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宸笑而不語。
他想看看姜大斌是不是附庸風雅。
入門就能看到姜大斌家裡一幅幅的字畫,都高高的掛在牆上。
弄得跟文化人似得。
「不錯,這字寫的挺好,長陽居士,這誰啊?」
姜大斌看過錢宸寫字。
但姜大斌沒有想到錢宸臉皮那麼厚,居然好意思送他自己的書畫。
「我!」錢宸指了指自己。
姜大斌驚了。
「為什麼叫長陽居士?」周韞很好奇的問。
很少看這樣的年輕人給自己起自號的,有點復古,還有點封建殘餘。
「我五行缺光,所以……」錢宸信口互掐。
「嘖嘖,你這字不錯,畫就……」姜大斌還想挑點貓餅,可惜他也就是個半吊子,半天都沒想到合適的詞。
如果是張鋼麟,他估計能扯一大堆專業術語。
人家是專業的……騙子。
說著話,門鈴又響,原來是姜大斌請的人到了。
黃劍心五十多歲了,但不怎麼顯老。
他其實是西北圈的。
只是和首都圈關係非常好。
當年他在北影導演進修班學習。
那個班一共 12 個人,他是班長,三爺是支書。
六十周年的時候,他們倆弄了《建G偉業》,現在他們又一起弄《建D大業》。
姜大斌上一部就演了。
這一部也接到了邀請。→
黃劍心被邀請過來做客,他還以為姜大斌同意出演了呢。
沒想到進門之後看到了一個年輕人。
心裡頓時就明鏡似得。
這部戲太多人關注。
很多人甚至不確定要演啥角色,只要能演上就一定積極爭取。
這幾個月,他基本上都是在不斷的拒絕,拒絕,拒絕……
這種事非常的讓人頭疼。
沒想到姜大斌也玩這一手,這就更讓人頭疼了。
因為姜大斌越是隆重,就越是不好拒絕。
其實姜大斌可以直接去找三爺。
他們是一個圈子的,而且關係非常鐵。
外界甚至拍到過姜大斌叼著雪茄,在三爺的片場指手畫腳,而當時三爺親自為其打傘遮陽。
這是真事。
因為黃劍心就在現場。
早年間,三爺和馬大缸關係好,現在馬大缸飄到天上去了,三爺和姜大斌關係最好。
你為啥不去求三爺。
不,都不需要求。
一句話的事。
為毛要難為我啊。
「哎,老黃,快點過來,給你欣賞一副名畫,我最近才拿到手的。」
姜大斌並沒有直接介紹錢宸。
似乎根本沒把錢宸當一回事一樣。
錢宸也不尷尬。
他經歷的事情實在太多了。
光是淨身這件事,全華夏有幾個人敢說自己有他這樣的經歷?
黃劍心不知道姜大斌葫蘆里賣的什麼藥。
湊過去仔細的鑑賞這幅畫。
他們這些人從小家境就不錯,後來發達了也以知識分子自居,多多少少都有一些鑑賞能力。
黃劍心書法不如姜大斌,鑑賞能力卻要好不少。
「這畫……不太像古畫啊?」
半天憋出了這麼一句,倒也算切中要害。
黃劍心覺得這畫風古意盎然,可畫作的材質和墨染,都表現出現代工藝的痕跡。
「水平如何,跟我這副商喜的《觀雨亭》比起來怎麼樣?」姜大斌打斷了他繼續點評。
「當然……好像……」黃劍心被難為住了。
他總覺得姜大斌手裡這幅《竹林牧笛》,比姜大斌鎮宅的《觀雨亭》要好。
可是《觀雨亭》是姜大斌花了三百多萬在倫敦拍賣會上拍到手的。
畫的是兩個人坐在亭子裡看雨中荷花。
「商喜的?」錢宸湊過去看了一下。
「沒錯,倫敦拍的,你學畫的,幫我掌掌眼,」姜大斌指了指正在看畫的錢宸,向黃劍心說道:「老黃,實話跟你說吧,這幅《竹林牧笛》就是這小兄弟畫的。」
這種介紹方式,非常具有衝擊性。
如果姜大斌直接介紹,這小伙想在你電影裡要個角色,估計黃劍心根本就看不上眼。
現在,黃劍心愣愣的看著錢宸。
哪裡還敢輕視。
「你這畫……挺好的。」
錢宸端詳了片刻,終於還是忍住了沒說。
如果他說商喜這畫是假的,估計姜大斌能氣死。
老子費盡心機的幫你。
你特麼說老子的藏品是假的。
但是,錢宸真的很確定這幅《觀雨亭》是假的,絕非商喜的手筆。
不僅僅是從畫風和著筆調色習慣判斷。
最主要的是,商喜是明宣宗時期的宮廷畫師,還做過錦衣衛指揮使。
別誤會,他不負責抓人,也沒有繡春刀。
明朝有畫院,無正式編制,畫師的畫一旦得到皇帝賞識,賞賜黃金白銀,甚至官職都有可能。
畫院沒有正式編制,只能掛靠到別的部門。
經常掛靠到錦衣衛下面,所以不少畫師都有錦衣衛的官職。
比如呂紀,他也是錦衣衛指揮使。
呂紀的傳世作品非常多。
商喜就少了。
是因為商喜畫的少嗎?
當然不是,專業的宮廷畫師,作品怎麼可能會少。
不記得是哪一年。
反正就是錢宸在御馬監的時候,宮裡庫房走了一次水。
因為這次走水,好些個太監被仗責致死,然後拖去宮外草草掩埋。
當時還是小太監的錢宸被震撼得好些天都做噩夢。
那次走水燒了不少東西。
其中就有大量的畫作。
商喜的畫就在其中。
但並沒有全部被燒,有少部分倖存。
每一幅錢宸都鑑賞過,其中並沒有姜大斌收藏的這一副。
而且,錢宸親自鑑賞過商喜存世的那幾幅畫,所以迅速的就捉蟲成功。
人物衣飾,有兩處細節不符合商喜的習慣。
荷花也有一處。
用的印也有問題。
每個人的印,都是獨一無二的,古代書畫家喜歡在這裡頭耍一些小聰明。
錢宸的「長陽居士」印也一樣。
誰要是私刻他的印,不管模仿的多麼像,他都能一眼看出來。
然而,錢宸並沒有當眾拆穿這是假畫。
那樣太得罪人了。
想做個好太監,就得先學會做人。
他現在直截了當的說出來,哪怕有理有據說服了大家,又有什麼意義呢。
不就是裝比嗎?
裝完了之後,姜大斌成了笑話。
花了那麼多錢,買了一個假畫,丟人都丟到鍋外去了。
這副《觀雨亭》年代方面應該差距不大。
而且畫風有意模仿。
人物和荷花,都挺像商喜的手筆。
乾脆就裝糊塗,讓這幅畫繼續「真」下去算了。
能上倫敦拍賣會,說明人家糊弄成功了。
「我是黃劍心,還沒請教……」黃劍心向錢宸伸出了手。
錢宸趕緊收手握上去。
「不敢不敢,我叫錢宸。」
黃劍心面色古怪的看了姜大斌一眼,似乎責怪姜大斌怎麼不早說。
要角色可以啊。
你直接說這是錢宸,可不就給安排了嘛。
原來這就是錢宸啊。
還別說,長得挺好,不虧是俞教授的兒子。
「你們看好了沒,開始吃飯了。」周韞往餐廳端菜了。
「哎喲,弟妹下廚了嗎,這可不敢當。」
黃建新摟著錢宸的肩膀,拉他一起去坐。
雖然不同的圈子,雖然俞教授鄙視他們這些娛樂圈人士,但是黃劍心並不會怠慢俞教授的兒子。
嚴格的說,他們得罪不起俞教授。
不然早就懟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