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張遠三人花天酒地，淫詩作對的同時。

  遠在1200公里之外的帝都，某高檔餐館的包間內，氣氛卻不太融洽。

  若是某位影迷誤闖這包間的話，恐怕立馬會被眼前的景象和人物大驚至喜。

  葛憂，張國利，許帆，范氷氷，范瑋……

  這些位可都是影視圈的熟面孔，大明星。

  除此之外，還有導演馮曉剛，經紀人王金花等人也紛紛在席。

  其實若是明眼人，大抵一下就能看出來，這些明星和導演都來自同一部影片。

  《手機》。

  正是《手機》主創的團建。

  不到一千萬出頭的成本，換回了超過五千萬的票房。

  而且馮曉剛還非常有頭腦的對影片進行了大量的GG植入，包括但不限於摩托羅拉，寶馬，華夏移動……

  總之，這部片子賺翻了！

  與後世動輒幾十億的票房相比，五千萬好似是個不及格的成績。

  但一切脫離時代背景的討論都毫無意義。

  2003年，華夏全年總票房只有10億。

  到了2023年，這個數字是550億。

  這樣一來，便可知道，在02年是，總票房只有9億多的情況下，老謀子一部《英雄》在國內拿下2.5億票房有多恐怖。

  那時的他被戲稱為國師，可說是當之無愧。

  這也激起了其餘大導演對更高票房和華夏第一導演的爭奪以及渴望。

  其中，便有馮曉剛。

  這也是他為何轉型，從年貨喜劇片改拍《手機》這種現實主義題材電影的原因。

  因為在那個年頭，喜劇片的票房上限太低了。

  這個現象直到2012年的一部泰囧橫空出世才徹底打破，迎來了高票房喜劇片時代。

  至此之後，每年票房榜前十必有喜劇。

  既然票房挺好，那為啥這桌的氣氛會不太融洽呢？

  主要原因有兩個。

  「國利，事已至此，沒辦法了。」許帆安慰道。

  「對啊，不讓念就不念了，以後有我們幫襯著，餓不著你家小子。」

  張國利愁眉苦臉，還不是因為中戲那檔子事。

  說起來，中戲事件後，惟一的獲利者其實只有張遠這一頭。

  穩住了舒唱的學業，白嫖了程好的保研。

  而作為主要當事人的張國利和中戲都虧麻了。

  丟人又丟名。

  「果然是出門靠朋友，有你們這些朋友這些話，我就舒服多了。」張國利提杯敬了大家。

  其實，若是他家小子後來不犯那般滔天大錯，靠著老頭圈裡的人脈，的確能順風順水。

  與之類似的，應該是後來的張若昀。

  那位出門拍個戲，身邊的老演員全都是叔叔伯伯，家裡的熟人。

  不過性格決定命運，國利叔家的那小子註定沒有好果子吃。

  「哎，小剛，國利愁也就算了，你怎麼也苦著臉。」王金花推了推主座上的馮導。

  「嘖……」馮曉剛咂了咂嘴，眼中滿是疲憊之色。

  「我的事比國利還麻煩呢。」

  「他的事至少能解決，我這事卻看不到個頭。」

  「怎麼了？」葛憂和馮導關係近，詢問道。

  葛大爺平時話不多，可一旦沾酒，便轉性了。

  「還不是新片劇本的事。」許帆笑著回道。

  「這TM，上邊這幫鳥人的揍性，真TM的讓人蛋疼！」

  馮導被稱為馮大炮，媒體面前說話都沒個把門的，私下裡便更糙了。

  不過在坐的都不是外人，早習慣了。

  「你說說，我好不容易從峨眉廠哪裡買來劇本，來來回回改了七八次了，愣是沒通過！」

  「是你托我去談的那個？」張國利疑問。

  「對，就是那部叫《天下無賊》的小說！」

  《天下無賊》的小說作者，名叫趙本夫，老家位於江蘇十三太保之一的徐州豐縣。

  這地方出過兩位名人。

  一位叫劉邦，一位叫張道陵。

  這小說的版權被川蜀峨眉電影廠給買了去，可一直壓著沒有拍攝。

  馮導經人介紹看了小說，頗為喜愛，打算改編拍攝。

  畢竟《手機》的票房獲得了成功，他想再來一部現實題材，爭取做大做強，再創輝煌。

  而張國利在川蜀工作生活多年，根基很深，前妻也是川蜀人。

  所以在他的牽線搭橋和安排下，這事才算落定。

  說起來，趙本夫的作品並不是第一次被搬上熒幕，其中最愛改編他作品的，還是張遠的「熟人」。

  正是那位饞他小師姐劉詩施身子的導演平江鎖精。

  《走出藍水河》，《青花》，《飛花如蝶》……都被這位導演拍成了電視劇。

  然而，當馮導拿到小說版權，開始改編劇本後，他才明白過來，為啥峨眉廠握著劇本多年，都沒有開拍。

  這玩意他娘的過不了審！

  其主要故事內容，是倆賊良心發現，護送一位淳樸天真，認為「火車上沒有那麼多偷錢賊」的憨小子回老家，以及一路上與其他犯罪團伙所發生的衝突。

  依照上頭的規矩，影片開拍前，劇本要送審。

  影片拍完後，正片要送審。

  當然，你也可以耍聰明，小聰明啊！

  成片內容和送審的劇本對不上。

  這種戲耍廣電的事也不是沒人做，就看你背景夠不夠硬了。

  當然，大部分導演沒那麼強的背景，還得老老實實的按部就班。

  那麼，為啥不把劇本在送審前都打磨到萬無一失呢？

  你萬無一失了，挑不出毛病，是為了顯你能，還是顯上頭無能？

  送審的劇本份份都無修改直接通過，那你把我們部門直接撤了得了。

  這就要：說你行，你就行，不行也行。

  說不行，就不行，行也不行。

  橫批，不服不行。

  人家也要存在感的嘛。

  馮導可是隔夜的早餐，老油條了。

  他照著往常的規矩，將埋了坑的劇本遞上去，讓上頭審核，挑毛病，自己再修改。

  一審，沒通過，馮導樂呵呵。

  二審，沒通過，馮導笑眯眯。

  三審，沒通過，馮導笑容漸淡。

  四審，沒通過，馮導面露難色。

  五審，沒通過，馮導齜牙咧嘴。

  六審，沒通過，馮導徹底抓狂。

  反正上頭給的理由都差不多。

  「主角是兩位江洋大盜，詳細描述他們的故事，不符合社會價值觀。」

  那年頭不流行黑深殘，思想還比較保守，好人有好報，壞人有惡報，才符合大眾情緒。

  兩位竊賊就因為幫了一位毛頭小子，便洗白了？

  那也太便宜他們了。

  所以，上頭的意思是，他們再做好人好事，結局也只有有被捕或者死亡這兩種。

  可如果是這兩種結局的話，馮導又覺得，這故事觀眾會難以接受。

  於是，在市場與審核之間，他尬住了。

  關鍵問題是，華誼那邊已經立項，電影集團那頭也說好了，投資都找到了，結果劇本審核卻卡住了。

  相當於剛交了個傾國傾城的女友，卻發現宮裡來信喊自己去當公公，就很難受。

  「哎呦，這事的確麻煩。」張國利抬了抬眼皮：「你還不能和上頭對著幹，否則就是姜紋的下場。」

  姜紋什麼下場？

  《鬼子來了》未經批准送去坎城，結果被禁導五年。

  更可怕的是，五年後姜紋找人打聽，自己能不能拍戲了。

  結果上邊說……

  「你不要亂講話啊，小心我告你誹謗啊！」

  我們可從來沒封殺過你，是你自己不拍戲的。

  又當又立了屬於是。

  封不封你們自己心裡沒逼數，若是姜紋真拍片，保證拍一部封一部。

  雖然沒有正式文件，但某些人不高興，比下發文件更難纏。

  「那這事怎麼弄呢，總不能一直等著，華誼那邊都開始催了。」馮導說完這話，看了眼王金花。

  花姐就笑笑，不說話。

  王家兄弟的脾氣她再熟悉不過，拿了錢不辦事，恐怕結果不會太好。

  「哎，馮導，你還記得，咱們拍《手機》時，還有一人呢。」此時，范氷氷轉了轉眼珠，想起了那位被自己贈送了粉綠色內衣的傢伙。

  「他不是想法挺多嘛。」

  「誰？」

  「張遠啊！」范氷氷高聲說道。

  她的經紀人花姐看了眼她的表情，心想范氷氷平日裡很上檯面，但也只是嘻嘻哈哈的陪笑，話不算太多，很有分寸。

  今天卻很反常的突然給導演提起了意見。

  「張遠……這名字聽到過，好像是個拍電視劇的年輕小子。」花姐回憶道。

  「對啊，你可以問問他，這小子鬼點子多的很呢。」張國利立馬接道：「我那事還是他提前通知的。」

  「還有他吶。」

  「對嘍，上回王非去香江的航班還是他安排的呢，也不知道他是走了哪條門路。」許帆也說道。

  花姐看了看幾人。

  哦？

  這小子和他們都交情不淺呀。

  有意思。

  馮導看了看老友張國利，有看了看自己二婚老婆許帆。

  「能行嗎？」

  「死馬當活馬醫嘍，你又沒損失。」

  「也是。」馮導說完，拿出手機。

  另一頭，橫店。

  與王祿江和彭于晏兩人剛從夜總會出來，渾身脂粉氣的張遠接到了馮曉剛的電話。

  「劇本審核？」

  張遠掐指一算時間，立馬就猜到了是《天下無賊》。

  一旦知道了，他心中便有了數。

  「要不您把劇本寄來，我瞧瞧。」

  對方沉默了一會兒，隨後說道：「可以，但你記得，一定要保密。」

  「我懂，要不要給您寫個保證書。」

  「你小子……」馮導笑著罵了句，聽他這麼玩笑，反倒放心了。

  張遠放下手機，心說這事他肯定得管。

  因為一旦管上了，自己好賴對在片子裡混個角色！

  心情大好，步子都比之前邁的更大。

  「哎，聽你電話里馮導，馮導的，這個馮導是誰呀？」王祿江本就八卦，立馬詢問道。

  「馮曉剛。」

  「誰！」彭玉晏一聽這名，嚇得就都醒了。

  他倆一個非專業演員，一個剛出道，只拍過幾部偶像劇，還是配角。

  馮曉剛這個級別的導演，對他們來說，就像是天上的繁星，可見但不可及。

  「他，他，他要找你拍戲？」王祿江緊張的問道：「還是親自給你電話。」

  一般演員只會接到選角導演的電話，在大劇組中，若是導演親自給演員打電話，那就是非常看好的意思，獲得角色的概率很大。

  「之前我就在他的戲裡客串過一個小角色，《手機》你們都看過吧。」

  「哦，我想起來了，的確有你！」王祿江這才反應過來。

  無奈，那角色戲份和台詞太少太少，不特意提都容易忽略。

  「這次有新片，劇本出了點小麻煩，讓我看看，還不到拍攝和選角的時候呢。」張遠實話實說。

  「那也很厲害啦，你還會改劇本……好像是哎。」彭玉晏想起了前幾天張遠幫林月如之死改台詞的事。

  王祿江和彭玉晏對視一眼，兩人的眼中皆是羨慕之色。

  幾日後，張遠收到了對方郵寄來的劇本。

  在片場拍攝休息時，抽空拿出來摟幾眼。

  「看劇本呢？」蔡老闆剛好在片場「監工」路過他附近。

  張遠遵守與馮導的約定，見對方前來，合上本子，用手擋了起來。

  「怎麼神神秘秘的，你到底看什麼呢？」

  「劇本。」

  「那擋什麼？」

  「不是咱們組的劇本。」

  蔡怡濃：……

  「新片，又有戲約了？」

  「不算是。」張遠將事情大概一說，畢竟在人家的劇組，總得交代一下，省的對方疑神疑鬼。

  「哦……」蔡老闆點了點頭，心中卻是五味雜陳。

  「馮導的新戲……」

  「馮曉剛近些年開始與華誼攪在一起。」

  「而華誼又有王金花坐鎮。」

  「嘶……」

  蔡老闆心想，若是張遠被王金花看中，不對，以他的能力，肯定會被對方看重的。

  那自己不就糟了！

  她還想把張遠拉來糖人呢。

  「只是發一份劇本，沒有確定角色，還得從長計議。」蔡老闆壓下情緒，沒有上臉。

  「走吧。」而是拍了拍他的肩膀。

  「去哪兒？」張遠疑惑道。

  「給你的趙靈兒接風啊，15天到期，她回來了。」蔡老闆提起這事，心裡還有點不爽。

  「吶，要不是你開口，我當時都不會讓她走的。」

  「明白，蔡總大氣。」

  張遠賠了個笑臉，與她同行，一塊前往橫店影視城的入口處……(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