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勝美很快接到了張懷民的電話,後者問了樊勝美的地址,問了她現在的大概情況,然後告訴她:「樊女士,你現在直接從小區後門離開,穿過裕民巷,在巷口的建設銀行旁邊等著,我們大概需要二十分鐘到那裡。」
「那我爸媽他們怎麼辦?萬一……」樊勝美很是擔心地道。
「他們的安全會有保障,我會安排轄區派出所片警先去穩住局面,他們距離你們小區不遠,速度快的話五分鐘就能到達現場。」
「好好好,我聽你的,謝謝警官。」
「不客氣,另外樊女士,如果嫌疑人給你打電話,為避免不必要的意外,你最好手機調靜音,不要去管,不要跟他發生交談。」
「我明白。」
幾乎在此同時,王柏川也從車後備箱裡拿出早就準備好的協議和錢,回到了樊勝美的家裡。
還沒進屋子,就看見大兵哥站在門口抽菸,眉頭緊皺。
他剛要說話,大兵卻先開口問道:「樊家那小閨女呢?」
王柏川愣了一下,道:「我走的時候她不是還在家嗎?怎麼了?她出去了?」
「出去了。」大兵眉頭皺的更緊,「你沒見她?她沒給你打電話嗎?」
「我跟她說過了我一會兒就回來,她給我打什麼電話?」王柏川意識到不對,臉色已經有些變了,「發生什麼事了?」
啪!
大兵哥一拍腦門,懊惱道:「哎呀我艹,大意了……」
王柏川有點急了:「到底怎麼回事兒?」
大兵哥嘆了口氣,帶著最後的希冀問道:「王總,咱倆設套的事兒,那樊家閨女知道不?」
「她知道個屁!」王柏川一聽臉都綠了,他一把揪住大兵哥的脖領,氣急敗壞低吼:「你特麼不會把這事給她說了吧?」
「那倒沒有。」大兵哥咳嗽一聲,心虛地撓撓頭,「就是……這小丫頭片子特麼套我話,套出來了……」
王柏川猶如五雷轟頂,渾身劇顫,瞬間瞪大了眼睛。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什麼意思?」他問道,「她套出什麼話來了?」
「你先把我撒開!」大兵哥不耐煩推開王柏川,這才道:「那什麼,剛你走了以後,那小丫頭片子問我你是怎麼跟我商量的價錢的事兒,是四十萬還是五十萬?完了又說她知道這裡面的事兒,讓我跟她實話實說。」
「然後你就跟她實話實說了?」王柏川顫聲問道,臉色已一片慘白。
「也沒有……」大兵哥咳了一聲,「但跟說了……也差不多。反正她肯定是知道了……」
「我草擬大爺!」王柏川徹底崩潰了,一把揪住大兵哥的衣領目眥欲裂怒吼,「你特麼壞了我的大事!你把我一切都毀了,你特麼知不知道!你個蠢豬!」
本來樊勝美對他的好感就在直線下降,現在他劍走偏鋒玩套路又被人家給拆穿了,可想而知,他攻略樊勝美的希望,已徹底泯滅。
「你跟誰倆呢!」大兵哥再次一把推開王柏川,瞪眼喝道,「罵誰蠢豬呢?就特麼你自己蠢!那小丫頭片子要不是早就懷疑你,能特麼跑來套我話嗎?」
「你特麼自己露餡兒了你不知道,怪我?你跟小丫頭一起來的,我特麼哪兒知道不能讓她知道這事兒,你跟我說了嗎你?」
看著振振有詞的大兵哥,王柏川氣抖冷。
「我沒跟你說?我特麼沒跟你說這事兒讓任何人知道,你就沒錢拿這樣的話?」王柏川氣急反笑,「你特麼耳朵里塞屎啦!」
大兵哥不耐一擺手:「愛怎怎地吧你!我跟你說,事兒我們哥兒幾個替你幹了,錢一分也不能少啊!」
「還有臉要錢?我給你一坨屎!」王柏川怒不可遏。
大兵哥瞪眼掐住王柏川的脖子:「來,你特麼再說一遍,你要給我個什麼玩意兒?」
滿心憤怒的王柏川知道,自己的演出任務徹底完蛋了。
知道真相的樊勝美,永遠也不可能再對他有好感。
但他就是想不通,樊勝美為什麼會懷疑這是個圈套?
她為什麼懷疑?
這根本沒道理啊……
大兵哥也只敢嚇唬嚇唬王柏川,不敢真拿對方怎麼樣,很快就鬆開了王柏川。
王柏川拿出手機,開始給樊勝美打電話——自然是無人接聽。
大兵哥好言好語妥協道:「行啦,你也別鬧心了,這事兒我也有點責任。這樣,我給你減掉一萬塊錢,就要你四十九萬,該辦的事兒全給你辦利索了,怎麼樣?」
王柏川愣愣看著他,實在想不通這世上怎麼還有這種臭不要臉的爛人。
他定定地看了大兵哥半天,然後把手裡所有提著的東西全部扔在了大兵哥面前,轉身就走。
「哎,你……」大兵哥剛要阻攔,卻見散落在地上的黑袋子裡露出一沓沓整齊的百元大鈔,他的眼神立刻就挪不動了。
王柏川下樓的時候,正好看到一輛警車停在了樓門口。
他只看了眼就移開目光,木然向小區外走去。
兩個警察下了車,其中一個看著王柏川離去的方向,似乎想要叫住他。
但另一個警察催道:「快上去吧!張局親口交代的任務,裡面的群眾可別出什麼事兒……」
這警察這才打消念頭,兩人齊齊上樓去了。
大兵哥剛把錢和協議什麼的撿起來,兩個警察就上來了,雙方打了個照面,齊齊看向對方,都是一愣。
「大兵!」年長的警察臉色一沉,大喝一聲。
大兵哥一機靈。
另一邊,王柏川快步離開小區,然後撥通了一個電話。
電話那頭接起「餵」了一聲,王柏川立刻道:「我出事兒了!」
「發生什麼了?」電話那頭的聲音立刻警覺。
王柏川有些鬱悶道:「我給樊勝美下了個套,玩砸了。現在警察要抓我,我可能要坐牢。」
電話那頭沉默良久,才道:「這麼說,你的任務徹底沒戲了?」
「沒戲了。」王柏川喟然長嘆,把事情大概說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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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跑吧。」電話那頭嘆了口氣道,「任務砸了也沒辦法,至少你還可以刷參與度,也不是沒得玩;但你要是被警察抓住,這個本子你就徹底廢了。」
「滿大街都是監控,我特麼怎麼跑!」王柏川鬱悶道。
「你這點破事兒還不值得警察耗費多大警力對付你。」電話那頭道,「你儘管跑你的,警察都夠不著通緝你。不過手機別用了,想辦法重新搞一部吧。等你找到暫時落腳的地方,再給我打電話。」
「不是,你讓我自己想辦法?兄嘚,你得幫忙啊!」王柏川詫異道。
「幫忙!我現在要去給你擦屁股!」電話那頭冷笑道,「你難道不知道你在咱們的計劃里是多重要的一環嗎?但現在你特麼出事了,我們的計劃怎麼辦?」
王柏川默然無語。
「你先自己躲起來吧。」電話那頭道,「只要你沒被警察抓到,你就還有戲。翻盤是不可能了,但多刷點分,還是沒問題的。」
「行,我知道了,瑪德!」王柏川使勁搓了搓自己的臉,鬱悶道,「這事兒不對勁兒,你最好幫我查查是怎麼回事兒,樊勝美她不可能莫名其妙懷疑我。」
「我會的,一路順風。」
王柏川把手機扔到了垃圾桶里,開始了自己的逃亡生涯。
片兒警穩住局面,很快市局的刑警在約好的地點接到了樊勝美,也趕到了她家裡。
大兵哥和他的兩個手下排成一排蹲在客廳電視牆下,樊家父母抹著眼淚,激動抓著一個警察說著什麼。
先前過來穩定局面的片兒警上來匯報:「張局,我是裕民派出所民警萬春,按照您的指示,已經控制住了局面。」
「這三個是我轄區內有名的地痞街溜子,為首的是那個胖子,叫趙紅兵,曾因敲詐勒索、聚眾鬥毆等罪名多次被捕,那邊兩位叔叔阿姨就是這個房子的房主,另外,我們在現場發現了五十萬元現金,還有這幾份協議。」
這邊張懷民聽著下屬的匯報,另一邊,樊勝美忙去看父母有沒有事情,卻被父親一把推搡得差點跌倒在地。
「你這個畜生!誰讓你報警的?誰讓你報警的?」樊父聲色俱厲怒罵,「你是不是想害死你哥哥?你是不是想害死他們一家你才甘心?你怎麼這麼狠毒,啊?」
「小美,你不能這樣做事情啊,你哥要有個三長兩短,我也不活啦!」樊母哭喊。
被父母這樣誤解樊勝美心裡委屈至極,但想到這件事畢竟因為自己而起,家人是因為她才遭了無妄之災,她又心生愧疚,含淚解釋道:「爸,媽,你們放心,哥哥嫂子還有雷雷一定不會有事的,我請來的是市警察局的張局,有他親自出面,他們一定沒事的。」
說到這裡,她忍不住對大兵哥哭喊道:「你把我哥他們一家三口藏哪兒去啦!」
此言一出,另一邊的警察也都看了過來。
大兵哥看看這個,看看那個,臉上露出無辜的表情道:「妹子,你看你這話說的,你哥他們三個大活人,怎麼能是我給藏起來的?我有那麼大本事嗎我?」
「趙紅兵,你給我老實點回答問題!」萬春呵斥道,「知道你這叫什麼行為嗎?綁架勒索!量刑十年起步!我告訴你你的事兒大了!」
「哎喲喲,哎呦呦,嘖嘖嘖……」大兵哥誇張叫著,「萬所兒,你可別嚇唬我,我都改邪歸正好多年了我,平時我連過馬路闖個紅燈都不敢,哪兒敢綁架勒索啊。誤會,肯定是誤會!」
「那你說說,怎麼個誤會法?」萬春冷冷道。
「報告政府,情況是這樣的。」大兵哥賠笑道,「我不是開了個運輸公司嗎?養了幾個大貨。這個樊勝強吧,從我那兒走了幾車貨,沒給我結錢不說,連貨款都是我給他墊付的,統共一百三十六萬的貨,錢全是我幫他給的……」
「少給我在這兒扯淡!」萬春呵斥道,「什麼貨值一百三十六萬?你給我實話實說,是不是賭債?」
「冤枉啊政府!」大兵哥一副受了莫大冤屈的樣子,「萬所兒,所有手續都是齊全的,所有程序都是合法合規的,不信您隨時可以到我公司查帳,白紙黑字,全部都是簽過合同的東西,萬所兒,我是守法好市民,您可不能因為我犯過罪,就一直用歧視的眼光看我吧?」
萬春還要繼續掰扯,卻被張懷民攔住。
「樊勝強一家三口在哪兒?」張懷民問道。
萬春插嘴道:「這是張局,趙紅兵,你老實回答問題,不然後果自負。」
「張局我怎麼能不認識呢?老在電視上見,今兒總算見到真人了。」大兵哥賠笑道,「樊勝強他們吧,說是給我找錢去,我想著出去找錢,沒個車也不行,就叫我一個小兄弟開著車拉著他們去轉悠。」
「至於我們呢,樊勝強說了,他去給我們找錢,家裡老兩口沒人照顧他不放心,這不,我就帶著兩個小弟來伺候兩個老人。」
「張局,現在欠錢的都是大爺,我把他當爺爺伺候呢。」
「你放屁!」樊勝美聽得瞠目結舌,完全沒想到這混混巧舌如簧顛倒黑白到這程度,「你這是私闖民宅,敲詐勒索!」
「妹子,誤會啊!」大兵哥苦笑,「哎,可能我長相丑了點,說話也不太好聽,就讓你誤會了。現在是法治社會,咱們都要遵紀守法,你可不能亂說害我啊。」
「你……」樊勝美只恨之前自己傻,沒錄音也沒錄像。
「好了,這些待會兒說。」張懷民笑了笑,「趙紅兵,你現在聯繫開車的司機,讓他們把樊勝強一家三口給送到裕民派出所來。」
「沒問題,張局發話,我肯定照辦!」大兵哥滿口答應,「萬所兒,你把我手機還給我,我現在就給我小兄弟打電話。」
萬春把手機遞給他,警告道:「別玩什麼花樣啊。」
「萬所兒,我就在您眼皮子底下能玩什麼花樣兒?」大兵哥叫屈,「不過我只負責叫,他們要是不聽我的,不來,那可不怪我啊……」
萬春剛要說話,就聽張懷民淡淡道:「人要是十分鐘不到,這案子立馬轉交市刑偵大隊。」
「是!」萬春立正。
大兵哥頓時心中一凜,不敢再多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