故事,全部源自於蒲松齡先生的原著。
但編劇們進行了大量的魔改。
在張遠眼中,改的其實還不錯。
例如劉詩施正在拍攝的《阿寶》。
其原著中,男主孫子楚是個憨批。
同鄉人不斷誆騙他去干傻事,但每次這些傻事都會機緣巧合的讓他獲得成功。
比如聰明人騙即將參加考試的孫子楚,將去年的考題當做今天的考題賣給他。
碰巧今年的考官是個怪人,真的用了去年的考題,讓他一舉中第。
劇本在保留了部份原著內容的基礎上,還給女主阿寶加上了一個非常時髦的設定。
每天起床後,記憶會被重置!
這明顯借鑑了美利堅電影《初戀五十次》的設定和劇情。
而《畫皮》的故事普通觀眾更熟悉,所以編劇索性進行了大刀闊斧的改編。
原著主要人物就那麼幾個,秀才,妻子,畫皮,老道。
內容也是聊齋的老套路,秀才撿美女回家,道士發現有妖氣,提示對方,發現畫皮真像,秀才被挖心。
原著最特別的一點,是妻子為救丈夫,按照老道的說法,受辱當街吞下了老和尚吐得痰,回家後一吐,為丈夫裝了一顆心的心臟。
其實這故事是在歌頌妻子的忠貞。
而《新聊齋》的《畫皮》,則將這個故事給徹底翻了過來。
男主王安旭就是個人渣。
當秀才時勾搭上了梅三娘,對方傾盡家財供他上京考試,還為他生下孩子,照顧老母。
但王安旭為了自己的前途,傍上了翰林的女兒,為此不惜燒死妻兒。
梅三娘變成畫皮前來勾引他並復仇,被道士和翰林的女兒阻攔。
但王安旭又為了前途,想成為駙馬,在第二任妻子難產時置之不理,導致最終一屍兩命。
結局給了個痛快,梅三娘和第二任妻子陳楚慧雙雙化為厲鬼,前來討命。
這次可沒人再救王安旭了。
因為根據劇情,梅三娘前一次失敗後,被道士給收進了葫蘆里。
而梅三娘在結局處再次出現,就說明連道士都看不下去王安旭兩次殺妻的行為,把冤魂從葫蘆里放了出來。
都說可怕的不是故事,是人心。
因為這版改編後的故事很詭異,結局也很爽。
但這故事真的只是故事嗎?
現實生活中為了財富,名利殺妻,殺夫的人可不少。
單說那位去暹羅旅遊,卻被丈夫推下懸崖的懷孕女子,這事情不比故事更恐怖嘛。
而現實中,卻沒有鬼魂能為自己報仇雪恨。
這一版《畫皮》中還為女鬼添加了一個非常詭異的設定。
她一開始是附身在從西域尋來,用人皮製作的畫卷上的。
男主角王安旭在人皮畫卷上繪製出了美女圖,半夜畫中人便跳了出來。
而現在出問題的,便是這畫卷。
劇組早前讓人定做了美女圖。
對,還不是量產的大路貨,是定製的。
因為這圖畫上的美女,是照著女主角曾梨的樣貌繪製的。
一共畫了三幅,想著如果在拍攝過程中被水潑了,被弄髒了,還能有後補的。
然後發現,放在庫房裡,給老鼠啃了……
而且還是三張一起啃的。
導演吳競源拿起來一看,美女的臉被啃的少了一塊。
這位的臉本就瘦長,現在曾梨成趙本山了。
「你不是和徐靜江關係好嘛。」吳導把張遠給找了過來。
「我記得在《仙劍》時,你和他兩人閒時還一起潑墨繪畫呢。」
「是啦……」
拍攝《仙劍奇俠傳》的時候,張遠老和帶著假髮扮演拜月教主的徐老師一塊玩,順便薅點屬性。
徐老師是真高手,而且還是全才。
水墨,水彩,油滑,雕塑,版畫,就沒有這位不會的,而且造詣都不低。
甚至當「人體模特」也是一把好手,畢竟大家都看過。
「你的意思是?」
「能現場畫不,一會兒就要開拍了。」吳導嬉皮笑臉的把他按到了桌前。
接下來,便有了曾梨一到片場,便見到張遠正在向她打招呼。
「昨天才聊起他,還說在不同組見不到人呢。」
「怎麼突然來我們組了。」
「你好。」曾梨也上前握了握手,還挺大氣。
吳導和女主角解釋一番後,曾梨以手擋嘴,露出了驚訝之色。
「你還會畫畫呢?」
「對,和徐靜江老師學的。」
「啊,他還會畫畫呀。」曾梨一瞪眼:「他不是拍那種……」
張遠心說,你個看著挺正經沉穩的女人也沒少看那玩意啊。
不久後,曾姐姐便站在了一張書桌前。
筆墨紙硯這類東西倒是齊全,拍戲的道具都是真的。
而且用過也沒事,本來就要拍男主王安旭繪畫的鏡頭。
「您稍微側點身。」
「肩膀露出來一些。」
「雙手放在小腹前。」
「右腿再往前邁半步,腰臀放鬆……」
張遠便指揮著,邊拿起了一隻兔毫,輕點墨汁。
青色的墨料在雪白的鼻尖暈開,又將畫卷染出道道粗細不一鋒芒。
張遠非常謹慎,觀察許久才會落筆。
曾小姐在這部片子裡的妝造堪稱經典。
是少有的,能完美契合這位老姐氣質的裝扮。
大開肩,寬衣大袖的純黑長裙。
這衣服本就有些戲曲風,非常適合有青衣功底的大梨子。
髮型也非常妖媚。
攏到身後,披散至腰間,唯獨側臉留出一長縷來,多了幾分猶抱琵琶半遮面的神秘感。
暗紫色的眼線,深色的服裝,亮黑的假髮,再加上她本就烏黑亮麗的眼珠,整個人都散發著凝重壓抑的氣質。
可偏偏化妝師給她上了個極紅極艷的唇妝!
而妙就妙在此處。
一身黑卻猛地冒出一抹鮮紅,那種神秘詭異感立馬凸顯了出來。
這女鬼可夠艷的!
再加上一對晶瑩的耳墜掛在更為晶瑩的耳垂上,這般妝造配合她的獨特氣質,顯出了一種既純又欲的反差感。
甚至曾經有一段時間,曾梨的畫皮給稱為最美女鬼。
張遠心說,如果女鬼都長這樣,怕是很多人都會有大膽的想法。
畢竟只要膽子大,女鬼放產假……
蘸硃砂,點紅唇。
曾梨看向正在作畫的張遠,氣質沉穩,有股悠然的才氣在。
又想起昨天他演繹女子時的模樣,心想這位還真有才華。
她就樂意和有才華的人交朋友。
因為常年唱戲的關係,其實她和袁荃都不是那種特別外向的女生。
倆人相對同學中的張紫怡,胡靜,秦海璐算是文靜內向的。
緩抬手,慢點睛。
大功告成。
張遠扔下筆,覺得自己虧了。
我收著演員的錢,連副導演帶道具的活都幹了。
他一收手,眾人便都圍了過來。
「嚯,真像哎。」
「好漂亮。」
「沒想到你還有這一手。」
「我知道你會,沒想到畫的這麼好。」導演吳競源也是嘖嘖稱奇。
曾梨也上前來仔細查看,不由得一驚。
畫中的自己眉目含春,面似桃花。
雖然畫卷寫意,但完全畫出了自己的精氣神來。
尤其是一雙明目,甚至比自己的更透亮。
「你畫的真好。」曾梨拿起畫卷欣賞了一番。
【收到來自曾梨的感謝,戲曲基礎+1!】
「昨天我和袁荃聊起你,她說你很不錯。」
張遠聽到這話心中一抖。
袁老師不會把實話說出來吧。
金箍棒與水簾洞的故事可不興外傳啊!
「原來你擅長繪畫呀。」她抿嘴笑著,顯然對著畫非常滿意。
「是啊。」張遠笑著想到,只要袁荃沒給我別的長處說出來就好。
「這是道具,不能動,如果你喜歡的話,我可以單獨給你畫一副。」張遠比了個手勢:「你是袁荃姐的朋友,免費。」
「真噠?」
「當然。」
江華站在一旁,撇了眼偉仔畫卷旁的俊男靚女。
「我怎麼覺得曾梨是女鬼,可這小子卻更像王安旭呢。」
畢竟片中的梅三娘便是被畫師王安旭所吸引,毅然決然獻身的。
江華輕輕搖頭,見狀並未多說什麼。
因為他自己年輕時也不是什麼省油的燈。
他和鄧萃雯的緋聞曾經轟動香江。
江華在已婚,並且妻子懷有身孕的情況下,在《我和春天有個約會》劇組與鄧萃雯搞起了婚外情。
關鍵鄧萃雯還是真愛他,甚至至今未婚。
江華老婆發現後,維護自己老公不說,還公開大罵鄧萃雯,擺出一副要把對方搞臭的架勢。
女人何苦為難女人呢。
其實在接到《畫皮》這個劇本時,江華猶豫過。
因為男主王安旭拋妻棄子,實在太像真實的自己了。
他每每拍攝時,心中都有種怪異的彆扭感,好似不是在演,那就是自己。
所以他瞧見曾梨現在這幅人面挑花的歡快模樣,也不好說什麼。
「昨天那個年輕女生好像也對他挺有興趣的樣子。」
「從眼神就能看的出來。」
「現在這位也也笑著那麼開心……算了算了,人家大陸人的事,我管不著。」江華轉頭看劇本去了。
辦完這事,他便回到了自己的《小倩》劇組。
那邊剛畫完畫,到了這頭,楊密又拉著他,讓他幫忙看劇本,還得做演示。
「昨天那樣子再給我做一遍看看嘛。」
「好不好嘛……」
起初,張遠是不樂意的。
但對方緊緊抱著他的手臂撒嬌,撒嬌時還晃動身子。
身子一動,胸前那兩大團就打在了他的手臂上。
「行行行……」
張遠就是這麼一個純粹的人,脫離了高級趣味的人,與賭毒不共戴天的人。
一會兒導演黃偉民又拉著他商量一會兒的鏡頭該怎麼處理。
他這主演當得呀……
「早晚得讓蔡怡濃給我分點糖人的股份!」
等到下了戲,曾梨來到這邊的劇組找他。
「你不是說再幫我畫一副嘛。」
張遠心說這大妞挺熱情啊。
應該是袁荃幫自己說了好話的。
這袁老師也不是啥正經人,碰上曾梨腦子還轉不過彎來,真沒品出她話里的意思來。
「行,可是,去哪裡畫呢?」
「去我哪兒,我的套房有小客廳。」曾梨一點不避諱。
一旁的楊密轉了轉眼珠子,趕忙舉手。
「我也要畫!」
張遠白了她一眼,你湊什麼熱鬧。
我和中戲的人交流,有你個考北電的啥事!
「好呀,一起來玩,我剛好買了很多零食,一起吃。」
曾梨還挺照顧楊密這位同公司的後輩。
張遠:……
咋滴?
真畫畫啊!
張遠拍了拍自己的後腦勺,和高媛媛待久了,自己是不是有點不純潔了。
一大一小倆女生說笑著與他一同去了房間。
江華正好下班,看到三人進酒店房間。
這位眼睛都看直了。
「我靠,比我年輕時玩的都花!」
「還說你們大陸人保守!」
曾梨的居住條件不錯,這都是經紀公司幫她要來的。
楊密有些羨慕的看了眼,她住的就是標間。
心中想著自己哪天也能住上套房。
這妞是個愛攀比的性子,所以比較功利。
「我問劇組借了戲服呢,你等會兒,我去換一下。」曾梨大大咧咧的拿著個包裹走進了洗手間。
「那就先畫你吧,早畫早完事。」張遠心說干畫有啥意思,當然想著早點手收工嘍。
楊密已經換上了自己的戲服,扎著馬尾辮,凸顯出青春靚麗。
其實她的眼睛很亮,眼形也挺漂亮,放在學生堆中,絕對是樣貌最突出的那位。
否則也不會從小接得到那麼多戲拍。
可是在生長發育後,便出現了兩個讓她感到困惱的問題。
其一,胸前發育過快。
導致肩酸,背不直,整個人容易習慣性的往前傾。
劉茜茜和劉詩施兩人腰背挺直,姿態極好。
可看看這倆的胸前……基本沒有負擔。
不光姿態不好,楊密還不能劇烈運動,尤其是跑步,甩來甩去的,老被男生掃視和嘲笑。
其實她還小,不知道這不光不是缺點,還是大優點。
並且她還是那種細枝碩果的類型,就是底盤小,果實大,所以一動起來動靜一抖一抖的,視覺效果極佳。
其二,便是她遺傳了父親的方臉頰。
小時候還好,小圓臉,笑起來挺可愛。
發育後嬰兒肥褪去,下頜角便開始逐漸明顯。
所以張遠在作畫時,特意將其臉頰勾勒的稍微圓潤,隱去了她的面部缺陷。
「哇!」畫完後,楊密眼睛都亮了。
我要是長得和這畫裡一樣就好了。
她心思機敏,看出了張遠對她的面部線條做出的調整。
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又看了看畫。
想著要不我照著這幅畫來調整一下……
張遠不知道,自己無意中還給她整出思路來了。
楊密小心翼翼的吹乾畫卷,捲起收好,寶貝的很。
「真好看,以後還給我畫。」
「可以,但《鐵達尼號》看過吧。」
「看過……」楊密點點頭,隨後立即反應了過來,眯眼抱著畫卷,往後退了半步。
《鐵達尼號》中,女主為男主做模特時可是光著的。
「咳咳……」
剛說完,身後就傳來了一道輕咳聲。
曾梨姐姐換上了一套白色長裙,上縫著團花朵朵,這是她在片中的花魁裝。
她也聽到了《鐵達尼號》的話題,臉頰頓時印上了兩團緋色。
「我和她開玩笑呢。」張遠趕忙解釋道。
「哦……要不還是算了吧,我還是不畫了。」曾梨有些猶豫的說道。
「行吧,我都無所謂。」張遠見對方此時態度轉變,便清楚人家真沒別的心思,就是單純欣賞自己的繪畫能力。
「和袁荃還不太一樣。」
「袁老師是面冷,看著有距離感,可一旦熱情起來……落花流水的。」
「這位是看著熱情,挺和善,但實則有距離感。」
楊密也打了個招呼跟著走了出去。
臉上還掛上了得意的小表情,摸了摸懷裡的畫卷。
「嘿嘿,只有我有,她沒有。」
便雀躍的回了自己房間。
張遠也一樣,回屋洗了個早後,便坐在沙發上邊看劇本,邊等唱唱來敲門。
昨晚都說好了,最近她每天都會來自己這兒住。
滴滴滴……
可一個電話的到來,卻打斷了他那美滋滋的等待。
「遠哥對不起。」
「導演昨晚找我,發現我不在,說了我一頓。」
「我不能來你這兒住了。」
舒唱委委屈屈的說道。
張遠一聽,嚇了一跳。
導演半夜找女演員?
舒唱一解釋,他才明白。
《寶蓮燈》劇組要求特別嚴格,晚上下班後導演和製片還要拉著一眾主演開會討論劇本。
除了她外,焦恩俊,曹俊甚至戲份較少的顏丹晨都在。
人那麼多,張遠倒不擔心了。
畢竟其中最帥的就是焦恩俊,可這位人品還行,不會借著咖位對女孩子下手。
甚至焦老師還被老婆綠過。
他這長相還被綠了……
可見不光是男人,女人寂寞起來也啥都幹得出來。
吶,不遠處的房間裡,還有一位剛分手不久的寂寞女人。
「我剛才是不是太過分了。」
「人家就開個玩笑,還不是對我開的。」
「我就甩臉子了。」
「而且他還是泉的朋友……」
倆人走後,曾梨在屋裡坐著,覺得心裡空落落的。
「他不會覺得,我是為了之前化妝室的事記仇,故意耍他的吧。」
「不行,找時間得和人解釋一下。」
「可該怎麼說呢?」
曾梨是那種反應慢半拍,但心裡事多的人。
就是和人吵架半天憋不出一句話,回去卻能復盤一整晚得類型。
剩下幾天,曾梨都在糾結這事。
說吧,有點不好開口。
不說吧,又怕人家誤會。
你瞧,就這性子,怪不得當年老謀子會看中章紫怡而非她呢。
她就沒有國際章那股狠勁!
性子太寡,猶豫怯懦。
張遠這邊也沒太拿她當回事。
能交朋友就交朋友,有露水情緣就接著,沒有也不強求。
她是美,真人比鏡頭前更美。
但沒有美到自己非下手不可,錯過了就會抱憾終身的地步。
而且這位風評對感情還是挺「認真」的。
認真的人容易受傷。
張遠只玩弄身體,不玩弄感情。
傷人感情要不得。
他繼續拍戲,日子也一天天的過。
這天,他接到了范小胖的電話。
「張遠,我得到了一些關於王家兄弟的消息……」(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