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乙最終還是沒有進院子裡去,而是就站在門外等著。→閱讀М
將心比心,如果你有個風情萬種的漂亮老婆,當你回到家的時候,你一定不想看見自己的老婆和另一個男人在家。
好在他沒等多大會兒,陳識就回來了。
陳識看到蘇乙在門口有些詫異,不過他是個通透的,轉念一想,就知道蘇乙為什麼不進去了,眼角不禁有了笑意。
「既然來了,午飯留家裡吃,讓你嫂子給咱們炒兩個菜。」陳識道。
「不了,腳行的弟兄等著我回去慶功。」蘇乙笑道,「到你這兒本想告訴你一聲踢館的結果,但好像是不用了。」
「你肯定不會輸,所以結果是註定的。」陳識道,「就看你怎麼贏了。」
頓了頓,他看著蘇乙,認真道:「我去英華武館了,你應該藏拙的。」
「師兄覺得我不該斬那一刀?」蘇乙笑著問道。
陳識點頭:「自古以來,那些武學宗師都在告訴你人器合一有多難,什麼陰陽五行八卦,什麼心懷宇宙蒼生,雲裡霧裡,玄奧難懂,還必須要赤子之心,什麼心術不正者不能達到……」
「但在你這兒,人刀合一就是一種熟能生巧的技術,只要按照你的辦法練,有些天賦的人都能達到。當真是會者不難。」
「你練了一個月,就人刀合一了。你還說了科學訓練的事情,你不但暴露了實力,還暴露了底牌,師弟,你這樣只會讓那些人忌憚你,然後想盡一切辦法扼殺你。」
陳識嘆了口氣。
蘇乙笑了笑道:「師兄,我是故意的。」
陳識不解看向蘇乙。
「其實我今天剛開始的時候,也打算藏拙的。」蘇乙解釋道,「直到比武開始前,有人跟我說了一會兒話,我改變了主意。」
「什麼人?跟你說了什麼話?」陳識一怔,臉色嚴肅起來。
「一個叫鄒榕的女人。師兄你應該聽說過吧?」蘇乙道。
「天刀武館的館長?」陳識果然知道,「我知道這個女人才是津門武行實際上說了算的人,鄭山傲雖然是龍頭,但他不拿事兒,武行所有的事情,都是鄒榕在管。」
蘇乙點頭:「我有官方背景,鄭山傲又是我乾爹,我現在來踢館,想要進武行,師兄,如果你是鄒榕,你覺得我想要幹什麼?」
陳識若有所思:「她覺得你會威脅到她的地位?這個女人對權利看得這麼重嗎?」
「不重的話,她也不會突然找到我說出那一番話來。→」蘇乙笑道,「她不應該跟我說話,她跟我說得越多,越讓我覺得她很重視我,所以我試探了一下她。」
「上台的時候,你踹了那個官員,你是故意的?」陳識愣了一下,旋即恍然道,「你想看看這個女人的反應?」
蘇乙點頭:「正常來說,她這個武行的主事人應該站出來平息這件事的。但她沒有,她任憑在場的那些人對我謾罵,這個女人不但心胸狹窄,而且報復心極強。本來我能試探出更多東西的,但劉海清突然插手幫了我,讓這個女人縮了回去。」
陳識眉頭緊皺:「所以你表現出自己的天才,然後接受採訪,為的就是加重自己的身份籌碼,把事情鬧大,讓這個女人投鼠忌器,不敢對你動手?」
「恰恰相反。」蘇乙道,「我故意展示實力,是為了讓這個女人更忌憚我,快點動手。」
陳識不解。
蘇乙解釋道:「我基本敢肯定,這個女人是一定不會讓我進入腳行的,所以她遲早會對我出手。」
「如果我按照咱們以前的計劃,前期藏拙,後面再慢慢展露出自己的全部實力,這個女人也許前期會被我迷惑,但她遲早醒悟過來的。」
「到時候在她眼中,我就是個心機深沉又武功高強的人,她一定非常重視我,為了對付我,一定會竭盡所能。我雖不懼,但勢必會非常麻煩。」
「所以我打算引誘她提前對我動手,扼殺我。」蘇乙接著道,「劉海清出手幫我,讓她看到了我的背景,這還不夠,於是我再表現出的我的天賦。這個女人現在一定憂心忡忡,她一定會想辦法遏制我,想辦法讓我踢館失敗的。」
「但現在的她對我的重視度還是不夠,而且她不會猜到我已經看透她了,對她有了防備,她一旦動手,就會落入我的陷阱。這對我來說,就是一勞永逸、除掉這個隱患的最好機會。」
陳識沉聲道:「你想把她怎麼樣?」
「最起碼不能留在武行了。」蘇乙道,「除掉這個人,我們踢館最大的阻礙也就沒有了。但如果這個女人不除,說不定我們真會陰溝裡翻船。」
陳識臉色陰晴不定,最終緩緩點頭道:「這個時候,咱們師兄弟必須勁往一處使,我贊同你的想法。師弟,你需要我做什麼?」
「搬走。」蘇乙正色道,「我在津門舉目無親,沒有軟肋,她找不到我的破綻,很可能會想到你。如果她真這麼想的話,你和師嫂就很危險。」
「你想我們躲起來?」陳識眼神一閃。
「對。」蘇乙點頭,「我找個安全的地方,你和師嫂先避避風頭。」
陳識搖頭:「不行。」
「我是做師兄的,不能什麼事情都讓你頂在前面,什麼危險事情、麻煩事情都要你來承擔。」陳識道,「踢館靠你,那是沒辦法的辦法。但外御欺辱,我不能坐享其成。」
蘇乙笑著搖頭:「那師兄有什麼打算?」
「我來當這個誘餌。」陳識緩緩道。
蘇乙微微皺眉:「你在明處,她在暗處,太危險。」
「做事哪兒有不擔風險的?」陳識看著蘇乙,「師弟,你腦子比我好,誘餌我來做,陷阱你來挖。咱們既然要做,就得把事兒做絕了,不能給這女人第二次機會。」
蘇乙緩緩點頭:「成,那這事兒就這麼定了。」
兩人又商量了一會兒,蘇乙告辭離去。
回到家後,趙國卉問陳識:「以前怎麼沒聽你說你有個師弟?」
「是我師伯那一支的,以前覺得沒必要提。」陳識笑了笑。
趙國卉看出自家男人言語不詳,似乎不太想說的樣子。
她沒有追究,兩人本就是露水夫妻,很多事沒必要深究。
「你這師弟,看起來是個老實人。」趙國卉評價道。
「他?老實?」陳識錯愕。
師弟再怎麼也跟老實沾不上邊吧?
「不老實嗎?」趙國卉問道,「他看我的眼神很乾淨,不像你徒弟。」
陳識恍然,想了想,他忍不住笑了。
「你笑什麼?」趙國卉問道。
「我想起師弟經常跟我說的一句話。」陳識道。
「什麼話?」趙國卉好奇道。
「他說,長嫂如母,」陳識笑眯眯道,「他一直拿你當母親的。」
趙國卉愣了半天,臉一下紅了。
「呸!」
陳識沒想到的是,蘇乙說的話,下午就應驗了。
趙國卉正蹲在院子裡燒火,院門突然被人從外面暴力踹開,一群男人魚貫而入。
趙國卉嚇了一機靈,臉煞白。
然而這些男人看她一眼後,什麼也沒做,只是迅速到了院子四角,和院牆周邊,把院子圍了個水泄不通。
趙國卉還聽到後院傳來「撲通撲通」的聲音,似乎也有人翻牆而入。
就在她滿腦子一片空白的時候,一個一身洋人裝扮,英姿颯爽的短髮女人出現了。
她走進門來,嘴角含笑,居高臨下一打量趙國卉,問道:「你男人呢?」
趙國卉下意識道:「睡、睡午覺呢。」
「喊起來。」短髮女人吩咐道。
這句話不是對她說的,是對她的手下說的。
然後她對趙國卉招招手,用毋庸置疑的語氣道:「過來。」
這短髮女人,自然就是鄒榕。
等陳識從裡屋出來的時候,他看到院子中間擺著一個長條凳,在一圈肅然而立的男人中間,趙國卉臉色蒼白地坐在鄒榕的旁邊,她的腕脈,被鄒榕扣在手中。
鄒榕正饒有興致打量著陳識。
陳識心中狂跳,卻佯作鎮定,面無表情向鄒榕走過去。
一路走來,始終有四個男人跟隨左右,警惕看著他,仿佛只要他有半點異動,就立刻會出手。
陳識裝作用濕毛巾擦臉的樣子,眼看到了鄒榕跟前,他突然身子一矮,頓時消失在了四人視線之中。
四人吃了一驚,想要阻攔時,陳識有如游魚般竄出,從一邊的木匠凳下鑽了過去,讓他們想攔都沒法攔。
但他們剛想追的時候,陳識卻沒了動靜。
他只是擺脫了四人,便給自己搬了個小馬扎,坐在了鄒榕對面三米處。
等四人重新圍上來,他也無動於衷。
四人都感覺有些顏面無光,陳識似乎在用這種方式警告鄒榕,你要是敢輕舉妄動,哪怕你的人多,也護不住你。
鄒榕瞳孔微縮,但臉上笑容卻未減淡分毫。
「踢館的耿良辰,是你徒弟?」鄒榕問道。
「師弟。」陳識答道,「不是一支的。」
鄒榕恍然點頭:「他今天去踢館了,你知不知道?」
「今天在街面上聽人說了。」陳識道,「他幹的事兒,和我無關。」
「不是你的意思?」鄒榕皺眉。
「我有活兒干,有女人養,何苦招惹你們?」陳識一副很無奈,很焦躁的樣子。
鄒榕深深看著他,仿佛要把他里里外外看個透。
「開了武館,就開了財源。」鄒榕盯著他的眼睛,「你女人漂亮,就不想讓她過得好一點?」
「你更漂亮。」陳識和鄒榕對視,「但我不敢動半點心。」
鄒榕又盯了他半天,緩緩點頭道:「你女人跟我投緣,我帶她去逛逛街,喝喝茶,你去跟你師弟聊聊。」
陳識目光一凝,低喝道:「我說了,他的事兒跟我無關!」
「真無關,就什麼事兒都不會有。」鄒榕道。
「他根本不會聽我的!也不會管我死活!」陳識羞惱道,「他現在是腳行的把頭,日進斗金,但他寧願跟外人合流,都不肯給我這個師兄半點兒!你想用我去對付他,打錯算盤了!」
鄒榕笑呵呵看著陳識,道:「下午五點,勸業場東邊有一家比利時人開的首飾店,到那兒來接你夫人。」
刷!
七八個人擋在了陳識和鄒榕之間,鄒榕拽著趙國卉的胳膊起身,笑呵呵帶著她往外走去。
「站住!」陳識怒吼。
但鄒榕恍若未聞。
「我要好處!」陳識咆哮。
鄒榕頓時駐足,眼中閃過訝然,回過身來。
他上下打量著陳識:「你們真是師兄弟?」
陳識胸膛起伏,仿佛十分不平靜。
「師兄弟再親,也沒有兩口子親。」他瞪著鄒榕道,「你們真卑鄙!簡直枉為武人!」
鄒榕笑呵呵道:「我是生意人,你肯跟我談,那你也是。」
頓了頓,又道:「那就談談吧,你打算怎麼做?你覺得你值多少錢?」
「讓我女人回屋去。」陳識道。
鄒榕想了想,點點頭:「理解,男人要面子嘛。」
她拍拍趙國卉的肩膀:「去吧,別多事。」
趙國卉臉色慘白看了陳識一眼,後者用鼓勵的眼神看著她,對她點點頭,她這才渾身顫抖著,一步步緩緩向房間內走去。
陳識長長吐出一口氣,心中這才稍稍安定。
鄒榕突然到來,不但出乎陳識的意外,也出乎了蘇乙的意外。
因為在蘇乙看來,鄒榕的動作再快,也不可能早上剛比完武,下午就會向陳識動手。起碼她要跟人商量,要做準備,要調查。
但這個女人動作太快了,事先根本沒有任何預兆,蘇乙的保護措施還沒到位,她就到了。
所以她才這麼容易拿住了趙國卉,讓陳識投鼠忌器,落了個被動。
好在陳識的演技不錯,到現在總算是暫時穩住了鄒榕。
陳識現在只慶幸兩件事情——
第一,鄭山傲這個人雖然老謀深算,但說話還算作數,他答應為陳識保密,到現在也沒透露過陳識才是踢館的主謀,否則鄒榕根本不聽他說話,直接把他們兩口子拿下了。
第二,趙國卉雖然很害怕,但總算是個能穩得住的女人。
要是換個膽小的,自私一點的,這時候早把她是陳識花錢買斷三年的事情嚷嚷出來了。
一旦趙國卉說出這件事,以鄒榕的智商,肯定會意識到事情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