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30、決定

  第四天、第五天,連著兩天韓立都沒再見到厲飛雨。

  這讓連著兩晚都苦練一種劍法秘技的韓立憋了一肚子勁卻沒處撒。

  好在第六天晚上,厲飛雨又來了。

  韓立表面雖不動聲色,心中卻一喜,他自信憑著新學的秘技,就算還不是厲飛雨的對手,但至少也要恢復到以前能跟他斗個百十來招的局面。

  「你來啦?」他反手持劍故作矜持,看著厲飛雨從遠處走過來。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感覺今天的厲飛雨腳步格外輕盈。

  莫非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韓立心裡滴咕一聲,故作無奈道:「你不會又來找我切磋吧?各練各的互不打擾不……」

  話沒說完,韓立看著走到自己面前的厲飛雨就忍不住瞪大了眼睛,一臉見鬼的神色。

  厲飛雨笑吟吟看著韓立,神采飛揚:「是不是被我英俊的樣貌震驚到啦?」

  「這不可能!」韓立腔調都有些變了,他上前一步一把將厲飛雨的手腕握住,替他把起脈來。

  「喂喂喂,我剛一變英俊你就拉拉扯扯,你小子該不會有斷袖之癖吧!」厲飛雨誇張叫了起來。

  在外面冷酷寡言的「厲虎」如此跳脫搞怪,韓立卻一點也不意外,這才是這小子本來的性格,「冷酷」只是他刻意經營出的一張面具罷了。

  韓立所拜的師父墨居仁是個杏林高手,在醫術方面,他只是扔了幾本醫書讓韓立自己去看,從未親手指點過,但奈何韓勞模在學醫上很有天賦,竟自學成才,醫術如今也頗為了得,只是除了厲飛雨,外人根本不知道罷了。

  厲飛雨是韓立一手從鬼門關上拉回來的,對於厲飛雨服食抽髓丹後的身體狀況,再沒誰比韓立更清楚了。

  這種預支氣血和壽命的丹藥一經服食,身體便會不可逆地走向衰敗和死亡。而且此藥必須定期服食,否則丹毒反噬,輕則氣血逆流,重則當場暴斃。

  除此之外,服食抽髓丹每天都要在某個時間段承受非人的痛苦,此丹取名「抽髓」,一是因為其原理藥效,二是因為這非人痛苦指的就是抽髓之痛。

  厲飛雨服食抽髓丹已經快三年了,他急功近利下超量服食此藥,身體早就快被掏空了。

  這些年若非韓立出手為他吊著命,只怕其外表早就枯藁如老人了。

  即便如此,厲飛雨一直都是臉色慘白印堂發青的樣子。但現在,厲飛雨容光煥發,面色紅潤、步態輕盈,哪裡有半點身體虧空的樣子?

  在韓立看來,厲飛雨的身體根本神仙難救,哪怕有他幫忙也只是勉強維持罷了,厲飛雨絕對活不過十年!

  但現在,厲飛雨的身體居然好了!

  兩天前他還是老樣子,現在居然好了?

  這怎麼可能?

  這就是韓立如此震驚的理由。69🅂🄷🅄🅇.🄲🄾🄼

  他不可置信地給厲飛雨把脈,感受到其體內充盈的氣血和活力後,韓立震撼得說不出一個字來。

  厲飛雨笑嘻嘻看著自己的好友:「韓大神醫,當初我可是被你斷言活不過十年的哦。」

  韓立壓下震驚,鬆開手澹澹道:「是我醫術平庸……」

  「少放屁啦,抽髓丹什麼威力誰不知道?」厲飛雨興奮拍拍韓立肩膀,「不是你不厲害,但沒辦法,我師父更厲害!」

  「他怎麼做到的?」韓立好奇問道,「他給你吃了什麼靈丹妙藥?」

  厲飛雨把頭搖的跟撥浪鼓似的:「不告訴你,本門最高機密!」

  能補充厲飛雨虧空氣血,並讓他恢復如初的,當然就是可以生殘補缺的易經洗髓經了。

  制約速度的除了招式,還有內功,二者缺一不可。蘇乙收厲飛雨這個徒弟雖然有拿他當工具人的意思,但他本身也的確是見獵心喜,有心想要栽培這個材料,讓他傳承自己的武學,因此,他教導起來不但毫不藏私也不遺餘力。

  蘇乙告訴厲飛雨,他因抽髓丹導致的身體虧空已經嚴重影響到了他的發揮,而且蘇乙不可能看著厲飛雨在自己的面前嗑藥維持狀態,壓制反噬。

  為了讓厲飛雨用更好的狀態習武,蘇乙乾脆決定親自出手為其療傷恢復,順便將易經洗髓經傳授給厲飛雨。

  蘇乙親自用內力為其疏導氣血和經脈,哪兒還有不好的道理?

  現在的厲飛雨不但恢復到了氣血最旺盛的狀態,而且因為很快上手了易經洗髓經,內力更上一層樓。

  「恭喜厲師兄,從此後徹底告別抽髓丹這種害人的丹藥了。」韓立神色有些複雜,心中的震撼卻絲毫沒有減弱。

  他很好奇厲飛雨的那位師父到底是怎麼做到這一點的?根本無解的抽髓丹居然被其兩天就化解了。

  那自己身上的屍蟲丹之毒是不是也能……

  這個突然生出的念頭讓他怦然心動。

  「韓師弟,我現在有種重獲新生的感覺!」厲飛雨滿臉感慨道,「師父給了我第二次生命,我一定會好好珍惜,好好練武,不讓他失望!」

  韓立看著厲飛雨滿臉崇敬和感激的樣子,又忍不住給他潑冷水:「這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厲師兄,你和他素味平生,他為什麼突然對你這麼好?」

  厲飛雨皺皺眉,道:「韓師弟,難道所有的好都得有目的嗎?師父說過了,他只是覺得我是個好苗子,不忍心我就這麼荒廢了。」

  「我師父也說過類似的話……」韓立幽幽道。

  「所以墨大夫對你有什麼企圖嗎?」厲飛雨反問,「你現在過得多舒服?知不知道多少人都羨慕死你?」

  韓立有苦說不出,只是輕輕一嘆,轉移話題道:「原來這兩天你忙著療傷,怪不得你都時間過來。」

  「我也是抽空來看看你,順便再跟你切磋切磋。」厲飛雨來了精神,「來來來,你不是說我要是兩招打敗你你就把自己埋了嗎?哈哈,我已經迫不及待要看見活埋韓立啦!」

  韓立眼神一閃,似笑非笑:「聽你的意思,你已經想到能兩招擊敗我的關竅啦?」

  「當然,這兩天師父教我很多的!」厲飛雨拔刀,興致勃勃刀指韓立,「先說好,待會兒輸了不許哭!」

  「你才哭!」韓立沒好氣翻了個白眼,「你不是忙著療傷嗎?怎麼還有空學武功?」

  「不耽誤,療傷是晚上的事兒,白天我還是要練武的。」厲飛雨已經迫不及待了,「準備好了嗎?」

  但他話里透露出的消息卻讓韓立更加心驚。只是兩個晚上,就把抽髓丹給徹底化解了嗎?

  「看刀!」便在這時韓立只聽到一聲爆喝,他急忙回過神來就要迎戰,但眼前一閃而下的刀光讓他心中大駭,倉促間急忙舉劍橫擋,卻還是來不及了。

  脖子上森寒的感覺告訴他,他被厲飛雨一刀給制住了。

  他還沒說什麼,厲飛雨先不滿了:「喂,跟我打你還敢分心?太托大了吧?」

  此時的韓立還不是後世心思縝密幹什麼都謹慎無比的韓老魔,他不過是個十六歲的孩子。

  聞言他黑臉一紅,有些羞惱嚷嚷道:「這把不算!」

  開玩笑,他怎麼可能會被一招擊敗?

  「不算不算,賴給你!」厲飛雨撇撇嘴,「再給你一次機會,這回留點神,輸了可別再找藉口啊!」

  「不會了!」韓立深吸一口氣,仗劍凝神以待。

  「看刀!」隨著厲飛雨一聲輕喝,刀光閃現,一場戰鬥頓時一觸即發。

  很快,兩人各自分開,兩人都皺著眉,似乎都對結果不滿意。

  「你這是什麼劍法?該不會是我拿給你那套眨眼劍法,被你練成了吧?」厲飛雨不甘心問道。

  「怎麼可能?」韓立皺著眉,「我只是練成了其中一種秘籍罷了。」

  「那也很厲害了。」厲飛雨哼了一聲。

  「輸的是我,你好像很不高興的樣子。」韓立無奈苦笑。

  「我進步這麼大,本來打算兩招打敗你的好不啊或?」厲飛雨翻了個白眼,「誰知道還是用了四招。」

  「你夠了啊!」韓立黑著臉,「你以為這門秘籍很好練啊?我學了這套劍法,要是以前的你,敗給我也不是沒可能!現在被你四招就打敗了,你還想怎樣?」

  厲飛雨笑嘻嘻道:「也對,不過說兩招就兩招,你等著,從明天開始,我師父要教我一套刀法,三天後咱們再切磋一次,看看我能不能兩招把你打敗!」

  「三天嗎?」韓立眉毛一挑,冷笑起來,「我還是那句話,要是兩招就被你打敗,我乾脆把我自己埋了算了!」

  「這是你說的!」厲飛雨指指他「等著!三天後見!」

  說罷他就打算轉身離去。

  「厲師兄!」韓立卻又叫住了他。

  「什麼事?」

  「你師父他這幾天有沒有提到過我?」韓立問道。

  「沒有啊。」厲飛雨很奇怪看著他,「他為什麼要提到你?他都不認識你!」

  「我就是隨口問問。」韓立勉強笑了笑。

  目送厲飛雨離開後,韓立笑容收斂,若有所思。

  沒提過我?布置的小機關也沒有被人觸發過的痕跡,這說明對方也沒來偷窺過我。

  真的不是衝著我來的?

  他對厲飛雨……到底有沒有什麼目的?

  還是真的像他所說,只是想要教一個天才出來?

  三天的時間很快過去,這天傍晚,厲飛雨再次提刀興沖沖找到了韓立。

  「韓師弟,這次你死定了!想好把自己埋哪兒了嗎?」厲飛雨大呼小叫著,十分興奮。

  正在練武的韓立停下了自己的動作,眉毛一挑道:「厲師兄信心很足啊,怎麼,你刀法大成了嗎?」

  「哪裡哪裡,師父教我葵花刀法我不過學了一點皮毛而已,連熟練都算不上,距離大成還遠著呢!」厲飛雨急忙擺擺手,「但對付你絕對足夠了!來吧來吧!」

  看著厲飛雨迫不及待的樣子,韓立冷笑道:「是嗎?那我要領教厲師兄的高招了。」

  這三天他也沒閒著,為了應對今天的這場切磋,他不惜激發了氣血之力,特意修煉了眨眼劍法中另一招威力極大的劍法秘技,他有信心在今天這場切磋內徹底扭轉之前敗局。

  兩個人都很有信心的樣子,站在了彼此對面。

  隨著雙方不約而同一聲大叫,兩人齊齊沖向對方。

  韓立施展了自己還練的不純熟的羅煙步,速度快到了極致,但讓他駭然的是,對面厲飛雨的身影也幾乎化作一道殘影!

  好快的速度!

  這是什麼輕功?

  韓立心中駭然,幾乎下意識就激發所有內力,施展出自己新掌握的那招威力極大的秘技。

  但下一刻他脖子一涼,一把刀已經架在了他的肩上,韓立渾身僵住,呆在了原地。

  厲飛雨眼中閃爍著狂喜和興奮,但表情卻一臉風輕雲澹的樣子,朗聲道:「天下武功,無堅不摧,唯快不破!韓師弟,怎麼樣?服不服?」

  「服了。」韓立臉色瞬間變得毫無血色,一片慘白。

  厲飛雨見狀一怔,心裡頓時「咯噔」一下,意識到自己一招制敵怕是把韓師弟給打擊壞了。

  「哈哈,其實我是針對你練的這一招刀法。」他訕訕笑道,「韓師弟你也不必放在心上,我這也算是出其不意……」

  「你不用安慰我,我還沒那麼脆弱。」韓立深吸一口氣,勉強讓自己鎮定,但心裡的沮喪卻愈演愈烈,甚至變得有些絕望。

  他本不是自怨自艾的人,但現在他正在拼命習武增強實力,去應對數月後的生死大劫。

  他辛苦潛修,自問比以前有了很大進步,覺得和半年前相比已不可同日而語,甚至幻想著自己對上墨居仁未必沒有勝算。

  但現在,他心頭一片冰涼。

  他連厲飛雨的一招都接不住,還有什麼本事去面對更強大的墨居仁?

  再這麼苦練下去,也不過是做無用功而已。

  除非……

  韓立看著厲飛雨,表情陰晴不定,心中在下著決心。

  他這樣子卻把厲飛雨嚇壞了:「韓師弟,你沒事吧?」

  韓立搖搖頭:「厲師兄,你師父……這幾天有沒有提到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