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63、殺人者龍川肥原

  「你我二人得分頭行動,我從外牆爬到房間裡,負責正面擊殺張敬堯;你去三樓走廊埋伏,如果一切風平浪靜,你就不必出面,十分鐘後直接出門,在樓後匯合;如果一旦有人想要衝進房間裡增援,你要負責解決掉這些人,然後進房間和我匯合!進屋敲門的暗號是……今晚打老虎,明白嗎?」

  蘇乙做事雷厲風行,直接制定好了行刺計劃。

  他的計劃既簡單,也還算周全,至少一線天想了想,覺得除了「小心」二字,沒什麼好補充的了。

  「耿爺,咱們一旦行蹤敗露,就是個死!」一線天看著蘇乙,「你在津門有大好前途,就這麼死了你甘心嗎?」

  「懦夫畏死終須死,志士求仁幾得仁?」蘇乙笑了笑,「如果是為國而死,死則死矣,有什麼好可惜的?」

  一線天動容。

  這一刻在他的眼中,蘇乙竟顯得無比高大。

  蘇乙拍拍他的肩膀道:「行動吧。」

  「耿爺,你這樣的人,絕不該死,我一定會用命保護你的。」一線天看著蘇乙認真地說道,然後頭也不回地往外走去。

  蘇乙看著他的背影笑著搖搖頭,然後扯下床單,從腰間拔出一把蝴蝶刀來,迅速將其剪成條狀,然後綁成一股長繩。

  與此同時,三樓,305房間。

  松室孝良坐在沙發上,在他面前,是一個四方臉、留著小鬍子的中年消瘦男人,此人便是讓常凱申念念不忘的大漢奸張敬堯。

  蘇乙的運氣真的相當好,他賭對了!

  「常凱申想殺我?我並不意外!呵呵,北平津門一旦被我拿下,那除了滿洲國,華北國也就建起來了,也難怪他這麼緊張。」張敬堯笑呵呵說道,「他這是視我為肉中刺啊。」

  「張桑,你是我們大哲彭帝國最親密的朋友,你的存在對我們哲彭來說,有著重要的意義,你放心,我們絕不會讓你受到任何損傷的。」松室孝良認真說道,「但為了保險起見,我希望你最好能離開這裡,跟我去哲彭領事館暫住。那裡對你來說,絕對萬無一失地安全。」

  「沒這個必要了吧?」張敬堯忍不住皺起了眉頭,「我現在叫常石谷,不叫張敬堯,知道我在北平的人,除了你們哲彭人,外人根本不知道!就連我自己的女人和孩子,他們都不知道我在哪兒,何況是外人?」

  「更何況,就算他們知道我在北平,但他們能進這六國飯店嗎?這裡戒備森嚴,他們根本進不來的!呵呵,松室君,你未免太過杞人憂天了。」

  張敬堯才不願意去哲彭領事館呢,六國飯店多自由?這裡想幹什麼幹什麼,賭場、桌球、桑拿、女人、大煙,想要什麼有什麼,而且他所有的開銷都算在哲彭人頭上,根本不用自己買單。

  但去了哲彭領事館,他就不能亂來了,甚至可能連房門都不能隨便進出,到時候他豈不是等於被變相軟禁了?

  兩者一衡量,傻子都知道怎麼選。

  「張桑,你們華國有句話,叫做不怕一萬,就怕萬一。」松室孝良勸道,「生命只有一次,怎麼謹慎都不為過。還是去領事館吧,那裡有大哲彭帝國黃軍,是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

  「松室君,我既然答應你們在北平津門招兵買馬,成立滿洲國第二集團軍,就等於是把腦袋拴在褲腰帶上了。」張敬堯笑呵呵道,「我要是真怕死,我就不幹這個司令!總之,你不必再勸我了,于學忠手下有一個我的舊相識,我最近已經快要策反他了,這個時候,我哪兒也不會去!」

  「但是真的有隱患風險。」松室孝良皺眉道。

  「那就是你的事了。」張敬堯笑呵呵一攤手,「我記得板垣將軍親口跟我保證過,我的安全,完全不需要我來操心。我替你們哲彭人做事,你們保護我的安全,所以松室君,有風險,有隱患,就交給你去排除了。」

  松室孝良眉頭緊皺,道:「張桑,我還是堅持我的意見,希望你能搬進哲彭領事館去住。」

  「我也還是那句話,我要工作,我哪兒也不會去。」張敬堯笑嘻嘻道。

  他自忖有板垣征四郎做靠山,還真沒把松室孝良放在眼裡,如今一副混不吝的樣子,松室還真拿他毫無辦法。

  「好吧。」松室孝良站起來,嘆了口氣,「張桑,既然你固執己見,希望你不要後悔。」

  說罷,轉身向外走去。

  張敬堯看著他的背影,不屑冷哼了一聲。

  他很清楚,這個哲彭人根本不敢拿他怎麼樣。他真要有了危險,這個哲彭人甚至豁出性命也要先保護他。

  他曾任兩湘督軍,影響極大,哲彭人招降他,最終的目的就是為了要利用他的影響力在平津地區組建傀儡政權。

  沒有他,哲彭人這個「華北國」想要成立,根本就不可能,要不然常凱申為什麼這麼急著殺他?

  松室孝良的說法,張敬堯並不完全相信,他有些懷疑哲彭人是用這種製造威脅的方法來逼他快點為他們做事。

  而且他是真心覺得六國飯店裡十分安全。

  「你們兩個出去吧,娜塔莎小姐馬上就要來了,你們不要嚇到她!」張敬堯對兩個哲彭保鏢不耐煩擺擺手。

  這兩個保鏢也是板垣征四郎親自配給他的,既是保護他的安全,也是為了監視他的一舉一動,這一點張敬堯心裡很清楚。

  兩個保鏢對視一眼,無奈向外走去。

  顯然,這樣的情景之前沒少發生。

  張敬堯口中的娜塔莎是一個白俄女人,是六國飯店裡有名的交際花。

  因為張敬堯揮金如土,所以兩人勾搭成奸了。

  兩個保鏢出去後,張敬堯拿出煙槍,給自己裝了一鍋煙膏,然後就愉悅地噴雲吐霧起來。

  嘩啦!

  某一刻,陽台上的窗戶突然傳來破碎的聲音。

  張敬堯嚇了一跳,急忙跳下沙發走過去查看,然後就看到一個人正拽著一根從上面垂下來的白繩子,一隻手正從碎裂的窗戶上伸進來,拉開了窗戶的鎖栓,然後一把推開窗戶跳了進來。

  不是蘇乙是誰?

  張敬堯瞠目結舌,直到蘇乙雙腳踩在房間的地板上,他才如夢初醒。

  他心裡一個激靈,瞳孔放大,眼中透出極度恐懼之色,一邊轉身往後跑,一邊就要大喊救命。

  但蘇乙怎麼會給他這個機會?

  三兩步竄了過來一把捂住張敬堯的嘴。

  「嗚嗚……」

  張敬堯瘋狂掙脫,但下一刻一把刀子搭在了他的脖子上,耳後傳來一個森寒的聲音:「叫?叫就弄死你!」

  張敬堯如墮冰庫!

  門外走廊,兩個保鏢敲開了第二個房門,這裡還有四個負責暗中保護張敬堯的同事,他們六人構成一個戰術小隊,權利保護張敬堯的安全。

  張敬堯搞女人的時候,他們才不想在門口站崗。

  「怎麼了,那個蠢豬又找女人了嗎?」開門的同事問道。

  「該死,真想一槍殺了他!」一個保鏢抱怨道,「我們是堂堂哲彭帝國的精英軍人,為什麼要來保護這種垃圾?」

  兩個保鏢剛要進門,突然聽到一聲玻璃破碎的聲音從張敬堯的房間裡傳來,兩人都是一愣,旋即面面相覷,警惕起來。

  他們就要往過走去,但就在這時,一道人影如風般閃過,攛到他們中間,雙手一手摟住一個頭顱,狠狠往兩邊一擰——

  嘎嘣!

  兩人的脖子直接被扭斷,連哼都沒哼一聲,便軟趴趴往地上倒去。

  開門的保鏢臉色大變,手就要伸到後面去摸槍,但這人影突然手掌往前一划。

  刷!

  一道寒光閃過,這人只覺得脖子一熱,如被蚊子刺痛,下一刻,胸腔里的血不要錢般從他脖子裡噴涌而出。

  他驚恐捂著自己的脖子踉蹌後退,而襲擊者已再度上前一刀插在他心臟上然後迅速拔出,一閃身便越過他進了屋子。

  「格格格……」這人想要拼命大叫給房間裡的同事預警,但喉嚨里全是鮮血,他只能發出怪異的聲音。

  襲擊者正是一線天!

  他速度極快,很快竄進了屋子裡,還有三個哲彭人正圍著桌子打牌。

  剛才門口的動靜已經引起了他們的注意,三人拿著撲克牌,正齊刷刷望向這邊。

  眼看一線天持刀如風闖入,三人臉色齊齊大變,幾乎同時起身拔槍。

  一線天魚躍而起撲了過去,同時手中刀脫手而出,直接把他對面的鬼子脖子洞穿,然後他右肘狠狠砸在左邊鬼子的百會穴上,只聽「咯嘣」一聲悶響,這人的頭骨頓時塌下來一個大坑,當場便七竅溢血,死得不能再死了。

  右邊的鬼子順利拔出槍剛要對準一線天,但一線天左腳一腳把他手中槍踢飛出去,同時右腳狠狠踹在這人的胸口上,把這人踹飛出去,撞在牆上後狠狠摔倒在地。

  一線天順手拔出插在旁邊鬼子喉嚨里的刀子,這人剛爬起來,手中刀再次脫手而出,齊根沒入其心臟部位,這鬼子渾身一震僵在原地。

  一線天兩步跨到跟前,一把拔出刀子,然後左手按住他的腦袋,一刀割斷了他的咽喉。

  然後他便看也不看這人再度倒地,轉身飛快向門外走去。

  他警惕左右看看,心中鬆了口氣,還好走廊里沒有人經過。

  他迅速把倒在門口的兩具屍體拖進房間裡,再度仔細檢查一遍確定每個人都死了後,他走出房間從外面鎖住了房門,隨手把房間鑰匙扔到了一遍的垃圾桶里。

  六個保鏢在一線天手裡,連一分鐘都沒撐下去。

  這就是武人的威力,十步之內,人盡敵國!

  一線天快步走到305房門外,敲響了房間的大門。

  裡面毫無動靜。

  「今晚打老虎。」一線天悶聲道。

  吱呀。

  門迅速打開,門後的蘇乙一邊收起刀子一邊讓開位置,迅速把一線天放了進來。

  一線天進門後第一時間關上了房門,然後看向屋裡。

  只見一個小鬍子中年四肢腕部全被刀子割斷,嘴裡塞著一個毛巾,面目因痛苦而劇烈扭曲,口中發出嗚嗚的聲音。

  「他就是張敬堯?」一線天十分振奮,卻不忘警惕四下看看,「就他一個人?」

  「他就是張敬堯,就他一個,小鬼子都不在。」蘇乙答道,「你來還是我來?」

  「你來!」一線天激動道,「快點,別出了岔子!」

  計劃出奇地順利,這個大漢奸這兩天正被全國百姓咒罵,但現在,眼看著就要死在他們兩個的手上,這讓一線天爽到飛起。

  他生怕除了岔子,讓這場美夢終結。

  蘇乙笑了笑:「就剩最後一步。」

  他蹲下來,抓起張敬堯的頭髮,不顧其哀求的眼神,淡淡道:「張敬堯,讓你做個糊塗鬼,殺你者,耿良辰、一線天是也!」說罷,刷刷刷三刀!

  第一刀割斷張敬堯的咽喉,第二刀刺穿了他的心臟,第三刀削掉了他的鼻子。

  這就是漢奸的下場!

  「要不要留個名號?」一線天激動道。

  蘇乙想了想,順手抄起一邊的一個雞毛撣子,蘸著張敬堯的血,在客廳一邊的白牆上寫下龍飛鳳舞的七個大字——殺人者龍川肥原!

  蘇乙隨手在一邊的沙發上擦乾淨刀子上的鮮血。

  「撤!」

  兩人再不廢話,迅速到了窗邊,順著之前垂下來的繩子接著往下爬,落地後迅速借著夜色掩護,往後院方向撤離,眨眼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與此同時,松室孝良剛給上級打了電話,通報了張敬堯不配合他的事情。

  上級的指示是,既然不配合,就加強安保,確保張敬堯的安全萬無一失。

  掛了電話,松室孝良正要安排手下加強對張敬堯的保護,便在這時,之前那個女前台面色嚴肅走了過來。

  「松室君,那個龍川肥原可能有問題!」

  「什麼?」松室孝良愣住了。

  「滿洲國那邊發來電報,說龍川肥原確有其人,也的確是關東人,是一個糧食商人,但這個人在一年前就失蹤了!」

  「失蹤?」松室孝良的眉毛擰成了一個「川」字。

  「是的,失蹤。」女前台道,「松室君,之前有過至那間諜藉助我國失蹤僑民的身份混入六國飯店的先例,這個龍川,會不會也是至那間諜?」

  「他的關東口音那麼純正……」松室孝良第一反應就是不信,但心裡總是隱隱覺察到一股不妙,「他現在人在哪兒知道嗎?」

  「他十五分鐘前剛給前台打過電話,問了沐浴用品的位置,他現在應該在他的房間裡洗澡。」

  「和他一起來的那個人呢?」松室孝良問道。

  女前台神色茫然,搖頭道:「我不知道。」

  「不知道!」松室孝良猛地提高音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