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4、風起

  「大哥,你到哪裡,我就去哪裡。我永遠、永遠都跟著你,你肯嗎?」

  「我自然肯。」

  小昭抬起頭來,她可愛秀美的小臉上晶瑩的淚水尚未擦去,但如海水湛藍的水汪汪雙眼中已儘是笑意:「大哥,你沒騙我?」

  「騙你做什麼?」蘇乙道。

  「只怕到時候就算大哥肯,大哥的那些三妻四妾也是不肯的。」小昭幽幽道。

  「誰不肯,我就不娶她進門!」蘇乙斬釘截鐵說道。

  說完他自己都覺得自己渣的可以,現在這種話都可以說得這麼理直氣壯了嗎?

  小昭卻頓時大喜:「這可是你說的大哥!」

  「我說的。」蘇乙點頭。

  小昭立馬撲到蘇乙懷裡,無限歡喜:「小昭別無他求,只要能一生一世跟著大哥,便心滿意足了。」

  蘇乙心中一震,臉上的笑容頓時淡了幾分。

  他揉了揉小昭的頭髮,認真道:「放心,你就是想走都不成!」

  小昭像是八爪魚一樣抱著他,這次蘇乙沒有推開她,心中也毫無綺念,只是抱著她,心中殷離、周芷若的影子卻淡了許多。

  他現在有守著小昭在此世界過一世的衝動。

  心裡暗暗讚嘆,自己到底不是個當渣男的料。

  唉,有時候人品太好也是不好的。

  小昭到底年歲小,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這會兒又滿臉好奇問了蘇乙關於鬼怪的故事。

  蘇乙見她又怕怕又期待的樣子著實可愛,便故意講得繪聲繪色,描述恐怖場景嚇她。

  小昭果然被嚇得驚叫連連,縮在蘇乙懷裡不肯出來。

  但就像是很多女孩子愛看恐怖片一樣,越害怕越想看,越看越恐怖,甚至都嚇得不敢看。

  可若是這片子不這麼恐怖,她們就反而沒興趣了。

  「大哥,小昭從小都沒有見過鬼長什麼樣子,能讓我看看清風明月長什麼樣子嗎?」小昭滿是期待地問道。

  「不好!」蘇乙立刻搖頭,「普通人見鬼沒什麼好處,能不見最好別見。」

  「那就是有辦法見咯。」小昭頓時眼睛一亮,然後開始施展撒嬌大法。

  「你就讓我見見它們嘛!好不好嘛大哥……你最好啦大哥,行不行呀大哥?求求你啦大哥……我不管,人家要嘛……」

  這誰能遭得住?

  「好吧!」蘇乙一咬牙,「不過我有言在先,到時候你嚇得尿褲子,可別怪我!」

  「大哥你答應啦?啊啊啊……大哥最好啦!」小昭高興得一蹦三尺高,又跳又叫,開心得不得了。

  至於蘇乙的警告,早就左耳朵進,右耳朵出了。

  什麼尿褲子?

  人家怎麼會尿褲子?

  大哥明明就是故意嚇唬人嘛!

  小昭又期待又緊張又害怕:「大哥,那什麼時候才能讓我見清風明月?」

  蘇乙想了想,道:「四天後是月圓之夜,四天後的丑時吧。」

  「啊?還要那麼久啊!」小昭很失望的樣子,「現在不可以嗎?」

  蘇乙颳了刮她的鼻子,沒好氣道:「你以為這是吃飯睡覺那麼簡單的事情啊?要是很容易就能見到鬼,這世道早就亂套了。」

  「好吧。」小昭勉強同意。

  接下來的幾天,蘇乙每天繼續按部就班苦練乾坤大挪移第六層,而小昭除了伺候蘇乙的飲食起居、練武功和發呆之外,她又多了一項工作——掰著指頭數時辰。

  這一夜,小昭總算是數完了最後一根手指,立刻興沖沖地告訴蘇乙時間到了。

  蘇乙也不食鹽,拿著黃紙硃砂,帶著小昭和清風明月,徑直從密道出口走了出來。

  他在月華下筆點硃砂畫了拘鬼符,貼在了小昭額頭上。然後在地上畫了個簡易法陣,讓小昭東西南北各走七步,每走一步,就要呼喚一聲「清風明月」。

  這種儀式一般是修行人為了讓陽世之人見到死去不久的親人中陰身而設置的,小昭和清風明月非親非故,因此還需要拘鬼符和其它一些辦法輔助。

  小昭依言照做,在慘白的月光下做這麼詭異的事情,哪怕是有蘇乙的陪伴,她也被嚇的渾身汗毛豎起,說話嘴都打瓢。

  「大瓜,然後呢?」小昭戰戰兢兢問道,只覺脖子裡冷颼颼的,心想該不會是清風明月正對著自己的脖子使勁吹氣吧?

  「向西走七步。」蘇乙吩咐道,「跟剛才一樣,每走一步,就叫一聲清風明月,如果沒有意外,走到第七步,你就會發下自己的影子多了兩道影子,這就是清風明月了。」

  「只能看到影子嗎大哥?」小昭已經嚇得渾身哆嗦了,但還是念念不忘想要看到清風明月的真容。

  「你若看到它們的影子還不滿足,就彎下腰從自己兩腿之間往後看,這樣就能看到它們的臉了。」蘇乙道,「不過我得再一次警告你小昭,它們的樣子……和咱們活人不一樣。」

  他想說可怕、難堪、恐怖之類的修飾詞,但小鬼們若是聽到肯定要跟蘇乙鬧彆扭,因此只能說得委婉一些。

  「我不怕!」小昭握緊拳頭給自己打氣。

  小昭開始叫著清風明月的名字一步步往西走,走到第三步的手,她的兩個腿就抖得厲害,嚇得牙齒也格格作響起來。

  「要不算了吧小昭?沒必要執著的!」蘇乙見狀再次勸道,小昭的膽子很小,所以蘇乙平時說點什麼鬼故事就能嚇住她。

  這個時候馬上就要見到真鬼了,她不怕才怪。

  但蘇乙的話似乎起了反作用,小昭咬了咬牙,繼續往前走。

  走到第六步的時候,清風明月就已經感應到了召喚,嗖地一下飛到了小昭的肩頭。

  兩個小鬼一左一右,坐在小昭身上。

  小昭感覺渾身發冷無力,肩膀上重重的,但這時候她還看不到兩個小鬼,只以為是自己因為害怕而引起的身體不適。

  「清風、明月……」小昭終於跨出了第七步。

  她鼓起勇氣往地上看去,果然看到自己影子的雙肩上坐著兩個孩童的影子。

  小昭嚇得立馬閉上眼睛抱住腦袋蹲了下來,哆嗦著顫聲念叨:「大哥保佑、大哥保佑、大哥保佑小昭……」

  蘇乙聽得暗自好笑,別人都是菩薩保佑,神仙保佑,小昭居然讓他保佑?這也太……

  蘇乙突然一怔,嘆了口氣,看小昭的眼神又變得柔和了些。

  小昭雖然怕得要死,但還是抬起了屁股,把腦袋伸到自己的雙腿之間。

  她鼓起勇氣,緩緩睜開自己的眼睛。

  然後她就看到兩張鬼氣森森的臉正近在咫尺,死死盯著她。

  小昭渾身一僵,白眼一翻,很乾脆地一頭栽倒在地,暈過去了。

  蘇乙急忙上前扶起她,哭笑不得地讓兩個小鬼回木雕里去,緩緩輸送內力,讓小昭悠悠轉醒過來。

  醒過來的小昭依然嚇得手腳冰涼,牙齒打顫,蘇乙用內力推拿她背部諸穴,活絡她的氣血,這才讓小昭漸漸緩過勁來。

  「怎麼樣?過癮嗎?」蘇乙似笑非笑問道。

  人對鬼物的恐懼是與生俱來的,非是修行人根本無法克制,所以怕鬼不是膽大膽小的問題,而是天然壓制的問題。

  就像是水克火一樣。

  當然,膽子若是大到一定程度,那就另當別論了。

  小昭眨眨眼,突然臉紅了,一把摟住蘇乙的脖子,把腦袋埋在蘇乙懷中,再不出來了。

  蘇乙知道這是為什麼。

  嚇尿褲子了。

  雖然只是一點點,但那也是尿了。

  「好了好了,回去了,鬆開吧小昭。」蘇乙哭笑不得道。

  「我不,除非你答應跟我約法三章!」小昭悶聲道。

  「你還跟我約法三章?」蘇乙越發啼笑皆非。

  「你答不答應嘛!」小昭扭來扭去。

  「你說說看。」蘇乙笑道。

  「第一,你不許笑我!」小昭道。

  「不笑!」蘇乙忍著笑意。

  「第二,以後不許提這件事!」小昭又道。

  「好,不提!」蘇乙也應下來。

  「第三,你不需要再想這件事情!」小昭提出最後一個條件。

  「這我怎麼控制?」蘇乙笑道,「腦子裡要想,我有什麼辦法?」

  「不嘛不嘛!反正不許你想!你要是不答應我就不下來!」小昭又扭來扭去撒起了嬌。

  「行,不想,這行了吧?」蘇乙道。

  「那你抱我回去。」小昭又道。

  嘶……

  這就過分了吧?

  這不是考驗幹部嗎?

  最終蘇乙還是沒有拒絕小昭的要求。

  這件事情之後,小昭對蘇乙更依賴和親近了,不過兩人謹守底線,沒有越過那一步。

  蘇乙也隱晦地問了問很多人都想知道的那件事。

  小昭理所當然地答道:「鑰匙一直在小姐那裡呀,我若是想要換,只要找她就可以咯。等換好了,小姐會再鎖上的。」

  答案就是這麼簡單。

  蘇乙和小昭躲在光明頂密道里隱居,外界卻早已風起雲湧。

  六大派都趕到了光明頂附近,和明教教眾都有廝殺數場,各有損傷。

  其中青翼蝠王韋一笑仗著輕功高超,絲毫不顧及前輩身份,大肆屠戮正派弟子,偷襲殺人吸血,讓人對他又怕又恨。

  和原劇情不一樣的是,滅絕師太早早便書信一封發上光明頂,提出六大派的高手和明教高層直接進行生死比武,要明教五行旗眾和天地風雷四部以及各地分舵教眾全部離開光明頂,後退百里開外。

  滅絕師太在信中說,之所以這麼提議,是因為明教底層很多抗元義士只是被脅迫而來,跟六大派和明教高層的恩怨無關,正道六派不想殺傷義士,也希望明教高層不要卑鄙無恥,裹挾原本該去對付韃子的義士們卻捲入不該他們參與的江湖廝殺之中來。

  滅絕師太此舉當然不是專橫獨斷之舉,而是和六大派前來的領隊人物都商議過後的結果。

  這個提議對其餘五大派來說當然求之不得,明教人多勢眾,底層教眾數十倍於六大派的人手,若是滅絕師太能一封書信就讓明教自廢長城,自剪羽翼,那當然再好不過了。

  就算不能,這封信的內容公布出去後,一旦六大派和明教短兵相接有了損傷後,也有可能會讓明教底層和高層產生間隙。

  好計呀!

  滅絕師太這一封信讓所有正派人士都對她刮目相看。

  這位師太一直給人留下的印象就是剛直不阿,嫉惡如仇,性情暴戾,不近人情。

  但沒想到人家會用計了,這怎能不讓人稀奇?

  但事實上這根本不是什麼計策,這是滅絕師太本身的想法,是她和蘇乙早就商定好的對策。

  只是蘇乙勸她這封信態度不卑不亢即可,甚至不妨誠懇、委婉一些,主要是讓明教底層看到六大派的誠意。

  但滅絕師太肯給明教好話才怪了。

  因此明明是一封提議的書信,但明教看了後,卻都覺得滅絕師太盛氣凌人,不把明教看在眼裡。

  連滅絕師太都沒想到,這封信居然起了意想不到的效果——光明左使楊逍和白眉鷹王殷天正因為這封書信起了爭執,兩人鬧得不歡而散!

  楊逍對這封書信嗤之以鼻,和正道其他五派一樣,他認為這是滅絕故意噁心明教,是離間計,明教不應該上當。

  但殷天正卻認為,六大派來的都是高手,若是和底層教眾廝殺,死傷必然慘重,就算明教最後贏了也是慘勝,不如答應滅絕師太的要求,雙方的高層在光明頂上一戰,用比武的方式化解危機,消除恩怨。

  楊逍覺得殷天正太過天真,六大派已經打上門來了,雙方已是絕派滅門之深仇大恨,絕難化解。明教就該無所不用其極,把六大派來的人全都留在光明頂,讓他們有來無回。

  只有這樣,才能打出威風,打出明教幾十年的和平。

  更何況一將功成萬骨枯,有些犧牲在所難免。底層犧牲再多,也不能讓明教傷筋動骨。

  可若是高層戰力損傷,或者萬一高層比武敗了,那就什麼都完了。

  殷天正也是個執拗的性子,他認為楊逍瘋了,若真如此,哪怕這一戰明教贏了,也等於自絕於中原武林。

  到時候他楊逍沒事,天鷹教本部可還在江南呢。到時候他殷天正成為眾矢之的,誰幫他來保護天鷹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