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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白是真沒想到,一路跟著他的幾個小影妖居然會是祛黎的孩子,正好七個,跟葫蘆娃似的。
真是神奇的一家。
葫蘆娃最後被祛黎強行帶走了,走時還依依不捨地繞著許白蹦了一圈。只是這小影妖都是黑乎乎一團,沒手沒腳,看不清五官。咿咿呀呀的還不會說話,讓許白完全分不清哪個是哪個。
他只得揮了揮手,就見它們好像很開心似地蹦到了祛黎的懷裡,被抱走了。
祛黎如他自己所言,只是來找在外貪玩的孩子,並未為難許白。
許白卻覺得今晚的奇遇有點打破他的常識,因為誰都知道影妖這種最低等的小妖怪,都是天生地養的,根本沒有性別、無法繁殖。
他把疑惑跟傅西棠一說,傅西棠卻沒有馬上回復他,他就把將軍在小樓前拴好,兀自上樓洗了澡。
等他洗完澡躺到床上,傅先生的回覆也來了。
傅先生:祛黎吞噬大妖的法力後,變異了。
克斯維爾的明天:變異?
傅先生:影妖原本只是一團黑影,你看到的小黑球,已經是化形後的狀態。但是祛黎經過了二次化形,變成了人的樣子。
克斯維爾的明天:那他跟胡三小姐生的孩子,也不是普通的影妖咯?
傅先生:理論上來說,不是。
……
不知不覺間,許白跟傅西棠就這樣聊著,直到許白睡著。
另一邊,傅西棠放下手機,掃了一眼吃果子吃得吧唧吧唧響的阿煙。阿煙立刻收斂了豪邁的動作,擦擦嘴,問:「先生,我們現在往哪兒走啊?鑰匙的碎片真的在這兒嗎?」
此刻他們已經下了車,來到了秦嶺的一個山溝溝里。山溝溝里有個年久失修的破廟,已經沒有僧人在了,只有幾隻小妖怪怯生生地在一旁探頭探腦。
傅西棠說要停下來休息一會兒,於是阿煙就跟他停下來休息,然後看他發了好久的微信。
這月黑風高,荒郊野嶺的,真是特別有情調。
傅西棠抬起戴著手錶那隻手,將時間調節器扭過一個極小的弧度,機械錶面上那複雜而精密的齒輪便開始飛快旋轉,而後自動向四周退去,露出一個銀底黑字的羅盤。
羅盤小而精細,指針晃動了幾下,便指向一個方向。
傅西棠抬眼望去,只見漆黑的夜幕中,連綿的山脈似暈開的水墨,又似沉睡的巨獸,蘊藏著無數的危險。
「走吧。」傅西棠再次從袖中抽出他的手杖,撥開破廟旁叢生的藤蔓和雜草,沿著已被掩蓋的小路向前走去。
阿煙便只好拎起皮箱跟上去,「先生等等我!」
翌日,許白照常拍戲。
今天拍的是一出解密的戲,男主角沈青書經歷過不同人物的造訪後,終於從他們的口中探查到一些蛛絲馬跡,然後慢慢拼湊出了一個恐怖的真相——他的父親,可能是一個間諜,一個出賣國家利益、棄同胞生死於不顧的間諜。
這對沈青書來說,無疑是一個比「他死了」更令他崩潰的真相。他自幼在他父親的悉心教導下長大,他的理想、信念、堅持,這所有的一切都來自於他的父親,可現在事實卻告訴他——這個他印象中溫文爾雅、正直善良的父親,是一個與他的理念完全背道而馳的人。
這叫他如何接受?怎麼能接受?!
於是沈青書把自己關在了書房裡,在懷疑、否定、失望和無盡的痛苦中掙扎著,仿佛溺在一片黑色的海里,喘不過氣來,卻又無法死去。
這個時期的沈青書正面臨著有生以來最大的挑戰,他的精神狀況十分不穩定,情緒相當複雜。而這對於許白來說,無疑也是一個挑戰。
姚章拉著許白,還帶上翁老,三個人圍坐在一起研讀劇本,單獨把這段拎出來品了又品,可算是幫了許白大忙。
「其實對於沈青書這個角色來說,最重要的一點是要表現出他信仰崩塌再重建的這個過程。」翁老一針見血地指出問題所在。
許白點點頭,那是個特殊的年代,信仰這個詞尤為重要。許白沒經歷過,他只能不斷揣摩。
為了能更好地拍完這段戲,姚章特意放滿了拍攝進度,這兩天就專門盯著許白一個人拍拍拍,一條不行就十條,十條不行就緩一緩再拍。
「Cut!Cut!Cut!」姚章又一次拿著大喇叭喊停,顯然對許白的表現並不如何滿意。
許白自己也感覺到了,他穿著戲服坐在一片狼籍的書房裡,喘著氣自己緩緩。他覺得自己大約已經找到一點感覺了,否則怎麼會有跟沈青書一樣仿佛溺在水裡喘不過氣的感覺,可他的表現就是還差一點。
姚章那個吹毛求疵的人,更是覺得這樣的表演還不夠美。這個「美」,不是皮相的美,而是情感上的美。
簡而言之,許白的表演還不足以完全打動他。
姚章不願意將就,許白也不願意將就,於是拍攝時間被無限延長。其結果就是,整整一天,許白連預定計劃中三分之一的戲份都沒有完成。
甚至於過了的那些,都被姚章拿出來反覆看,眉頭遲遲沒有舒展。
晚上收工,姚章拍拍許白的肩讓他回去好好休息,保持狀態。
許白點頭應著,心裡雖說不算多著急,可憂慮還是有一點的。一旁的姜生幫不上什麼忙,便提醒他走路的時候注意腳下。
許白有一點不好,懶散的時候非常懶散,專注的時候又太過專注。譬如現在,他一門心思琢磨演技的時候,短短几步路都能走神。
忽然,「啾」的一聲,許白像是踢到了什麼東西。他低頭一看,才發現昨天那七個葫蘆娃又來了。
「啾。」這是它們發出的叫聲。
此時已經是在10號的院子裡,許白就蹲下來,伸出一根手指輕輕撥弄了其中一隻小影妖,問:「你們怎麼又出來了?你們爹呢?」
「啾!」小影妖們滾來滾去滾作一團,但翻來覆去就那一個音。
許白想起昨夜傅先生告訴他的事情,覺得有點心疼。傅先生說,胡三小姐是半妖,祛黎又是那樣一個變異過的妖怪,所以兩人結合後生出來的孩子,因為血脈問題帶了點先天的毛病。
這七隻小影妖,都不會說話。
當然,上天也賦予了他們普通影妖所沒有的能力。
這不,七個葫蘆娃你擠我、我擠你,神奇的一幕又發生了——它們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縮水變小了,然後你貼著我我貼著你,把自己串一串,串成了一個環,「啾」的一聲環住了許白的腳踝,不動了。
這種另類的抱小腿方式,真是十分神奇。
許白彎腰撥了撥變成彈珠大小的小影妖,它們便又自動分離落進他掌心,而後順著手腕一蹦一跳地往上爬,「啾」的一聲又環住了許白的手腕。
許白覺得又新奇又有趣,舉到眼前仔細看了看,發現了驚喜。
姜生看這合體技已經看呆了,此刻看到它屁股後頭的小尾巴,更是驚訝得瞪大了眼睛,「許哥,這隻影妖跟其他影妖長得不一樣啊!它屁股後頭還有尾巴!白色的!毛絨絨一團好可愛!」
白色的短尾藏在黑色的絨毛里,像女生掛在包包上的毛球掛件,每根毛里都透著可愛。
許白猜測這大概是遺傳自胡三小姐的狐狸尾巴,只是不知道中途又發生了什麼變異,長長的狐尾變成了這麼一小團。
只是這影妖不會說話,許白跟它溝通不了,也沒途徑通知祛黎,便只好又去打擾傅西棠。
傅西棠大約有事,許白等了一會兒都沒有等到他的回信。許白便將葫蘆娃手環小心地取下來,放到茶几上的果盆里,叮囑將軍看著。它們這么小,要是丟了一個可就麻煩了。
姜生還有點事要去趟公司,許白就讓他先走了。至於許白自己,他想去書房裡找找看有沒有民國時期的書刊報紙,多感受感受當年的氣氛。
可許白剛轉身,身後「啾」的一聲,葫蘆娃又從沙發上蹦下來,變成了尋常大小模樣,一彈一彈地跟在他屁股後頭。
許白回過頭看它,它就停下來,似乎仰頭看著他,「啾?」
「你是想跟我一起玩兒嗎?」許白問。
「啾!」
「好吧,我就當你是這個意思了。」許白也不知道它們為啥這麼黏著自己,就像他不知道自己為啥特別招小妖怪喜歡一樣,他明明是條蛇啊。
葫蘆娃變成七色山鎮壓的,不就是蛇精麼?
許白最終默許了影妖跟在屁股後頭的行為,一頭扎進了茫茫書海中,連吃晚飯都忘記了。等到他終於感覺到肚子餓,跑到樓下吃飯時,看到遺忘在飯桌上的手機里,有好幾條來自傅西棠的未讀信息。
傅先生:那幾個小影妖是你的粉絲,之前我讓你幫朋友的孩子簽過名,就是它們。
傅先生:讓它們待著就是了,祛黎自己會來接的。
傅先生:飯點過了。
傅先生:你沒有吃晚飯。
許白,今天也為傅先生的智慧而顫抖。
他轉頭看向蹦到了桌上的小影妖,問:「你們覺得我該怎麼回他?」
影妖愉快地滾了一圈,「啾?」
「迂迴策略?」
「啾?」
「實話實說?」
「啾?」
溝通失敗,許白嘆了口氣。
忽然,飽含嫌棄的聲音從對面傳來,「你是不是傻?」
許白抬頭,就見祛黎跟個大爺似地坐在飯桌對面,神出鬼沒的。上下打量許白一眼,他又繼續嫌棄道:「你跟傅西棠真是天生一對。」
這時,將軍狗眼一亮,「汪!」
祛黎強自維持著鎮定,問許白:「你就不能把你的狗拴起來?我告訴你,惹毛了我我就把它做成狗肉火鍋,傅西棠也救不了它。」
將軍興奮地叫喚了兩聲。
許白心平氣和地說:「哦。」
祛黎挑眉,眸光又掃向他家的小兔崽子,黑著臉說:「你們能不能給我省省心?啊?我每天滿北京的找人,我看起來很閒嗎?」
今天的小兔崽子,又趁著他去菜市場買菜的時候溜了,氣得他肝疼。溜就溜了,他們還偏偏要找許白,傅西棠的小情人,還要黏著人家,氣得他腦殼疼。
渾身都疼。
氣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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