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是什麼開始的?」
算不上寬敞卻窗明几淨的宿舍內,夏妖妖想下床,可全身骨頭鬆軟,像少時那次最厲害的發燒,沒有半點力氣。
但床上陌生的氣息委實讓她不自在,躺在其他男人床上,讓她總有種對不起席辰希的錯覺,一眨眼好像就能看見席辰希那張傲嬌埋怨的臉。
扶著床頭,勉強移動到床邊,夏妖妖身心疲憊仿若置身在苦海,心窩壓抑的厲害。
衛舒然握緊拳頭,想上前扶她,卻已經想到被她冷漠推開的結果,遂,剛撐在膝蓋間的力氣,又頹然鬆開,沉聲道:
「你在陽城河邊出事後,情緒很不穩定,為了防止你再做傻事,你外公找人給你催眠,我找了給你催眠的人」
頓了頓,衛舒然抬頭隱晦的看著她,目光中有些許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慢慢壓低了聲音:
「催眠師告訴我,他催眠的時候發現,你的意志力太強,勉強把你催眠已經不易,若日後你受了刺激,或看到能挑起你記憶的事情,催眠術便會瓦解,而你,要麼精神崩潰,要麼......」
徹底成為神經病?
夏妖妖輕笑,她明白他的意思,若親眼看到小小為了救她,死在自己面前,她真的會崩潰。
不過,她還活著,真好。
「當年,我正想著辦法,李小曼就出現了,她找到我,說可以代替蘇筱雨留在你身邊,開始我沒同意,可那時候,你醒來沒幾天就要找蘇筱雨,所以,我答應了她」
衛舒然的聲音依舊帶著歉意,夏妖妖揉著額角,閉上眼睛掩下一切情緒,點點頭,涼涼道:
「還有誰知道她頂替這件事?」
「當時,因為蘇筱雨出事並非小事,大院裡很多人都知道,所以我只能瞞著,除了我和孫宇,還有.....晴姨」
最後兩個字說完,衛舒然極快的看了眼夏妖妖的表情,見她依舊閉著眼揉額,面上更多了幾分小心翼翼和嘆息。
夏妖妖不看他的表情,也能猜到他無可奈何的試探,其實完全沒必要,夏晴知道,她剛才問的時候就已經猜到。
不然,這麼多年,她和李小曼經常在家裡見面,夏晴不會這麼安靜,只是......
「你告訴她的?」
「是,我求了晴姨好幾日,她開始說李小曼會是個隱患,總不能騙一輩子,所以如何也不答應,可是,沒有她幫襯,李小曼根本撐不了多久」
「所以你把催眠師的話告訴了她?」
「對」
「你說除了你們三個,所有人都以為蘇筱雨死了,那為什麼,蘇家沒發喪?」
「因為李小曼去見了蘇家人,但是她每次都迴避其他人,所以那幾年,蘇家人說蘇筱雨沒死,而是去了外地當警察,大院裡的人認為他們受刺激太大,只能沉默」
「屍體呢」
「燒焦了,沒一點痕跡,所以蘇家人不承認,況且李小曼又以蘇筱雨的名字去見了他們,大院裡的人心知肚明,那就是蘇筱雨,只是看破不點破」
「蘇家人怎麼可能過了這麼多年都默認女人死亡?」
「因為李小曼告訴他們,自己殺了人,所以他們只能裝瘋賣傻,到處說蘇筱雨去了外地當警察,旁人以為他們受不了打擊而配合著他們,所以,將錯就錯」
呼——
夏妖妖深呼了口氣,吐出胸中的煩悶,她終於明白,為何這幾年,她每次回大院,蘇家人待她如舊,卻多了幾許埋怨。
而其他人看她的目光中,五穀雜陳,陌生又指指點點,夏妖妖看不懂他們因何轉變,但她性子向來冷的很,自小除了裴子皓和蘇筱雨,很少跟人搭腔。
後來,從大院離開後,她便很少回家,多數是把老爺子接過來過節,偶爾回去,也是待在家裡不出門。
久而久之,除了夏家,她與大院的聯繫就少了太多。
揉了揉眉心,夏妖妖又深呼了兩口氣,依舊閉著眼,聲音卻更加冷靜:
「OK,下個問題,蘇筱雨的手機在李小曼身上?」
「不是,在我這.......一直在我這」
啪!
似受了驚嚇,夏妖妖身子一顫,腳碰到床前的桌子上,杯子一歪掉在地上,牛奶灑了一地,玻璃杯應聲而碎。
眼睜睜看著灑出的牛奶浸濕地毯,兩人都沒有動作,衛舒然稍顯侷促的摩擦了下手掌,夏妖妖則瞪著吃人的目光驚愕的顫了顫身子。
短短五分鐘內,她的臉色變了又變,念及一些事情,想發火又硬生生被她咽下喉嚨,青紅交加的臉時而蔓著火氣,時而僵硬的似螺旋。
終於,夏妖妖重新閉上眼,抬手揉了揉發疼昏漲的腦袋,忍著情緒道:
「所以,你一直以為,蘇筱雨死了?」
「是」
「李小曼說沒死,你相信嗎?」
這話一落,衛舒然便開始沉默,夏妖妖不說話,跟著他沉默,許久,他起身從門後拿了個毛巾墊在凌亂的牛奶上,蹲下身悶頭擦拭著狼藉。
夏妖妖默默的看著他忙碌的動作,忽而也沒了問下去的興致,她需要好好休息休息,腦子裡亂的像急流,攪的神經疼。
右手按在床頭輕輕一跳,她繞過衛舒然往門口走,剛踏出一步,身後沉默的衛舒然忽而開了口:
「不論我信不信,你都信了,不是嗎」
滴答......滴答......
床頭的鬧鐘到了設定的點,滴滴答答響個不停,下午三點半,是衛舒然設的體能測試時間。
因為夏妖妖的緣故,他特意讓人將他的時間推遲了一個小時,如今,倒是不得不去了。
夏妖妖回身看了他一眼,見他已經起身從衣櫃裡拿了休閒服,她抿了抿唇,無意看到他手上星星點點的血跡,應該是剛才撿玻璃杯的時候碰到的。
深呼了口氣,夏妖妖突然走過去抽了兩張紙遞給他,臉上帶著清淺的笑意,疏離,且友善:
「衛舒然,這麼多年,謝謝」
衛舒然一愣,倉促抬頭,眉眼掛著小心翼翼的試探,頗為緊張道:
「妖妖,你.....不怪我?」
搖搖頭,夏妖妖將紙巾塞到他手裡,朝後退了一步拉開兩人距離,輕笑道:
「我沒有理由怪你不是嗎,雖然我很反感,可你是為了我,所以,你不欠我的,我不恨你」
「妖妖......謝謝你」
衛舒然有些感觸,目光更清晰溫潤的幾許,抓緊胳膊上的休閒服,正欲說些什麼,她卻輕笑著打斷他:
「小小的手機一直在你手裡,所以,你該知道,我現在,很愛很愛席辰希,不要把感情浪費在我身上,不然你會很不幸,這是忠告」
衛舒然苦澀的點點頭,艱難的說了聲好,現在,她不怪他就好,感情的事,他繼續放心裡就好。
至於李小曼,她的話到底是不是真的,其實衛舒然沒把握。
或許,他永遠不明白,夏妖妖如此篤定李小曼的話,許是因為她偏執的認為蘇筱雨沒死。
其實更多的,是當年她右手斷時,陪在她身邊的,一定是真的蘇筱雨......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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