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68、三場會面(為盟主1雲想衣裳花想容加更)

  當津門大俠耿良辰這個名字火遍大江南北的時候,蘇乙卻在鄭宅為鄭山傲守靈三日才離去。→

  他如此做法傳到外界,再次引發一番盛讚,各大媒體都在誇他,一時間,蘇乙成了勇氣和智慧的化身,天上地下,絕無僅有的道德完人。

  這絕對不是什麼好事。

  當一個人成了道德完人,這個人就快完蛋了。

  蘇乙早就吃到了為名所累的大虧,眼見外界如此誇他,他不但不高興,反而很擔憂,於是暗地裡找了兩個筆鋒辛辣的文人專門在報紙上罵他,詆毀他。

  而他自己則打算消失在公眾視線範圍內一段時間,刻意淡化自己的存在。

  比賽結束後的第四日,耿公館中,蘇乙安排了三場會面。

  第一場是跟比爾安德伍德的,他和這個老外一番暢談,決定收下這個徒弟。

  當然不是現在,而是他的武館開業之後。

  沒錯,是武館。

  為什麼蘇乙要開武館?

  因為武校的建造尚需時日,蘇乙決定先開設武館,為武校先行培養師資力量。

  等武校建好之後,他也算是有了一批心腹師資班底,拿出來就能用。

  在津門開武館,有種種規矩,武行因鄭山傲去世,最近正在重選武行龍頭。

  加上陳識的詠春館,共二十家武館,一家一票,要選出新的龍頭來。

  太極、劈掛、查拳、形意、心意還有八極,各大拳種傳承的館主們,都打出了狗腦子,要爭一爭鄭山傲留下來的位置。

  蘇乙能爭嗎?

  他沒資格。

  以他的輩分,根本沒資格當武行龍頭。

  武行不同幫派,能打就行。這個行當還是比較守舊的,非常講究論資排輩的事情。

  二十家武館,一共也就二十票,所以每一票對龍頭候選都非常重要。

  這個時候,蘇乙突然提出自己想要開津門第二十一家武館,這些候選人是什麼反應?

  當然是爭相同意了!

  蘇乙現在可不是當初那個武行的小輩新人了,他是鄭山傲的義子,是得了國士獎章的國術冠軍,更是叱吒風雲的津門大俠。

  他是因為輩分不高,所以做不得這個武行龍頭。

  但若論影響力,二十個館長加起來,連蘇乙十分之一的影響力都比不上。

  二十個館長中,多的不敢說,蘇乙起碼是能影響到三分之一的館主的。所以這些候選人怎麼敢得罪蘇乙?

  他們恨不得立馬討了蘇乙歡心,讓蘇乙帶著他的小夥伴們投給他們一票呢。

  所以蘇乙一放出要開武館的風去,這些候選人立刻就全都激動起來,紛紛投拜帖想要來拜訪蘇乙。

  蘇乙嫌麻煩,乾脆將這些人約在同一時間,讓他們一起來了。

  這些候選人知道蘇乙竟同時約見了他們,也不惱,反而琢磨著怎麼脫穎而出,獲得蘇乙的認同。

  某種意義上來說,只要得到蘇乙的認同,這個人龍頭的位置,也就穩了。

  因為蘇乙代表著三分之一的選票歸屬!

  第四日午前,候選人們在耿公館蘇乙的臥室里,見到了面色蒼白、臥床不起的蘇乙。

  他這副虛弱的樣子,嚇了所有人一跳。

  「小耿,你這身體沒事吧?」一個館主擔憂地問道,「要不,請個老中醫給你看看?我認識一個北平的神醫,你一句話,我今兒就拉他來給你瞧病!」

  「還用你?」另一個館主嗤笑一聲,「耿大俠,我帶了一根三十年的老山參,專門送來給你補身子的,你千萬別推辭,否則就是瞧不起我這個朋友……」

  「耿兄弟,鄭會長也是我的長輩,他是我姨夫他姑奶奶二侄子弟媳婦的表舅家哥哥!要論起來,咱倆還是親戚呢……」

  眼見這些館長們爭相爭寵,蘇乙虛弱地笑笑,擺擺手道:「各位前輩好意我心領了,不過我這樣子,只是之前為了上擂台而服食虎狼之藥而留下的後遺症。至少兩個禮拜不能走動,不能下床。倒也不礙事,只要靜養就好。」

  「這事兒我聽說了,據說是武當太乙門的神藥,」一位館長道,「原本以為是杜撰,沒想到確有其事,還真是奇了。」

  眾人再次紛紛稱讚。

  蘇乙笑而不語,等他們誇得差不多了,才再次開口:「各位前輩,數月前,我代表我師兄陳識,為詠春在津門立足,而討教各大武館高招,多有得罪,至今思之仍覺惶恐。」

  「現如今,我已從詠春出師,又得了八卦。八極的真傳,結合我自身的武技,自成了一套玩意兒。雖不成器,卻也不自量力,想要把它傳承發揚下去。」

  「我打算在法租界再開一家武館,專門傳授我的武功,還請各位前輩成全。規矩我懂,只是不知,有沒有不傷和氣的方法?如果我開武館,選址在哪裡,算是合適?」

  聽蘇乙說話,在場眾人都是精神一振。

  他們哪裡不知道,這是蘇乙給他們出的試題。

  只要他們誰的試題能打動蘇乙,蘇乙的票,就會投給誰。

  當下,這些候選人各個使出渾身解術,開始兜售自己的方案起來。

  蘇乙只聽不表態,誰說完都是頷首微笑,直到最後,他才看向一個看起來四十來歲的壯碩中年,對他笑道:「郭師傅說的,我很感興趣,要不,就照您說的辦?」

  此話一出,場面頓時為之一靜。

  隨即除了姓郭的館主欣喜若狂,連連激動拍著膀子表態,其餘人都露出失望、不甘的神色來。

  但在耿良辰這裡,沒人敢造次,哪怕他們再不甘,也只能憋著,然後規規矩矩跟蘇乙告辭。

  蘇乙特意單獨多留了郭姓館主一會兒。

  這郭姓館主是長生武館的館長,名為郭長生,練的是劈掛、通背和苗刀,是青年一代不可多得的高手。

  他雖歲數不算大,但論輩分,卻是和鄭山傲一輩的。

  他這個名字不太出名,但在第一次國術國考上,他進入了前十名,而且就是他親手淘汰了萬籟聲。

  這個人是屬於真能打的武人,只是不擅於包裝自己。

  蘇乙之所以選擇這個人,倒不是真的因為他的方案有多好,而是因為他早就經過了考察,知道此人性情敦厚,向善嫉惡。

  再過些年,此人寧可自封門庭,也絕不肯出山為哲彭人做事,也是頗具民族氣節的。

  可以說,郭長生是蘇乙早就預定好的武行龍頭。

  蘇乙留郭長生單獨說話也沒什麼特殊的交代,主要是示好,拉攏,搞關係。

  這對於郭長生來說自然也是求之不得的事情。

  以蘇乙的身份地位,他雖不是武行龍頭,卻也勝似了。

  如果想做好津門武行龍頭,就一定要跟蘇乙搞好關係的。

  兩人可謂是一拍即合。

  這一聊之下,郭長生驚喜發現他和蘇乙的性情有頗為相投,在很多事情上都有相同的認知和見解。

  這讓本就對蘇乙充滿好感的他,瞬間就將蘇乙引為知己。

  臨別時,兩人已經一個「長生兄」,一個「良辰老弟」地叫上了。

  開武館的事情,就這麼定下了,不過武館的名字叫什麼,蘇乙還沒想好。

  新武館肯定是要教綜合格鬥的,而且是糅合了詠春、八卦和八極三門傳統武術的綜合格鬥術。

  但這種武學還是要起一個中式的名字的。

  應該叫什麼呢?

  頗費思量……

  蘇乙的地三場會面,是和宮寶森和尚雲翔二人。

  這兩人代表著八卦形意門而來,是來和蘇乙交接鄭山傲的武館的。

  鄭山傲的武館雖說是他自己的產業,但由誰來繼承,是個問題。

  鄭山傲兩個明面上的真傳弟子,董大友能力心性都不足以繼承武館,擔負起傳承門派武學的重任,而二弟子林希文,已經被蘇乙送去那邊給鄭山傲盡孝去了。

  武館的名額在,不可能白白荒廢了,所以哪怕再是鄭山傲打拼出來的產業,八卦形意門也要過問收回。

  但收回是收回,給鄭山傲家屬後輩的補償卻是不能少,否則就是巧取豪奪。

  蘇乙就是代表鄭山傲的家屬後輩,來跟宮寶森和尚雲翔兩人談這事兒的。

  宮寶森還好,其實尚雲翔對於來見蘇乙,是有些排斥的。

  排斥的原因,是因為馬良。

  他倒不是為馬良出頭,只是覺得蘇乙睚眥必報的性格太過暴戾,是以不喜。

  距離比賽結束已經過去三天了,馬良其人突然就消失得無影無蹤,生不見人,死不見屍,不知情的暗自猜忌,知情人也諱莫如深,仿佛馬良在津門的地界突然就成了一種忌諱,沒人再敢提。

  這讓尚雲翔等宗師總算真真切切領略到了腳行龍頭老大的威懾力。

  其實蘇乙這般心思縝密的人,怎能想不到他殺掉馬良,會讓這些宗師們對他心生間隙?

  但他還是這麼做了,固然有著不願讓這隻蒼蠅再嗡嗡亂飛的緣故,也是因為對於蘇乙來說,拿到了國術精英賽的冠軍,這些宗師們對於他來說,已經不需之前那般小心顧忌了。

  他完全不必為了照顧宗師們的情緒和想法,而讓自己委曲求全。

  「宮師傅,尚師傅,請恕我有傷在身,不能全禮遠迎。」眼見趙德柱領著兩人進來,蘇乙急忙抱拳招呼。

  「怎麼病成這樣?」宮寶森二人眼見蘇乙面若金紙的虛弱樣子,也是嚇了一跳,急忙詢問。

  「不礙事的……」蘇乙笑了笑,又把神藥後遺症那套說辭解釋了一番,宮寶森兩人這才釋懷。

  不知道的人,只看蘇乙床都下不了的樣子,絕對會認為這個人快嗝兒屁了。

  「小耿,此來找你兩件事,一是商議山傲留下的武館歸屬,二是說說傳承賽的章程,讓你心裡有個數。」宮寶森道,「你傷勢太重,急需靜養,那咱們就長話短說吧。」

  「您請說。」蘇乙道。

  「山傲的武館,我打算交給霽亭繼續辦下去。」宮寶森道,「從此不教八卦,改教形意、半步崩拳。」

  霽亭是尚雲翔的字,蘇乙看向這位宗師,臉上露出訝然之色:「尚師傅何等身份?若是常駐津門打理武館,豈非屈才?」

  尚雲翔淡淡一笑:「耿兄弟你言重了,我尚某人也不過是一介武夫,有個什麼身份?草莽白身罷了!不過我的確在國術館有要任,所以武館我打算交給小女芝蓉來打理。小女盡得我真傳,行事為人倒也算穩重。耿兄弟,以後你可得多照應著點。」

  說著,尚雲翔對蘇乙鄭重一禮。

  蘇乙急忙虛扶一下,嘆息道:「可憐天下父母心啊……尚師傅,放心吧,我也深得貴門恩澤,和令愛守望相助,自是義不容辭。」

  尚雲翔看蘇乙的眼神這才緩和幾分。

  他是標準的武人脾氣,想了想,還是如鯁在喉,忍不住把話挑明:「耿兄弟,馬良這個人,現在在哪兒?」

  他問得直接,蘇乙也毫不隱瞞:「我和兩位師傅算是自己人,也不瞞你們,這個人已經被我殺了!」

  兩人同時神色一震。

  尚雲翔盯著蘇乙的眼睛:「耿兄弟,害人性命的事情,你就這般承認了?」

  「大丈夫敢作敢當,為什麼不認?」蘇乙淡淡一笑。

  尚雲翔道:「馬良畢竟是前輩宗師,他為老不尊,害你在先沒錯,但你就這般將他打殺了,就不怕落個睚眥必報的名聲?」

  「睚眥必報,也不見得是什麼壞事。」蘇乙笑道,「尚師傅,我沒有以德報怨的胸襟,我信奉的道理只有一個——以牙還牙,以血還血!」

  尚雲翔嘆了口氣道:「可惜可惜,咱們是做不成知己了。」

  他說得委婉,其實話里的意思是跟蘇乙做不成一路人了。

  蘇乙也不生氣,笑呵呵道:「這並不影響我答應尚師傅的事情。」

  這個人至少是磊落的。

  尚雲翔點點頭:「算我欠你一個人情。」

  然後便退後一步不再說話。

  宮寶森道:「武館的補償,不能虧了山傲的家人,我打算拿出三萬大洋來,小耿你覺得如何?」

  「宮師傅仁義,三萬很多了。」蘇乙道,「這事兒,我便替義父的子女答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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