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08、再見宮寶森

  和知鷹二的話,打碎了蘇乙最後一絲僥倖。

  這個老特務果然在懷疑蘇乙就是二踢腳。

  聽他如此篤定的語氣,只怕這種懷疑並非毫無根據。

  到底是從何起的疑心呢?

  蘇乙心念百轉,嘴上自然是抵死不認。

  「和知先生,從我認識你開始到現在,你總是在和我說一些奇奇怪怪的話。」蘇乙淡淡道,「我不喜歡這樣的溝通方式,也不喜歡玩什麼猜謎遊戲。」

  「呵呵,耿桑的反應完全在我的意料之中啊。」和知鷹二笑呵呵道,「耿桑,今天送給您的禮物,您還滿意嗎?」

  「那是你的狗,你就不怕你別的狗心涼?」蘇乙譏諷道。

  「狗是不會心涼的,因為狗畢竟只是狗。不管你怎麼對待狗,狗餓了,就會對你搖尾巴。」和知鷹二笑道,「而且我的狗有很多,但朋友卻少。尤其是值得我尊重,值得我付出真心的朋友更少。」

  「所以我很珍惜獲得友誼的機會,耿桑,我非常真誠地希望能和您成為朋友,如果您能把我也當成是朋友,那將是我畢生的榮幸。」

  最後這句話,和知鷹二竟說得格外真誠。

  蘇乙微微沉默,道:「你的身份,你的立場,讓我很懷疑你這麼說的初衷。」

  「耿桑,你們華國有句老話,叫做日久見人心。」和知鷹二笑呵呵道,「你我現在還不夠了解,但相信我,隨著我們不斷深入對方,你會發現,我絕對會是一個讓您值得付出友誼的人。我對此非常有信心!」

  「當然,無論如何,耿桑的一些小秘密,我都會替你保守的。」和知鷹二話鋒一轉,「為了提醒自己保守耿桑您的秘密,我甚至專門用暗語把這件事寫在日記本上,用來提醒自己不要忘記。」

  「我知道這個日記本絕對不能被別人發現,不能被別人看到,所以我昨天就把它託付給我最信任的人,讓他帶著日記本親自送回了東京,把它保存在一個誰也找不到的安全地方。所以,耿桑你千萬要放心,我這裡絕對不會出任何問題。」

  「和知先生還真是讓人放心啊……」蘇乙笑呵呵道。

  「呵呵,耿桑,我知道您最近會比較忙,所以過段時間吧,我想去拜訪您,不知道會不會太冒昧?」和知鷹二道。

  「可以。」蘇乙道,「我隨時恭候。」

  「那真是太好了!」和知鷹二欣喜地道,「那我就不打擾耿桑了,耿桑,最後我還是要再說一句,請您務必相信我的善意,我是真的非常想交您這位朋友。」

  蘇乙笑了笑,沒有說話,掛掉了電話。

  一直等在一邊的一線天上前來說道:「克之他們剛匯報,宅子周邊還有日租界那邊都沒什麼動靜。」

  頓了頓,他忍不住問道:「和知鷹二到底什麼意思?」

  「我猜的不錯,這小鬼子野心不小。」蘇乙眯起眼睛道,「他想把我培養成他的一把刀。」

  「做他的春秋大夢!」一線天冷笑。

  蘇乙臉色陰晴不定,沒有說話。

  一線天狐疑:「耿爺,您該不會真被他威脅住了吧?」

  「是真被他威脅住了。」蘇乙嘆了口氣,「這個人很聰明,他給我找了個絕對不能殺了他的理由。」

  「什麼理由?」一線天問道。

  「他把他所掌握的關於我們的秘密,寫成暗語,然後送去了哲彭本土。」蘇乙道,「如果咱們現在殺了和知鷹二,我敢肯定,這份秘密很快就會出現在哲彭軍部高層的辦公桌上。一旦到了那時候,咱們幹的事情就徹底瞞不住了。」

  「他到底知道些什麼?」一線天皺眉道。

  「難以確定。」蘇乙搖頭,「也許很少,也許很多,但應該不是虛張聲勢。」

  「我們做了這麼多事情,難免留下蛛絲馬跡,甚至是我們根本沒留意到的疏忽。現在被人揪住尾巴,也沒什麼好意外的。」蘇乙道,「現在我們很被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隨機應變。唉,如果不是這份事業的羈絆,我又何必受他威脅?大不了以後亡命天涯,何懼之有?」

  「那如果他提出很過分的要求來威脅咱們……」一線天有些憂慮地道。

  「這種情況應該不會發生的,」蘇乙搖頭,「這個人雖然自以為是,但他的確很聰明。我猜他會循序漸進,溫水煮青蛙,從小事開始,然後一步一步,讓我無法自拔。」

  「會不會有另外一種可能,就是這只是他的緩兵之計。」一線天道,「他的目的還是抓人,但他現在不過是先穩住咱們,然後在咱們放鬆的時候,突然出手!」

  「又或者,他現在是這麼想的,但很快他又改變了主意,覺得還是把咱們抓了好……」

  「不無可能。」蘇乙道,「所以我們要擔一些風險了。武館已經準備好了,武校也已經快竣工了,我在這裡的事業才剛剛開始。在我沒能辦完我該做的事情之前,我只能賭一把。賭對了,就慢慢和他虛以委蛇;賭錯了……」

  蘇乙搖搖頭,沒有再說下去。→

  「接下來我會時刻注意哲彭人動向的。」一線天面色凝重道,「耿爺您也要多加小心,一旦有任何風吹草動,您要立刻撤走!只要人沒事,就一切都好。」

  蘇乙笑著拍拍他的肩膀:「這件事我會另交給別人去做,你們要儘快修整。」

  「其實只要他沒有掌握關鍵性證據,只要我在津門,同時二踢腳在外面又做出一件大案來,我的嫌疑就會降低。」蘇乙道,「所以我需要你們儘快出去獨立行動,再干幾票。」

  一線天怔了一下,道:「好,這事兒我會和克之他們說的。」

  「你覺得你們六個誰帶隊比較合適?」蘇乙問道。

  「克之。」一線天毫不猶豫地道,「他文武兼備,除了你,他是我們幾個裡面腦子最好使的。他這個人也耿直,反正我服他。」

  「為什麼不是你自己?」蘇乙笑著問道。

  「耿爺,其實我更適合留在您身邊。做個領導者不適合我。」一線天搖頭道,「要帶隊,就要對每個兄弟的生死負責,我不是那塊料。」

  「你是將才,克之是帥才。」蘇乙道,「你們兩個合在一起,才能一炮雙響。咱們的團隊以後肯定還要不斷吸納新鮮血液。除了核心的團隊,還要有外圍的組織。我打算讓克之成為團隊的大隊長,你做隊副。」

  一線天點點頭:「我沒意見,放心吧耿爺。」

  蘇乙笑著拍拍他肩膀:「等以後克之他們越來越能獨當一面了,二踢腳人才濟濟的時候,你還是退下來,跟著我吧。沒有你在我身邊,我總是覺得不踏實。」

  一線天忍不住咧嘴笑了。

  砰!

  前廳傳來一聲槍響。

  不過兩人都沒什麼驚訝。

  死的肯定是袁文輝,至於這個人說了什麼,錢在哪裡,自然有趙德柱操心,蘇乙只需要知道一個結果就可以了。是夜,三同會的新會長帶著重禮來耿公館拜會,見他的是趙德柱,蘇乙沒有露面。

  新會長除了送禮,還帶著未曾及時繳納的份子錢,並承諾日租界的腳行以後唯龍頭馬首是瞻。

  這次的袁文輝事件,除了讓津門人都看到了蘇乙威武霸氣的一面,也讓津門人明白了在腳行里,蘇乙的威望有多高。

  毫不誇張地說,他振臂一呼,所有力巴都要隨從。

  接下來的幾天,蘇乙陸續去拜訪了一些人,陳識、于學忠、梁炎卿、郭長生等等。

  而他在自己的家裡,也陸續見了一些人。

  包括比爾安德伍德、董大友,以及他手下心腹元老的親族子弟。

  幾日忙碌後,蘇乙開始對外發請帖,邀請津門各界有頭有臉的人物,以及武行的名宿前輩前來觀禮。

  他的武館就要開張了,時間就定在三月初三日。

  武館的名字,被蘇乙命名為綜合格鬥館。

  蘇乙原本想取個中式的名字,或者說叫做「中華格鬥館」的,但思來想去,他最終還是沒這麼做。

  隨著武功的精進,境界的突破,蘇乙到現在也明白了,雖然他來到這個世界後,成功把八卦的步法,詠春的打法以及八極拳的發力方式都融入了自己的武功之中,尤其是一些絕招殺招的融入,他武功的威力早就變得今非昔比。

  但綜合格鬥骨子裡核心的東西,還是拳擊、柔術、暹羅拳等等那些東西,這點沒得改變。

  如果把核心是西洋拳的武功,強行命名成中華拳法,只怕這樣不但不能起到弘揚國術的作用,反倒會被洋人恥笑,覺得泱泱大華竟是竊取別人的東西據為己有的賊。

  蘇乙丟不起這個人,華國只怕也丟不起這個人,畢竟這裡不是棒子國。

  蘇乙要的是流芳百世,不是遺臭萬年。

  所以,他還不如乾乾脆脆大大方方承認,他的武功就是中西合璧,糅合各種武功。

  但綜合格鬥館到底不像是個名字,所以前面還有「九州」兩個字,算是商標。

  武館開張不是一個小事,尤其是蘇乙作為館主,是要自成一派,收徒稱祖的。

  他這麼年輕,儘管武功很高,但難免會惹得非議。

  請帖剛發出去,津門大街上就有些風言風語,說蘇乙乳臭未乾還好為人師,不守武行規矩,不懂尊老敬老,只是自恃腳行龍頭的身份,強行收附一些阿諛奉承之輩罷了,所有拜蘇乙為師的人都是衝著名利去的等等……

  這些風言風語不會實質傷害到蘇乙,但威力也不容小覷。

  國人多注重形象,注重自己的道德風評建設。很多很有天賦的年輕人原本是想拜蘇乙為師的,但又怕落個阿諛逢迎的臭名,而放棄作罷。

  這些流言蜚語對於蘇乙武館的核心凝聚力和集體榮譽感的建設也會起到不小的負面作用,人畢竟都是群居動物,一些不好的話肯定會對他的徒弟們產生一些消極的影響。

  這個時候就顯示出有個老前輩坐鎮是有多麼重要了。

  如果有一個德高望重之輩在新武館壓陣,比如鄭山傲,這些風言風語就不會有,至少也要小很多。

  面對這些風言風語,蘇乙暫時也沒太好的辦法,只能讓子彈再飛一會兒。

  他不可能讓自己腳行的兄弟去鎮壓,去讓那些傳播謠言的人閉嘴。

  防民之口甚於防川這個道理蘇乙還是懂的,強行壓制謠言,只怕效果會適得其反。

  他只是悄悄調查了這些流言蜚語的源頭,然後記在心裡。

  時間距離三月初三越來越近,這天蘇乙接到一份電報,來自宮寶森。

  電報里說,他不日抵津,來為蘇乙慶賀新武館開業。

  這讓蘇乙十分意外。

  他雖給已經離開津門的宗師們拍了電報,邀請他們來觀禮,但這其實只是一種禮儀,雙方都心照不宣。

  沒誰會覺得這些宗師們真會千里迢迢跑來觀禮。

  可宮寶森卻真要來了。

  蘇乙和宮寶森之間的關係其實是有些微妙的,因為馬三的事情,雙方內心橫亘著一條不可消融的刺。

  蘇乙甚至一直懷疑宮寶森知道些什麼,只不過此老惜才,或者說他為了「大局」,寧願裝作不知。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蘇乙覺得人家不報仇已經算是最大的仁慈了。

  要指望宮寶森不遺餘力支持自己,只怕是做夢。

  但現在,他只是邀請宮寶森來觀禮,宮寶森竟要從魔都趕過來參加。

  應該是還有其他事情吧?

  蘇乙這樣猜測。

  他的猜測在第二天下午,接到宮寶森的路上,得到了證實。

  這次宮寶森是一個人來的,宮二小姐和老薑都沒跟來。

  蘇乙不知道自己該鬆一口氣還是失望。

  宮寶森對蘇乙的態度倒是一如往昔,沒什麼改變。

  談不上多親近,但也算不上是冷淡。

  「我這次來津門,所為三件事。」路上,宮寶森道出了自己的目的。

  「第一,魔都精武門和洋人鬧了一些矛盾,這事兒我和你說過的。現在矛盾愈演愈烈,經過我們和洋人協調,打算打一場擂台,舉辦第二屆萬國搏擊賽,來化解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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