滅絕師太很憤怒,她當下便讓人叫徐達前來對峙。→
徐達被叫來後,宋青書又把這件事說了一遍,聽完後徐達並沒有立即辯解,只是表情很奇怪。
「徐達,宋公子所言是真是假?」滅絕師太冷冷道,「你只管如實道來!若是真,你是蘇少俠的人,老尼也不會拿你如何,只是會將你交給蘇少俠發落!」
「但如果沒有這回事,你也莫要有任何顧忌!今日別說只有武當七俠來此,就算是張真人親至,也害不了你,明白嗎?」
說到最後,滅絕師太已是聲色俱厲。
眾人聞言齊齊變色。
宋遠橋急忙抱拳,面色凝重道:「師太言重了!我宋遠橋絕非蓄意挑撥的卑鄙小人,更不是不分輕重緩急的蠢人!今日之所以攜犬子來找徐將軍對峙,也是怕這其中有什麼誤會,或是犬子誤聽誤信,遠橋一心為公,絕無半點私心,師太不可不察!」
滅絕師太冷哼一聲:「武當派的一心為公,十年前老尼便見識到了,禍亂武林的妖魔謝遜至今下落不明,便是武當一心為公的結果!」
這話說得武當眾人臉色都不好看,甚至有人隱隱有怒色。
十年前武當五俠張翠山夫婦在武當山當眾自刎,要說起來,也有滅絕師太一份「功勞」。滅絕這個時候揭這塊傷疤,讓武當諸俠怎能不恨?
徐達對滅絕師太的態度有些驚訝,因為滅絕師太話中之意,明顯是更相信他。
滅絕師太一向對明教有刻板偏見,也一直對徐達態度算不上太好,甚至不久前徐達剛剛拒絕了滅絕師太的拉攏。
可徐達沒想到的是,儘管這樣,面對宋青書的指責,滅絕師太寧願相信他這個「魔教妖人」,也不信武當派的少年英俠。
徐達對這個老尼姑頓時有了全新的認識。
他對滅絕師太抱拳,由衷感激道:「師太秉公持重,徐達感激不盡。這話,徐某的確沒有說過。」
「可我確實聽到你說了!」宋青書立刻皺眉道,「徐達,男子漢大丈夫敢作敢當,你自己說過的話,你現在不承認?這算什麼?」
徐達放下手看向宋青書,表情很平靜,笑了笑道:「宋少俠,你說我說了,我說我沒說。你發誓,我也可以發誓。你沒有人證,我雖然有,但想必你們武當也是不認的。如此一來,咱們各說各話,誰都沒辦法證明自己沒有撒謊。你認為這件事應當如何?」
「笑話!」宋青書佯怒拂袖,「在下堂堂正派子弟,豈會撒謊故意污衊你?我武當不是向來陰謀詭詐的魔教!我宋青書,也絕非陰險齷齪的卑鄙小人!」
說著他向滅絕師太一抱拳:「師太,晚輩根本沒有理由要撒謊污衊徐達,他若是咬定晚輩無人作證,晚輩也無可奈何!只是以晚輩的身份和人品,晚輩說的話,難道不比一個魔教妖人所說更可信嗎?」
武當諸俠聞言紛紛點頭,都很認同宋青書說的話。
他們也覺得宋青書根本沒理由也沒必要撒謊陷害徐達,所以現在一定就是徐達不承認。
滅絕師太眼皮子都不抬,淡淡道:「宋公子,你也別一口一個魔教妖人的,徐達早已脫離明教棄暗投明。既然你們誰都不能證明自己沒有撒謊,這件事便先擱置不提吧!我滅絕雖眼裡揉不得沙子,卻也不能以莫須有的罪名亂來。若是真鬧了敵我不分的笑話,豈非讓人嗤笑老尼有眼無珠?」
「師太……」宋遠橋還要說話,滅絕卻眼神陡然一厲,舌綻春雷,「送客!」
「師太!」宋遠橋臉色再變,疾呼一聲。
「靜玄,沒聽到我的話嗎?送武當各位大俠出去!」滅絕冷著臉呵斥道。
「是,師父!」靜玄急忙站出來應了聲。
宋遠橋眼見如此,也來了脾氣,一抱拳淡淡道:「不勞相送。師太,大戰在即,還望師太以大局為重,晚輩言盡於此,師太三思!我們走!」
說罷,帶著武當眾人魚貫而出。
雙方鬧了個不歡而散。
等武當諸人離開後,滅絕師太對徐達道:「你也去吧,就當此事沒發生過。有我在,武當之人不敢為難你!」
其實滅絕師太之所以相信徐達,是因為之前和徐達的那一場談話。她是個自信的人,自信到剛愎自用的程度,所以她一向相信自己的眼光和直覺。
她不覺得徐達會蒙蔽她,騙過她的眼睛。
而且徐達是蘇乙帶來的人,是蘇乙力保的人,這說明這個人經過了她和蘇乙的雙重認證。
但宋青書這次突然指控這麼一出,也的確讓人丈二和尚摸不到頭腦。
若真是誣陷,他為什麼這麼做呢?
沒有理由啊……
滅絕師太想不通宋青書污衊徐達的理由,因此心裡也生出一絲懷疑。
不過不管徐達到底是忠是奸,她都不可能和武當的人一起質問徐達。她肯定要護著徐達。
至於宋青書所言到底是真是假,她會私下裡慢慢調查清楚的。
若是假的,武當派今天所作所為,就要給她一個交代。
若是真的……滅絕師太也不會像她所說的那樣把徐達交給蘇乙,而是直接就讓徐達和花雲「被魔教妖人刺殺而死」。
徐達是個聰明人,心裡也能大概猜到滅絕師太的想法。
不過儘管這樣,他對滅絕師太今天的立場已經很感激了。
「師太!」徐達抱拳道,「間隙已生,徐某短時間也難以自證清白。若是再留下來,只怕會引得各派見疑,彼此猜忌埋怨。大戰在即,此乃大忌。」
宋青書不愚蠢,他之所以敢撒這種謊,就是因為他早就知道,因為峨眉派都是女弟子,徐達和花云為了避嫌,一般都躲在駐地角落,閉門不出,或是在周邊巡視,不會在峨眉派駐地亂走動。
他撒謊,至少峨眉派的人不能幫徐達證明行蹤。而且他故意把時間說得晚了些,模糊了些,範圍也不確定,就是為了給自己留有迴旋餘地。
這樣一來,只靠徐達和花雲,或者蘇奴兒、張無忌等人給他證明,顯然不能取信於六大派,只要他一口咬定,徐達根本沒辦法自證清白。
滅絕師太聽出徐達言外之意,皺眉道:「你要離開?」
「並非離開,只是和六大派分頭行動。」徐達解釋道,「劉振彪率鄱陽幫五百幫眾一直為先鋒前營,他並非將才,徐某對他也一直放心不下。這次正好藉此機會前去正式接管軍營。之後徐某會率五百幫眾由明轉暗,和師太互為策應。」
滅絕師太微微皺眉,思忖片刻,最終還是點頭同意,道:「如此也好。」
滅絕師太也不想因為和武當的間隙,影響了除魔大計。徐達主動退走,不失為一個解決之法。
而且徐達這個決定也一定程度減輕了他的嫌疑。
宋青書的指控說徐達要和魔教「裡應外合」,現在徐達自己跑到外面去了,還怎麼裡應外合?
至於說徐達是不是因為事情敗露所以要跑路?
滅絕師太覺得沒這個可能,因為哪怕徐達真的是奸細,他也不應該是稍微被人懷疑就跑路的蠢人慫人。
徐達做事很雷厲風行,回去後立刻開始收拾東西,準備離開。
丁敏君一直在關注這件事,她也為宋青書的動作暗自心驚,生怕連累到自己。
不過眼見徐達要走,她頓時高興起來。
她遠遠看到蘇奴兒和徐達等人在說話,表情都很嚴肅。
不過那個曾阿牛傻呆呆站在一邊,一副無所適從的樣子。
徐達要走,這個曾阿牛怎麼辦?
若是他還留著,還是會壞事……
丁敏君眼珠一轉,急忙跑去滅絕師太的帳房。還沒進門,就聽到裡面滅絕師太的罵聲。
「你記住了芷若,以後跟宋青書這種陰險卑鄙的偽君子,一個字都不要多說!當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想那張真人也是一世英名,宋遠橋也算是號人物,武當門下,哪怕是被妖女蠱惑自甘墮落的張翠山也不愧一個『俠』字,一門正義之士,怎就調教出了宋青書這等人面獸心的小畜生來?」
丁敏君聽滅絕師太罵得狠,忍不住也暗自凜然。
不過她心中卻更加欣喜,她很清楚宋青書絕不會放棄周芷若,只要她繼續挑唆他來找周芷若,再悄悄使點手段……
呵呵,到時候師父還會這麼疼愛和看重周芷若這種殘花敗柳嗎?
「站在門外做什麼?進來!」裡面突然傳來滅絕師太的呵斥。
丁敏君嚇了一機靈,急忙掀開帘子走了進去。
「師父!」丁敏君恭敬道,「徐達和花雲似乎要離開,說是經師父允許的,徒兒不知真假,特來向師父稟告。」
「這是你該操心的事情嗎?一天到晚該操心的不操心,不該操心的瞎操心!」滅絕罵道,「你的心思若是早早用到正途上,也不至於到現在還這般無用!」
丁敏君唯唯諾諾不敢言,心裡卻大恨,心說你受了別人的氣,卻撒在我身上,算我倒霉,撞在你槍口上。
「師父,徒兒是看那曾阿牛似乎也想跟著離開……」丁敏君試探地道,「這個人留在咱們這兒也是個累贅……」
「讓徐達把他也帶走!」滅絕師太不耐煩擺擺手。
滅絕師太之所以帶著曾阿牛,只是覺得這人可疑,想要再看看,倒也沒有別的心思。
這時候想想他留下的確還挺麻煩的,乾脆讓徐達帶走看著他。
一邊的周芷若卻面露奇怪之色。
張無忌想跟著離開?
這怎麼可能?
她很清楚張無忌的想法,知道張無忌絕不可能主動提出要離開的。
丁敏君得了「聖旨」頓時喜出望外,心說最後一個麻煩也解決了。
當下得令出了帳房,直奔張無忌而去。
周芷若還想跟著去看看,卻被滅絕師太留著,繼續聽師父罵了宋青書一刻鐘才被放出來。
等她出來,天色已晚,月朗星稀,張無忌等人早就人去樓空了。
另一邊,武當方面也得知了徐達離去的消息,武當諸俠一番商議,覺得這是滅絕師太自己處理「家事」,算是給了武當一個交代。
他們原本已經計劃把這件事情告訴少林了,現在有此變化自然是作罷了。
一場風波,就此消靡於無形。
這其中最高興的就是宋青書了。
他的目的完全達到了!
徐達走了,那個煩人的曾阿牛也走了!現在只剩下他和周芷若,再也沒人能阻礙他們了!
當然他還是有些擔憂,覺得自己這回是不是把滅絕師太得罪狠了。
不過想想也不算太大事情,到時候搬出太師父張三丰來,量她滅絕師太也不會不給自己面子。
這些年來宋青書行走江湖,張三丰一直都是他百試不爽的「尚方寶劍」。
宋青書本來打算去找周芷若,可不等他出門,峨眉派那邊就發出緊急信號,讓六大派緊急集合了。
等武當派到了地方,發現其他派早就到了,場中蘇奴兒胸前中箭,半個身子染血,正咬牙苦撐著。
在他面前,兩個少林和尚正在幫他拔箭處理傷口。
宋遠橋匆匆抱拳環顧一周,算是見禮,便急促問道:「師太,發生什麼事了?」
滅絕師太冷冷一笑道:「好叫宋大俠知曉,今日徐達離開咱們駐地外出,意外發現魔教五行旗已挖地道悄悄合圍了咱們的駐地。他們和魔教中人遭遇後,這位蘇兄弟掩護徐達離開後又殺了進來,冒死來給咱們示警。魔教大軍最多還有一炷香就到了!」
這話一出,除了武當人人變色,其餘群雄皆神色凜然,顯然早已得知這消息。
宋遠橋自然聽出滅絕師太話中含有譏諷,忍不住回頭看了自己的兒子一眼。
宋青書心中微微一慌,下意識道:「這會不會是個圈套?」
「什麼圈套?」其餘人都不知道之前武當和峨眉發生的齟齬,忍不住好奇看了過來。
宋遠橋輕咳一聲接過話道:「無論怎樣,迎敵才是第一要事,其餘皆先放一邊!」
他看向宋青書,面色嚴厲道:「青書,你不是一向自詡志向高遠,喊著要率兵出征,驅除韃虜嗎?是龍是蟲,現在檢驗你的機會來了!我六大派該如何應戰,你拿出個章程來!」
知子莫如父,宋遠橋現在已經看出之前那件事只怕有些貓膩了。他心中雖憤怒,卻也擔憂。
玉面孟嘗名聲得來不易,他不希望兒子的未來毀於一旦。
但若是宋青書此戰指揮得力,那一切都好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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