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第七十章

  工作人員最後給三人都贈送拍立得,楚肖肖、楚肖逸和梁雙麒各自拿到照片,圓滿地完成動物園之行。

  動物園遊玩後,楚肖逸有一段時間沒回家,在外面飛來飛去地忙行程,直至某天接到妹妹的視頻通話。

  他不禁面露詫異:「我今天還沒寫日報呢。」

  楚肖逸誤以為她來催日報,還挺奇怪她突然打視頻的原因。

  楚肖肖一向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她一本正經道:「你最近什麼時候回來?」

  「最近不行。」

  楚肖逸扭頭詢問何鑫,他得知自己的行程,無奈地解釋,「我馬上要飛外地……」

  楚肖肖抿抿唇,嚴肅道:「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跟你商量。」

  楚肖逸警惕地挑眉:「……你又想騙我做手工?

  你直接說你要做什麼,我們現在視頻商量吧。」

  楚肖肖看便宜哥哥滿臉茫然,對方當真是什麼都不明白,她不滿地瞪大眼,提醒道:「你都忘記馬上到什麼日子嗎?」

  楚肖逸:「什麼日子?」

  楚肖肖:「媽媽今年要在家過生日!」

  楚肖逸聞言一愣,他趕緊切換到日曆頁面查看,果然發覺馬上就是肖碧的生日。

  他有設置生日提醒,但距離母親生日到來還有時間,程序就沒有啟動。

  如果他到眼跟前才想起此事,生日當天或許就沒法從外地飛回來。

  楚肖肖顯然要比兄長記性好得多,她挺直小身板,有條有理道:「我們商量一下送媽媽什麼東西,爸爸說他自己有打算,那就我倆來討論吧……」

  楚肖肖作為社交小達人,她深諳送禮的重要性,依靠水果零食打通節目組關係,也知道在母親的生日禮物上要跟兄長共進退。

  她和便宜哥哥處於同一位置,他倆準備的禮物不能差距太大,爸爸則跟他們不太一樣。

  楚肖逸萬分汗顏,他沒想到還要妹妹提醒自己此事,又疑惑道:「去年是怎麼過的?」

  楚肖逸:我怎麼好似失去記憶,什麼都記不住?

  楚肖肖無語地瞥他一眼,淡淡道:「媽媽去年在學校,她那天非常忙碌,沒有在家過生日。」

  肖碧去年在帶高三班,完全屬於地球不爆炸、高三不放假,她根本就沒空過生日,每天帶完晚自習回家都是深夜,第二天早起又去學校看早讀。

  她的學生們倒是在學校祝福她,但她當天沒在家裡待太久。

  楚肖逸恍然大悟,他去年是給母親發消息祝福,怪不得印象不深。

  他再往前計算兩年,就是自己做流浪叉燒的時候,根本不跟家裡聯絡,更不知父母的生日,媽媽生他不如生塊叉燒。

  楚肖逸想起歷史遺留問題,他不禁陣陣頭大,虛心求救道:「那你前年送的什麼?」

  楚肖肖:「我給媽媽唱了一首英文歌。」

  楚肖逸心下瞭然,這是小朋友的祝福手段,她還做不了太多事,唱歌表演也算是一種形式。

  既然楚肖肖以前使用過唱歌技能,他再用歌曲給母親慶生,便略微顯得重複。

  楚肖肖面對他一連串的問題,她終於忍不住反問:「你知道媽媽想要什麼嗎?」

  楚肖逸頭疼道:「我一時半會兒哪能知道,你起碼天天在家跟她碰面……」

  楚肖肖聽他要甩鍋,當即認真道:「那你還比我早認識她二十年!你們前面都是怎麼過的呢?」

  楚肖逸被當場問懵,他一時神色恍惚,遲疑道:「我們……不怎麼過?」

  楚肖逸拼命回憶童年時的景象,但他只有自己五六歲過生日的畫面,對父母生日的印象卻不太深。

  成年人似乎不再需要所謂的儀式感,中年人的生日更不是值得慶賀的事情,總是平平淡淡地度過,只有孩子和老人的生日會被銘記。

  楚肖逸都想到爺爺奶奶八十大壽的事情,居然也沒琢磨出肖碧的生日。

  他好像年幼時給母親慶賀過幾回,但隨著青春期叛逆的到來,有些事情便莫名其妙地消失。

  父母說他們不用過生日,家裡就真的少有生日的形式感。

  楚肖肖如今五歲多,當然覺得生日很重要,這對她來說還是新鮮事。

  她見便宜哥哥毫無建設性意見,無可奈何道:「我總覺得跟你視頻是浪費家裡流量……」

  楚肖肖:你怎麼什麼都不知道?

  你明明比我多活那麼久!

  楚肖逸不好跟她解釋成人的麻木,他只得尷尬道:「你先讓我想一想,我爭取回來跟你商量吧。」

  楚肖逸掛斷電話後,他好半天也不知道母親想要什麼。

  肖碧是物質欲望很低的人,她對別人沒那麼多要求,換一個角度來看同樣不容易被討好。

  她一直是含蓄而穩定的性格,最混亂的日子就是父子在家掐架的時候,那估計是最讓她崩潰的歲月。

  楚肖逸和父親楚家棟逐步和解是各退一步的結果,他們都或多或少地犯下錯,最後摸索著找到折中之策。

  楚肖逸卻不知如何跟母親提起過去的事,他知道自己曾無意識地傷害波及過母親,但找不到透露歉意的機會,日常生活里突然提起也奇怪。

  肖碧就像過去班裡安靜又懂事的同學,她不會直接給人難堪,也不會激烈地發表看法,便總是被人忽略。

  楚肖逸潛意識裡覺得母親永遠會包容自己,他那時才會莽撞地離家出走,或許是認為做什麼都會被她原諒。

  楚肖逸現在想要出力彌補,他才發現自己能為母親做的事有限。

  她在物質和精神上都不欠缺,本身就是足夠獨立強大的女性,讓楚肖逸無從下手、有點無力。

  好在楚肖逸如今有妹妹,他回家跟楚肖肖召開會議,認真商議有關母親生日禮物的籌備。

  楚肖肖已經不再對兄長抱有期望,她近日有一些想法,提議道:「我打算做一本紀念冊,記錄我們跟媽媽的回憶,你可以照著做一本,我們分成上下冊。」

  學霸楚肖肖拿出自己的半成品紀念冊,交給學渣哥哥參考,她簡直仁至義盡,就差掏出正確答案,直接讓他抄作業。

  楚肖逸翻著她的紀念冊,瀏覽圖文並茂的頁面,要是忽略她的靈魂畫技,這確實是挺有心思的禮物。

  楚肖肖製作的是下冊,她是根據時間來記錄,楚肖逸比她出生要早,當然負責製作上冊。

  她目前是紀念冊的出版人及封面設計,楚肖逸算是責任編輯。

  楚肖逸看完妹妹的紀念冊樣本,他突然發覺一絲不對,提醒道:「等等,但你最多只寫五年的事,我可是要寫二十五年啊?」

  楚肖逸:這作業量相差好大,我比你要多五倍!

  楚肖肖眨了眨眼,無辜道:「這又不能怪我?

  誰讓你要活那麼久。」

  楚肖逸聞言,他立馬要怒掐她的小臉蛋:「怎麼說話呢……」

  楚肖肖見便宜哥哥又要找事,兄妹倆當即在沙發上掐成一團,在雞飛狗跳的打鬧過後平復下來,一同坐在桌前製作各自的紀念冊。

  楚肖逸簡直有無窮的問題,他每畫兩筆就要跟妹妹搭話,詢問她紀念冊的意見,搞得小丫頭心煩意亂。

  楚肖肖希望全神貫注地做事,她不喜歡頻頻被打斷的感覺,當即跳下椅子跟他劃清距離,正色道:「我們各自回屋創作,不能老是互相打擾!」

  楚肖逸見她逃開,他幼稚地嗤笑一聲:「我還不稀罕跟你一起創作呢!」

  兄妹倆短暫的聯盟瞬間瓦解,他們各回各屋製作紀念冊,打算過一會兒再來碰頭。

  沒過多久,楚肖肖在房間裡聚精會神地繪製完初版,她興致勃勃地抱著紀念冊,前往楚肖逸房間巡視進度,卻發現他居然躺在床上挺屍!

  楚肖逸的紀念冊被隨意地放置在桌上,他用被子將自己的腦袋蓋得嚴嚴實實,只露出穿著深色襪子的腳,看上去像是在懶洋洋地小憩。

  楚肖肖抓住兄長偷懶,她將自己的紀念冊放好,當即不滿地跳上床掀被子,抱怨道:「嘿!還不能休息呢!」

  楚肖肖:這到底是什麼哥哥?

  我只是一會兒沒盯著,他就公然開始摸魚!

  楚肖肖人小力輕,她根本掀不開厚重的被子,只能氣餒地丟下被角,轉瞬又誕生新點子。

  她揭開被子的縫隙,猶如一隻鑽地的小鼴鼠,費力地爬進被窩裡,決定給予便宜哥哥正義制裁!

  楚肖肖費勁千辛萬苦鑽進去,卻驚訝地發現兄長沒睡覺。

  她借著縫隙處透進被窩的微光,看到楚肖逸是清醒地躺在床上,他用被子給自己營造出黑暗空間藏著,不知道在安靜地想什麼。

  楚肖肖將被窩拱起一個小土包,他倆被蒙在被子裡有點悶熱,她強行擴大一點被窩裡的空間,詫異道:「你要把自己憋死嗎?」

  楚肖逸情緒低落,他不想被攝影機拍到,所以才把自己牢牢蒙住,悶聲道:「我沒法做紀念冊……」

  楚肖肖就猜到他要半途而廢,當即好聲相勸:「你可以壓縮一下,不要寫那麼多!」

  楚肖肖只當便宜哥哥嫌棄作業量太多,所以他才會自暴自棄地拒絕製作,寧願在被窩裡挺屍。

  楚肖逸沉默片刻,低沉道:「不是,我是覺得沒什麼可紀念的,我留給咱媽的都是不好的回憶……」

  「……」楚肖肖沒想到他會說出這話,她一時陷入啞然,不知所措起來。

  楚肖逸苦笑道:「我原來學習也不好,天天調皮搗蛋,高中時還在家大鬧一場,好像確實沒做過什么正經事。」

  楚肖肖完全不知家裡以前的事,所有成年人都有意地避開傷口,她隱隱感受過兄長和父親的爭執,但她不明白跟母親有何關係。

  她經常聽哥哥自吹自擂,難得見他如此失落,茫然道:「但你不是一直說自己現在混得挺好?」

  楚肖逸:「我混得是還行,但對咱媽又沒什麼用,我能給她的東西,她自己早就能擁有,有沒有我倒是無所謂……」

  楚肖逸現在確實當紅,但那是他自己的事業,他的名聲沒給母親帶來什麼。

  肖碧在學校里絕不會提起大兒子,那無疑會引發挺多麻煩,她在節目期間的鏡頭都極少,偶爾還要節目組進行打碼。

  部分網友覺得阿姨挺好看,卻總是見不到她的正面鏡頭,甚至有點遺憾。

  楚肖逸掙到許多錢,但肖碧也不是物質的人。

  她在吃穿用度上相當低調,作為名校老師的收入算是不錯,即使比不上明星那麼高,但在普通人中足夠出色,能在帝都活得不錯。

  如果單從家世上來看,肖碧甚至比楚家棟要強,外公外婆的受教育程度要高於爺爺奶奶,祖上也有一些威望。

  楚肖逸覺得母親完全是滿級號,她要是沒生自己的話,簡直是一生順遂。

  妹妹好歹能給她帶來一些快樂,他好像就光給她帶來頭疼和麻煩?

  楚肖肖望著打蔫兒的兄長,她向來對他恨鐵不成鋼,但此時見對方如此沮喪,反而惶惶地握著他的手指,無措道:「你突然把我的話都說完,搞得我都不知道該說什麼……」

  楚肖逸往常囂張得意地得瑟,楚肖肖還能敲打他一兩句,他現在將她的路走完,倒是讓她無路可走。

  他將自己貶得那麼低,連她都有些看不下去。

  楚肖肖用小手握著兄長的兩根手指,她又見他自閉地躲在被子裡挺屍,竟不知如何鼓勵他打起精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