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51、躺平

  為了給自家房子開一個天窗,就把左鄰右舍的屋頂全修繕一遍,這種「蠢事」只怕也只有蘇乙能幹得出來。69🅂🄷🅄🅇.🄲🄾🄼

  其實這就是個衡量代價和需求是否成正比的問題。

  對於蘇乙來說,只要能讓他把獨立廁所蓋起來,別說給全院兒通水,全胡同都行。

  這事兒是完全不能用一個普通人的思維去衡量的。

  但他跟閆阜貴說的理由也是能站得住腳的,閆阜貴還因此更高看了蘇乙一眼。

  只是對於蘇乙能不能幹成這事兒,閆阜貴覺得夠嗆。

  年輕人嘛,總覺得自己無所不能,多碰幾回牆就知道天高地厚了。

  讓閆阜貴更沒想到的是那邊傻柱和冉老師一聊起來就聊個沒完,都大半天了兩人還站在學校門口說話。最後他都有些站不住了,才看到那邊傻柱跟冉秋葉兩人才揮手「依依惜別」,一步三回頭。

  傻柱過來的時候雖然是走過來的,但他雙手插兜腳步輕快的樣子,像極了一隻在草地上撒歡的狗子。

  「嘿,看來是真有戲了!」閆阜貴驚訝道,「這傻柱還有這本事呢?他是不是給冉老師灌什麼迷魂湯了?」

  蘇乙笑道:「不管是不是迷魂湯,要是他倆真成了,你這大媒人肯定跑不了。」

  閆阜貴樂了:「教書育人一輩子了,這保媒拉縴兒我還是頭一回干。」

  「事實證明您幹得不錯,你可以考慮改行了。」蘇乙打趣道。

  「去!那我不成媒婆了嗎?」閆阜貴笑道。

  「三大爺!」傻柱走到跟前,笑呵呵跟閆阜貴擺手,「我那兒有點兒山貨,干木耳干蘑孤什麼的,等今晚上回去,我送您家裡去。我家不怎麼開火,我用不著,您得著,不然放我那兒也糟踐了。」

  閆阜貴笑呵呵道:「這感情好!傻柱,你的意思我明白,你放心,冉老師這邊,我肯定幫你說好話。」

  「別!」傻柱急忙擺手,「您吶,最好什麼都別說,我跟人冉老師談挺好的,我們倆自個兒相處就可以了,不需要外圍助攻。三大爺,我送您東西可不是為了賄賂您讓您幫我說好話,就是為了感謝您,順便賠罪,嘿嘿,這兩天我對您態度也不太好……」

  閆阜貴更高興了,指著傻柱對蘇乙笑道:「看見沒,這傻柱覺悟見漲啊!」

  「這人不都得進步嗎?我進步啦三大爺!」傻柱道。

  「這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早不進步晚不進步,這時候進步,我看你是託了人家援朝的福。」閆阜貴道。

  「這我承認,承認……」傻柱得意笑著對蘇乙擠眼睛。

  「趕緊走吧,下午還上班呢。」蘇乙道。

  「那你們倆回吧,我也得回去備課了,下午第一節課就是我的!」閆阜貴急忙道。

  等閆阜貴走後,傻柱得意道:「援朝,我發現談對象這事兒其實挺簡單的,真的。等哥跟冉老師成了,我給你好好傳授傳授經驗,你也老大不小了,該為自己考慮考慮——哎,別走啊!」

  「過河拆橋的嘴臉太醜惡,看不下去了。」蘇乙擺手。

  「嘿嘿,逗你吶,幸虧聽了你的,人家冉老師對我印象特別好!」傻柱眉飛色舞,迫不及待炫耀,「我倆約好了,明天晚上她來我家做客,到時候我好好給她露一手,這事兒基本就是八九不離十了。」

  蘇乙搖搖頭:「別瞎得瑟,小心樂極生悲。」

  「不可能!」傻柱志得意滿,「冉老師已經是到嘴的鴨子,她飛不了啦!」

  蘇乙決定以後還是離傻柱遠點兒。大中午的就是想去廚房聊聊天喝喝茶,結果莫名其妙被拉出來跟著相了回親,做了趟背景板,這找誰說理去?

  回到廠里,蘇乙讓傻柱把車子停在自己辦公樓下,兩人告別後,蘇乙便徑直上了二樓。

  說起來今天他還是頭一回到辦公室來。

  一上二樓,就聽著鬧哄哄的,走廊里許大茂等人正把一個文件櫃往隔壁辦公室搬,這文件櫃明顯就是沉紅彥的那個。

  沉紅彥也站在一邊指揮著,整個場面看起來熱火朝天的樣子。

  蘇乙走過去,一群人正好把文件櫃搬了進去。沉紅彥剛要跟進去,一回頭就看到蘇乙,一怔後笑道:「援朝來啦?」

  「主任,您這是獨立啦?」蘇乙往屋裡看了眼,笑呵呵道。

  隔壁這間辦公室原本是綜合辦的庫房,現在裡面打掃乾淨擺上了辦公桌沙發,成了獨立辦公室。

  這顯然是為沉紅彥這個新晉科長準備的。

  「什麼獨立不獨立的?聽著不像是好詞兒。」沉紅彥笑呵呵道,「其實我還挺願意跟大傢伙兒待在一塊兒,熱鬧。」

  頓了頓,他又道:「你呢?現在廣播站也歸你了,你辦公去廣播站?還是原來的地兒?要我說直接去廣播站算了。那屋就你跟於海棠倆人,比這邊清淨。」

  蘇乙還沒說話,就聽裡屋許大茂叫道:「主任,您倒是進來看看呀,這柜子放這兒合適嗎?」

  「走走走,先進去看看。」沉紅彥笑呵呵拍拍蘇乙手臂,率先邁進了他的新辦公室,蘇乙緊隨其後。

  「喲,援朝來啦!」

  蘇乙的到來讓辦公室里略微冷清了一下,但很快就被熱情的許大茂打破了。

  他滿臉堆笑熱切道:「恭喜恭喜,您這又是副主編又是廣播站的,以後咱們科您就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啊。沉主任,您得了蘇站長這麼個得力助手,那以後肯定也是芝麻開花節節高啊!」

  蘇乙負責廣播站的事情已經通知下來了,科里所有人都知道了。

  「馬屁精!」李路程冷哼一聲,黑著臉往外走去。

  「嘿,你說什麼呢李路程?找抽是吧?」許大茂瞪眼。

  「你動我一試試!」李路程瞪眼。

  「我懶得跟你計較,張狂什麼呀你。」許大茂不屑嗤笑,「咱們以後走著瞧。」

  「以後?沒有以後了!真以為我會留下來當小的?」李路程冷笑著,挑釁般看向蘇乙,「正式宣布一下,我已經調到綜合辦去了,手續這兩天走完,就過去上班!有些人要是打著給我穿小鞋的主意,那他可能要失望了。」

  「李路程,別拿你的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一邊自蘇乙進來就一直笑吟吟盯著蘇乙的於海棠開口道,「你走就走,人家援朝進來可一句話都沒說呢,你自己給自己找什麼不痛快呢?」

  「行啦,都少說兩句!」沉紅彥板起臉,「你們是給我搬家來了,還是故意氣我來了?」

  「我在這兒礙眼,我走!」李路程陰陽怪氣一句,轉身離開。

  「什麼東西!」許大茂故意大聲罵道。

  李路程裝作沒聽見,走了出去。

  於海棠笑嘻嘻對蘇乙道:「援朝,你的辦公桌我幫你收拾好了,就以前楊為民那張,待會兒你來看看還缺什麼。」

  「誰跟你說我要去播音站辦公了?」蘇乙道。

  「你不來我這兒幹嘛呀?還留在大辦公室?那多鬧得慌?」於海棠道,「還是你怕我?」

  「我怕。」蘇乙點頭,「我大徒弟臨走前給我畫了個圈兒,不讓我出去。」

  眾人一愣,隨即哄堂大笑。

  就連一邊一直低著頭擦桌子的張春梅都忍不住捂嘴笑了起來。

  於海棠好氣又好笑道:「你把我當什麼了?白骨精啊?」

  「白骨精總比狐狸精好。」許大茂笑道,「你就知足吧你。」

  「我看咱們海棠不想當妖精,想當女兒國國王。」沉紅彥也忍不住打趣一句。

  「援朝,那你敢不敢來我女兒國?」於海棠問道。

  「不讓我喝子母河的水我就去。」蘇乙道。

  眾人又大笑起來。

  於海棠聽懂了蘇乙話中的調戲之意,有些臉紅,瞪了蘇乙一眼道:「你這人,其實一點兒也不老實。」

  「就是就是!」從蘇乙一進門就一直陪笑的薛新華哈哈笑著應和。

  但沒想到他一說話,直接冷場了。

  薛新華意識到不對,急忙擺手訕訕道:「我的意思是,不是不是……」

  他略帶小心討好地看著蘇乙,笑得很尷尬。

  「行啦,你們先出去吧,我有話跟援朝說。」沉紅彥下起了逐客令。

  等眾人都出去後,沉紅彥示意蘇乙坐下,這才道:「昨天我跑了一天,人也不在,聽說是發生了好些事情。援朝,孰是孰非暫且不論,但跟同事們搞好團結很重要,不然不利於你工作的開展。」

  頓了頓,他接著道:「李路程已經申請調職了,你這個廠報還有一個禮拜就要出版,到現在連一篇稿子都沒定下來,後期還要跟印刷廠對接,排版、印刷,事情還多著呢。這麼多事兒要是你一個人去忙,你忙得過來嗎?所以張春梅同志那邊,還是要爭取讓她協助你的。」

  蘇乙點點頭:「多謝主任關心,您放心吧,我會找張春梅好好談談的。」

  「要不要我幫忙?」沉紅彥道,「你們年輕人好面子,如果需要我幫你們居中調解,你儘管開口。」

  「主任費心了,我先去說,如果不行,再來麻煩主任。」蘇乙道。

  「好,你心裡有數就行。」沉紅彥點點頭。

  他之所以要為這事兒操心,也是為了工作。下屬們鬧彆扭如果影響工作進展,他這個新科長也要跟著吃瓜落。

  「廠報的事兒有頭緒了嗎?」沉紅彥問道。

  蘇乙點點頭,道:「主任,下午廠里應該要開全體幹部大會吧?」

  「你也知道了?」沉紅彥點點頭,「是要開會,所以我才急著跟你碰碰頭,問問你廠報的事情。」

  蘇乙笑道:「下午的會跟廠報的事情有點關係,也跟早上大領導來視察工作有關係。」

  沉紅彥吃了一驚:「你知道什麼?」

  蘇乙故意沉吟一下才道:「這事兒咱廠里目前只有我跟兩位廠長知道,主任,我跟你說說,您提前心裡有個數。」

  他把工人理論學習實驗基地的事情大概說了一下,著重講了講這事兒跟廠報的關係,末了道:「所以稿件的事兒您不用擔心,基本上這事兒從籌備到後面人事任用等相關報導,再加上跟京城日報的聯動,稿件不會少於十篇。剩下的副版內容就好辦多了,最多三天,我就拿來讓您審核。」

  沉紅彥看蘇乙的表情有些複雜,給蘇乙貢獻了一波懼意、惡意等,感慨道:「怪不得廠領導對你這麼器重,援朝,你有好前途啊。」

  「以後的事情誰也說不準,我把眼前的工作做好就行。」蘇乙道。

  「踏實務實,這是對的。」沉紅彥讚許點頭,「這事兒楊處長還不知道?」

  蘇乙搖頭:「我沒跟他匯報過。」

  「你要是想跟他匯報,我帶你去。」沉紅彥道。

  「不了,我跟您匯報就可以了。」蘇乙笑道,「以後的工作也是。」

  沉紅彥點點頭。

  他是老機關,哪裡還不清楚蘇乙要跟楊樹譚保持距離的原因?

  他也懶得參與到雙方鬥爭中去,不過對於蘇乙跟他透露這麼重要的消息,表現出的誠意,他還是很滿意的。

  他之前一直擔心蘇乙年輕氣盛,一受重用就不把他放在眼裡。現在看來,這個擔憂仿佛是多餘的,這個年輕人很會做人。

  跟沉紅彥聊了會兒蘇乙就回到原先的大辦公室了。對於自己的直接上司,蘇乙基本已經摸清了他的想法。

  基本上沉紅彥的心態用四個字來概括,就是——平穩著陸。

  他得了正科級別延遲退休,現在做任何事情都是一心求穩的心態,所以以後他肯定不會太管科里的事情。對於蘇乙的「崛起」,他甚至抱著樂見其成的態度,絲毫不擔心自己的地位和權利受到威脅。

  甚至他巴不得自己被蘇乙架空,這樣他也能少操點心,少擔點責任。

  沉紅彥對蘇乙的期許就是「放手去干」。

  你幹活兒,我簽字。出了事情你有李新民罩著,也跟我無關。

  如果換了其他有上進心的年輕幹部,只怕做夢都想遇到沉紅彥這樣的領導。

  但蘇乙只覺得麻煩。

  他也想躺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