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夏觀察。→
這個名字很有意思,觀察什麼?觀察哪裡?
為什麼是觀察?
這個名字,就透著股謹慎和示好的態度。
「這個組織成立多長時間了?」蘇乙問道。
王偉平笑著搖頭,道:「蘇乙,我能告訴你的,已經全部都跟你說清楚了,如果你想了解更多,就只有加入組織以後,去看組織內部的資料。到時候我想你心中很多疑惑都能夠得到解答。」
「如果我不加入,會有什麼後果?」蘇乙問道。
「一切憑自願,國家不會強迫你加入組織。」王偉平淡淡地道,「但身為異常人士,你必須提前報備你每次異常失蹤的情況,這也是為了維持社會穩定的舉措。另外,可能你可能得經常參加一些黨課活動。」
蘇乙沉默,緩緩點頭:「明白了。」
「所以你的選擇是?」王偉平問道。
「我得考慮考慮。」蘇乙笑了笑,「這麼大的事情,我不能一拍腦門兒就決定。」
「當然,」王偉平道,「你儘管考慮,我給你三天時間,足夠吧?」
他看著蘇乙:「蘇乙,還是那句話,相信國家,相信政府。」
「我明白。」蘇乙點頭。
「說說李想的事情吧。」王偉平揉著額頭,「李輕舟死在異常事件里,你也在場,對嗎?」
「是。」蘇乙點頭,「我來找你李想,就是因為李輕舟的遺言。」
王偉平道:「李輕舟的死對於他女兒來說,本就疑點重重,你的出現,讓她更加相信她爸爸的死不簡單。這件事必須有一個合情合理的交代給她才行,否則誰也不知道一個女兒會為父親做出什麼事情。」
「你們應該沒少遇到這種事情,」蘇乙道,「通常你們都是怎麼善後的?」
「很難善後。」王偉平嘆了口氣,「很難解釋李輕舟為什麼會在失蹤半個月後突然紅果著身體死在家中。他身上衣服哪兒去了?監控為什麼沒拍到他的行蹤?而且最草單的是,屍檢結果會顯示無疾而終,自然死亡——神特麼自然死亡!鬼才信這種扯淡的話!」
「總之,疑點太多!我們再怎麼解釋和遮掩,都是會有漏洞的。」王偉平道,「而且關於異常的事情,我們根本不能向外透露,一來這麼做肯定會引發社會動盪,二來我們也不知道這麼做會不會引發不可預測的後果,關於異常,怎麼謹慎都不為過……」
「本來沒有你的話,我們會編一個高智商犯罪的故事,然後找一個死刑犯做替罪羊把他槍斃了,再把他在異常事件中得到的報酬以賠償金的名義賠給死者家屬,這事兒就算是了結了。」
「但偏偏,你跑來給李想說了這麼一番話,說真的,我聽了這話撕了你嘴的心都有了,你這麼一搞,讓我怎麼跟人家小姑娘解釋?那姑娘在電話里很肯定地告訴我,你肯定和她爸爸的死有關,我怎麼跟她解釋,你們兩個從來沒見過的人之間到底有什麼關係?」
對於王偉平的抱怨,蘇乙只是在心裡撇撇嘴。
這件事絕對沒有王偉平抱怨的那麼嚴重,其實他也算是有意把事情搞成這樣,就是存了想看看國家怎麼善後這件事的心思。
如果在這件事情的處理上,解決的結果差強人意,或者讓蘇乙很不滿意,以小見大,蘇乙還真就要謹慎考慮,要不要加入組織了。
「這件事你先不要說話,我會根據我那邊的善後進度,來跟你溝通,如果李想纏著問你,你避不過,你可以適當往國家安全這方面引導,暗示你們在替國家做事,具體的不說,讓她去猜。」王偉平道。
「好。」蘇乙點頭,惜字如金。
蘇乙沒說去哪兒,但王偉平卻把他送到了他之前和馬尚租住的合租房所在的小區門口。
這地兒在東五環外,叫定福莊,毗鄰第二外語學院。
臨下車前他和王偉平互換了電話號。
要進小區,還得穿過一條很長的小吃街。
現在是晚上,路兩邊全是大排檔。
路過一個麻小攤兒的時候,蘇乙想了想,給馬尚打了個電話。
「臥槽,你還活著呢?」電話一接通,馬尚就一驚一乍的。
「咱們上次吃的那家麻小,我等你。」蘇乙笑了笑,掛了電話。
「嘿,來啦小帥哥?可有日子沒見你了,今兒幾位啊?」有些風騷的老闆娘拿著菜單出來打招呼。
「兩位。」蘇乙道,「四斤麻小,拍個黃瓜,再來個花毛一體,四個大燕京,四個北冰洋。」
「得嘞!先坐啊小帥哥,這就給你稱去!」
不一會兒,馬尚氣喘吁吁跑來了。
一見蘇乙,這貨嘖嘖有聲,故意圍著蘇乙轉了好幾圈,陰陽怪氣地道:「這不是蘇總嗎?哎呦,您還親自來擼麻小兒啊?太辛苦了也,就這小破事兒,值得您露面嗎?您現在出場費可珍貴呢……」
要說起來,這還是蘇乙和馬尚近些年來頭一回這麼長時間不聯繫,連一個電話一條簡訊都沒有。
也難怪胖子滿腹怨氣。
蘇乙笑呵呵給胖子倒酒:「算我錯,行了吧?我這不請客表示誠意嗎?」
「幾斤?」胖子冷哼一聲。
「四斤。」蘇乙道。
胖子眼睛一亮,面色稍緩,這才坐在蘇乙對面。
「算你小子有誠意。」他不客氣地端起杯子一口乾了杯中酒,打了個嗝剛要說話,就見蘇乙盯著自己的酒杯。
馬尚一怔:「怎麼,想喝啊?」
蘇乙微微猶豫,但還是搖頭一笑道:「你忘了,我不喝酒的。」
他把吸管兒塞進汽水瓶里,滋兒了一口,這才道:「最近怎麼樣?」
「還那樣兒唄。」馬尚道,「我你又不是不知道,每天忙死忙活,兩點一線,除了上班打遊戲看小說,就是睡覺。」
「你還五個打一個。」蘇乙替他補充。
馬尚幽幽看了看自己的右手,道:「最近沒了,可能是七年之癢,沒激情了。」
「……」
兩人笑呵呵聊天打屁,說一些很輕鬆的話題。
期間蘇乙得知馬尚一直和自己的妹妹蘇未有聯繫,還幾次打電話問蘇未父親的情況,他頓時警惕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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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警告你啊死胖子,離我妹遠點兒,不然腿兒給你打折了!」蘇乙瞪著眼道。
「你看你,姐夫,你說這話……」馬尚立刻道,但說一半兒就停下了,「哎」了一聲道,「哎,不應該是姐夫,應該是大舅哥對吧?」
蘇乙直接笑噴了:「你趕緊死去吧你個der!」
不一會兒,香噴噴的麻小上桌,兩人二話不說上手。
吃飽喝足,兩人穿過小巷,到了通惠河邊上的天橋,吹著風,看著橋下車流如梭,看著遠處燈火闌珊。
馬尚借著酒勁兒,唱了幾句,嗷嗷直叫喚,蘇乙微笑看著這一幕。
「唱啊!你怎麼不唱了?」馬尚見蘇乙不說話,忍不住道,「乙哥,你最近變化很大啊你發現沒?變得死氣沉沉的,沒一點兒朝氣了!叔叔的身體不是都好了嗎?你怎麼還歡實不起來啊?」
蘇乙想了想,問道:「胖子,假如,假如啊,這個世界突然亂起來了,很亂很亂,甚至秩序都崩塌了。你覺得如果是這種環境,應該待在偏僻的小地方,比如說我老家陽關,還是應該待在大城市?」
「這問題你算問對人了!」馬尚精神一振,「我跟你講,我還真想過這個問題。要想咱們國家秩序崩塌,除非是靈氣復甦,或者喪屍病毒,要麼就是世界末日。」
「靈氣復甦的話,那你肯定待在城裡最好,因為越是偏僻的小地方越危險,你容易遇到變異獸啥的。喪屍病毒肯定也要待在小地方了,像是京都這樣的大地方,絕對成了喪屍窩子,誰來誰死。至於世界末日,整個地球都不安全,待哪兒都白扯……」
蘇乙微笑聽著馬尚唾沫橫飛瞎扯,心中卻也在自行思索著這個問題的答案。
他很認同王偉平的一句話,那就是演員的存在,無疑會顛覆整個世界。
和平的人類文明即將發生巨大動盪,只怕誰也難預料這場動盪會造成怎樣的後果。
面對這即將到來的巨大變革,蘇乙不可能視若無睹,他必須現在就未雨綢繆,為將來做打算。
他問馬尚的問題,其實也是自己在思考的問題。
如果有朝一日,國家機器已經不能控制演員,或者有別的重大變故,那麼到底是待在這繁華的大都市來更安全,還是偏僻的小地方更安全?
這是個很難確定的問題,因為誰也不明白,危機會以怎樣的方式降臨。
蘇乙決定做兩手準備。
他打算在京都,在老家陽關,都給自己留一條後路。
他現在帳戶上有八百多萬,他正好還沒計劃好怎麼用這筆錢,現在用來為自己和家人的未來做準備,倒是很合適。
至於要不要加入華夏觀察這個組織——
蘇乙的心中,其實還是傾向於加入的。
不過他心中還是有疑慮,他必須搞清楚,阿爾法公司對於演員組織的態度是什麼?
華夏觀察成立,這種事蘇乙覺得不可能瞞得過公司,公司一定是知道的。
那麼公司對於這種出於專門觀察「異常」的官方組織,抱著什麼樣的態度呢?
蘇乙可記得清清楚楚,當初他第一次進片場的時候,031號特意警告過他,絕不能以任何方式窺測阿爾法公司的科技,否則後果很嚴重。
現在官方成立的這種組織,其目的必然蘊含著破解「異常」的秘密,這豈不正和公司的禁忌衝突?
萬一阿爾法公司對這種事情不能容忍,且遲早會清算,那蘇乙自然不會犯這樣的忌諱。
另外,對於華夏觀察組織本身,蘇乙也是有警惕的。王偉平會怎麼解決李想的問題,是他對組織的考驗。
想清楚了這些,蘇乙回過神來,發現馬尚還在喋喋不休,已經如果談到外星人入侵的話,應該待在大城市還是小地方了。
他會心一笑。
以前他總覺得,普通人的生活太庸碌,太乏味。
每日為了吃穿用度奔波,為了活得不累而奮鬥。
即使自己給自己的生命賦予了一些意義,但其實,短短几十載一閃而逝,又有什麼意義呢?
但現在蘇乙卻由衷地羨慕這種庸碌,這種乏味。
這麼活著,至少活得很真實,很簡單。
平凡,何嘗不是一種幸福?
「胖子,如果世界末日真的來了,你會怎麼做?」蘇乙問道。
馬尚想了想,認真道:「等死。」
第二天一早,蘇乙吃早餐的時候接到了蘇未的電話。
「哥,李想剛問我要你電話了!」電話里,妹妹的聲音很激動,「我覺得她可能對你有意思了!我天,我認識她這麼久,她還是第一次要別的男人的電話!哥,這個機會你一定把握住,李想可是個好姑娘……」
蘇乙看了看手機屏幕,道:「尾號9946的號碼是她的嗎?」
「對對對,是她!」蘇未道。
「她現在正在給我打。」蘇乙道。
「好好好,那你先接,哥,千萬別直男啊,主動點,但也別太油膩……」蘇未仍激動喋喋不休。
蘇乙搖搖頭,直接掛掉了蘇未的電話。
他很清楚,李想找他,一定是有關李輕舟的事情。
「喂,蘇乙哥,你早上有時間嗎?」李想在電話里的聲音有些低沉,「我想見你一面,不知道方不方便?」
蘇乙看看時間,道:「一個小時後,三元橋。」
電話那頭一愣,道:「好,我這就過去。」
蘇乙不緊不慢吃了早餐,在手機里叫好了車,這才趕過去。
他之所以約在三元橋,是因為他在終端里發送了回歸公司的請求,終端反饋的這一次進公司的地址,就在三元橋附近。
一個小時後,三元橋的一家咖啡廳里,蘇乙再次見到了李想。
李想還穿著昨天的那身衣服,戴著口罩和墨鏡。
兩人落座點了喝的後,她拿出一個黑色袋子來放在桌上。
袋子裡的東西頗有分量,碰在桌面上,發出沉悶的響聲。
她把袋子推到了蘇乙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