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9章 大膽

  弱者是沒有發言權的,這是強權世界放之四海而皆準的真理。

  如果蘇乙沒有搞出讓七大派都撓頭的事情來,如果這兩個元嬰不是為了拖延時間,他現在根本沒有說話的資格。

  他現在能說話,兩個元嬰肯聽他說話,這的確是個難得的機會,所以蘇乙必須要珍惜這個機會,把想要表達的意思說清楚。

  「兩位前輩明見千里,其實晚輩所求一定瞞不過兩位。」蘇乙笑呵呵端放下酒壺,「無非是兩個字——生存。」

  「青顏真人和黃楓谷那個姓葉的利慾薰心要殺人奪寶,結果技不如人被我反殺,這是活該。」他接著道,「萬大山覺得我拿了不該拿的東西,於是不分青紅皂白要置我於死地,好把他的東西奪回去,他甚至沒有問過我願不願意把東西還給他,因為從他知道這件事開始,在他眼裡我就已經是個死人了。」

  「說到這裡我有一件事怎麼也想不明白,不知兩位前輩能不能為我解惑?」蘇乙笑著對兩個元嬰強者一抱拳,「萬大山不知道我的名字,不知道我的來歷,更不清楚我是什麼實力,可以說他對我一無所知。那他為什麼這麼自信,早早就決定了我是一個死人?兩位前輩能告訴我這是為什麼嗎?」

  令狐老祖面無表情,只是淡漠坐在那裡,仿佛對蘇乙的話充耳不聞。

  天闕堡老祖倒是一直笑眯眯的樣子,聞言笑呵呵道:「萬師侄這麼想也是對的,他在結丹期不敢說無敵手,但也算是屈指可數的鬥法高手。只要元嬰不出,這天下能對他造成威脅的人還很少。」

  「天下?」蘇乙呵呵一笑,「區區天南大陸不過是天下一隅,算什麼天下?區區萬大山連天南都尚未走遍,又有什麼資格坐井觀天,妄自尊大?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這個道理連凡人都知道,萬大山卻不懂。」

  說到這裡蘇乙很不屑搖搖頭:「所以我略施小計就能讓他鎩羽而歸,如此愚蠢卻偏偏還很傲慢的人,能活到結丹也是個奇蹟。」

  「我們坐在這裡不是為了聽小孩子炫耀的。」令狐老祖雙眼似開似合,慢條斯理地道,「要是之後你一直都是這樣的廢話,那就什麼都不用再說了。」

  天闕堡老祖笑而不語看著蘇乙。

  蘇乙突然哈哈一笑。

  砰!

  「好!」他一拍桌子站了起來。

  這一幕讓兩個元嬰齊齊皺眉。

  但蘇乙卻笑容滿面「令狐前輩快人快語,那我也不廢話了!直入主題。」

  「我的要求有三點!第一,萬大山必須死!第二,七大派每一派都必須賠償我一件能拿得出手的天材地寶,算是精神損失、第三……」

  他看著面前兩個臉色變得很難看的元嬰修士,笑容愈發燦爛,一字一字地道:「做到前兩點,我就撤出血禁之地,以後我們日後好相見;如果不行……那就開戰!要麼,你們七大派殺了我,要麼我滅了你們七大派,絕對不會再有第三個結果。」

  說到這裡蘇乙突然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咂吧咂吧嘴後他一把將酒杯扔了出去。

  嘩啦!

  玉質酒杯重重砸在牆上後碎屑崩飛。

  「瑪德,吹得那麼厲害,喝著一點味道都沒有,嘴裡淡出個鳥來!這是什麼破酒?」蘇乙突然轉身揮舞著手臂破口大罵,「這個酒樓的掌柜死哪兒去了?滾來見我!」

  這邊在發飆,另一邊兩個元嬰卻面面相覷,兩人臉色都有些鐵青,畢竟被這麼個小輩在面前放肆,提出這種無理要求,怎麼可能還沒脾氣?

  要不是小不忍亂大謀,他們根本不會等蘇乙說完就出手將他打得魂飛魄散了!

  但忍住脾氣後卻又有些驚疑。

  他們不相信蘇乙是失心瘋了才會提出這種荒謬的要求,那這妖孽憑什麼這麼囂張?

  松鶴樓的酒樓掌柜是個築基圓滿修士,在這坊市中也算是一號人物。只怕他有生之年都不會想到,自己如此修為竟有一天會被一個凡人罵得狗血噴頭。

  「你的酒沒問題,那就是說我的嘴有問題咯?嗯?」

  「不,在下不是這個意思……」

  「那你是什麼意思?」

  「我……前輩……」

  「前尼瑪個頭!老子多大?你多大?特麼鬍子都這麼白了你叫我前輩?你怎麼臉皮這麼厚?」

  「我……達者為先……」

  「達尼瑪呀!去換酒!換好酒!換烈酒!還有,快點上菜!別再逼我發飆,否則見你一次我打你一次,滾!」

  「是……」

  被蘇乙口水噴了一臉,這築基圓滿修士甚至躲都不敢躲,還陪著笑臉,真就滾去換酒了。

  再轉身時蘇乙已經重新換上滿面笑容,仿佛剛才發火的人根本不是他似的。

  他面不改色迎著兩個元嬰仿佛要吃人的目光,重新入座,然後渾不在意笑道:「兩位前輩覺得我剛才提到的三點怎麼樣啊?」

  剛才趁著他去教訓酒樓掌柜,兩個元嬰強者已經以神識傳音交流完了意見。

  但其實這是蘇乙故意留給他們消化和交流的時間,也是故意展現自己的囂張和恣肆。

  令狐老祖面沉如水未曾發話,天闕堡老祖的語氣也變得陰惻惻的。

  「蘇乙,我只是奇怪,你哪兒來的底氣敢跟我們提這三個要求?我看你也不像是瘋子。」

  蘇乙二話不說就向天闕堡老祖豎起了大拇指:「要不說元嬰前輩就是不一樣!要是萬大山那蠢貨肯問我這麼一句,他怎麼可能會落到現在這麼個下場?」

  蘇乙笑呵呵看著天闕堡老祖道:「前輩剛才看到那酒樓掌柜了?以他的眼力絕對看不出來我這具寄身有什麼名堂,他也不知道我是什麼修為。但我指著鼻子罵他,他連屁都不敢放,為什麼?」

  「因為他怕的不是我,而是兩位前輩!我是兩位前輩的客人,他怎麼敢得罪我?這種做生意的人最擅長察言觀色,他們知道什麼人能得罪什麼人不能得罪,挨一頓罵總好過丟了小命,對不對?」

  天闕堡老祖眼神閃爍:「你和掌柜囂張是借我們的勢,那你跟我們囂張,你又借的是誰的勢?」

  蘇乙的笑容緩緩收斂,看著他道:「前輩,我真的只是一個無門無派的散修而已。」

  「裝神弄鬼……」令狐老祖眼中煞氣一閃剛要說話,突然一道火光從窗外飛來,徑直落在其面前,被他一把抓在手中。

  感受到傳音符熟悉的氣息,令狐老祖有些驚疑看向對面的天闕堡老祖。

  「是林仙子!」他神識傳音。

  「說什麼?」天闕堡老祖也意識到不對,按照之前的計劃,若是約定動手,他們另有聯絡方式,可以保證三方面完全同步進行。但傳音符再快也是有前後延遲的。

  林仙子為什麼沒有動手反倒傳音過來?

  莫非是血禁之地那邊有變?

  令狐老祖激活傳音符,裡面林仙子熟悉的聲音非常急促和惱怒。

  令狐老祖臉色徹底變了。

  轟!

  他突然憑空一掌打在蘇乙這具寄身的身上。

  刷刷刷!

  但見無數金刃眨眼間就將他半個身子削成了骨架,連一絲血肉都沒剩下!

  令狐老祖鬚髮無風自動,散發出極度憤怒和可怕的氣息。

  他盯著蘇乙一字一字地道:「你真是好大的膽子!」

  「大嗎?」蘇乙面不改色,甚至笑容不減。

  他捏起桌上一塊整齊迭放的手帕,將其熟練地挽成蝴蝶結,綁在自己已經變成骨架的半邊身子上,低頭欣賞了一番自己的新造型後,滿意的點點頭。

  這才重新抬頭看向鬚髮皆張的令狐老祖,呲牙一笑:「如果你真的受不了完全可以殺了我,真的,氣大傷身,沒必要忍著。」

  頓了頓,他突然誇張地「呀」了一聲,猛地一拍大腿驚喜道:「差點忘了,我只是一縷分神罷了,前輩就算滅了我也沒用,嘿嘿嘿哈哈哈哈!」

  他突然張狂無比地大笑起來。

  「到底怎麼回事?」天闕堡老祖皺眉神識傳音。

  令狐老祖憤怒不已,把傳音符拍給他。

  「你自己聽!」

  血禁之地,不久前——

  當漫天冰焰毫無預兆落下點燃那些珍貴無比的藥草時,南宮婉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不明白,蘇乙怎麼敢!

  「婉兒,什麼事?」裊裊青煙中傳來林師叔的聲音。

  「他把藥草燒掉了!」南宮婉驚怒叫道,「不,燒了一半!」

  「啊,還有!」攝青小魂突然像是剛想起來一樣,笑嘻嘻伸出一根手指,猛地用力一抖。

  嗖嗖嗖!

  剎那間數百道魂絲從他身上抖出,瞬間隱沒虛空,消失在了四面八方!

  下一秒,但見夜空中時不時有一簇冰焰燃起、升空,就像是繁星被一顆顆點燃!

  「你眼前的每一簇火,就意味著一枚草藥的消失。」攝青小魂笑著介紹道,「當然,這些零星點燃的只不過是未成熟的靈藥罷了,你們應該也不會太心疼,對嗎南宮仙子?」

  「住手住手住手!」南宮婉再無法遏制憤怒情緒失控大叫起來。

  「婉兒!你說什麼!」傳信香的煙霧中,傳來林師叔不可置信的驚怒質問。

  「他不但燒掉了一半成熟藥草,還分出數百分魂,正在燒那些未成熟的藥草!」南宮婉一邊對蘇乙怒目而視一邊急促匯報。

  「蘇乙,你住手!你真的想同歸於盡?」

  「收!」攝青小魂做了個手攥緊的動作,頓時遠處的星星點點冰焰瞬間全部熄滅,但不遠處陣中的藥草還在「畢波畢波」燃燒著,那珍貴無比的築基丹主藥,就這麼在數百雙眼睛的注視下漸漸化為灰燼。

  這一幕的震撼足以讓在場所有人都銘記一生,包括南宮婉在內。

  「別說我不給你們機會。」蘇乙看著南宮婉,臉上掛著一絲猙獰笑意,「讓你外面的朋友最好搞清楚狀況。現在是我在攥著你們的命根子,而不是相反!小望,我能攔你一次,但卻不會再攔你第二次!好自為之吧你們!」

  話音未落,蘇乙一個瞬移已到了數里開外,只留下一片譁然的七大派眾弟子,還有面色鐵青站在青煙裊裊的傳信香前的南宮婉。

  「婉兒,到底是怎麼回事!」林師叔憤怒的聲音再次傳來,「他瘋了嗎?他為什麼突然發瘋!」

  「我不知道,事情是這樣的!」南宮婉深吸一口氣,開始講述剛才發生的一切。末了她轉換密語道:「師叔,我們根本不可能阻止他!他可以瞬間分出幾百個分魂,而且他早就掌握了所有未成熟靈藥的方位,他可以瞬移,瞬間抵達要去的地方,然後一把火燒了靈藥!就算我們的計劃再順利,都不可能阻止他!」

  「要是我們執意硬來,必然是同歸於盡的結果,這得不償失啊師叔!」

  傳信香里傳來林師叔幽幽的聲音:「南宮婉,你還真是煞費苦心啊。」

  南宮婉一怔,反應過來後眼中頓時顯出屈辱憤怒之色,壓抑著情緒聲音微顫道:「林師叔,弟子願接受問心術查探,以證清白!」

  「……哼,等消息吧!」

  傳信匆匆中斷。

  南宮婉收起傳信香,臉色陰晴不定片刻後,向攝青小魂飛遁而去。

  「為什麼這麼做?」她沉著臉問到,「我們……」

  「真要我挑明了說嗎南宮仙子?」攝青小魂嗤笑一聲打斷她的話,「我剛送給你『難得糊塗』四個字,你這麼快就忘了?」

  南宮婉一怔,深深看著攝青小魂。

  「其實我這麼做也是間接救了你,對嗎南宮仙子?」攝青小魂笑呵呵看著南宮婉,「正所謂救命之恩大過天,南宮仙子,你打算怎麼報答我?」

  「閣下的詭辯術當真是天下無雙。」南宮婉冷笑著道。

  「南宮仙子啊南宮仙子,正所謂人不為己天誅地滅。」攝青小魂突然嘆了口氣,「其實如果你真的不想死,也不想被人當做棋子,你現在應該至少有三句話跟我說。」

  「是嗎?我怎麼不知道?」南宮婉冷冷道。

  「你呀,還是太年輕了!」攝青小魂搖頭嘖嘖看著她,一臉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