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 他真的,我哭死

  「要不……讓趙靈兒先別死?」張遠摩挲著下巴,低聲說道。

  「啥!」導演吳競源愣了幾秒後,跟公雞打鳴似的大叫了起來。

  「你是要逆天改命啊!」

  吳導這麼驚訝,也是有道理的。

  因為原著遊戲中,趙靈兒就在最後一戰中身死道消。

  而到了電視劇中,前邊的劇情鋪了那麼久,一會兒宿命,一會兒女媧後人不得善終的,不就是為了「弄死」趙靈兒,最後騙一波觀眾的眼淚嘛!

  況且,咱們這部戲本就是大悲劇,除了男主外,所有主要角色卻都嗝屁,方能體現出李逍遙的悽苦。

  張遠說完後,一旁的劉茜茜用手肘推了推他。

  他回過頭去,見到茜茜單手托腮,笑盈盈的給他比了個大拇指。

  「嘿嘿,我看著靈兒身亡難受,他便提出要改劇本讓靈兒別死。」

  「果然,他對我真好。」

  她是這麼想的。

  「她不會以為……」張遠見她那擠眉弄眼的樣子,好似也猜到了她的想法。

  「大家耳朵都不好嘛,我說的是先別死,重點在這個先字上。」

  「吳導,要不我們詳細說說吧。」張遠避開劉茜茜閃耀的目光,不敢直視。

  主要是怕她得知真相後會咬人。

  拉過吳競源,聊了會兒後。

  「哦,原來如此!」吳導一拍大腿,啪啪做響。

  「是『先』讓她別死,給觀眾一個錯覺!」

  「對對對,這樣一來,情節的張力更強,等於多了一道轉折。」

  「是的,畢竟這世上最讓人難受的事,不是沒有希望,而是看到希望後,卻在面前被生生撕碎。」張遠冷冷的說到。

  【我本可以忍受黑暗,如果我未曾見過光明。】

  這句話來自燈塔女詩人艾米莉·狄金森的短詩《如果我不曾見過太陽》。

  劇情都進行到這裡了,大部分觀眾都猜到趙靈兒要死,此時若是讓她慘兮兮的死在觀眾面前,的確催淚,但因為提前有了心理預期,便沒有那麼刺激了。

  而若是在大家以為她將死時,讓她囫圇個的出現,營造出一種即將HAPPY ENGING的效果。

  當大家以為編劇大發善心,真的讓男女主大團圓時,再狠狠給上一刀!

  這突然的一刀,才是最致命的。

  「讓趙靈兒強撐著最後一口氣,以最清純可愛的形象出現在逍遙面前,讓他有了生的希望。」

  「再讓她傷重不治,死在逍遙懷中,將這一絲希望徹底掐滅。」

  「高,實在高啊!」吳導止不住的夸道。

  「而且人物動機和邏輯也合理,畢竟趙靈兒是李逍遙的妻子,深愛對方,還為對方誕下一女。」

  「她當然希望自己能陪著逍遙走到最後。」

  「而見過林月如之死的她,更不希望自己這個李逍遙最後的愛人也離他而去,讓這世間徒留下他孤伶伶的一人。」

  說到這裡,吳導摘下眼鏡,揉了揉自己發酸的鼻樑和眉心。

  就連他這位看慣劇中生死離別的導演,此時都覺得李逍遙和趙靈兒實在太慘了。

  「我都能被感染,更何況是觀眾了。」

  他振作了一下,立馬喊來副導,幫忙一起修改劇本。

  而張遠則回到了休息區。

  劉茜茜還笑盈盈的看著他呢。

  「茜茜,答應我一件事。」

  「什麼?」

  「一會新劇本出來後,你別打我。」張遠認真的說道。

  「我怎麼會打你呢,只要讓靈兒不死,我親……我誇你還來不及呢。」茜茜說著,臉蛋一紅。

  「說好了,誰打人誰是小狗。」

  不久後,新劇本交到了幾位主演手中。

  劉茜茜迫不及待的拿過兩頁台詞。

  看著看著,就笑彎了眉毛,雙眼更是眯成了兩條彎彎的細縫。

  「靈兒果然活蹦亂跳的出現在了逍遙面前。」

  「還要一起回家,一起將李憶如養大。」

  「真美好。」

  「咦,靈兒怎麼暈了?」

  「怎麼流血了?」

  「怎麼倒下了!」

  劉茜茜的表情逐漸驚恐,她不斷往下看去,覺得手中的劇本不是劇本,是一道催命符。

  你不要過來啊……這便是她心中此刻的想法。

  顫抖著手,將劇本讀完,豆大的淚珠已經打濕了薄薄的紙片。

  她咬著牙看完後,猛的抬起頭,目光像兩桿方天畫戟般直直的刺向張遠。

  「說好不許打人的。」他趕忙提醒。

  「打人是小狗。」

  吼……劉茜茜嗓子根都冒出哈士奇齜牙的動靜了。

  這還不如不改呢!

  之前好歹死個痛快,現在還得在閻王殿前蹦會兒迪再掛,更難受了。

  劉茜茜從小接受的教育,不允許她說髒話。、

  可現在,面對張遠,她真的忍不住了。

  「我,我,我去你媽的!」

  這已經是她能說出口的,最難聽的話了。

  張遠:「反彈!」

  一旁的劉曉麗:!!!

  「茜茜,別罵人。」

  「張遠,不許反彈!」當然,這句話她沒說出口。

  都彈我身上了!

  好傢夥,決不能讓茜茜再和張遠一起玩了,都給女兒氣的罵街了。

  都說:上岸第一刀,先斬意中人。

  張遠這兒是:改劇本第一刀,先斬女主角。

  給劉茜茜刀的呦……

  你知道這份劇本給一個16歲的孩子造成了多大的心理傷害嘛,嗚嗚嗚……

  可也沒辦法啊,拍吧。

  導演都同意了,能不拍嘛。

  「逍遙哥哥。」

  「靈兒,靈兒,真的是你嗎?」

  劉茜茜身穿兩位角色初見時的那一席青衣,配上盈盈一笑,美的像是墮入凡間的仙子。

  果然去了趟寶島後,變成熟了……張遠想著,若是之前的話,劉茜茜絕無可能如此迅速的調整好自己的狀態。

  現在的她,卻已經能夠很好的分清戲裡戲外了。

  張遠不知道,寶島行讓劉茜茜明白了一個道理。

  沒有人是不可替代的。

  她不在,劉品嚴可以當她的替身,戲照樣能拍。

  她不在,張遠多出了個漂亮又親昵的師姐,日子照樣能過。

  更重要的是,在寶島時,她得知了一個消息。

  父親老安的第二個女兒出生了。

  她多了個同父異母的妹妹。

  她不在,父親有了新寶貝,人生照樣向前。

  所以,她明白了。

  在這世上,她真正能掌控的只有她自己。

  所以,她要做好她自己。

  痛苦使人成長,真是一點都沒錯。

  她足夠聰明,所以不用大災大難,只需一點點小小的刺激,便能悟出這些道理來。

  母親劉曉麗也和張遠一樣,看出了茜茜的變化。

  她又看了眼張遠,無奈的搖搖頭。

  張遠親著牽著劉茜茜的手,走在一片鬱鬱蔥蔥的小道上,小道的兩旁儘是一簇簇色彩斑斕的野花。

  「你說,憶如她長大了,是像你還是像我?」他實驗的李逍遙眼眸中滿是對未來的期許。

  「像你嘍。」趙靈兒則嬌滴滴的喚著,像是位剛剛出嫁的小媳婦。

  「我覺得呢,最好,她的眼睛有你那麼大,鼻子有我這麼高……」

  「靈兒,靈兒你怎麼了!」

  走著說著,李逍遙發現自己的妻子雙目微閉,整個人如同風中殘燭,好似一陣春風划過,便能將其吹倒在地。

  抬起緊握嬌妻的右手,早已布滿了鮮紅的血液。

  原來,趙靈兒在與水魔獸的戰鬥中早已重傷不治。

  她強撐著最後一口氣,在李逍遙面前故作健康,就是為了陪他走上最後一段路。

  執子之手,但卻永遠無法與子偕老。

  人生大悲,不過如此。

  「逍遙哥哥,帶我回家吧。」劉茜茜的腦袋布滿鮮血,連鬢角都因為血液而沾成了一縷一縷,濕滑的黏在臉頰上:「帶我回逍遙哥哥的家吧。」

  「靈兒,你閉上眼睛歇會。」張遠低頭望去,雙目含淚,卻努力噙著,不讓其低落。

  「我要留在逍遙哥哥身邊。」靈兒嘴角的鮮血如絲,不斷溢出。

  「逍遙哥哥的好朋友們都去了。」

  「我不要你一個人孤苦。」

  「靈兒答應過,要給你幸福的。」

  張遠將其一把抱起,他甚至不敢直視奄奄一息的靈兒,只是茫然的向前走去。

  而懷中的靈兒則用充滿無限愛意的目光,看向自己許諾終身的李逍遙,直到……遁入黑暗。

  「卡!」吳導用手背摸了摸眼角後,用帶著顫抖的嗓音喊停。

  啪啪啪啪……

  現場工作人員們不由自主的為兩位主演鼓起了掌。

  不少人都和吳導一樣,看到動情處,竟然與兩位主角一樣,眼含熱淚。

  就連幾位鐵塔般硬朗的攝影大哥都紅了眼眶。

  而飽經風霜,情感和閱歷都異常豐富的劉曉麗,此時也被張遠和自己女兒的表演所打動,不停用紙巾擦拭著眼角滲出了清淚。

  「這小子壞是壞了點。」

  「但是真聰明,真有才華!」

  「故事被這麼一改,誰看了不迷糊。」

  劉曉麗度忍不住誇了句。

  「若我年輕二十歲,恐怕都會被這樣的男生吸引,莫說是茜茜這歲數了。」劉曉麗邊搖頭邊低聲喃道。

  二十年前,她也才二十出頭。

  最受不了的便是又高又帥,還有才華的男生。

  其實老安當年也符合這個標準,樣貌不賴,還飽讀詩書,會多國語言。

  可愛情終究抵不過現實,家庭矛盾最終摧毀了這一切。

  尤其是老安還有個強勢的老媽。

  大家都說劉曉麗強勢,離婚後把女兒的姓都改了,非得跟自己姓劉。

  可大多數人不知道的是,劉茜茜的父親老安,其實也是隨母姓的!

  她幹這事都隨根。

  你想想,這倆強勢的女人湊一堆,還能有好?

  張遠放下了懷中的劉茜茜,想拉著對方去看回放。

  可劉茜茜卻邊走邊用一隻手擋著眼睛,另一隻手臂則不斷拍打著他。

  「說好不打人的。」

  「你可恨!」茜茜抽泣著語道。

  來到導演組附近,兩人搬了兩張摺疊小馬扎,在監視器前坐下。

  看著剛才的回放,劉茜茜仔細感受著情節變化,人物情感,故事曲折。

  她剛才看劇本時還在想,為何趙靈兒臨死前都在考慮李逍遙的感受,為何如此卑微。

  直到剛才演出時,她的腦袋依在張遠肩頭,目不轉睛的看向對方絕望且無力的眼神時,才終於明白。

  「原來最疼的,不是重傷的趙靈兒。」

  「而是失去了希望的李逍遙。」

  她當時想著。

  若是我和趙靈兒一樣命不久矣,他也會為我哭泣吧。

  想到這裡時,她的心瞬間就化了,流淚的同時,卻嘴角帶笑。

  她終於理解了,什麼是悲喜交加。

  悲的是自己。

  喜的是知道有人在乎自己。

  「好,太好了。」吳導拍了拍手中捲成卷的劇本。

  「你倆休息會兒,積攢一下情緒,一會兒再拍些近景。」

  「這場戲太成功了!」

  【收到來自吳競源的感謝,導演基礎+1,燈光布置+1!】

  待到近景都拍攝完畢,劇組收工時,劉茜茜才背著手來到他身旁,臉蛋上還掛著沒擦乾淨的道具血漿,紅紅的胡做一片。

  「剛才疼嗎?」

  「什麼?」張遠愣了下才反應過來,她說的是之前揮手錘自己那幾下。

  就她這力道跟按摩似得,自己當然不疼啦。

  可他想了想。

  「有點發酸發漲。」他捂著自己的胳膊說道。

  「我幫你揉揉吧。」茜茜伸出兩隻小巧的巴掌,幫他按到。

  「你改的真好。」許久後,她抬起腦袋笑著說道。

  「你演的也不錯。」說完,張遠伸出手指,颳了刮她的鼻樑。

  這是片中李逍遙與趙靈兒獨有的小動作。

  劉茜茜感到鼻頭一涼,隨後低眉輕笑了起來。

  不遠處的劉曉麗見狀,閉上眼睛。

  「沒幾天就拍完了,拍完就見不到了……」

  幾日後,如劉曉麗所說,《仙劍奇俠傳》正式殺青。

  「恭喜!」眾人一起拍手,幾位主演一同握著把塑料餐刀,切開了一隻大號的奶油蛋糕。

  這玩意吃是沒啥人吃的,基本都抹別人臉上了。

  安怡軒,劉品嚴,劉茜茜三人各拿一大塊奶油,追著張遠四處跑。

  「以後來寶島的話,一定要約我們吃飯。」

  鬧完後,趁著張遠擦臉的功夫,三位女生手拉手,依依不捨的約定著。

  人類就是會日久生情的,無論是愛情還是友情。

  說到底,就是習慣了對方的存在。

  在一塊同吃同住幾個月,三位女生說著說著,眼眶都紅了起來。

  當然,張遠的眼眶也紅著,被奶油糊的。

  「原來異物不小心弄進眼睛這麼難受啊。」

  「看來下次和程好玩耍的時候要收斂點了。」

  他也和王祿江,彭玉晏,徐靜江等人一一道別。

  縱有萬般不舍,也得各奔前程!

  機場,進行了最後的道別後,眾人前往各自的航班。

  劉氏母女倆與張遠同路,一塊回帝都。

  「又麻煩你了。」劉曉麗可起道。

  畢竟每次和他坐飛機都能免費升艙,待遇還特別好。

  下了飛機,張遠將她倆送上接機的車輛,這就要離開。

  「張遠!」

  他剛轉身,背後就傳來了一道清秀的嗓音。

  「怎麼了?」回過頭去,見劉茜茜這待著一絲期許望向他。

  「你還記得嗎?」

  「什麼事?」

  「沒什麼。」劉茜茜的眼神稍暗了些,隨後擺擺手:「我走了。」

  拉上商務車的車門,趙靈兒絕塵而去。

  張遠揮了揮手,讓對方能在後視鏡中看到自己的道別的身影。

  車上的劉曉麗看向有些鬱悶的女兒,微微蹙眉,輕輕搖頭。

  「分開段時間就好了。」

  收起胳膊,張遠攔了輛車,回到現在已經屬於自己,真真切切成為了自己資產的皮條胡同小院。

  到家後,發現門沒上鎖。

  他倒是完全不擔心有賊上門,況且家裡也沒啥值錢的東西。

  「謙哥,謙嫂,你們在吶!」

  果然一進院子,便看到了兩道人影。

  一道很白,另一道也很白。

  「兄弟,回來啦!」謙哥穿著黑膠鞋,手拿橡皮管子,正給院子裡的花草澆水呢。

  謙哥搬出去後,他也沒換鎖,也沒要回備份鑰匙。

  就讓對方依舊把這院子當自己家,花花草草也都留著。

  否則他時常不在,這房子老沒人,不光花草枯敗,也會逐漸失去人氣。

  這不,昨天與他們夫妻倆說了,自己今天回家,他們便提前來院子裡打掃屋子,歡迎自己歸來。

  俗話說:一人找一主,鹽鹼地專出蝲蝲蛄。

  謙哥人性不賴,找的謙嫂便也是實在人。

  剛想上去搭把手,便被推了回去。

  「走走走,剛回家累著呢,歇會兒吧。」

  張遠掏出煙來:「一起歇會兒。」

  「那成。」謙哥見了菸酒和洗頭房,都是走不動道的。

  「謙哥,這兩天,我打算去一趟德遠社。」張遠給謙哥點上煙後,緩緩說道。

  「怎麼,帳不對?」謙哥抬起眼角問道。

  「不是。」他趕忙擺擺手。

  「之前不老被人舉報嘛。」

  「我打算搞個大場面,以絕後患!」(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