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話說,危機即是轉機。閱讀
這話不假,可很多時候人遇到危機,心慌意亂下能平安度過就已經阿彌陀佛了,根本不敢奢求更多。像是蘇乙這樣,沉著應對,視危險如無物,從中機敏尋找出轉機的人,猶如鳳毛麟角。
這也是讓劉海清最敬佩蘇乙的一點,他自己就沒有這樣的本事。
還有一點,就是蘇乙的視錢財如糞土。在這一點上,劉海清覺得蘇乙就是個聖人。
其實在外人看來,是他劉海清在關照耿良辰,可只有他自己心裡知道,很多時候,他因為耿良辰才會心裡踏實,才會心裡有底,更別提很多事情上是耿良辰在關照他。
劉海清覺得他能遇到耿良辰這樣的知己、兄弟,是他這輩子最大的幸事。
趙德柱被劫走,小耿也沒有怪他劉海清看不住人,他也沒有抱怨小耿當初為什麼不讓他殺人滅口,大家什麼都沒說,只是想著怎麼把這個危機解決了。
這種兄弟齊心的感覺,是劉海清這輩子未曾體驗的感受。
「如果真跟騰傑坦白說發現了巴延慶的財富,那之前說的那個數字可就滿足不了他了。」劉海清道。
「凡事要麼不做,要做就做徹底。」蘇乙道,「這批財富本就是意外之財,是巴延慶盤剝力巴們的血汗得來,咱們自己留著揮霍,心裡也不踏實。這樣吧,咱們各留一百萬傍身,以備不時之需,應該還剩下九百多萬,全報上去!」
劉海清嚇了一跳:「太多了吧?」
「就是要多,才能鎮住騰傑,讓上層的人,對你印象深刻。」蘇乙笑了笑,「只要這筆錢能讓上面對你留下清廉、忠誠的能吏印象,拿這筆錢就沒白花,」
頓了頓,他又道:「不管這筆錢會有多少落在個人口袋裡,但多少會有一些會被用之於民,也算是替巴延慶恕罪了。」
「巴延慶泉下有知,一定不會感謝你。」劉海清忍不住笑道。
「該說謝謝的是我。」蘇乙道。
劉海清啞然失笑。
「事不宜遲,我這就先回去跟騰傑匯報,然後布局。」劉海清道,「你先去接收地盤,我這邊有什麼消息,隨時跟你通報。」
蘇乙點頭,有些頭痛道:「唉,還是擴張太快,一下子十七家腳行,人才儲備跟不上啊。」
劉海清得意一笑:「你以為那一百多個大把頭,我替誰抓的?」
蘇乙怔了怔,隨即眼睛亮了。
「有你的啊!」
「那是,別以為就你運籌帷幄,我也不差。」劉海清笑呵呵道。
「好好好,你聰明!」蘇乙迫不及待道,「什麼時候安排我去挑人?」
「你隨時來。」劉海清道,「我回去先唱唱黑臉,然後你來再挑人,也好施恩。」
「就這麼辦!」蘇乙很高興,「我先接手地盤,然後儘快來找你。」
「還是得注意安全,我讓一線天來找你。」劉海清道。
「好!」蘇乙沒有拒絕,拉門下了車。
劉海清看著蘇乙向碼頭走去的背影,會心一笑,然後發動汽車離開。
「耿爺好!」
「耿爺您回來了?」
「耿爺,寬哥在裡面。」
蘇乙一路向腳行走去,所過之處,力巴們紛紛熱情跟他打招呼。
蘇乙也笑呵呵的樣子跟他們擺手點頭回應著。
在蘇乙自己的地盤裡,蘇乙「仁義」的名聲已經深入人心,不但不剋扣力巴們的錢,還儘量想辦法讓力巴們在現有規矩的框架中多拿錢,這樣的大把頭,絕對是力巴們最愛跟的。
到了腳行,蘇乙立刻通知寬哥,讓他通知所有人,半個小時內立刻集結。
「耿爺,又有大動作?」寬哥很振奮,「這次打哪兒?」
「這次哪兒哪兒也不打。」蘇乙笑呵呵道,「這次我們一次性接手十七家腳行!」
見寬哥又驚又疑的樣子,蘇乙耐心跟他解釋了幾句,末了道:「這些腳行的大把頭都不在,所以翻不起什麼風浪來,咱們接手起來會很容易。」
寬哥狂喜道:「耿爺,這回您可是真正算是腳行一方霸主了!老話怎麼說來著?您也算是割地為王了!哈哈,恭喜耿爺賀喜耿爺!」
「什麼割地為王?」蘇乙啼笑皆非,「快去召集人手吧!告訴弟兄們,老規矩!」
「哎!」寬哥興沖沖走了。
俗話說一人得道,雞犬升天,蘇乙越是水漲船高,他手下的人也會跟著享受蘇乙地位提升帶來的紅利,越是這樣,大家也會越擁護他。
一聽說耿爺又要召集人手去接收碼頭,蘇乙手底下的力巴們可以說是爭先恐後要去了。
按照蘇乙的規矩,只要去了,什麼都不干都有一個大洋拿。力巴們辛辛苦苦幹一天活兒,到最後落到手裡也根本沒有一塊大洋,所以為什麼不去?
在蘇乙的手底下,就是有這樣的奇觀,別的腳行里需要抽籤來決定誰去跟著把頭爭碼頭,在蘇乙這裡,卻要抽籤決定誰不去。
但凡是抽中去不了的簽的,那叫一個捶胸頓足懊惱不已。
而但凡是能去的力巴們,各個興高采烈,十分高興。
因為他們知道,耿爺虧待不了他們。
事情也的確如此,蘇乙一直在循序漸進為這些力巴們謀福利,雖然存了收買人心的心思,但何嘗不是想讓這些被層層盤剝的可憐人過得好一些?
當密密麻麻近千人聚集在一起的時候,蘇乙上台笑呵呵宣布:「我和青紅幫、忠義社、武行各方老大們都商量好了,我們這次要一次性接手十七家腳行。」
話音一落,下面立刻爆發出驚人歡呼聲。
蘇乙雙手虛按,歡呼聲頓止,他接著大聲道:「耿爺今兒高興!今兒到場的弟兄們,除了規矩內的賞錢,每人再多賞兩塊大洋!管事兒的每人多賞五塊!」
短暫安靜,下一刻全場爆發出無與倫比的激動歡呼。
氣氛直接炸了。
所有人都在興奮歡呼,最後不知是誰帶了頭,大家一起高喊:「耿爺威武!耿爺威武!耿爺威武……」
蘇乙笑呵呵讓他們喊了一陣子,這才再次雙手虛按,接著道:「這回咱們兵分十七路,寬哥,你來安排分人,最後要留下一百個人在這兒跟著我,作為機動後援。分好一組,就立刻出發!成功接手了腳行,馬上派人來報告。遇到麻煩了,也立馬到這兒來求援……」
隨著蘇乙的吩咐,力巴們有條不紊地開始行動起來,一隊一隊的力巴拿著武器,向各個腳行出發了。
十七家腳行都在附近區域,最近的腳行甚至站在這兒都能看到,就在碼頭下去的街面上。
然後魔幻的事情就發生了。
蘇乙的人一到那兒,一說是要接手腳行,那些留守的小頭目和力巴們不但沒有垂頭喪氣,反而興高采烈讓開路,讓蘇乙派去的人接手,更有甚者還有綁著蘇乙派去的人,一起砸自己腳行的!
「早就看著耿爺手底下的人眼饞了,你們今天發錢,明天發錢,還去登瀛樓吃飯,我們哪兒有這機會啊?」
「就是,現在耿爺垂青,我們高興都來不及呢,哪兒會阻攔?來來來,使勁兒砸!要是缺斧子榔頭,你說話,我去給你找!」
嘻嘻哈哈熱熱鬧鬧,不像是爭碼頭,反倒像是過年串門子一樣。
當然,也不是所有腳行都是這樣,也有那些留守的腳行負隅頑抗的。
結果根本不用去的小分隊回來求援,求援的人跑一半兒,就遇到順利接手其他腳行的兄弟了。
一聽哪兒哪兒哪兒不識時務,還敢反抗,頓時振臂一呼:「敢不給耿爺面子?打他!」
霎時響應者如雲,一群人浩浩蕩蕩就跟著援手去了。
用一個字來形容現在的局勢——摧枯拉朽!
蘇乙準備的機動後援部隊根本沒用,他們一直留守原地,不時聽力巴們興高采烈回來報告好消息,說是哪兒哪兒哪兒的腳行已經到手了。
短短一個小時不到,十七家腳行全部易手,正式歸入蘇乙的手下。
這效率,即使是蘇乙之前都沒想到。
「恭喜耿爺,賀喜耿爺!」被蘇乙召集而來的李玉坤高興地連連拱手,「這就是耿爺您在腳行里的威望啊,大傢伙兒都知道您仁義,對手底下的人講究、仗義,所以都願意跟著您,所以才這麼順利!」
李玉坤其實是十分後悔的,之前蘇乙第一次擴張的時候,他覺得蘇乙野心大,昏了頭,遲早要吃虧,所以選擇退縮。
但沒想到,蘇乙不但沒吃虧,反而是芝麻開花節節高了,現如今,更是成為了他李玉坤想巴結都巴結不上的那種大人物。
當年李玉坤手底下的寬哥,如今都成了叱吒風雲的大人物,唯獨跟蘇乙結識於青萍之末的他,卻還在原地踏步,這怎能讓他不把腸子都悔青了?
好在蘇乙沒有計較這些,或者說蘇乙現在極度缺乏人才,所以這次還是請了李玉坤來幫忙,算是重新續上了這層關係。
「玉坤,十七家腳行有多少力巴,照看多少生意,這些全部由你登記在冊。」蘇乙吩咐道,「這事兒要儘快,人手不夠你就去招人,不要怕花錢。」
「耿爺你放心,這事兒我保證給您辦得妥妥的。」李玉坤拍著膀子保證,他要讓蘇乙看到他的辦事能力。
蘇乙滿意點頭,笑道:「咱倆什麼關係?你辦事兒,我還不知道嗎?去吧去吧,就交給你了。」
「哎!」李玉坤興高采烈的走了。
蘇乙興致勃勃在自己新打下來的腳行領地巡視了一圈,所過之處,自然是歡呼陣陣。尤其是蘇乙承諾,原腳行的力巴重新入行,免去租車費的時候,整個街面上的氛圍就熱烈到了極點。
於此同時,另一邊。
劉海清一回去,就看到一線天站在院門口,仿佛在等人。
劉海清停車搖下車窗,問道:「你站這兒幹嘛?」
一線天向劉海清敬了個禮,道:「代表,卑職有一些事情向向您稟告,不知道您能不能抽出時間來?」
「上車,給你十分鐘。」劉海清道。
「是!」
一線天小跑著繞到副駕位置上了車,車子重新發動,向大院裡駛去。
「說吧。」劉海清道。
一線天道:「代表,今天在腳行總部大樓,我當著所有人的面,否認了我是忠義社的人,說我是耿爺的人,雖說是情況特殊,但這樣的話,我以後是不是需要繼續用這層身份偽裝一下?」
劉海清神色一動,心中有所猜測,卻不動聲色問道:「有話直說,雲山霧罩的,別繞彎子了,這可不是你的性格。」
一線天靦腆一笑,道:「好,那我就有話直說了,我想繼續以外勤的身份,跟在耿爺手下。代表您能不能向鄭副處長說一說,接著借調我?」
「你想借調多長時間?」劉海清問道。
「一年?」一線天道,「實在不行的話,半年也行。」
「一年……」劉海清笑了笑,把車子停在車位上,然後回頭看著一線天,「一年外勤,什麼功勞都沒有,你的同僚都升官發財了,一年後你回去還是原地踏步,你甘心嗎?」
「無所謂啊。」一線天道,「反正鄭副處長本來就看不上我這個人。」
「你知道你問題出在哪兒嗎?」劉海清道,「問題就在你這一口一個的鄭副處長上,你把那個副字去掉能死啊?」
「我是故意的。」一線天道,「副的就是副的,篡權奪位,還一副道貌岸然的樣子,看著噁心。」
「以前沒看出來,你對戴處長這麼擁戴。」劉海清道,「他走了你還為他抱不平。」
「戴春風雖然陰險好猜忌,但至少有三分為公。」一線天冷笑,「但鄭介民,這個人只為了錢權,身為上司,完全不值得下屬尊重。」
劉海清嘆了口氣:「你這話給我說說就算了,要是傳到鄭介民耳朵里,你這輩子別想得到重用。」
「他已經聽到了,不然怎麼會對我這麼厭惡?」一線天道。
「你還真是不適合在官場裡廝混。」劉海清道。
「要是官場裡都像是劉代表這樣的人,我還是挺適合的。」一線天道。
「喜歡跟著小耿?」劉海清問道。
一線天微微猶豫,道:「是的,不知道為什麼,我總覺得像是耿爺那樣刀光劍影的江湖生活,才最適合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