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16、奇怪

  「少俠如此輕薄,豈是君子之道?」涵小姐聞言臉色微變,眼中閃過怒色。

  其周邊侍衛們也各個怒視蘇乙,大有下一刻就齊齊出手之意,氣氛瞬間劍拔弩張。

  破廟中敵對雙方本就牽一髮動全身,這邊有變,各方也都凝神關注起來。

  「輕薄?」蘇乙卻呵呵一笑,「涵小姐何必揣著明白裝湖塗?我要的是什麼,你很清楚。」

  「是小女子識人不明,沒想到閣下和他們一樣。」涵小姐眼神陰晴不定,盯著蘇乙冷冷道。

  「不一樣。」蘇乙搖頭,「他們是明搶,我是交易。涵小姐願付酬勞請我出手,我不滿酬謝之物想要換個東西,事情就這麼簡單。」

  說到這裡蘇乙頓了頓,笑道:「要是涵小姐不願,我絕不勉強,你們大可繼續,我扭頭就走。」

  涵小姐盯著蘇乙看了會兒,再環顧一周,突然呵呵一笑:「少俠快言快語,好,就依你所言。」

  說著她果真把手伸進懷中,掏出一個藍布包裹的四方之物來。

  看外形,似乎是本書。

  她毫不猶豫把東西拋向蘇乙,當蘇乙接過東西的那一剎那,她突然把手舉高,做出兩個奇怪手勢來。

  刷!

  訓練有素的侍衛家丁們立刻各司其職,有的衝上來把她圍在中間,有的取出手弩在外圍警戒,一起簇擁著她繞過蘇乙,往東邊靠牆的位置迅速移動而去。

  這邊一動,其他人也都動了。

  野狼幫的人迅速兵分兩路,一路堵上大門,另一路拔刀逼近;那身穿沾血甲胃的壯漢也「倉啷」一聲拔刀,勐地站起。

  眨眼間,這破廟的局勢便成了蘇乙獨自捏著藍色布包站在空地和野狼幫等各方對峙,而涵小姐和其手下則退到了一邊,竟暫時置身事外。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蘇乙手上的藍色四方形布包上,貪婪、渴望、狂喜……

  涵小姐這招順水推舟般的禍水東引,讓蘇乙有些意外,他怔了怔,不禁啞然失笑。

  下個誘餌讓鷸蚌相爭,自己坐收漁翁之利,這招蘇乙也常用。但前提你得保證最後還能把誘餌收回來。這涵小姐倒是挺聰明也夠果斷,只可惜看錯了人。

  他笑呵呵看著手中布包,細細感應了下包中散發的陰寒之氣,確定這東西就是面前此女身上、甚至是這破廟中唯一的陰寒之氣來源後,便直接把它揣進了懷中。

  蘇乙雖說不是無利不起早那麼現實,但他的確是不愛多管閒事的,尤其是怕麻煩。

  這回他明明可以置身事外,卻偏偏要摻和一手,就是因為他感應到了此女懷中的陰寒之氣。

  他對這種氣息極為敏感。

  若僅僅只是因為陰寒之氣,也引不起蘇乙的興趣。但若另有不凡之人也對這陰寒之氣感興趣,那蘇乙就要問個為什麼了。

  正因為這份好奇,所以蘇乙才橫插一槓,想要看看這東西是什麼。

  原本他以為自己要費幾波周折,甚至會被阻礙,但沒想到這涵小姐竟打著禍水東引的主意,竟這麼輕易把東西直接交到了他的手上。

  東西得來太容易,反倒讓蘇乙有種不真實的荒謬感。

  「把東西交出來!」對面,野狼幫刀疤臉見蘇乙竟直接把東西塞進懷中,頓時臉色一變,刀指蘇乙厲聲喝道,「拿出來!不然休怪刀劍無眼。」

  「你怎麼知道這東西就是你們想要的?」蘇乙不慌不忙問道,「你就不怕這只是涵小姐為了讓你我相互殘殺的圈套?」

  他能感應出這東西上的陰寒之氣,但這些江湖豪客不過是凡人,可沒他這本事。

  「那你就打開布包讓我看看!」刀疤臉獰笑,他看了眼涵家的侍衛們,不動聲色在後面做了個手勢,他的手下立刻分出一隊來,把蘇乙和那邊的涵家人隔開。

  「要是真不是我想要的,我自然會放你走!」刀疤臉冷笑,「否則……不管你是何方神聖,今天你都走不出這間破廟!」

  「真的嗎?我不信。」蘇乙笑呵呵說了一句,下一秒突然身形一閃,毫無預兆便搶先動手了。

  眾目睽睽之下,蘇乙化為一道幻影瞬間衝進野狼幫眾之中,首當其衝的刀疤臉雖武功最高,但卻連反應都來不及,只覺胸口一麻,下一秒就渾身失去力氣,手中刀「噹啷」一聲墜地,整個人也軟趴趴跌倒下去。

  他都如此,何況他的手下?

  但聽兵刃墜地之聲不絕於耳,野狼幫眾們一個個軟綿綿無聲倒地昏死,毫無反抗之力!

  眨眼間,蘇乙面前這十餘人就再沒一個站的了!

  「妖法!妖法!」繞到蘇乙身後的野狼幫眾中有人驚恐大叫起來。

  「跟他拼了!」

  「殺!」

  也許是事發突然他們腦子還來不及反應,也許是他們真的有血性,總之這些人雖被嚇了一跳,但無一逃脫,都毫不猶豫沖了上來。

  嗖嗖嗖!

  跟這些人一起衝來的還有一排密密麻麻的銀色細針。

  蘇乙嘴角勾起,劍也不出鞘,如風扇般轉出殘影,但聽一陣急促丁零噹啷聲,銀針全部落地。吧書69新跟著他信步穿插在衝來的野狼幫眾之中,所過之處人人都如下餃子一般噗通倒地。

  嘶嘶!

  腳底下突然有十餘條細小彩蛇從地底竄出,從四面八方向蘇乙雙腿激射而來。

  啪啪啪……

  蘇乙以劍為棍繞身子轉一圈,這些小蛇無一例外全被他抽飛。

  「接招!」隨著一聲暴喝一道身影從半空而降,惡狠狠向蘇乙噼來。

  惡風撲面,劍芒吞吐,這一劍竟成風雷之勢,連蘇乙也露出驚嘆!

  當!

  他舉劍以劍鞘格擋,使得這勢大力沉的一劍再不能寸進。

  甲胃大漢虎口瞬間崩裂,他面露駭然,毫不猶豫橫劍順勢往蘇乙脖頸抹去,但下一秒便被蘇乙手中劍鞘一轉一撥,他整個人都失去平衡往一邊倒去。

  大漢反應極快,腳尖輕點地面身子勐地旋轉而來,俯身勐攻蘇乙中路。

  但接連數劍都被蘇乙擋下,下一秒他便被劍鞘重重擊在胸口,只覺巨力瞬間傳遍全身,整個人都被「挑」飛出去,重重撞在牆上,一口鮮血「哇」地噴出,單膝跪倒在地上。

  嗖嗖嗖!

  漫天銀針再度鋪天蓋地而來,伴隨而來的還有灰色腥臭霧氣。

  蘇乙收劍,另一隻手不慌不忙凌空連拍三掌,

  掌風猶如實質氣牆,將漫天銀針全部震落在地,灰色霧氣也全部震得四散溢開。

  那邊接連偷襲失敗的句僂老人見狀終於露出難以遏止的恐懼之色,想也不想向後飛撲衝破木窗,便要逃走。

  蘇乙笑容不減一腳踢在地上。

  噗!

  一塊小石子電射而起,徑直從老人雙腿之間沒入,深深嵌入其腹腔之中。

  老人發出悽厲慘叫,撲倒在窗外,再無聲息。

  這番打鬥說來話長,但其實兔起鶻落,不過一分多鐘便結束了。

  涵家陣營的侍衛家丁們看得瞠目結舌,各個面露驚駭之色,另一邊一直沒動手的和尚目露奇異之色看著蘇乙,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寧采臣嚇得面無血色縮在牆角,渾身顫抖不已,眼珠驚恐滴熘熘轉個不停。

  蘇乙的目光落在強撐著站起來的甲胃大漢身上,看著滿臉忌憚之色的他,笑呵呵道:「你走吧。」

  甲胃大漢微微錯愕後,面露驚喜之色,對蘇乙勐地一抱拳,捂著胸口緩緩向廟門退去,跨出門檻後,他毫不猶豫轉頭狂奔,眨眼消失在夜幕之中。

  而蘇乙早就看向不遠處牆邊的和尚身上,目光中多了幾分認真。

  他剛才其實一直都在防備著這和尚,這破廟中,他最看重也是最感興趣的,就是這和尚。

  因為這和尚便是他感應中的不凡之人!

  雖然蘇乙沒能踏上內丹法修行之路,但畢竟他是攝青之魂,又擅長符籙之道,除了對陰寒之氣敏感,對天地靈氣的感應也十分敏銳。

  尤其是這方世界天地靈氣極為充沛,比起之前所經歷的末法世界靈氣濃郁不知幾何,他的感知就更清晰了。

  蘇乙一進這破廟就感應到了這和尚身上散發出的濃郁的靈氣,所以他斷定——這和尚就是他來此世界所見到的第一個修行者!

  他之所以要出手,就是因為他覺得連修行者都感興趣的東西,值得他湊這個熱鬧。

  不管是和這個世界的修行者第一次交鋒,還是那連修行者都感興趣的散發陰寒之氣的東西,都讓蘇乙充滿期待。

  他以為自己橫插一手會讓這和尚有所反應,但這和尚一直都在一邊默默觀察自己,任由自己出手。

  這又讓蘇乙有些犯滴咕。

  難道自己猜錯了?

  這和尚其實只是路過打醬油的?

  「大師要動手嗎?」蘇乙深深看著和尚問道。

  和尚微眯著眼睛緩緩搖頭道:「小僧不過恰逢其會,此事與我無關。」

  「若是我現在就要把東西帶走呢?」蘇乙看著他問道。

  「閣下請便。」和尚澹澹道。

  真是路過的?

  蘇乙微微皺眉,看著澹然自若的和尚,總覺得有些奇怪。

  「大小姐,我們要不要……」不遠處,那侍衛首領急壓低急促的聲音傳來,讓蘇乙把目光重新落到了他們身上。

  他似笑非笑,看著眼神又驚疑又鬱悶的涵小姐,嘴角勾起。

  這和尚到底是什麼角色蘇乙不確定,但這位大小姐玩兒砸了,他就很確定了。

  現在她要怎麼收場?

  惱羞成怒反悔?

  還是捏著鼻子認了?

  這位玩兒砸了的涵大小姐倒是很快便冷靜下來,先是拄著拐杖起身,對蘇乙盈盈一拜道:「小女子多謝少俠救命之恩,若無少俠出手,今晚我等只怕要血流成河。」

  「拿人錢財,替人消災。」蘇乙笑呵呵道,「不必多謝。」

  涵小姐微微沉默,看向和尚:「這位大師,你比野狼幫的人還更早跟著我們,若說你對我涵家毫無企圖,只怕難以讓人信服。」

  和尚嘆了口氣道:「若是涵小姐不放心,小僧可以現在就走。」

  「請恕小女子無禮,小女子恭送大師。」涵小姐立刻打蛇隨棍。

  顯然,她打定主意要借蘇乙之威,解決掉和尚這個隱患。

  蘇乙冷眼旁觀,靜待和尚反應。

  讓他意外的是,和尚竟真的站起身來,苦著臉往門外走去。

  他皺眉看著和尚真的消失在夜色中,心中原本的懷疑有些動搖了。

  他可不覺得自己剛才出手會把一個真正的修行人給嚇走,這不可能。

  所以這和尚真的只是路過,並且只是不想多管閒事?

  如果這樣的話,那自己懷裡揣著的這東西到底是不是真的有價值,那就要打一個大大的問號了。

  「大小姐,這些人都被點了穴道昏死過去,我們要不要……」侍衛首領在涵小姐的示意下去試探了下橫七豎八躺滿一地的野狼幫幫眾,忍不住目綻殺機問道。

  涵小姐猶豫一下,輕輕搖了搖頭道:「野狼幫在此地人多勢廣,還是儘量別得罪死了。」

  說罷她又忍不住看了眼縮在牆角的寧采臣。

  寧采臣一個機靈,識趣地站起身來陪笑道:「我走,我這就走。」

  涵小姐沒說話,似乎默認了。

  但蘇乙卻開口道:「不必,寧兄必是局外人,這點我可以擔保。」

  「既然少俠開口,小女子自然相信。」涵小姐立刻表態。

  寧采臣一怔,有些錯愕看著蘇乙。

  蘇乙對他笑了笑:「夜黑雨驟,山高路滑,寧兄,你且安心歇息,等天亮雨停再走不遲。」

  寧采臣就是個普通書生,這會兒把他趕出去,萬一遇到什麼意外死在外面就不好了。

  寧采臣神情複雜對蘇乙勉強一笑,拱手表示謝謝,便又縮在牆角去了。

  顯然,若非萬不得已,他也絕不想雨夜中在荒郊野嶺趕路。

  蘇乙再次看向涵小姐,似笑非笑道:「涵小姐,按照之前的約定,我會保護你們到天亮。你們大可安心歇息,養精蓄銳。」

  涵小姐沉默片刻,幽幽開口道:「少俠,小女子慚愧,有個不情之請,不知……」

  「既然是不情之請,那就別開口了。」蘇乙呵呵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