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92、靈渡.

  「我們現在對攝青所知甚少,我覺得當務之急是做兩件事——第一,請幫手;第二,探敵情。」

  蘇乙侃侃而談,而經歷了滅殺黃父這一戰,風叔等人對蘇乙的信任也都建立起來了,蘇乙「運籌帷幄」的印象已經深入人心了。

  「請鬼差,請同行幫手,這是必須要立刻去做的。」蘇乙嚴肅道,「我見過攝青,我很肯定,這個攝青根本不是咱們能對付得了的。如果咱們貿然前去,只有一個下場,就是被人家一個個捏死!」

  「所以,咱們根本沒必要逞能去做無謂的犧牲,甚至咱們還要祈禱它不要找上門來滅了咱們。這個時候,咱們要儘快儘可能去找更多的幫手,無論如何都要請更多能對付攝青鬼的人來。」

  「還有,就是搞清楚攝青的圖謀,如果咱們連攝青想做什麼,甚至是做了什麼都搞不清楚,就一定會為此付出慘痛代價!」

  風叔皺眉沉思,道:「火土說得有道理,那咱們就多管齊下,事情同時做,什麼也別耽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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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聯繫道門,桑信你和佛門聯繫,請陰差的事……先不急,咱們面子小,請來的也只是小陰差,要是那些名門大派的去請,說不定牛頭馬面都能請來。」

  桑信和黎叔齊齊點頭。

  「火土,你的傷也不要太擔心,我們一定替你想辦法!」風叔看向蘇乙,「攝青最厲害的就是它的屍氣,你應該是中了很嚴重的屍毒。」

  「我也覺得是這樣。」蘇乙點頭嘆了口氣,「我現在必須用內力時時刻刻祛除屍毒,一旦停下,我的身體就會屍化。大戰在即,這種狀態真是要命。」

  桑信微微沉吟,道:「黃老弟,你要是不忌諱的話,不如跟我去敝寺暫住?我那兒供奉地藏菩薩,我弟子眾多,讓他們每天在那裡念誦《地藏本願經》,對於祛除屍毒一定會有作用。」

  風叔皺了皺眉,沒說什麼。

  黎叔看了眼風叔,道:「龍婆臨終前特意交代咱們,不要有門戶之見。地藏菩薩也好,元始天尊也罷,都不是邪神外道,咱們拜了天尊,難道就可以對菩薩不敬了?」

  「我都沒說什麼!」風叔滴咕道。

  「火土。」黎叔看向蘇乙,「大丈夫形式不拘小節,桑信若能幫你,也是你有佛緣。自古由釋入道者有,由道入釋者有,釋道兼修者更是大有人在。不要學阿風那麼古板,做人做事都要想開一點,懂得變通。」

  「喂,我什麼都沒說好不好!」風叔不滿抗議道。

  還是沒人理他。

  蘇乙對黎叔和桑信感激一笑:「多謝黎叔教誨,桑信大師,那就有勞了。」

  「是我們謝你才對。」桑信拍拍蘇乙的肩膀。

  「我也去。」黎叔道,「我有些法子,也能祛屍毒,也許能幫忙。」

  「歡迎歡迎。」桑信笑嘻嘻道,「我後院禪房多得是,你們要是嫌吵鬧,我單獨把地藏院封起來,不讓香客進去。阿風,你要來嗎?」

  「火土是我們茅山的人,我怕你們把他拐跑了。我當然要去了。」風叔冷哼一聲,「不過我要帶著我侄女。」

  「隨便你咯,我那裡也住著些女檀越,」桑信道,「還有個明星呢。」

  「藏污納垢!」風叔又滴咕一聲。

  「喂,住一晚兩千塊,換了你,這錢你不賺啊?」桑信道。

  「要是阿艷聽了,肯定跟你急。」風叔幽幽道。

  桑信笑容僵在臉上,突然長長嘆了口氣:「其實我雖然氣他嘴臭,但我真的佩服他。咱們這些人里,身上有俠氣的只有他了,阿風你只能算半個。他罵我,但還願意跟我這種人一起做事,我就覺得臉上有光……其實我心裡一直都有一把尺子,就是鐵艷。」

  「我告訴自己,如果有一天鐵艷不願意再理我了,就說明我過了線。這些年我一直都沒過線,就是因為他在。可現在,我心裡這把尺子沒了……」

  眾人聞言,都是暗澹沉默。

  「逝者已矣,向前看吧。」黎叔幽幽地道。

  不盡人意的事情,時時刻刻都在發生,人生總是不圓滿的,比如黃父的突兀消失,比如鐵艷和龍婆的離去。

  但世間總是還有美好的,這些美好就是我們接受那些不圓滿的理由。

  警察總部大樓不遠處,蘇乙和妻女深深相擁,蘇乙安慰著她們,讓她們心中的惶恐和懼怕漸漸消散。

  不遠處,也跟著出了警局的小明正在跟女朋友打電話報平安,而阿蓮怔怔出神,不知道想些什麼心事。

  李國強醒了,但他聯繫不到蘇乙,不斷撥打風叔的call機也沒得到回應,十分煩躁。

  可當女朋友阿May從後面抱住他的時候,他焦躁的心突然就變得平和下來。

  就在這時,他的電話響了。

  「餵?紅磡體育館?好,我馬上趕過去。」

  風叔又回到了警察總部,思索著怎麼跟李文斌匯報這件事,並且請龍虎山那位出手。

  突然聽到身後有人悠哉道:「風老四,怎麼每次見你,你總是愁眉苦臉的樣子?」

  風叔渾身一僵,轉過身來,就看到馬署長坐在輪椅上笑嘻嘻看著他。

  風叔本想板著臉,但看著他的雙腿,突然目光軟了下來。

  「謝謝。」他道。

  馬署長愣了好一會兒,擺手切了一聲:「少來這套!紅磡體育館的事情跟你有沒有關係?」

  風叔不說話。

  「不說話就是有關係咯。」馬署長嘆了口氣,「那看來我讓雜務科接手是沒錯了。風老四,你站在這裡走來走去幹嘛?」

  風叔看著他,道:「你要是有時間,我倒是真想跟你好好說說,你這人比較奸詐,又是個官油子,應該能幫得到我。」

  「會說話嗎?」馬署長沒好氣道,「說吧,什麼事?」

  紅磡體育館,觀眾已散去,而華仔卻激動地對面前的警察道:「阿sir,我真的沒有看錯!他真的一下子飛走了!我發誓,他身上沒有吊威亞,那也不是我們安排的演出環節!」

  蘇乙幾天沒見的苗小偉神情多了幾分沉穩和疲憊,他聽華仔說完後點點頭道:「你的意思是說,這個人手裡提著一個成年人,沒有吊威亞,然後刷地一下飛走了?」

  「是呀!」華仔激動道。

  苗小偉對他擠出一個禮貌的微笑,對身邊的人道:「給華仔做尿檢,看看他有沒有嗑藥。」

  說罷轉身就走。

  「喂!」華仔有些生氣了,「我說的是真的阿sir!這世上也許真的存在一些有超能力的人,你沒見過不代表他們不存在!」

  這話讓苗小偉的腳步立刻頓住。

  他腦海里突然浮現出蘇乙的面孔。

  自從蘇乙被通緝後,苗小偉感覺自己的生活一下子按下了快進鍵。

  他的頂頭上司林sir,還有黃耀祖黃sir全部都死在他的偶像黃火土手裡。

  他根本不相信這是真的,所以他找馬署長大鬧了一場。

  好在馬署長沒有苛責他,還讓他暫代林俊賢的職位,准許他查明真相,還黃火土清白。

  只可惜所有的證據都對偶像非常不利,所以他的心情很不爽快。

  今晚接到報警,說是華仔演唱會後台有人開槍,但到了現場之後,除了化妝間有三個彈殼,以及聽到槍聲的人們,其餘什麼都沒有。

  沒有屍體,沒有血跡,也沒有人看清楚兇手是誰。

  有個化妝師失蹤了,但誰知道他去哪兒了?也許躲在哪裡睡著了也不一定。

  這場報警更像是惡作劇。

  倒是演出結束後,華仔立刻趕來,跟他激動講述他見到的怪事。

  一個人提著另一個人飛上天不見了,這麼荒誕的事情誰會信?

  所以儘管華仔聲稱幾萬人見證了這一幕的發生,還告訴他有錄像存在,言之鑿鑿,但苗小偉更覺得這是一場炒作。

  他當然不可能真的讓華仔去尿檢,這不是個小事,他只是故意這麼說表達不滿。

  但華仔的那句話,讓他想起了自己可能蒙受不白之冤的偶像。

  他呆在原地,一個警員臉色慘白湊近道:「苗sir,不對勁……」

  「怎麼不對勁?」苗小偉回過神問道。

  警員湊近對著苗小偉耳語幾句,苗小偉臉色漸漸變了。

  他微微沉吟,道:「你把剛才說過的話,報告給馬sir,這個桉子也許不用咱們管了……」

  他沉思一會兒,突然又轉過身去,走到華仔面前,笑道:「劉先生,介不介意帶我去看看你們的錄像?」

  「你相信我了?」華仔一怔,立刻精神一振道,「你跟我來!」

  港島有兩個靈渡寺,其中一個是港地佛門發源地,始建於東晉年間,位於元朗。

  這是個大寺,是港島香火最旺的佛門修行地,這樣的地方,當然不是桑信這種「佛門外圍」傳人能染指的。

  但桑信這個人吧,有點怎麼說呢?俗稱不要臉。

  他的寺廟也叫靈渡寺,但是這個靈渡寺有個前綴——荃灣。

  牌匾上,這兩個字很小,小到不仔細看幾乎看不到。

  毫無疑問,他的這個寺廟就是為了蹭人家的熱度,根本就是個山寨版本。

  桑信的這個寺廟最早的時候叫南泉寺,是他師兄打理的,但香火不旺,而且負債纍纍,都快倒閉了。

  他們這一脈那時候日子過得很窮,靠給人開光、驅邪賺點辛苦費,最難的時候還要端著缽盂出去化緣。

  後來師兄在一次驅邪過程中被厲鬼反噬,死了,魂飛魄散,身為師弟的桑信發現自己連葬師兄的費用都拿不出來。

  施法驅邪這一行,沒有人身保險,也沒有工傷賠償,出了事,事主甚至嫌晦氣,還把師兄的屍體扔了出來。

  桑信一個人背著師兄的屍體走了十幾里路回到寺廟,撿了些柴火,把師兄的屍體給火化了。

  但這一幕被附近村民看到,於是原本就香火不旺的南泉寺就更沒人來了。

  沒人會來一個燒過死人的寺廟上香。

  屋漏偏逢連夜雨,本就山窮水盡的桑信還被古惑仔勒索,被一群人暴揍一頓。

  別以為會法術了不起,要是來幾十個古惑仔,風叔也得挨揍。

  施法是需要時間的,而且法術主要針對的是鬼,不是人。

  對付人,還是得看拳腳,看你有沒有槍,有沒有刀。

  桑信幾天沒吃飯,又挨了一頓揍,躺在破廟裡三天動彈不得,一口水都沒喝,差點死了。

  後來風叔來了,桑信這才得救,活了過來。

  風叔那時候還在西九龍警署當差,他也是修行人,對這些同行們都很幫襯,這也是他這麼有人緣的最大原因。

  他一召喚,大家都來了。真以為只是為了正義?

  我們要尋求正義幹嘛帶著你風叔?

  歸根結底,還是大家認風叔這個人。

  桑信大病一場,醒來後又在佛前枯坐七天,然後他就悟了。

  他悟透了一個樸素的大道理——活在世上,你可以什麼都沒有,但就是不能沒錢!

  然後他便雲遊了整個港島,考察香火市場,做問卷調查,搜尋潛在「客戶」。

  他利用自己的術法去賭場發了筆橫財,然後用這筆錢重新修繕了寺廟,把南泉寺改名成了「靈渡寺」,荃灣靈渡寺。

  然後自己又搞了一身行頭,冒充高僧。明明是自己花錢修的寺廟,卻偏偏找了個洋人,說寺廟是洋人捐的。

  還編了個他幫洋人轉運驅邪,洋人知恩圖報的感人故事。

  靈渡寺的名頭,再加上洋人報恩的噱頭,使得桑信的新寺廟一炮而紅。

  自此,桑信便一發而不可收拾,財源滾滾來了。

  正統靈渡寺的僧人也找上門來了,但桑信指著荃灣兩個字給人家看,說我這裡是荃灣靈渡寺,又不是你們大靈渡寺,而且誰規定就你們能叫靈渡,我就不能叫了?

  雙方扯皮了幾次,桑信拿出了二皮臉的精神,使得對方徹底敗退,懶得跟他計較了。

  自此,桑信便成了港島有名的大師,直到今天。

  每一筆原始積累都帶著見不得光的勾當。

  不可否認,桑信地寺廟充滿銅臭,也不乏一些騙人的勾當。

  但桑信之所以這麼有名,這麼受人尊崇,最重要的是他是真有真本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