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捉蟲)光頭寶寶曆險記

  打開門是嬰兒房的暖光,天花板上吊著輪轉的卡通玩偶。閱讀

  小媽媽頭髮濕漉漉的貼在額頭上,抽抽噎噎撕開紙尿褲包裝,傻傻分不清正反面,就急得要給寶寶換。

  嬰兒蹬蹬腿,哭得特別響。

  看見老公來了她眼淚汪汪,委屈得不得了。

  喻景行暫時沒空教育她,淡淡看小姑娘一眼。

  老男人順手摘昂貴的袖扣,把奶娃娃嫻熟放在舒適的大床上,打開紙尿褲用前端擦兩下。

  嗅到父親沉穩的氣息,小寶寶就不哭了,開始握拳蹬蹬腿扭頭咬手指。

  這個動作和齊真一模一樣。

  除了嬌妻是在發呆的時候咬。

  喻景行的動作更溫柔,抽出嬰兒柔濕巾護理擦乾淨,用護臀膏塗抹新生兒細嫩的屁屁,低醇平靜道:「紙尿褲,來。」

  齊真乖巧把東西遞給他,白色裙擺散開,坐在一邊晃小腿,偷看老男人給寶寶換尿布。

  他抱著兒子在屋內抱著輕輕晃,拍拍背哄一會兒。

  父親摸摸小肚子軟硬,確認腸胃沒問題,捏奶瓶耐性餵溫奶,都是齊真事先擠好的母乳。

  小嬰兒咕嘟咕嚕喝小半瓶,像小媽媽一樣烏溜溜的眼睛盯著父親。

  齊真也過來看他,然後皮皮又對著媽媽吐奶泡泡。

  真寶氣鼓鼓不開心,坐到一邊去晃腿,喻景行失笑。

  等寶寶睡了,他開始處理另一隻寶寶。

  直接把真寶拎出嬰兒房,按鈕讓傭人看護孩子。

  聽新晉小媽媽咕咕咕,他懶得開口訓她,直接帶上床教育。

  齊真懵懵的被推倒了,軟軟掙扎往外爬,被捉回來開始咬人超級凶,被慢慢親成一汪春水。

  她慢慢眨眼,紅著臉主動給老男人解開了襯衫扣子。

  ……

  做完之後她乖了,靠在他懷裡,被老男人撫著光滑細膩的肌膚,嬌滴滴的仰頭問他:「你愛我還是愛皮皮?」

  喻景行不想回答幼稚的問題:「睡了。」

  然後被貓咪咬了。

  她還嗚嗚不肯鬆口。

  他只能柔哄說:「愛你,乖鬆口。」

  齊真坐起身,呆毛翹翹,擁著被子疑惑道:「他像誰呀?奶奶說你小時候很安靜,也不像我呀。」

  喻景行沉默一會兒,說:「不像你?」

  齊真把腳腳給他揉,和他親一會兒,尾巴扭來扭去和老公撒嬌。

  她理所當然咕咕道:「長輩都說我小時候很乖很文靜。」

  喻景行微笑,心累閉眼:「嗯。」

  當天夜裡,他很少見的做了夢。

  夢見自己的少年時代,第一次遇見真寶的時候。

  ……

  教導主任辦公室開著空調,機箱陳舊泛黃,溫度低把人凍感冒,檯面上還放著一盤冰西瓜。

  禿頭主任激情在線演講:「學習成績好有什麼用?考清北我都看你不起!道德品行敗壞,抽菸酗酒,你很好!」

  拍拍玻璃板,禿頭聲音高亢尖銳,血壓急速飆高:「我教蘇二十八年,就粗你這麼一個奇才,啊?叫你家長來,啊?介次再叫不動,啊?我主動家訪他們,務必要把歪苗苗扶正!」

  少年毫不在意,隨手把T恤袖子捲起來,露出結實流暢的手臂肌肉,松懶:「我可以走了?」

  他的嗓音有些低啞,聽起來帶著冷感。

  他回頭剛走兩步,禿頭主任發飆。

  主任拿著不鏽鋼水壺砰砰的敲桌面:「給我肥來!什麼態度你、你這是?染髮、抽菸酗酒無照駕駛!丟人丟去隔壁了,給我站在牆邊反省去,給我去!」

  最後已經像在尖叫的公鴨。

  齊老師夾著厚厚的物理書走進來,戴著黑框眼鏡,手上帶著半舊斑駁的牛皮帶手錶。

  他給教導主任賠禮道歉:「讓他上我那兒站著去,整好還有卷子,讓他順帶幫著改幾張……」

  教導主任皺眉道:「這種學生,成績再好也不能當課代表!千萬不能讓學生產生成績好就是一切的想法,還讓他幫著改卷子?我看他邊抽菸邊批改,模考卷子都要燒起來了……」

  齊老師:「……」

  出了教導主任辦公室。

  齊老師也頂了鏡框,絮叨說:「景行啊,你要對自己的人生負責,跟家裡人什麼矛盾也不能糟蹋自己……誒算了,話說多了你也煩,就外頭站著去吧。我也不說你,自己體會。」

  ……

  男生麥色的肌膚被陽光曬得覆上亮光,銀色短髮間滲出晶瑩的汗水,漫不經心嚼著口香糖,盯著烈日微眯眼,低頭看了眼手機,隨手收回褲袋裡。

  幾個路過,一個面色黝黑的少年趕緊上來遞冰水:「喻哥,喝水。」

  重點班的大佬,誰不認得,既喪又冷淡,打架還他媽狠拽。

  這時候,辦公室里跑出小小的一團,蹬蹬蹬一溜煙跑去教室里。

  黝黑少年嚇一跳,爆粗口:「這他媽誰家小孩?」

  穿校服的男生不耐煩撓了撓肚子,說:「老齊家的,不知道幹嘛,頂著光頭到處亂跑。」

  扛著足球上樓的高三學長,拋給大佬一根口香糖,路過還補充一句:「看見禿頭主任滿臉慈祥笑,抱著小屁孩晃來晃去逗,我他娘起雞皮疙瘩。」

  黝黑少年嘿嘿笑:「小模樣挺別致,剃個小光頭,呆頭呆腦的。」

  大佬對此毫無興趣,散漫道:「都滾,礙著我罰站。」

  都知道老齊是喻哥唯一肯聽幾句的老師,沒一會兒都散了。

  大佬捏著涼水瓶澆頭,半瓶結束捏扁掂兩下,隨手擲進遠處垃圾桶。

  老齊家的小光頭蹬蹬跑過來。

  寶寶仰頭稚嫩咕咕問他:「你為什麼浪費水資源?」

  光頭小孩穿著背帶褲,也分不清是男是女。

  很煩,很吵,像唐僧念經。

  小光頭蹬蹬蹬繞著他轉一圈,小胖手捏著棒棒糖,手上沾著粉色的糖漿,睜大眼睛舔舔。

  沒人搭理也能特別開心。

  蹲在地上咕咕不知道念什麼,拿著教室里的白色粉筆,在大佬腳底下畫圈圈。

  他不搭理腳底下那小團東西,懶得計較。

  小光頭已經給他畫了一塊區域,歪歪扭扭的圈起來。

  光頭熊孩子開始絞盡腦汁編情景劇:「銀頭髮的壞人被我關住了!嗚這是……嗯是天上的罩罩,走開會好疼......像嗯、像犯錯的仙女……」

  咕嚕咕嚕嗚嗚說了一串。

  在長牙的小寶寶,含含糊餬口齒不清,語句支離破碎。

  說不出長段的話,不妨礙她咕咕咕。

  很煩非常吵。

  小寶寶被長輩們掛了奶嘴在脖子上,吃完草莓棒棒糖,開始津津有味吃小鹿斑比圖案的奶嘴。

  他冷淡睜眼,腳底是一個扭曲的圈圈,旁邊寫著狗爬似的一坨,依稀是壞字。

  大佬:「……」

  小孩子還像念經一樣咕咕,剃個光頭吃奶嘴滑稽得很,吵得人腦殼疼。

  男生的嗓音低啞淡漠:「小和尚?」

  光頭寶寶在寫的壞字旁邊,認認真真畫了一圈小花。

  咕咕投入壓根沒反應。

  他只能看見無毛水煮蛋一樣的腦袋,陶醉似的晃來晃去,小小一團蹲著。

  銀髮大佬臉上沒有表情,用球鞋故意把粉筆畫出的邊界弄糊,玩味散漫道:「小和尚,哥哥在叫你。」

  光頭奶娃終於抬頭,有點懵,眼睛特別大。

  可是她知道和尚是什麼呀。

  奶奶帶她去廟裡,裡面都是穿著大蝙蝠裙子,沒有頭髮的叔叔,還蹲在糰子上絮絮叨叨念念有詞。

  香火散出的煙霧嗆得寶寶流眼淚,團著趴在奶奶肩上蔫巴巴。

  小光頭呆呆的,手手摸了摸腦袋,淚花頓時開始打轉。

  眼淚水一滴滴掉在地上,洇濕粉筆印記。

  高大的黑T男生,甚至能聽見小光頭委屈弱小的嗚咽聲。

  斷斷續續,聲音不響,但就是搔著耳膜,令人難受至極。

  他當時就想,假如小孩都像這麼吵,他寧可一輩子不要。

  大佬摸了摸口袋,除了煙什麼也沒有,忍耐嚼口香糖單手玩俄羅斯方塊。

  直到老齊終於意識到寶寶丟了,出來找孩子。

  老齊託了托眼鏡,把軟乎乎的一團抱在懷裡顛顛哄:「真寶不哭,這是怎麼啦……」

  小光頭哭得抽抽噎噎,嘴裡含糊嘰里咕嚕說外星話。

  親爹無師自通,輕晃兩下哦哦,心疼得要命:「怎麼會?光頭也好看,哦哦不哭不哭,唉怎麼這麼傷心......」

  男生看在眼裡,唇邊隱隱似笑,冷淡不置可否。

  小寶寶也眼淚汪汪瞪著人,被老齊打屁屁嚴肅教導:「誒!不對,不能瞪著大哥哥,沒禮貌。」

  寶寶把腦袋埋進親爹懷裡,委屈掉金豆子。

  非常考驗耐性,不是親爹真沒興致。

  他聽著就煩,更別說哄。

  老齊抱著她在走廊上看操場,滿地綠茵茵,午間還有男生在打球傳球,小寶寶看得得趣,烏溜溜的眼睛轉著。

  老齊迫不得已哄幾句:「不哭了就吃奶奶。」

  小寶寶嚎了兩聲,一下不哭了,吃著奶嘴萌萌淚汪汪看著爸爸。

  老齊把孩子哄好了,低頭看著滿地的粉筆印,知道大概發生什麼。

  他疲憊的看著銀髮男生道:「你繼續站著吧。」

  男生抄著褲兜:「……」

  這年真寶剛出生三年,軟軟一團。

  家裡人不敢給小孩戴帽子,生怕夏天太熱捂出痱子。

  再說,這么小的寶寶,應該什麼都不懂。

  怎麼就精怪成這樣。

  長輩溺愛得要命,老爸抱來學校就帶了一大包玩具。

  都三歲了還沒斷奶,老齊抱進辦公室就給她沖奶粉吃。

  小寶寶抱著奶瓶咕嘟咕嘟吃奶,已經不哭了,打奶嗝。

  她渾身都肉嘟嘟的,女老師都喜歡得不得了,抱在腿上逗著玩,身上都是奶香味。

  有個中年女老師看手相,嚴肅評價道:「感情線特別好,將來和老公是彼此的唯一,不過婚姻線早婚,命里兒女雙全……」

  老齊不以為然,擰緊茶水蓋子:「手相面相,都是玄而又玄,看得出什麼。」

  女老師隨口說:「就說說,又不一定準。」

  寶寶的眼睛烏溜溜的,大得有點呆滯,被女老師親了好幾口也沒注意,一心只玩著懷裡的兔子玩偶。

  由於被戳了傷心事,隔天還是作得沒去託兒所。

  洛臨珍事忙得很,夜裡回來和老齊吃晚飯的當口,又因為真寶的事吵了一架。

  公司里也不能帶小孩,所以還是爸爸帶著寶寶去學校。

  洛臨珍不給她穿裙子,因為光頭穿蓬蓬裙顯得異常滑稽,不能出去丟人現眼。

  為此小作精早晨鬧了一個鐘頭。

  仰著光頭咕咕問洛女士,為什麼不給她穿裙子呀,大哥哥大姐姐以為她是男寶寶。

  洛臨珍不耐煩:「問你爸去,都是你爸給你剃頭,別來煩我。」

  她只負責堵住寶寶的耳朵。

  按理說早晨應當人少,心力交瘁的老齊去食堂吃早飯的當口,神情恍惚把孩子留在辦公室里,粗心大意忘了鎖門。

  小光頭跑丟了。

  寶寶踩著小白鞋蹬蹬蹬一溜煙跑沒影了。

  她想去找爸爸,小短腿跑了半天都沒找到食堂,反倒是自己迷路了。

  樓梯口有女生清麗的聲音。

  穿著校服的女生纖細,眉眼艷麗,背著手靠在牆邊,手指蜷起握拳,紅了臉垂眼說:「我給你帶了早餐……是、是我自己做的……」

  大佬淡淡看著她,倒沒有不悅,正要說話。

  噩夢般的光頭小寶寶,蹲在他們跟前抹眼淚。

  女生:「……」

  可小光頭只認得他。

  蹬蹬蹬抱住銀髮哥哥的腿,抹眼淚委屈咕咕:「大哥哥呀,真寶不見到爸爸,爸爸沒了,咻咻不見……」

  美艷的女生把碎發掛在耳邊,有些尷尬。

  時間僵硬凝滯。

  頓了頓,他拎著小寶寶消防栓邊蹲著,單膝跪地,溫柔微笑道:「數數會麼?」

  小寶寶乖巧點頭,噙著淚花。

  他冷淡道:「你數到十萬,保證你爸爸回來了。」