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97、罵人

  蘇乙算渣男嗎?

  那肯定算的,他現在往渣男這條路一去不復返,八頭牛都拽不回來。

  但渣男也分品種,蘇乙屬於那種就算渣也要渣得明明白白的。

  所以相親成功這事兒他根本沒打算隱瞞。

  眼前這四人的惡意值正「蹭蹭」上漲,時不時冒出來一茬。

  蘇乙卻好整以暇,笑呵呵道:「今天街道辦劉嬸兒帶我見了四個姑娘,我相中了最後一個,那姑娘覺得我也不錯,所以我們打算再深入接觸了解一下。」

  「等等!」於海盲發現了棠點,「你說你們打算再深入了解一下?相親成功不就該訂親了嗎?你們怎麼還要深入了解?」

  「我覺得這種事兒急不得,所以打算跟那姑娘再接觸接觸。」蘇乙道。

  「那就是說你們還沒成?你也不確定要跟她在一起?」於海棠緊張盯著蘇乙。

  蘇乙道:「我對她各方面還挺滿意的,如果沒意外的話,應該是沒什麼問題的。」

  這話又讓於海棠沉默下來,眼前四個人的惡意值又開始蹭蹭上漲。

  趙瑞雪的臉色也不太好,這算什麼事兒?相親還沒正式開始,就結束了?

  婁曉娥眼見氣氛即將低落到冰點,她急忙打個哈哈道:「嗨,還沒確定咱就不說了。來,先喝咖啡,都嘗嘗,我聞著是挺香。」

  她一邊說著,一邊拎起咖啡壺給每個人都倒了一杯。

  沒有咖啡杯,用的是搪瓷缸子,這顯然不能讓趙瑞雪滿意,皺著眉抱怨了一聲,說什麼只有好的杯具才配得上好的咖啡。

  於海棠和許大茂都沒動,顯然不知道這玩意兒該怎么喝。

  跟咖啡一塊兒拿過來的還有牛奶和白砂糖,就見趙瑞雪先往杯子裡倒了一些牛奶,又加了兩勺白糖,然後姿勢優雅地攪拌起來。

  婁曉娥顯然是喝過咖啡的,也自顧自操作起來。一邊於海棠和許大茂急忙記下步驟。

  這邊蘇乙卻沒有「排隊」,而是直接端起眼前的杯子,放在鼻子跟前聞了聞,微微皺眉後,端起杯子又嘗了一口,問道:「用什麼東西磨的咖啡豆?怎麼一股生豆子味兒?」

  其餘人詫異看過來,趙瑞雪驚訝道:「你還知道咖啡豆?」

  蘇乙呵呵一笑沒說話。

  「是嗎?」婁曉娥端起杯子也嘗了一口,「我可能加了奶和糖,嘗不出來了。」

  「蘇先生以前喝過咖啡?」趙瑞雪道,「這藍山咖啡和別的咖啡不一樣的,這是高檔咖啡,所以跟你以前喝的不一樣,這個咖啡就是這個味道。你得加奶和糖,才能喝出最純正的味道。」

  「那是我孤陋寡聞了。」蘇乙呵呵一笑。

  趙瑞雪端起杯子輕輕啜了一口,滿臉陶醉道:「這是最浪漫的時刻,每次喝它,我仿佛都嘗到了澳洲大草原的味道。」

  「也可能是北美洲。」蘇乙道。

  要真是藍山咖啡,產地就是牙買加,這姑娘一口一個澳洲藍山咖啡的……

  蘇乙能忍著笑已經是很紳士的表現了。

  「咯咯咯……」

  但蘇乙不笑,趙瑞雪卻笑了起來,她說:「看來蘇先生的地理知識學得不夠好,澳洲和北美洲離得遠呢。」

  蘇乙嘆了口氣:「所以我是大老粗,你看,說兩句話就露餡兒了,文化人不好裝啊……」

  「起碼你有自知之明。」趙瑞雪呵呵笑道。

  「咳咳咳!」婁曉娥趕緊咳嗽。

  這邊於海棠不樂意了,瞪眼道:「會喝咖啡算什麼文化人,小布爾喬亞的無病呻吟,這都是該被打倒屁兜的反革命毒物!」

  「好大一頂帽子。」趙瑞雪嗤笑一聲,「那你知不知道,革命的起源就在西方,咱們現在談的主義只不過是人家西方淘汰不要的東西。」

  砰!

  於海棠拍桉而起就要發火,蘇乙用快子噹噹一敲杯子,道:「吃飯就吃飯,別談鄭志。大茂,曉娥嫂子,今天你們是主人,你們講兩句,咱們就開席吧?我早就餓了,這一桌好吃的干看著不能動快子,都饞了。」

  「對對對,咱們該吃飯吃飯。」婁曉娥站起身來道,「大茂,咱們一起歡迎今天來的所有貴客,謝謝他們賞光。」

  「等會兒,我把酒倒上……」

  許大茂急忙倒酒。

  茅台酒酒香四溢,讓蘇乙一個本來對酒無感的人都有點饞。

  趙瑞雪卻有些嫌棄,道:「我和我朋友一般都是喝白蘭地的,或者是威士忌。」

  「什麼地?洋酒啊?」許大茂問道。

  「對的呀。」趙瑞雪道,「華國的酒都是給底層老百姓喝的,很低端的。但白蘭地和威士忌不一樣,你們知道嗎,在國外,是專門有喝酒的文化的,也叫酒文化。」

  「酒文化我知道,李白不就是酒中仙嗎?」許大茂笑道。→

  「封建糟粕,有什麼好說的?」趙瑞雪道。

  許大茂訕訕一笑道:「湊合喝吧,我家可沒你說的什麼地。之前有兩瓶葡萄酒,已經被我跟曉娥喝光了,要我說味兒也就那樣,這老外估計也沒享過福。」

  「是你不懂品味。」趙瑞雪道,「喝葡萄酒要看產地,還要一看二晃三聞四品,都是有講究的。」

  頓了頓,她笑吟吟看向蘇乙:「蘇先生,你懂葡萄酒嗎?」

  「不懂。」蘇乙搖頭,「我是大老粗。」

  「來自趙瑞雪的惡意+88……」

  「蘇先生一直以大老粗自居,是想對我敬而遠之嗎?」趙瑞雪問道。

  她直來直往,蘇乙也懶得跟她裝模作樣,笑呵呵道:「對,曉娥嫂子雖然是一片好心,但我覺得你我之間沒什麼共同話題,就不必再考驗試探了。大家今天就當是朋友聚餐,開開心心吃一頓飯。」

  「來自趙瑞雪的惡意+103,來自趙瑞雪的怒意+99……」

  趙瑞雪臉色很難看,道:「其實我也是這個意思,我也沒看上你,說你是大學生,但我沒看到你的文化水平在哪兒。」

  蘇乙嘆了口氣道:「懷才就像是懷孕一樣,要日子久了才能顯出來。咱們剛認識,你看不到也正常。」

  這話一出,眾人瞬間鬨笑起來,就連趙瑞雪本來想繃著臉,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原本緊張的氣氛瞬間消融。

  蘇乙看了眼桌子上的菜,心說今天這頓飯還挺難吃到嘴裡。

  他乾脆也不等了,直接舉杯道:「咱們一起干一杯,然後開飯!」

  「好,一起干一杯,歡迎大家來做客……」許大茂也急忙客套起來。

  蘇乙碰完杯後,便笑呵呵拿起快子,招呼眾人吃了起來。

  他是來吃飯的,不是來扯澹的,跟一個牧羊犬,他也沒什麼好說的。

  接下來蘇乙一邊大口吃飯,一邊時不時笑呵呵跟許大茂、婁曉娥兩口子還有於海棠碰碰杯,喝幾杯酒。

  蘇乙極擅長引導氣氛,沒一會兒飯局上又熱絡起來,後來趙瑞雪也加入了進來,跟大家有說有笑起來。

  不過這姑娘說不上兩句就透露出一種高高在上的優越感,一副看不起這個看不起那個的。

  一個漢堡包被她吹成了人間美味,可口可樂也成了新世紀最偉大的發明。

  蘇乙聽了都想罵人。

  到後來不知怎麼話題又扯回到文學上來。

  趙瑞雪說亞里士多德有多偉大,一生著作涵蓋了人類所有學科。

  她說歐洲有個加利略有多厲害,發現了新的行星木衛二,轟動了整個世界。

  她說西方經濟發達,但物價極低。一隻炸雞腿只賣一美元,但那裡一個洗盤子的工人一個月工資都要五千美金。

  說到最後越說越起勁,也越說越危險,談起了信仰。

  這話聽得誰都不敢往下接了,於海棠聽得不對回懟了幾句,但不得不說趙瑞雪辯才還是不錯的,懟的於海棠一點脾氣都沒有。

  看於海棠黑著臉不說話,趙瑞雪渾然不顧婁曉娥和許大茂兩口子尷尬的表情,得意看向蘇乙,道:「蘇先生,你也是學文學的,為什麼你一直都不說話?沒關係,你可以發表一下意見嘛!除非,你一點都不懂文學,你不會真的不懂吧?」

  「我懂你奶奶個腿兒!」蘇乙實在懶得裝了,他能理解這姑娘是想在自己面前表現出內涵,讓自己對她刮目相看,但真是道不同不相與謀。

  「你能好好吃飯好好吃飯,不能好好吃飯滾蛋!」蘇乙毫不客氣道。

  此言一出,滿座皆驚!

  良久,趙瑞雪的臉刷地一下紅了,她站起來氣急指著蘇乙:「你、你怎麼罵人呀!」

  「罵你都是輕的。」蘇乙看向她,「喝了幾滴洋墨水兒連你祖宗是誰都忘了,張口外國這好外國那好。讓你學習外國的知識是為了跟國際接軌,你倒好,直接出軌了。」

  「你……」

  「你什麼你?年齡不大膽子不小,紅口白牙一張嘴你是什麼話都敢往外蹦,還亞里士多德……老子五千字的道德經又是竹簡又是石刻的都差點沒傳下來,他一百七十多本古希臘文的書,少說幾億個單詞全寫在羊皮卷上,你用鼻子想它也不可能一字不損地都保存至今。洋人自己吹噓的事兒他們自己都不信,怎麼就把你給騙了?」

  「我……」

  「我什麼我?華國周朝就有太史令研究天文曆法,總結出來多少星星運行軌跡,加利略發現了一個漏網之魚他們就集體高朝了,一副沒見過世面的樣子,關鍵加利略用的星圖都是我們的東西……」

  「胡說八道!」

  「胡說?好,那就接著說你剛說的一個雞腿一美元,洗碗的工資要五千美金,姑娘,你用腳後跟想想這合理嗎?這老闆一個月要賣出去五千個雞腿才能開得起一個洗碗工的工資。你家也是做生意的,回去問問你爸,哪個資本家這麼有良心?」

  「你……」

  「別說話了,北美牙買加的藍山咖啡都被你說成澳大利亞的東西了,這事兒老外聽見了也得跟你急。」蘇乙嘆了口氣,「姑娘,天還沒黑,你趕緊回吧。不然再晚點兒回去,我怕你嚇著別人。知道為什麼嗎?」

  「為什麼?」問蘇乙的是於海棠,這姑娘這會兒臉漲得通紅,眼睛瞪得像銅鈴。

  興奮得聲音都在顫抖。

  「因為她把臉丟在這兒了,回去的路上沒臉。」蘇乙笑呵呵道。

  「哈哈哈……」於海棠笑得跟被掐住脖子的公雞一樣。

  許大茂不好意思笑,也背過臉去,看得出一臉舒爽。

  就連婁曉娥眼底都閃過笑意,卻硬裝出苦大仇深的慌張樣子來。

  其實基本的三觀大家都還是一致的,對這種牧羊犬的言論,從生理上就會感覺到不適。

  「你、你太過分啦!」趙瑞雪眼淚奪眶而出,哭喊了一句,奪門而出。

  「瑞秋!瑞秋!」婁曉娥想要叫住她,但只傳來趙瑞雪逐漸遠去的腳步。

  「援朝,你說話也太刻薄了吧?你就不能憐香惜玉點兒?」婁曉娥沒好氣道。

  「沒抽她算輕的。」蘇乙搖搖頭道,「接下來幾年風急浪高的,跟這種人要堅決劃清界限,不然都容易受牽連。」

  頓了頓,蘇乙對她道:「你去送送她吧,別跑丟了,那反倒成我罪過了。」

  「大茂,你去。」婁曉娥轉頭看向許大茂。

  「我?不是……」許大茂一臉不樂意就要反對。

  「你去不去?」婁曉娥瞪眼,「許大茂今天我可是夠給你面子了,別忘了那錢……」

  「去去去,我去還不行嗎?」許大茂沒好氣起身,「援朝,你等我回來哈!真是,姑奶奶一個比一個難伺候。」

  說著便追出去了。

  婁曉娥嘆了口氣道:「怪我,不該叫她……本以為你們都是文化人,應該會有共同語言的,沒想到……」

  於海棠諷刺道:「這種千金大小姐自以為多了不起呢,沒想到全是湖弄人的,說了那麼多,都被援朝給拆穿了,哈哈,最可笑的是連她吹了半天的咖啡她自己都搞錯了,哈哈哈,真是笑死人了……」

  婁曉娥搖搖頭,對蘇乙道:「援朝,真沒想到你罵起人來這麼狠。」

  「狠嗎?」蘇乙道,「這才哪兒到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