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蛋蛋的憂傷

  常在劇組混跡的人都知道,片場這地方人多嘴雜,情況繁複,出意外是最不意外的。

  就像張遠,他待過的劇組雖不算多,但就沒有一個不出意外的。

  而其中最容易出現意外的部份,便是打戲!

  就像現在。

  「高手」計春華,就遭遇了億點點小意外。

  其實也沒啥,就是被威亞拖著,撞向一顆大樹罷了……

  原本應當滑向空地的他,直直的沖向了一顆合抱粗的蒼天巨木!

  要說威亞拉拽的速度其實也不快,大約每小時十五公里左右。

  若真撞樹上,未傷及頭顱等關鍵位置的情況下,最多受傷,並不致命。

  但可惜的事,計老師此時的造型比較勾人。

  他之前的動作是滑鏟,滑完後,整個人是以一種岔開腿,類似做產檢的姿勢向前衝去的。

  而大樹所在的位置,則剛好是他的兩腿中間。

  在東北,這個動作叫做「卡大樹」。

  在帝都,這叫做「操杆兒」。

  西北叫「磨槓子」。

  而到了閩南,寶島,以及大部分小初中生嘴裡,這動作叫「阿魯巴」……

  原本躺著的計老師在拖拽過程中揚起腦袋,發現了這一情況,頓時神色大變。

  很多人不知道的是,計春華老師有孩子,還是個女兒,不光如此,女兒還長得挺標緻,不似他那般兇惡。

  並且他女兒也從小練武,定居海外的她贏得了不少國際比武的獎牌。

  但有孩子,並不意味著完成任務,就可以讓部分身體功能退休。

  哪怕七老八十隻能當個裝飾,恐怕也沒有男人會放棄這位從小陪伴的小兄弟。

  雖然計老師練武,若成為太監的話能比其他武者少一個破綻。

  但張遠猜測,他應該是捨不得的。

  當然也不用猜,因為這會兒的計春華叫的比殺豬都慘!

  「快停下!!!」

  楞是給禿腦袋禿眉毛,演壞人不用化妝的計老師嚇的喊出了類似高中女生的尖叫聲。

  張遠到底是練過武的,再加上年輕,又一直在旁看戲比較輕鬆,所以對方一喊,他便反應了過來。

  其實拉繩子的武指也聽到了,只不過比張遠慢了大半秒的樣子。

  可就差這一秒不到,計老師便要結結實實的以卵擊石啦。

  說時遲那時快!

  張遠見狀,第一反應不是出手,而是覺得襠下一涼,嗖嗖的。

  壓下男性本能,他才繃緊神經,此時已來不及多考慮。

  他心一橫,向前撲去的同時伸出右手,朝著威亞繩線用力一拽!

  拉動威亞的工作人員足有五人。

  就算張遠再怎麼強悍,也難以一人之力抵擋五人和其帶來的強大慣性。

  計老師依舊朝著大樹撞去,霎那間便已經親密接觸。

  可就是張遠這一拽,讓撞擊速度慢了五分有餘。

  但即便如此,當人們圍上前去,查看計老師的時候,這位從小練武的鐵漢子,依舊弓起身子,雙手捂襠,成了個蝦米。

  「哎呀呀……」道道痛呼響徹山林,格外悽慘。

  可聽到痛呼後,張遠便明白,計老師應該沒有大礙。

  畢竟蛋疼是一種會呼吸的痛,若是重傷,壓根發不出聲來。

  原文中,血刀老祖是位淫賊,可剛開拍就差點再也淫不起來。

  眾人全都去了計春華那邊,于承惠老爺子也是一樣。

  可他剛想上前,卻回過頭來,看向同樣在齜牙咧嘴的張遠。

  一步上前,打開他的掌心,縷縷殷紅的鮮血自皮下冒出,如涓涓細流,散落大地。

  十幾分鐘後,休息區。

  計春華老師撅著腚,有椅子不能坐。

  而他身旁的張遠,右手被裹成了豬蹄。

  王新明看著兩位主演,深深的嘆了口氣。

  「咱們劇組是不是風水不好……」

  還沒進組,流感來了,歇逼半年。

  剛剛進組,還沒開機,牆塌了壓到人。

  剛開機,一正一反倆主演都掛了彩。

  要不咱回家吧,拍電視劇太TM危險了……

  「張遠,剛才多虧了你。」計老師保持著半馬步的姿勢,非常搞笑的轉過身子,對他說道:「要是沒你拉那一下,我就……」

  計老師想著,張遠拉了一下,自己現在都疼的說話帶電音。

  若是沒有那一下消去力道,自己現在怕是已經成為爆丸小子了。

  【收到來自計春華的感謝,鷹爪功+8,指力+7,硬氣功+8,身體素質+5,武術基礎+3!】

  張遠愣愣的看向對方提供的屬性,又看了看自己受傷的右手,心說這下可算沒白挨!

  得到的屬性與之前完全不同。

  其實他傷的不算重。

  在外行人眼中,威亞都是細鋼絲繩,被喇到一下就會斷手斷腳。

  實則不然。

  首先,現代威亞已經很少用鋼絲了,因為金屬疲勞的關係,早期武打片場經常出意外,後來都改用類似凱夫拉縴維的繩子了。

  而且這種繩子一般有5到6毫米粗細,比一般跳繩用的纖維繩都粗些,雖然速度很快,但也只在張遠的掌心留下了皮外傷,並未傷到筋骨,只是血流不止,看著嚇人。

  哎,習武之人,哪有不受傷的,張遠早就看開了。

  倒是計老師給的屬性有點意思。

  「硬氣功……」張遠想起《方世玉2》中,計春華老師飾演的角色在死前被李連杰暴打幾十拳。

  那可是實拍,拳拳到肉!

  「我說計老師咋這麼抗呢,原來練過加防禦的招數。」

  再看向「鷹爪功」,張遠心中瞭然。

  「在《少林寺》中,計老師扮演的角色叫禿鷹,使的便是一手鷹爪功。」

  「電影都是假的,但《少林寺》是真的!」

  「裡面的角色真是個個身懷絕技啊!」

  計春華的獨門絕技便是鷹爪功,他的指力大到什麼程度?

  能用食指,中指和拇指這三根手指,垂直提起一隻25公斤的液化氣罐!

  可不是用手指頭勾著缺口拎起,而是憑藉指力和指尖的摩擦力生生原地拔起。

  李小龍同款的單手二指伏地挺身更是信手拈來。

  有了計老師提供的指力,張遠覺得,現在自己若是再戰賈婧雯,可能都不用出棍……

  「計老師,咱們也是老朋友了,不說這話。」張遠大氣的回道。

  血刀老祖那蛋疼的表情中擠出了一絲欣慰的笑容。

  「怪不得於老也喜歡他。」

  「之前在《天龍八部》也吃得開,這般義氣和大氣的年輕人,的確不多見了。」

  計老師不知道的是,這位大氣的年輕人已經偷師成功,讓他本就光禿禿的腦袋又更禿了些。

  「春華,張遠,你們倆還能繼續拍攝嗎?」王新明滿面愁容,推了推自己的眼鏡。

  「我的話,不拍馬戲和打戲,文戲應該沒問題的。」計老師立馬擺出了敬業的態度。

  王導點點頭,轉而看向張遠:「你這手掌?」

  張遠摩挲著下巴想了想:「王導,我這手一時半會肯定離不開紗布,正常拍攝的話,肯定會穿幫。」

  「哎……」王導鬱悶極了,他怕的就是這個!

  張遠救人,卻把自己傷了。

  當然,王導非常感謝他,要沒有這「一手」,必然造成更大的片場事故。

  可他是男一號,戲份最多,現在受傷,拍攝還如何繼續?

  「我知道了,你先休息吧,養好傷再開工,醫藥費劇組來出。」王導安慰道。

  「不,王導,你沒理解我的意思。」張遠搖搖頭:「我是說,拍正常的戲,肯定會穿幫。」

  「但咱們這部劇有不正常的戲!」

  張遠帶起自己的胳膊,將滲出淡淡血色的右手展露在眾人面前。

  「按照《連城訣》原著,狄雲在鄉下跟著師傅練劍,之後來到萬家時也展現了劍法。」

  「並在裝作乞丐的二師伯言達平的指導下,學會了三招連城訣劍法,以此擊敗了萬家的年輕一輩。」

  王導皺了皺眉,靜靜地聽著。

  「而後萬圭聯合自己的師兄弟報復陷害狄雲,不光誣陷他強暴萬家小妾,還將金銀珠寶塞到他的床下。」

  「以此為藉口,將其捉住後,萬家功夫最好的弟子吳坎對狄雲做了一件事,讓狄雲覺得,自己成了廢人。」

  「王導,您記得那件事嗎?」

  王新明用力揮了揮手指,立馬反應過來。

  「吳坎砍斷了狄雲右手的五根手指!」

  「對一位右手使劍的人來說,再也握不了劍,便是最讓人絕望的事。」

  「吳坎顯然在報復之前被狄雲擊敗一事。」

  狄雲這個男主的確是慘的很,開局沒幾集,右手就成了機器貓……

  「我記得,您覺得拍攝不方便,將這段給刪了。」張遠轉了轉自己的手掌:「要不,咱們加回來吧。」

  「好!」王導連連稱奇。

  這小子的腦袋到底是怎麼長的?

  明明出了意外事故,卻能靈機一動,將自己的傷結合到劇情中去。

  這樣不光不耽誤拍攝,連特效妝都省了。

  只需調整一下拍攝計劃就行!

  「王導,若是改回來的話,我建議不要按原著那般切光手指,只讓手受傷便好,否則之後的劇本還得修改,麻煩。」

  「對對對!」王導立馬應道:「周到,周到啊!」

  「我去找編劇來,就這麼改。」

  「然後把狄雲上公堂和在獄中的戲份提前,這樣一來,你手上的傷便順理成章了。」王導拍著巴掌叫好啊。

  張遠也想叫好,可拍不了巴掌。

  一旁的計春華面露難色,當然,因為蛋疼,他的面色一直很難。

  「臥槽!」

  「我還以為我這位老演員已經夠敬業了,輕傷不下火線。」

  「可身邊這位不光繼續演,還將傷勢都結合到了戲裡。」

  「咱這行啥時候這麼卷了?」

  心中雖然訝異,但計老師對張遠拍戲的態度還是很認可的。

  他也當過武替,天天受傷,天天拍戲,哪像現在的年輕演員這般嬌氣。

  他看了看張遠,心覺後生可謂。

  劇組意外在所難免,不多久,大家便也不再當回事,都去各忙各的。

  就是舒唱見到他又受傷後,哭成了淚人。

  「遠哥,我不應該把你喊來這劇組的。」

  舒唱捧著他的手,眼淚跟不要錢似的往下掉。

  本就少女感十足的臉蛋再有幾滴淚水划過,真叫做「玉容寂寞淚闌干,梨花一枝春帶雨」。

  有種嬌艷欲滴的美感。

  雖然欣賞她這般模樣,可總不能讓人家老哭吧。

  於是他便說:「你的眼淚滴到我的傷口上,一會兒再感染了。」

  吸溜!

  舒唱渾身用力,趕忙將鼻涕眼淚一塊吸了回去。

  真好啊,知道疼人。

  「那我每天晚上都來幫你換藥,好不好?」她擦了擦眼淚,紅著眼睛微微抬起頭來,輕聲問道。

  晚上……換藥……

  張遠腦中已經產生了舒唱穿著護士裝幫自己「換藥」的畫面。

  趕忙搖搖頭,把這些想法甩出腦袋。

  又想起程好送自己的「工具書」。

  「三年以下。」

  「三年以下啊……」

  他正色回道:「如果想幫我換藥的話,白天也行。」

  舒唱帶著些小失落,輕輕頷首。

  由於拍攝計劃的改變,場景和道具需要準備,大約得要半天時間。

  這樣一來,張遠便徹底閒了下來,在劇組到處瞎晃悠。

  「計老師算是薅到了。」

  「可於老爺子該怎麼薅呢?」

  「老頭頭髮鬍子那麼茂密,不薅都浪費了。」

  他想著走著,來到了劇組搭建的「公堂」和「監獄」場景。

  他在這兩處都有大量戲份,也算是提前熟悉場地了。

  監獄場景內已經放上了尿捅,稻草,鐐銬等道具,已經齊備。

  而公堂場景就比較混亂了。

  一大幫劇務和道具的人正在忙活。

  有掛「明鏡高照」牌匾的。

  有裝木質圍欄的。

  有往牆上裝飾金色麒麟和雲紋圖案的。

  還有拿著一堆木棍在刷紅漆,打算當做朝堂上皂隸手持的水火棍使。

  嘎吱,嘎吱,嘎吱……

  另一位道具大哥拿著柄亮閃閃的手鋸,正對著一堆木棍來回擺弄,盡力切成一般長短。

  張遠揮了揮手,甩開對方工作揚起的木屑和粉塵。

  見這地方髒亂,他便緊走幾步,打算離開。

  可要走還沒走,他卻突然愣住了。

  眯起眼睛,歪著腦袋思索幾秒後,張遠倒吸一口涼氣,猛然一驚!

  他轉過身去,朝著身後的道具大哥便是一腳……(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